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担心找不到本站?在百度搜索 新御宅屋 | 也可以直接 收藏本站

第71节

      苍天都看不过我的自欺欺人了是吗?
    我终于认清了这个现实,喘息着喊着他的名字,“扶蓁,你知不知道你很自私!”
    “你替我渡劫,你问过我愿不愿意了吗?我死了就死了,起码我心安理得。你现在这样,非要我欠你一个人情是吗?非我要记着你是吗?非我有一生不得安生是吗?扶蓁啊扶蓁,你好自私,你真的好自私……我宁可我死在雷下……我也不要你死啊……我只想和你一别两宽,即便不能各生欢喜,也起码两不相干不好吗?你这样,我要怎么办?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办?”
    他永远都不会回答我了。
    我还有很多事情不知道,没来得及问他,他便不在了。
    我不知道自己抱了他很多,我只记得幽都的天渐渐暗下去了。
    来了还多人,我也分不清谁是谁。
    我只知道他不会再醒来了。
    晏鸠来了,看见在我怀里的扶蓁,怔在了那里。
    他说,“你一直因云惜的死而懊悔不已,这样也好了,算是还给她了。”
    幽都天黑的时候,昭奚也来了。
    上一次我见到上神的时候,格外地兴奋,此次,却是一点兴致都没有了。
    昭奚看着扶蓁,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头,“未芗,让他入土吧。”
    “不会的。”我抓住了昭奚的手,使劲地摇头,“他明明是上神啊,他怎么会死在雷劫下呢?”
    昭奚苦笑,“他是半神,可是他现在只有半神的躯壳啊,他连一般的仙都不如了,能挨下四十道雷已经实属不易了。”
    “他的寿命,本来也只剩下十分之一了。”昭奚摇着头,抚上了扶蓁的脸颊,“安息吧,扶蓁。”
    他又看看我,“未芗,好好处理一下身上的伤口吧,你也是一身是伤啊。千万不要让他白白离开。”
    “为什么他的寿命只剩下十分之一了?”我愣愣地问昭奚。
    昭奚却告诉我,“我答应了给他保密。”
    奚荷和我说,公子走了。
    晏鸠和我说,扶蓁死了。
    浮莲也来了,和我说,扶蓁去了。
    昭奚和我说,让他安息吧。
    ……
    所有人都在和我说扶蓁死了扶蓁死了扶蓁死了……就好像他们不说我就不知道一样。
    云莘也来了,狼狈不堪。她看着这样的扶蓁,哭得比我还要惨烈。
    她狠狠地扇了我一耳光,说是我害死了扶蓁,她还要把扶蓁抢过去。
    我木木地看着她,揽紧了我怀里的扶蓁,不让她碰我的扶蓁。
    洛浔把云莘给拦住了,云莘在一边哭天抢地。我觉得吵,让洛浔把云莘带走。
    我就以这样怀抱扶蓁的姿势,看着幽都的日升日落。彼岸花在风中摇曳,红得触目惊心,我忍不住捂住了眼睛。
    ☆、第112章 婴孩
    忘川的水固执地向东流去。幽都的曼珠沙华依然开得那么欢。人来人往, 川流不息。我和他就像静止了一样, 静静地呆在忘川河畔。
    那一刻,我觉得我被天地抛弃了。
    很多人都来劝我, 可是我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话。
    后来,有人走到了我的身边,温柔又怜惜地唤着我,“芗儿。”
    我怔怔地抬头,看见沐微来了。他看见我,颤抖地抚上我的脸颊, “你的身上,都是血啊。”
    我抓住了沐微的手,“哥哥……他死了……他死了。”
    沐微点着头,揩去我的眼泪,“洛浔来找哥哥了。哥哥知道, 哥哥都知道。你现在的身子也是孱弱, 哥哥带你去疗伤好不好?”
    我怔怔地看着他, “我要怎么做他才能回来?”
    沐微捧着我的脸颊,细心地替我擦去血迹,“你乖乖听哥哥的话好不好?”
    我不知自己是有多久没有合眼过了, 他和我说话的时候,我觉得头晕得厉害,眼睛都要睁不开了。在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我终是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 什么事情也不知道了。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我的脑子混混沌沌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细细一想,才想起扶蓁为我挨了四十道雷劫,然后他死了。
    “扶蓁!”我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却被一个人狠狠地揽在了话里。
    沐微抱着我,“芗儿。”
    我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怀抱,“扶蓁呢?他的尸身呢?”
    沐微怜惜地望着我,抚着我的脸颊,低声道,“你睡着了,你睡了整整三天。他的尸身在第三天的时候化成了风。昭奚说,他已与这浩渺天地融为了一体。”
    我笑了起来,绝望又无奈,“所以,扶蓁连尸身也不留给我了吗?如果是半神啊,真是狠心。”
    “芗儿。”沐微一边给我披上了外袍,一边揽着我,低声道,“扶蓁走了,也一定希望你能够好好的。如果他看到现在这个样子,会很心疼很难过的。所以芗儿,不哭了好不好?”
    我摇着头,“他不会的。他不会心疼我,他不会怜惜我,他根本就不会啊。”
    “可是,”他叹息着,跪坐在我的床边,目光中极尽哀伤,“我心疼啊。起码我看见你这个样子,难过得很。”
    他的头搁在我的发上,“芗儿,说来荒唐,不知为何,我总觉得有时候自己和扶蓁很像。其实啊,我和扶蓁一点儿都不像。可是总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自己像极了他。或许这是因为,我和他一样,爱你。”
    我摊在他的怀里,听着他的声音,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心累,“哥哥,我连他的最后一面都没有好好看啊。”
    他顺着我的发,缓缓地和我说,“他已经烙在了你的脑海里,不是吗?”
    是啊。他的眉目,他佯怒时的样子,他含笑时的样子,在这人间的经年岁月里,都刻画在了我的脑海之中,怎么会磨灭呢。
    “可是,关于他的很多事情我都不知道,我觉得他洞悉了我的一切,而我却不知许多事情。”我和沐微说,“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变成只剩下躯壳的半神。”
    沐微摇着头,“芗儿想知道吗?”
    我点头,“我想我应该要更加了解他。哥哥,你应该也知道我是云惜的事情了吗?六十四道雷劫,本便是异数。”
    “嗯,我听昭奚说了。”他倒是没有丝毫的惊讶,“芗儿想知道他的过往的话,其实也不难。”
    我攥住了他的袖子,“怎么说?”
    他指着小几上的饭,“先吃饭,吃完我就告诉你。”
    我颔首,“好。”忽然间发现了自己身上 的伤口被人给仔细地包扎了一边。我指了指那绷带缠绕的地方,“这是?”
    沐微失笑,“我让洛浔给你包扎的。她毕竟是女子,比较方便。”
    “嗯。”我点头,正想吃饭,他却拿了两个枕头垫着,让我靠在床上,拿起汤勺,舀了一口稀粥,递到我的唇边,“这是四羊用了很多补品才熬制的,你好好喝下去。”
    四羊……想起四羊,我心中又猛地沉了下去,“扶蓁走了,二狗三猫四羊他们……还好吗?”
    沐微叹了一口气,“难过是肯定的,毕竟跟在扶蓁身边那么久了。但是他们的情况都比你好,他们说,早就料到公子注定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提早了这么久,这让他们很绝望,竟是不曾好好和公子告别过。”
    我感觉自己像被电流击过,浑身都冷得厉害,“其实,扶蓁与我说过你的。”
    “嗯?他说了什么?”沐微疑惑地望着我。
    “他说你很好,把我交给你他很放心……”我说着说着,忽然觉得发,扶蓁其实一直都在暗示我啊。
    沐微又递了一勺在我的唇畔,“我都已经把你交给他来了啊……可是芗儿,不管云惜那一世如何,这一世,他起码没有欠过你什么的了。”
    “我知道啊。哥哥,我想知道他的过去。”我咽下了那一口粥,殷殷地看着他。
    他空出一只手揉着我的头,“傻丫头,你是昙妖啊。你可以看那么多人的过往,又怎么会看不了扶蓁的过往呢?”
    我竟然没有想到这个。
    “可是,我没有媒介啊。”他走了,什么都没有留给我,哪怕一个小信物也没有,我要如何溯回而去呢?
    似乎是看出了我的疑惑,,沐微对我道,“媒介的事情交给我便好,你不用费心。”他一边喂我,一边道,“芗儿,你负责好好休息。等你的身子好了,我就把东西交给你。”
    我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一闭上眼睛,便浮现出了扶蓁的模样。
    我的家被雷劫给毁掉了,现在住在了“极”铺。沐微在喂完我之后,又和我断断续续地说了一些儿时的事情,然后又哄着我睡觉。
    我终是认识道我有多么无力。我再怎么做他也不会回来了。
    我醒来的时候,有个小小的家伙缩在我的被窝里,小心翼翼地不敢碰到我的伤口。我揉了揉他圆溜溜的小脑袋,“小洛惜,你怎么来了?”
    小洛惜晃着脑袋,瘪着嘴巴对我道,“姐姐,惜儿会在你身边的,你不要难过。惜儿会替哥哥好好照顾你的。”
    我刹那之间泪湿了眼眶,搂着他的小脑袋,“是不是你爹娘要你来的?”
    洛惜晃着脑袋,“不是的,是惜儿自己要来的。”他埋首在我怀里,小心地避开了我的伤口,“姐姐,逝者已逝,生者当欢。”
    他们都在小心翼翼地安慰着我。
    我在睡梦中度过了很多个日夜,醒来的时候,恰逢黄昏。
    在极铺中,我的房间有一个很大的窗子。未暗的天光泄入了屋子里,我看见有人负手而立,一身白衣如雪,墨发如瀑。
    单看着背影,我近乎以为是扶蓁。
    其实啊,他们两个真的很相像。但是一红一白,又是极致的反差。
    他回眸,看见了醒来的我,微微一笑,走到我的身边,“我的承诺要兑现了呢。”
    “嗯?”我看着他掌心躺着一个小小的晶石,“这是什么?”
    “这是扶蓁生来便带有的东西。昭奚给我的。”沐微揉着我的头,温柔地与我道,“以之为媒介,你便可以看看扶蓁的一生了。”
    我颤抖着接过那小小的晶石。晶石温润细腻,一如他的肌肤。
    我小心翼翼地捧着它,就像能够触及他一样。
    妖也是这样,偏偏失去了方才懂得要珍惜,真是矛盾又讽刺啊。
    “芗儿,也许你会知道一些让你震惊的事情,也许你会苦痛一生,你真的要去吗?”他拨开了我的乱发,“你要做好决定。”
    我看着那个晶石,“哥哥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沐微的头抵着我的头,“哥哥很聪明的呢。”
    “那哥哥为什么要给我这个?”我问他。
    他的指尖顺着我的发滑下去,“你有知晓一切的权力,你也有选择的权力。芗儿,我尊重你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