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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碧鹃,你不用骗我,扶家到底怎么了?爹娘,大哥小弟他们到底怎么了?”扶子嫣言语中流露出几丝恳求的意味,不管扶家是好是坏,是死是活,她都不想让自己活在蒙蔽之中。
    “姐姐既然想知道扶家之事,妹妹倒是可以告知一二。”
    伴随着轻笑声,一个身着正红色棉纱夹袄的女子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脸慌张的碧莺和碧鸢。
    女子身上正红色的衣衫刺痛了扶子嫣的双眼,杜燕珊!她好声张狂!身为妾室竟然敢在她这个正室夫人面前着正红色,这可是只有正室才能着于身的颜色!
    “杜姨娘,谁给你的胆子敢未经通传就擅闯少夫人的房间?”碧鹃拦在杜燕珊面前,护住之情溢于言表。
    杜燕珊眯了眯眼,闪过一道厉光,虽然从身份上来讲,她的确算是王宁远的妾室,不管大家背后如何议论,但是却没人敢当着她的面这么说,她毕竟是王宁远以平妻之礼迎娶进府的,府里上上下下都要称呼一声燕夫人,至于扶子嫣这个真正的大少夫人……
    “姐姐的丫鬟真是好生威风啊,只是侯爷早就吩咐过,府内上上下下皆须唤本夫人一声燕夫人,这丫鬟如此不通规矩,日后难免为姐姐惹下祸患,妹妹今日就代姐姐来教导教导她,玖兰——”
    “奴婢在,”杜燕珊身后一个面容清秀的丫鬟走上前来,脸上露出几分居高临下的笑容,慢慢走到碧鹃面前,直接抬手一巴掌打了下去,“身为下人,就该知道如何说话,我们家小姐是燕夫人,可别再叫错了。”
    碧鹃一个趔趄跌倒在床边,脸颊上瞬间一片通红。
    “碧鹃——”碧莺和碧鸢急忙跑过去将人扶起,三个人怒目看着玖兰。
    玖兰却是得意地扬了扬嘴角,冲她们挥了挥手示威。
    碧鸢见状,就冲动得想抬手还回去,却被碧莺牢牢按住了手,冲她摇了摇头,争这一时的意气一点儿用都没有,反倒是只会连累少夫人。
    “碧鹃是我的丫鬟,该怎么教训也轮不到你插手吧?”扶子嫣咬着牙,双目含刀瞪着杜燕珊。
    杜燕珊扬了扬嘴角,“姐姐这段时间一直没出门,怕是不知道,侯爷已经发了话,往后大房的一切事情都由我做主,姐姐的丫鬟,我自然是教训得了的。”
    “我们家少夫人才是正经的夫人,你以为自己被称上一声燕夫人,就真的是夫人了吗?在外人眼里你始终就是个妾,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碧鸢硬着头说道。
    杜燕珊脸色微微一沉,一旁的玖兰就要抬手再打碧鸢,却被她拦了下来,看向扶子嫣的眼神中带着几分怜悯。
    “自欺欺人?自欺欺人的恐怕是姐姐才对,我叫你一声姐姐,不要以为你这大少夫人的位置就真坐得稳了,姐姐若真想知道忠烈伯府的消息,直接问我便是,何必再派人出去打听呢,白白搭上一条人命。”
    “你说什么?”扶子嫣挣扎着往前探着身子,“碧鹛?你把碧鹛怎么了?”
    “怎么是我把人怎么了,姐姐实在太高看我了,”杜燕珊看着扶子嫣失神的模样,脸上得意的神情更胜几分,“我可没这么大本事,动手的是文国公府的三公子,他可是还记着昔年的夺妻之恨呢,听说扶家大公子腿都断了,扶家大少夫人挺着个大肚子差点就被冲撞了,还得多亏姐姐手下忠心耿耿的丫鬟,只可惜,不过,文三公子最是怜香惜玉,说不得还是一段机遇呢。”
    “大哥,大嫂,碧鹛,”扶子嫣喃喃道,“那文少扬就是个魔鬼!”
    文国公府三公子文少扬和扶子嫣的大嫂昔年有婚约,不过后来文少扬被爆出强抢民女且虐待致死一事,知晓文少扬在男女之事上有特殊癖好,两家便退了婚,后来便嫁给了扶子嫣的大哥扶子阶,可是这在文少扬眼中就成了扶子阶夺走了自己的妻子,这份仇恨可不会随便就消散。
    更别提文国公府的嫡女是穆王妃,现今穆王登基,怕是过不了几日就要封后了,文国公府那可是皇后娘家,真正的外戚,怕更是无人敢去得罪。
    “那个文少扬那么恶心,碧鹛,碧鹛可怎么办啊?”碧鸢一脸的慌张和担忧。
    杜燕珊看着扶子嫣失魂落魄没有生气的模样,心里一阵得意,让人把挡在她面前的碧莺等人带到了一边,慢慢走到扶子嫣面前,俯下身来。
    “难过吗?愧疚吗?后悔吗?如果不是你让她去打探消息,她也不会撞见文少扬,不会被带回文国公府,不会被受虐待,不会香消玉殒,不会……”
    杜燕珊一字一句的话直戳扶子嫣的心底,像一把把刀凌迟着她的心,把她掩藏在心底的那份痛处撕开,血淋淋的摆在她的面前。
    看着扶子嫣脸色愈发苍白,杜燕珊又加了把力,“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啊,如果不是你,忠烈伯府恐怕根本不会被牵扯进皇子之争中,是你害了忠烈伯府满门,你还有什么颜面活着,你还活着做什么?”
    杜燕珊轻飘飘的话语却在扶子嫣的心中落地生根,发芽长大。
    是啊,这一切的祸端都是因她而起,如果不是她打心底里看不上扶家出身商贾,如果不是她一心向着所谓的高门千金学习,如果不是她认定了王宁远非君不嫁,扶家怎么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二哥怎么会死!大哥怎么会瘸!
    其实,说到底她也没有多喜欢王宁远,看重的无非是他在外的名声,看中的无非是他固宁侯府大公子的身份,她一心想摆脱扶家的商贾门第,她拼命维护着自己大家闺秀宗妇典范的名声,她自欺欺人无视那些人私下里的鄙夷嘲讽,到头来却一无所有。
    所有真心关心她疼爱她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她还活着干什么?她有什么脸面活着?
    扶子嫣一口血喷出来,杜燕珊的身上都沾上了斑斑血迹,但是她的脸上却露出了浅浅笑意。
    扶子嫣,你心痛吗?你难过吗?你还活着干什么?固宁侯府的大少夫人只能有自己,固宁侯府的未来侯夫人也必然是自己!
    “小姐——”
    碧莺等人看着扶子嫣吐血的样子,一下慌了神,也顾不得她刚嫁进侯府时,为了不让人挑出什么差错,勒令身边的丫鬟都不准再叫她小姐,只能以少夫人唤她的话,拼命想挣脱身后人的束缚,跑到她的身边。
    而此刻,趴在床边的扶子嫣,眼神涣散地看着前方,面前划过一个个身影,祖母,姑祖母,父亲,母亲,大哥,二哥,小弟,碧莺,碧鸢,碧鹃,碧鹛,最后定格在一个青衫身影上,嘴角慢慢浮出一丝苦笑。
    简煜慕,你赢了,你说过我会后悔的。
    现在,我真的后悔了。
    如有来生,她只愿做扶家千娇百宠的女儿,再不愿为世家盛名所累。
    那年雪花飘枝头,镜中风月怎白首。
    ☆、第三章
    初曦的晨光洒落在寂静院落中,两旁摆放的层层花株散发出淡淡光芒,尽情的吸收着朝阳,晨风拂过花间,带着淡淡的草木香气。
    扶子阶信步走来,衣衫上洒落着朵朵花瓣,脸上带着几丝恬淡隽永的笑容。
    远远的有丫鬟红着脸偷偷看过来,而扶子阶却眉眼从容,穿过繁花似锦的蜿蜒曲廊,径直走到了扶子嫣的庭院门前。
    碧鹛正在院子里摆弄满院的花草,抬头瞧见扶子阶,微微一怔,急忙福了福身。
    “大少爷。”
    “娇娇可是醒了?”扶子阶风姿绰约,不去看面前福身的丫头,只是目光温和的看向扶子嫣的屋子。
    “姑娘刚起来,一睁眼就问大少爷是否回府了呢。”碧鹛低垂着脑袋,不敢去看面前这自己攀附不得的俊美儿郎,乖顺地说道。
    “路上耽搁了几日,昨晚才到家里,倒是让娇娇担心了。”
    扶子阶说着就走到屋子前,抬起修长的手挑起了翠玉帘子,踏入房间,只一瞬间就嗅到淡淡的竹韵清香,让人不由静下心来。
    抬眼望去,只见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姑娘坐于金柳木的梳妆台前,梳妆台上摆着三个打开的红木盒子,里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首饰。
    碧鹃正拿着一把象牙梳子慢慢梳理着手中如绸缎般的黑直长发。
    一双素手缓缓从烟纱缕金的袖口中伸出,在左侧的盒子里挑挑拣拣,最终拿了一支白玉嵌珠簪,随手簪在侧边,白玉为衬,东珠做底,衬得那双玉手更加白嫩细滑。
    可是姑娘却有些不满意,犹豫了半天,还是把簪子取了下来。
    “这根簪子才是最衬我们娇娇的。”
    扶子嫣瞧见镜中自己头上多了一支东珠玲珑八宝簪,身后多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急忙转过身来,“大哥哥——”
    软糯的声音带着勾腻的尾音在扶子阶耳边响起,一点一点的浸润于空气之中,连带着房间里的竹韵之香都生出了几丝甜腻的滋味,直勾的人心神荡漾。
    扶子阶微微扶住扶子嫣的肩膀,防止她从凳子上磕下来,迎上她抬头看过来的视线,心里不由微微一震,这么多年了,即便是甜甜瞧见她的容貌,也免不了心神有些起伏。
    面前的女子,一身白肤宛若凝脂,晶莹剔透,玉骨天成,眼如点漆,齿如瓠犀,艳艳朱唇,灼灼其华,眉眼流转,顾盼之间,桃花嫣然,一举一动风姿绰约,而今年岁尚小,便已动人心弦,若是长成之日,不知该是何种风采。
    这是扶家千娇万宠养大的姑娘,金银玉珠堆砌而成的娇女,这般容貌性情,日后也不知便宜了哪家小子,想想都觉得心闷。
    “慢着些,小心磕碰到了。”
    “大哥哥不是说的昨日回来吗,娇娇等了一整天,做好的玉露糕都凉了。”扶子嫣乖巧地趴在扶子阶的怀中,小声抱怨道。
    四年前,年仅十二岁的扶子阶在江州参加乡试,一举夺得解元,乃是当今圣上继位后年龄最小的一名解元,一时之间名声大噪。
    扶鹤然为防止他年轻气躁,恃才而骄,所以将人给送到了赫赫有名的青阳学院就读,青阳学院的院长乃是当世巨儒,文采卓越。
    两年后学成归来,举家入京。
    入京后,拜入当朝国子监祭酒门下,转年的会试一举摘得会元,二元及第,殿试之上,又被圣上直点为状元,乃是恒国年纪最小的三元及第者,被授予正六品的翰林院修撰,前途无量风头无两,可谓是爱□□业双丰收。
    这不,前些日子便是被京里那些非要来往的人给逼得不得不躲了出去。
    “是大哥哥不好,本想早些回来陪我们娇娇的,谁曾想路上耽搁了几日,让娇娇白白等了一天。”扶子阶乖乖的承认错误。
    扶子嫣轻轻一笑,从扶子阶怀中站起身来,“白白等了一天的可不是我,熙姐姐用完早饭就来了,一直待到天快要黑了才走,临走的时候,脸上失望的表情,我看了都伤心。”
    扶子阶伸手轻轻敲了扶子嫣的额头一下,“你呀——”
    扶子嫣摸了摸额头,扁了扁嘴,伸手就把人往外推,“我这里可没准备你的早饭,你快些去罗府,说不得还能蹭上一顿呢。”
    扶子阶哭笑不得的被扶子嫣推出了房门,他可是头一次从外面回来享受到这种待遇,以往哪次收获的不是娇娇的关怀呵护啊,这次竟是直接被拒之门外了。
    “大哥,你怎么站在这儿,不进去啊?”挥着折扇走过来的扶子陵瞧见人呆呆站在扶子嫣房门口,不由问道。
    “大哥,你若是再不走的话,罗府的早饭你也蹭不上了。”扶子嫣看着扶子阶站在那里不动,忍不住出声催促道。
    扶子陵了然地挑了挑眉,扇子一合道:“大哥,娇娇说得没错,你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照顾好大嫂,娇娇就交给我和二哥好了,赶紧去吧,晚了大嫂该生气了。”
    扶子陵作为扶家老小,那可是相当可怜又尴尬的存在,上面两个完全不知道兄友为何物的哥哥,天天就知道以兄长的身份压迫他,跟他抢娇娇。
    明明他才是和娇娇最亲密的存在,他们曾经在一起在母亲的肚子里待了十个月,他们一起学会说话,学会走路,一起长大,可就是因为他晚出生了一刻钟,连叫声娇娇的权利都差点儿没被剥夺了。
    现如今,老大已经十六了,两个月前刚和他的国子监祭酒府的二小姐罗婧熙定下亲事,明年三月份人就过门了,趁着这个机会不赶紧去未来岳父家刷刷好感,还粘着娇娇做什么,走吧,赶紧走吧,等老二也娶了媳妇儿,娇娇就是他一个人的了。
    扶子陵想得很美好,嘴角都忍不住咧开了花,可是却被屋子里扶子嫣的声音给拉回了现实,“扶子陵!说过多少次了,你不能叫我娇娇,你应该叫我姐姐!”
    扶子嫣一副恼怒的模样,只可惜娇娇糯糯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一点威慑力。
    “娇娇,娇娇,娇娇,你应该叫我三哥哥才对!”扶子陵硬着脖子不满地嚷道。
    扶子阶忍不住敲了扶子陵的头一下,“你都多大了,还跟个孩子一样,没大没小的,怎么和娇娇说话呢。”
    扶子陵皱了皱眉,对于扶子阶的偏心完全没有放在心上,这么多年来,他已经很习惯了,反正一家老小,他的地位是最低的。
    “大哥,熙姐姐该等急了,你快些走吧。”扶子嫣瞧着一动不动的扶子阶,催促道。
    扶子陵附和地直点头,“对对,大哥你赶紧走吧。”
    扶子阶看着这姐弟俩,不由叹了口气,故作一副伤心的口吻道:“大哥哥刚回到家里,就来看娇娇了,没想到娇娇竟然一点儿都不想大哥哥,竟然赶我走。”
    “我当然想大哥哥了,不过熙姐姐也想大哥哥啊,我已经见过大哥哥了,可是熙姐姐还没见到大哥哥呢。”
    扶子嫣无辜地看向扶子阶,清澈的眼底完完全全倒映着自己的影子,扶子阶被她看得心都酥了,顿时无语了,只得狠狠瞪了一旁幸灾乐祸的扶子陵一眼,转身离开了院子。
    扶子阶一走,扶子陵立马就撒开了欢,直接走进屋子里坐了下来,不去看扶子嫣沉下来的脸色,拿起筷子就夹了一口菜,“还是你这里的饭菜最好吃了。”
    扶子嫣剜了他一眼,却没说什么,只让一旁的碧鸢另拿了一副碗筷过来。
    这边扶子阶走出院子,却并没有依着扶子嫣的意思前往罗府,他明白扶子嫣的意思,但是事情哪有她说的那么简单,他虽然是和罗府的小姐定了亲,但是两家现在毕竟还没有正式结亲,他这么贸贸然上门,对罗家小姐的名声可不大好。
    所以,出了院子,扶子阶就转道去了正院,正好他刚刚回来,有些事情还没来得及和父亲说。
    “我跟人约了过几日去打猎,你要不要去跟我散散心啊,想要什么就直接跟我说,我给你打来。”用完早饭,扶子陵懒散地坐在那里,轻轻晃动着他手中的扇子,懒洋洋的说道。
    “璃表姐给我下了帖子,说是他们家在郊外有个桃花庄子,约我一起去赏花。”
    “你不是最不喜欢这种事儿吗?再说了,咱们家也有庄子啊,庄子里也有桃花,干嘛非要去他们家的庄子上赏花。”扶子陵身子不由坐起,眉宇间流露出几分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