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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节

      她将手中的活计忙完,似走带跳地坐到他的身边,往他怀里靠,“夫君,你真好。”然后在他的怀中仰起小脸,“那我决定了,我要去参加婚礼,替你施龙恩。”
    回答她的是男子含笑的眼神。
    没过一月,姜妙音大婚,姜家早就得知皇后娘娘要来,自然严阵以待,加强戒备,来参加喜宴的宾客们也听到风声,各个穿得隆重,生怕失礼。
    南珊倒没有太过张扬,为免抢了新娘的风头,连皇后凤袍都没有穿,只一身蓝底描金绣牡丹的长裙,披一件同色绣凤镶红宝石云肩,既表隆重,又避过新娘的锋芒,如同一个真正来参加闺友婚礼的女子一般。
    别人自然不会真把她当成普通的女子,来贺喜的都是京中的世家命妇,大臣夫人们,见到她这个皇后,一一上前行礼。
    她略摆下手,“今日是姜家小姐的好日子,本宫是来观好友婚礼,各位夫人们不必拘束,各自忙去吧。”
    人群散去,南珊这才有机会打量姜妙这个新嫁娘,见她也带着几分女子的娇羞,倒是啧啧称奇,看来无论多么大大咧咧的女子,真到出嫁时,都会展露女儿家的娇态。
    不由地打趣道,“本宫还道你天不怕地不怕,原来也有这一面,倒真让人长见识,看来樊太医的魅力不小,能让女神医变成美娇娥。”
    姜妙音被她一说,手随意地往脸上一抹,道,“皇后娘娘好眼力,就臣女脸上这厚厚的粉,白得跟鬼似的,您也能看出娇美来,臣女佩服。”
    旁边的喜娘小声急切地阻止,“姜小姐,这粉可不能擦,妆会花的。”
    “没事吧,擦掉一层,里面还有,我都算过了,你足足往我脸上抹了八层。”
    南珊没忍住,笑出声来,当日她大婚时,倒没有抹这么多,是因为她本身就白,而姜妙音不同,虽然养白不少,可以前晒得太厉害,没那么容易恢复过来,喜娘估计是看着不白,拼命地抹粉。
    喜娘躬着身子,一脸的尴尬,皇后娘娘在此,她又不敢多说。
    姜妙音还气呼呼的,对着镜子左看右看,南珊对喜娘使个眼色,喜娘便行屈礼出去,在门口等着。
    她这才放声笑起来,姜妙音被她的笑声吓一跳,南珊边笑边摆手,“不行了,太好笑了。”
    姜妙音回过头,“皇后娘娘,有这么好笑吗?”
    南珊直起身,用帕子擦拭眼角,“有点好笑,眼下你自己看还好,等洞房里,樊太医揭开盖头一看,大惊失色,还是为新娘被人调包,那才好笑。”
    “真的,会吓他一跳?能吓他一跳太好了,那臣女再往脸上再抹两层,还有这眉毛不够粗,再画一下,嘴唇也不够红,也要再抿抿。”
    南珊止住笑,口瞪目呆地看着她边说边忙活,不一会儿,镜子里就出现一个面惨白无色,唇腥红如血,眉黑粗如炭的女子,姜妙音对着镜子挑下眉,粗眉便如一个扭动的黑肉虫子,抖了几抖,她满意一笑。
    回过头递给南珊一个得意的眼神,镜子里,同时也出现南珊哑口无言的呆愣脸。
    出门子时,喜娘一脸的纠结,不时地看向旁边的新娘子,紧锁眉头,欲言又止,南珊在后面扶额偷笑,目送她被人背上花轿,心中替樊太医默哀,望他自求多福。
    喜娘引着新娘子上花轿,花轿前面,正是骑着高头大马的新郎倌,盖头下的姜妙音脸上全是邪魅,配上奇异的妆容,颇为诡异,可止小儿夜啼。
    为知后续发展,南珊特意让杜嬷嬷派了一个暗卫去听墙角,听得樊太医洞房揭开新娘子盖头,连妆都没让新娘子卸,就灭了灯,就地扑倒,行了周公之礼。
    她不由得对着自己的男人感慨,“当太医的男人真勇猛,许是生老病死见得多,学医的都不怕鬼,你没见到姜小姐那模样,比夜叉还要面憎,就那样樊太医都下得去嘴,口味真重。”
    “姜小姐是活人,樊太医自是不用怕,当初,你是人是鬼不知,按这样说来,我的口味不是更重。”
    南珊被自己的男人说得一愣,转念一想,好像真是,“夫君最勇猛。”
    说完搂着他的脖子,狠亲一口。
    朝臣婚嫁,休沐三日,樊太医新婚第四天进宫当值,顶着一张被挠花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清瘦的身姿,俊朗的脸,一点也看不出是个口味重的男子,后面是他的新婚妻子,面色红润的姜御医。
    夫妇二人进宫轮职,到正阳宫中感谢皇恩,南珊彼时正喝着血燕蜜枣粥,见到夫妻俩,一口粥差点喷出来。
    樊太医无半点不自然,就将那红丝丝的血印子明晃晃地亮着,南珊心里对他比个大拇指,等只有姜妙音一人时,看她红光满面的样子,揶揄道,“看樊太医的样子,本宫看他走路都在飘,反观你,一副吃饱喝足的模样,难不成夜里采阳补阴了。”
    姜妙音睁大眼,“皇后娘娘学识渊博,竟然还知道采阳补阴,话说古书有云,邪医最好采阳补阴大法,令女子永保美貌,故采阳补阴大法不可取,有损男子精元。”
    “杂书上看的,你是医圣亲传弟子,莫不是真有这种功法。”
    “哪有这种功法,都是骗人的把戏。”姜妙音说着看一眼南珊桌上未食完的燕窝粥,挤下眼睛,“娘娘,臣见您的气色不佳,您这是被采阴补阳了吗?”
    南珊羞得满脸通红,“胡说八道,没个正形,也就樊太医能受住你,依本宫看樊太医夫纲不振,本宫考虑要不要提拔他,比如正二品的御医。”
    姜妙音嘻笑着,“别啊,娘娘,臣对娘娘忠心不二,欲传授娘娘采阳补阴大法,求娘娘放过微臣,再说臣的夫君哪是夜里操劳才走路打飘,分明是心中得意,走路飘飘然。”
    “他得意什么?”
    “得意将臣拿下了呗。”
    “你个不害臊的,什么话都敢往外说,我看你自己心中也是得意万分,看你这春风满面的样子,对樊太医必是满意不已。”
    姜妙音挑下眉,“小顽固白天一本正经,晚上判若两人,臣自然满意。”
    都是成过亲的妇人,自然知道夫妻中的那点事,姜妙音看着她,露出一个大家都懂的眼神,南珊啐她一口,脸颊升起红云,两人笑成一团。
    第65章 孩子
    姜妙音自打进入太医院以来, 专门负责安昌宫的那些太妃太嫔,其它的太医们倒也不敢多说什么,谁不知道她是皇后跟前的红人,这在宫中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身为姜御医的夫君樊太医,自然收到不少同僚间怜悯的眼神,有这样一位裙带关系深厚的夫人,樊太医在家中肯定是夫纲不振的。
    加上他常顶着一脸的红痕, 在太医院里晃来晃去,半分也没有感到不自在, 惹了不少私下的嘲讽,樊太医不屑, 这些人懂什么,红痕可是他的勋章。
    小妻子野性难驯,如强健的野马, 不顶住这些小伤, 哪能将她制服, 又哪能享受那蚀骨之欢。
    姜妙音白他一眼, 不要脸。
    就贪那欢愉,她都说要轻些,非不听,怨不得她下手挠他脸。
    樊太医严肃的眼睛看着身着御医服的妻子,姜妙音在查验着药房今日送来的一味药材,为干活方便, 将袖子捋到手肘处,他无奈地摇下头,替她将袖子抹下来。
    姜妙音不满,“你把我袖子翻下来,我怎么干活,这袖子有些碍事,干活也不利索。”
    “女子不露肤,为夫是怕他人看见,以此攻击你,你是皇后娘娘指定进太医院的,多少人面上不说,心中未必服气,若找到你的弱点,必然全力攻之,到时候连累娘娘受人诟病。”
    姜妙音将手上的药材放下,一拍夫君的肩,“行啊,小顽固,这宫中几年没白呆,不仅会察言观色,还通人情世故,不错不错。”
    樊太医看着妻子放在自己肩上的手,叹口气。
    夫妻俩都在太医院里当职,姜妙音主要负责宫中的女眷,陛下除了皇后,并无其它的妃嫔,就只有安昌宫的那些女人们,需要操心。
    安昌宫的妃子有十多人,除了大孟太妃和小孟太妃,其它的都是太嫔,太嫔们天天无所事事,以前还勾心斗角想爬高位,现在陛下都是太上皇,她们失去争斗的兴趣,反倒是比以前融洽,陪着太上皇逗乐,歌舞吟诗,图个热闹。
    小孟太妃不屑与他人为伍,她与太上皇一起,坐在正位上,欣赏着这些太嫔们的舞姿。
    有一位颇受宠的太嫔娇笑道,“臣妾听说当日在宫宴上,小孟太妃一舞惊人,不知臣妾们有没有幸,一睹太妃的舞姿。”
    孟瑾面有不悦,冷眼看一下说话的柳太嫔,这位柳太嫔正是当初栾贵太妃宫里的那位美人,颇为受宠。
    太上皇也有些兴致,忆起当日爱妃的舞姿歌喉,回味无穷,看着孟瑾,孟瑾咬着牙,略带忧伤,“陛下,臣妾自小产后,身体虚弱,恐怕今日不能让陛下如愿。”
    “无事,爱妃身体要紧。”太上皇有些扫兴,倒也不勉强,“爱妃身体不适,太医院的那帮庸才都是怎么当的差,来人,传朕口谕,让太医院的院使来见朕。”
    孟瑾忙道,“陛下,臣妾这病一直是姜御医看诊的。”
    姜御医?
    太上皇皱眉,他怎么没有听说过。
    “姜御医是新上任的御医,是皇后娘娘亲自指派的。”孟瑾补充道。
    “胡闹。”太上皇大怒,“堂堂御医,不经过考核,就直接封御医,来人,将人给朕带来。”
    很快,宫人就将姜妙音带过来。
    孟瑾小声道,“陛下,这就是姜御医,是本朝的首位女太医。”
    姜妙音正整理药材,被宫女传来,还来不及换衣,身上全是三七的味道,一身御医服,身形本就高瘦,加上又黑,若是不说,怕还看不出是个女子。
    看着下面高高瘦瘦的女子,太上皇一愣,三儿媳妇简直胡闹,怎么还有女子为官,细看此女似乎有些印象,孟瑾又低声道,“姜御医是姜首辅的女儿,与皇后娘娘在闺中是就是好友。”
    太上皇瞪她一眼,怎么不早说是姜首辅的女儿。
    孟瑾适时地低下头,没有接到他这一记眼。
    姜妙音行大礼,“太医院从二品御医姜妙音拜见太上皇,孟太妃。”
    “平身吧,朕问你,小孟太妃的病可是你一直看诊的,为何迟迟不见好转。”
    姜妙音依旧躬着身体,语气平淡,不谄不媚,带着一丝凛然,“陛下,小孟太妃的病确实是微臣一直诊治的,小孟太医产后失调,月子中进风,寒气入体,宫寒露重,想要调养好,需费一些时日。”
    太上皇想起退位前一日,是他让小孟太妃陪他一起走走,当时冷风刺骨,小孟太妃正在小月子中,怕就是那时候受的寒气。
    这段时间,他总宿在她处,时常欢好,她必是有些虚亏。
    不过他是帝王,天子无错,哼一声,“真是寒气入体,调养这些时日,总该有所好转,朕见小孟太妃身子虚弱,可见无甚起色,你是何人举荐入宫,可有通过考核?”
    南珊在外面就听到这句,一脚跨进来,“儿臣见过太上皇,姜御医是儿臣举荐,她乃况医圣的亲传弟子,医术自然不用说,说来也是儿臣心软,当日小孟太妃产后失调,一直缠绵病塌,求到儿臣的面前,说宫中太医多为男人,诸多不便,为何没有女医,儿臣动了恻隐之心,这才想到姜御医,将人请进宫来。”
    太上皇看一眼孟瑾,孟瑾连忙道,“皇后娘娘说的没错,臣妾当日想着,若有女医,好些隐痛也能诉诸于口,只是时日过去这么久,病还没见好…臣妾…”
    南珊不看孟瑾的作派,直言道,“既然小孟太妃觉得姜御医医术不精,不如儿臣再派其它的太医过来诊治,太上皇和太妃意下如何。”
    太上皇的脸色难看,阴着眉眼,“皇后,朕且问你,立女太医的事情怎么能如同儿戏,说立就立,不经考核就将人塞进太医院,你可知道,太医院不比其它的地地,关系着整个皇室的安康。”
    “太上皇,此是儿臣是经过陛下允许,陛下深知况神医的医术,对于其亲传弟子自然格外看重,至于小孟太妃的身体,依儿臣看,小孟太妃病已痊愈,再修养一段时日,定能恢复如初。”
    被她这么一顶,太上皇有些气闷,以前看着面团似的三儿媳,原来也是个有城府的,这一当上皇后,立马变成另一个人。
    与三皇儿倒是一对。
    太上皇不说话,孟瑾道,“陛下和皇后莫要再为此事费心,倒是臣妾麻烦皇后娘娘了,臣妾服用过姜御医的药,确实有所好转,却总不见断根,记得太医院中有位方太医,医术了得,最擅妇人病,不如请他来为臣妾诊治。”
    “好,就依小孟太妃。”
    南珊看着她,她也看着南珊,南珊的眼中带着了然,这位方太医,必然已被孟家人收买。
    离开安昌宫后,姜妙音有些愧意,“娘娘,臣…”
    “不关你的事,孟瑾此人,想来那病应该是好了,过河拆桥,找个自己人,怕是另有打算。”
    姜妙音正颜道,“娘娘放心,小孟太妃的打算成不了事。”
    她上回开的方子,听说小孟太妃还偷偷让人拿到宫外查验,外面的大夫说,方子没有问题,反而十分精妙,对妇人病最为有效,孟瑾才放心服用。
    到底不愧是入宫短短几月就当上皇贵妃的人,心机才情都不差,只可惜,她是医圣的徒弟,若是能让人如此就看破医术,那不是给她师父丢脸。
    总之,按皇后娘娘的吩咐,安昌宫内的女人都不会再为太上皇添皇子公主,小孟太妃再会谋划,无子无女,到头来,都是一场空。
    换了太医又如何,目的已经达到,她还不愿意侍候这群女人。
    后宫中看着一切风平浪静,安昌宫的女人们尽力地讨着太上皇的欢心,大孟太妃和小孟太妃相处融洽,诚王妃也渐渐走动起来,不时会进宫,看望两位太妃,每回看望太妃们,必先要到南珊这里请安。
    南珊劝过几回,“诚王妃身子笨重,还常入宫来陪伴太妃们,孝心可佳,本宫有赏。”
    可诚王妃不听,挺着高高隆起的肚子,看似恭敬地侧坐在下面,语气温婉,“娘娘过誉,大孟太妃是臣妾的亲姑母,又是诚王的母妃,臣妾孝顺是应该的。”
    南珊含笑地看着她,她自己都不在意,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不过倒是吩咐杜嬷嬷等人要更加警惕,莫让别人给讹上。
    自己虽无害人之心,却怕给他人可趁之机,万一孟宝昙发个狠心,用自己的孩子作伐,在她正阳宫中出了差池,那她可就百口莫辩,还被扣上一个不容人的罪名,关键是陛下的清誉,怕就要被人说成是暴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