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惟又说：“那个……要不然，我还是去吧？”
    顾书白故意逗他：“怎么？不是害羞吗？”
    “是害羞啊……”迟惟委屈地说，“可是我都已经在你家门口了呀。”
    顾书白一怔，猛地站了起来，动作太猛烈，椅子发出一声巨响，顾书怡吓了一跳，转过头看向顾书白，半天没敢说话。
    顾书白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门前，到门前时动作却慢了下来，他在门前站了一会儿，忽然有些紧张，心跳加快，皮肤发紧，就连胃都隐隐作痛。缓和了下心情，顾书白抿了抿唇，伸出手去握门把手，那双白皙精瘦的右手伸出去的时候在微微颤抖着，将主人的心情暴露无遗。
    在手指快要触碰开门键的时候，顾书白察觉到自己的心跳快的不可思议，他压抑住自己异样的心情，按开了开门。
    门口，迟惟背着一个书包正站在那里玩手机，发现门开了之后，迟惟抬起头，伸出右手，对着顾书白打了一个招呼：“嗨，新年快乐。”
    那灿烂的笑容一如往昔，一如那些个陪伴着顾书白的日日夜夜，一如清晨的一缕阳光，撕破黑暗，照耀了进来，让他冰冷的世界，温暖如春。
    那一瞬间，顾书白的肩膀沉了下来，所有的紧张全都消失不见，在这一刻，顾书白才明白，刚才他的紧张只因为担心那是不是迟惟开的一个恶劣的玩笑，他甚至连手机上的消息都没有继续看下去就急匆匆地跑来开门。
    真的是迟惟，站在他面前的人，真的是迟惟。
    顾书白面无表情，那张脸丝毫没有出卖他的心情，他让开位置，说道：“要过来怎么不早点打声招呼，万一我和小怡不在家怎么办？”
    “和你心有灵犀。”迟惟之前来过一次，知道顾书白家的位置，进门后熟门熟路，从鞋架上拿出拖鞋换上，还没走两步就被冲过来的顾书白抱了个满怀。
    顾书怡清亮愉悦的声音响起：“迟惟哥哥！”
    迟惟一把抱起顾书怡，顾书怡抓了抓迟惟头上凌乱翘起的几根呆毛想把它们理顺了，说道：“我看哥哥反应那么大，还以为谁来了，原来是迟惟哥哥！”
    “小怡！”顾书白尴尬地喝了顾书怡一声，顾书怡撇撇嘴，在顾书白看不到的地方冲迟惟挤眉弄眼，迟惟笑得开怀，捏了把顾书怡的脸蛋，顾书怡问：“迟惟哥哥你吃饭了吗？”
    “还没有。”迟惟笑着说，顾书怡眼睛一亮，说，“那你在我们家吃饭吧，正好哥哥也没吃饭！”她扭头对顾书白说，“哥！我要再吃一碗饭！”
    “好。”
    顾书白去厨房忙活，准备碗筷，给迟惟添了一碗满满的饭，迟惟坐下之后，先是感慨了一句菜色丰富，看到顾书白给他盛的那碗饭后，迟惟“哇”了一声：“书白你这是喂猪啊？这么大一碗。”
    顾书白反问：“不够？”
    迟惟嘿嘿一笑：“估计不太够。”他能吃是俱乐部里出了名的事情，又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前段时间体测发现又长高了一厘米，估计再过两年能长到一米八几去。
    顾书白上好碗筷之后没坐下，又钻进了厨房，迟惟问道：“书白你不吃吗？”
    “菜凉了，我再添个菜，很快就好。”
    迟惟转过身看着顾书白在厨房忙活的背影，胳膊肘搭在椅背上，一双眼睛黏在了顾书白背上，笑得像是个二百五，他看着顾书白系上围裙，动作利落地处理着食材。
    顾书白很瘦，在家里穿着一身白色家居常服，因少年时期过得太辛苦，营养跟不上，他个子只有一米七五左右，身材纤细，从背后看去，腰肢纤弱，仿佛一勾就能勾断，但迟惟很清楚这副看起来纤弱的身体内装着怎么样强大的灵魂，带着令人折服的韧劲。
    迟惟反反复复地看着顾书白的背影，怎么看都看不腻，脑海中情不自禁地浮现出了一个极猥琐的念头。
    迟惟的脸一下子红了，他下巴搭在手肘处，感觉脸上蹭蹭蹭地冒着热气。
    啊啊啊——迟惟在心底咆哮，他内心实在是太猥琐了啊，为什么会想到裸体围裙那种下流的东西！但是……迟惟目光一直，脑子里再次浮现出被他强行压下去的画面，迟惟将整张脸都埋进了手肘窝，极为少女地拿脸磨蹭着自己的手臂。
    顾书怡拿一股子看傻子似的眼神看迟惟：“迟惟哥哥，你在做什么啊？”
    迟惟像是被触动了某开关一样，迅速坐直了身体，咳了咳，一本正经地说：“迟惟哥哥在思考人生。”
    顾书怡看迟惟的眼神更像看傻子了。
    过了一会儿，顾书白的菜做好了，是迟惟喜欢吃的粉蒸肉，迟惟见到那一盘亮晶晶的粉蒸肉时整个眼睛都看直了，口水拼命分泌，顾书白将粉蒸肉送到迟惟面前，说道：“吃吧。”
    他又从厨房端了一盘肉圆出来，也放在了迟惟面前。
    顾书怡委屈地说：“迟惟哥哥来了，哥哥都不顾及小怡了，小怡也想吃肉圆。”
    迟惟闻言，大方地夹了一个肉圆放在顾书怡碗里：“小怡吃，迟惟哥哥的就是你的。”
    “谢谢迟惟哥哥！”
    饭桌上十分和谐，迟惟一边吃饭一边和顾书白说着生活上的琐碎事情，前几天在训练基地发生的杂事，脸上的笑容一直没退下去过，顾书白安静地听着，偶尔回一两句话。迟惟吃了两碗饭还没见饱，这顿饭他们一直吃到晚上将近九点，菜彻底凉了，迟惟却还是大口大口吃着，如食珍馐。
    顾书白问他：“要不要再吃一碗？”
    “够了。”迟惟把最后一口饭吃完，扫了一眼餐桌上被自己风卷残云之后剩下的干净餐盘，落实了“光盘行动”十足骄傲地摸着滚圆的肚子站了起来，“真好吃啊，我决定以后没事干就来你家蹭饭吃，碗我来刷。”
    “一起。”顾书白说着就开始收拾餐桌。
    顾书怡在客厅笑着看电视，迟惟和顾书白站在狭小的厨房内收拾餐具，两人稍微一动就能触碰到彼此的身体。顾书白洗好碗控干净水后，伸手去够安装在高处的柜门，迟惟见他踮脚吃力就从顾书白手中接过盘子，打开柜门。
    顾书白眼睛一沉，眯着眼睛危险地看着迟惟：“你是不是又长个子了？”
    “是啊。”迟惟笑嘻嘻地说，“毕竟得对得起我们长云男模天团的称号。”
    “是吗？”顾书白语气淡淡的，要走过去，迟惟一伸手，按在厨房的拉门上，另一只手还搭在高处的柜门上，拿自己的身体把顾书白拦在了那一处小小的空间里，迟惟眼睛弯着，看向顾书白，头越靠越近，哑声道：“书白，我忍了很久了，从你开门的时候我就想吻你。”
    顾书白紧张地看了一眼客厅：“小怡在。”
    “我挡着她看不见。”迟惟说着就吻住了顾书白，他身体前倾，先在顾书白嘴唇上咬了一口，随后将舌头探入顾书白口中，轻轻舔舐着顾书白的舌头，再次探入的时候却是深入了顾书白的口腔，细细地搅弄着。
    迟惟微微后撤，唇边带着一缕暧昧的银丝，他舔了口顾书白的嘴唇，小声道：“抱住我。”
    顾书白呼吸一滞，随后压抑着声音微微喘息起来，他伸出手环住迟惟的背，在顾书怡看不见的地方悄悄地将这个吻进行了下去。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直到客厅的小品声音太响打断了两人的意乱情迷，迟惟心满意足地撤回殷红的嘴唇，双眸在灯光下显得亮晶晶的，他仔细看着顾书白的表情，忍不住将顾书白抱在怀里，喃喃道：“书白，你太性感了，我都硬了，只是接了一个吻我就硬了……”
    顾书白的脸顿时红了个彻底，他抱住迟惟，将脸埋在迟惟的毛衣里，捂着声音说：“说什么傻话。”
    两人又腻歪了一会儿后才开始干正经活，厨房收拾好，顾书白再去客厅却发现小怡已经睡着了，小姑娘小小的身体陷入沙发内，手里头还半握着一块没吃完的巧克力，脸上是熟睡的安详。
    顾书白笑了笑，准备把小怡抱回卧室，迟惟率先一步说：“我来吧，你去休息一下，一直没闲下来。”
    “好。”顾书白说，“她的房间在右手边第二间，我先去洗澡。”
    “嗯，保证把公主殿下安全送到！”迟惟淘气地说。
    等顾书白洗好澡出来后，迟惟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从顾书白的角度看过去，能看到迟惟性感迷人的侧脸。迟惟的侧脸获得一致好评，在长云俱乐部里，叶向舟毫无疑问是外形条件最好的，无论是身材还是相貌都是首屈一指，但是单论侧脸，还是迟惟更胜一筹。
    迟惟的鼻子很挺，明明没有西方血统却有着西方人的轮廓，嘴唇也不像是顾书白那样薄情，丰润而又饱满，是很适合接吻的唇形，那双眼睛里总是满溢着星光似的，无比璀璨。
    真是一张容易招蜂引蝶的脸。
    想到那些疯狂的粉丝，顾书白忽然有那么一丁点不高兴。
    “书白？”迟惟显然有些困意，他笑着看向顾书白，尾音带了些旖旎的慵懒，“你洗完了？”
    “嗯。”顾书白压下刚才起来的心思，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说，“你要去洗个澡吗？”
    “洗。”迟惟站起来，走向自己的背包，从里面拿出几件换洗的衣服，说道，“今晚我睡沙发就行，你们家好像没有客房。”
    “和我睡吧。”顾书白轻声说。
    迟惟拿内裤的手一顿：“你说什么？”
    “和我睡，沙发太小，你睡不开。”顾书白说，他拿起遥控器，问迟惟，“你还要看电视吗？”
    “不看了……”迟惟似乎还没有消化顾书白之前说的话，顿了几秒才说，“你确定让我跟你一起睡？我可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啊。”
    “我不是？”顾书白反问道。
    迟惟没想到顾书白居然会这么说，脸一红，一贯处在撩人角色的迟惟不经意就被顾书白给撩了，犯规！又犯规！他嘿嘿一笑，抱着衣服往浴室走去，“好啊，我巴不得和你一起睡。”
    迟惟洗好澡的时候，顾书白已经回到了房间，客厅的灯还给他留着，浴室太潮，吹风机被放在客厅里很显眼的位置，迟惟抓起吹风机随手吹了吹自己凌乱的小黄毛后，就不耐烦地将吹风机随手放在沙发上，关了客厅的灯，站在顾书白房门前略显局促。
    房门没关严，露出一线灯光，这样反而让迟惟更加紧张。
    他缓缓抬起手，像是个七老八十的老头一样动作缓慢地敲了敲门，顾书白的声音传了出来：“进。”
    “呃……”迟惟咽了口口水，又以老了十岁的动作推门进去。
    顾书白正躺在床上看书，迟惟第一次进顾书白的卧室，看到书架上的一排书时，有些吃惊地问：“你看的书种类真多，连近身搏击都会看？”
    “嗯。”顾书白说，“有备无患，随便看看。”
    他旁边空出了一个位置，迟惟这个时候怂了，磨蹭半天才坐了下去。
    顾书白明显感觉身边塌陷进去一块，虽然捧着一本书，但他现在基本看不进去，迟惟的气息就在旁边，明明是他们家的洗发露的香味，可却让他有种意乱情迷的感觉。
    迟惟掀开被子睡了进去，两人没有盖同一床被子，迟惟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
    顾书白问他：“叹什么气？”
    迟惟：“没什么……”
    两人躺在一张床上，气氛有些尴尬。
    迟惟咳了咳，正要说话，被他放在床头柜的手机响了起来。
    来电的人是他妈妈。
    第191章 新年快乐（笑
    迟惟拿着手机，对顾书白说：“我去接个电话。”
    顾书白把书放下, 看着迟惟匆忙离开房间的背影, 他看不到迟惟的来电显示, 但是能感觉到迟惟焦躁的心情。
    过了十几分钟，迟惟才回来, 他穿着单薄，身上带着一股冷气，自顾自地掀开被子, 爬进了被窝, 对顾书白说：“我妈的电话, 问候我新年的。”
    “嗯。”顾书白见迟惟心情低落，明显在强颜欢笑, 他犹豫了下, 没有多问, 将书放下, 对迟惟说：“睡吧。”
    迟惟郁闷地钻进被窝，灯一暗, 整个房间内漆黑一片, 只能从窗帘的缝隙之中看到一点月光冷淡的颜色。
    迟惟闷了一会儿闷不住了, 问道：“你怎么都不问我为什么不回家？”
    “你这不是在家吗？”顾书白反问, “你还想去哪儿？”
    猝不及防又被撩了……
    迟惟一怔, 嘴角勾起，堆积在心里头的阴霾一下子就去了，他翻了个身, 转过去，正对着顾书白的脸。黑暗之中，迟惟看不清顾书白此刻的表情，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眼前人的轮廓，他侧躺着看向顾书白，说：“上次比赛的事情你还记得吧？我妈打电话来把我骂了一顿，那个时候她就吼我让我别回家，我就正好遂了她的心愿不回去。”
    “你在赌气。”
    “不是赌气。”迟惟闭了闭眼，说，“我家里情况比较特殊，我妈很有能耐，大小事都是她做主，我爸没什么家庭地位，从小就是我和我爸看着我妈的脸色做事，她高兴了就会夸夸我，不高兴了就会指着我的鼻尖骂我，让我滚。我知道她压力很大，我爸也很爱她，还经常劝我，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叛逆期，我对她实在是爱不起来。”迟惟叹了口气，略显低落地说，“小时候我对她言听计从，长大了就觉着不是这么回事，有一次在路边看到了游戏的直播，我当时就迷上了，后来去同学家玩了几回感觉特别有意思，那是我第一次和我妈说想要主动地去做一件事情。但是我妈不答应，让我好好学习，高中之后就出国，还把我借回去的游戏设备给砸了。那时候我心里对她涌现出了一种几乎是叫恨意的情绪，就好像一直被我压抑着的本性忽然就爆发了，你别看我现在这样，我小时候特别听话，头发还是黑的，留着西瓜太郎似的发型……”
    空气一下子就沉寂下来，顾书白的轻笑声特别明显，迟惟脸红到耳根，委屈地小声说：“你别笑啊……”
    “好，不笑。”
    迟惟继续说下去：“我也不知道那时候哪来的那股劲头，硬着头皮跟我妈作对到底，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啊，你别笑，我承认我手段是很幼稚，可是那个时候，除了绝食和离家出走，哪有什么别的方法来反抗大人？那次绝食我最后闹到饿晕进医院的地步。进了医院，我妈见我还是不吃，恨得咬牙答应了我的要求，只不过要我考上她给我定的大学。后来我才知道，我妈会答应我只是因为我爸跟着一块儿挨饿。现在想起来，我真是该受千刀万剐，我是我妈在这个世界上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人，可是我却用这样的方式威胁她。年少不懂事的时候，真的以为自己就是世界的中心，我想要的必须得得到。”迟惟越说心情越低落，“后来进俱乐部之后，无数个世界中心聚集到一块儿，根本没人管你。我是以插班生的身份进入长云的，我妈都把事情给我处理好了，所以一开始俱乐部里的人根本就不愿意接纳我。等受人排挤的时候我才知道，真正能够威胁别人的是你所拥有的实力，等你足够强势的时候，不需要用任何威胁就可以让别人乖乖地听你的话。”
    这个道理，顾书白活到二十几岁才明白，他自认为比迟惟要早熟很多，没想到迟惟看似漫不经心、大大咧咧的外表居然藏着这么细腻的心思。
    “啊，怎么说起这个来了。”迟惟察觉到气氛有些沉重，笑着转移了话题，“刚才我妈在电话里让我回去，我和她争执了几句，不是我赌气，是她要食言，上次陈诚在赛后采访时以一个……呃，比较别致的方式提到了我，我妈觉着丢人，想让我退出长云，也退出游戏圈。我要是回家，估计短期内是出不来了，所以怎么着我都不能回去，我说要是过年一起吃个饭那没问题，我也想我爸了，不过地点和时间得我定，我妈不答应，最后就这么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