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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

      青漓没反应过来,怔怔道:“……陛下?”
    皇帝眯起眼来,凑到她面前去:“你说什么?朕不曾听清楚。”
    他不怀好意的笑了笑,道:“小妙妙,再说一遍,好不好?”
    他这话一说,青漓霎时间便想起了那个热烈与缠绵俱备的吻,下意识的捂住嘴,小心而戒备的后退了一步。
    在皇帝有些危险的目光中,她瞬间福至心灵:“——萧郎。”
    皇帝神情柔和下来,青漓的心也安了,她娇声又唤了一遍:“萧郎。”
    皇帝目光在青漓面上转了几圈儿,不无遗憾的道:“这一回,倒是明白的快了。”
    青漓傲娇的哼了一声。
    “每每都是朕开口说,可你呢,”皇帝不无落寞的道:“非要被逼急了,才肯说出几句话来。”
    青漓脸一红,囧囧有神的道:“我脸皮薄嘛。”
    “是啊,你脸皮薄,”皇帝揶揄的看她一眼,微笑着道:“左右朕脸皮厚,那些话,便都叫朕去说吧,是不是?”
    青漓挑着眼帘想了想,皇帝这么说也不无道理,细细一思忖,倒是显得自己不地道了。
    她轻轻咳一声,为自己找回一点脸面:“倒也不是。”
    “倒也不是?”皇帝重复了一句,又道:“既如此,你便说几句,叫朕听一听。”
    青漓红着脸对了对手指,却也说不出什么来,她一抬头,却见皇帝正目光灼灼的瞧着自己,眸光是一片沉静的温柔,不知怎的,心便一下子软了。
    有些事情,真的做起来也未必如同想象的那般艰难。
    她拉了拉皇帝衣袖,示意他弯下腰,皇帝眼底暗含诧异的瞧瞧她,心里暗暗有了一个难以置信的猜测,却还是顺从的弯下腰。
    ——青漓大着胆子,在他面上亲了一下。
    这一下亲的不重,轻轻的,像是蝴蝶的翅膀扫过,一触即逝,皇帝瞧着面前低头不语的小姑娘,却觉头脑昏沉。
    大概是方才饮过的酒太烈,他竟觉有些醉了。
    青漓低着头,却还是小心的用余光打量皇帝神色,见他如此,心中也有了几分成就感,面上禁不住显露出几分自得。
    皇帝回过神来,见她如此,轻轻道:“倒是难得大气。”
    略一停顿,他又继续道:“只可惜……没有你父祖的目力。”
    青漓不解的看着他:“……???”
    皇帝指了指自己的唇,道:“难道不是亲歪了吗?”
    “得了便宜还卖乖!”青漓一跺脚,羞道:“再这样,我便不理你了。”
    就在这档口的功夫,天色却渐转昏沉,大片的阴翳浮云在远处迫近,远远望过去,像是驱不散的飞灰。
    青漓轻轻仰起脸,便觉有丝线般的细雨先行,落到了自己身上,瞧这天色,怕是要来一阵大雨。
    她回魏国公府,不过是半盏茶的功夫,又有马车伞具,无甚要紧,倒是皇帝,自英国公府回宫,怎么也得两盏茶的功夫才是。
    也好,左右她也被皇帝这张嘴撩拨的怕了,叫他早些走,倒也是好事。
    这般一想,青漓也就转向皇帝,道:“天公不作美,竟起雨了,此间距宫中甚远,陛下且先行吧。”
    皇帝瞧一眼灰蒙蒙的天,却不甚在意,只是看向青漓:“——方才叫朕什么?”
    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忘在嘴上沾一点便宜,青漓大着胆子将他往外推:“萧郎、萧郎、萧郎!你快走吧,再不走雨就要下大了!”
    “妙妙说是天公不作美,”皇帝身高体健,哪里是青漓这种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小姑娘推得动的,他回身就轻而易举的扶住了青漓的腰身,道:“朕倒觉得是天公作美。”
    他缓缓道:“若非如此,朕怎么能借机送你归家?”
    在前厅送别皇帝之后,英国公便另送几位客人自偏门离去了。
    ——笑话,正门自然是留给皇帝的。
    眼见着天色转阴,暮雨将至,他也无意在外头逗留,转身欲返回自己住处了,就在这个当口,却见管家急匆匆过来,附在英国公耳边道:“国公爷,您先别走啊,这会儿陛下跟娘娘还没离去,您看着,是不是得去送一送……”
    “还没走?”英国公心底暗暗讶异,步子却迈了出去:“自然是要去送一送的,陛下现在何处?”
    管家紧紧跟在他后头,道:“还在园子里呐,还有……前不久,陛下屏退了一众侍从……”
    说这话的时机巧妙,英国公一面在心里头思忖着陛下不会这么不讲究,在园子里头就把事儿给办了吧,一面却还是往那边去了——无论如何,总得过去送一送才行。
    也是赶得巧了,英国公过去的时候,皇帝正揽住青漓出去,面色不似那会儿离开前厅时那般冷凝,反倒是有了几分温情。
    英国公一面感叹这位小皇后有本事,将皇帝一颗心收拢的严严实实,另一头却主动问安道:“暮雨将至,陛下还是早些回宫去吧,臣吩咐人备了雨具……”
    “那些不急的,”皇帝摆手道:“朕先送她回去……”
    青漓本也不想叫皇帝送自己的,闻说英国公之言,便顺水推舟道:“虽是暮雨,湿气却也重,陛下身体要紧,还是早些归宫吧……”
    "朕无妨,“皇帝揽住她的腰往外走,语气轻柔,情意却重:“你最重要。”
    于是青漓的脸又红了,也没做出什么反应来,便由着皇帝揽住,一道上了马车。
    虽是白龙鱼服,皇帝身边却也是带着侍卫的,隐匿暗处的皇家暗卫就更是不必多说了,一众人与魏国公府上的护卫一道,消失在了暮雨初起的潇潇细雨中。
    英国公站在府门前,拿小手绢捂住自己被酸倒了的牙,满心都是槽多无口——陛下你装什么呢,臣也就是随口关切一句,你竟还当真了。
    在西北的时候,你冒雨彻夜行军还少吗,到了现在……啧啧啧,居然跟小姑娘玩娇弱,换取人家脸红,你亏不亏心啊。
    还有……皇后娘娘,这个男人心机很深的,你千万别被他骗了啊喂!
    第13章 吃人
    这一次出行,魏国公府备了两辆马车。
    前一辆,自然是青漓与莺歌玉竹三人乘坐,后一辆,则是几位女官乘坐,但此时,硬生生加上了一个皇帝,便只能叫莺歌玉竹到后面去同几位女官挤一挤,空出位置来给皇帝了。
    青漓虽然与皇帝相熟了几分,却也是在大庭广众之下,骤然到了马车里头,这样一个相对狭窄封闭的空间里头去,少不得会生出几分紧张来。
    因着这个缘故,刚刚登上马车之后,她便小兔子一般缩到了角落里头,那个距离皇帝最远的位置。
    皇帝自是看出她用意,无声的摇头失笑。
    他也不去惹青漓紧张,只随意在一个离她远些的位置坐下了:“躲什么躲,朕又不是狼,还能吃了你不成。”
    “那可说不准。”青漓低声嘀咕了一句。
    皇帝倒也不计较这些,马车里头宽敞,装载的东西也多,小小桌案上还放了一本《花间词集》,他微微一笑,向青漓道:“喜欢这些吗?”
    “倒也不是喜欢,”青漓面上有些拘束,道:“闲来无事,用来打发时间罢了,怎么,”她略一停顿,才反问一句:“萧郎喜欢这些吗?”
    “当然不,”皇帝随意翻了翻,道:“匠气太重,过于温绵,女孩子看看倒没什么,男人看了,反倒易生脂粉气,没什么意思。”
    青漓倒是没将心思放到皇帝的话上,而是想到了另一处,她双目狡黠的一转,禁不住笑了笑,却不曾言语。
    皇帝显然是瞧见了,见她一副偷到了鸡的狐狸像,便顺口问了一句:“怎么了,这般高兴?”
    “没什么,”青漓不好将自己心中所想告知于他,便想着含混过去:“一点奇思异想罢了。”
    皇帝定定看着她:“——朕很想一听。”
    青漓见他坚持,便随口道:“也没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我只是在想,稍后萧郎要不要留在府上用膳。”
    “不了,”皇帝推拒道:“本就是找了空暇出来的,宣室殿里还有未阅的奏折,不好荒废,送你回去后,朕便回宫。”
    “哦,”青漓轻轻的应了一声:“这样呀。”
    皇帝目光在她脸上停了许久,终于微微一笑,将那本《花间词集》扔回桌案上,人却向着青漓那边挪了过去。
    青漓见他这样便觉有点慌,下意识的想要避开,刚刚一动,便被皇帝捉住胳膊,整个人抱到怀里头去了。
    不等她开始扑腾,皇帝便压住她肩头,凑到她耳边去,低声问道:“妙妙乖,同朕说实话,方才究竟笑什么呢,嗯?”
    两个人挨着这般近,皇帝伏在凑到青漓耳边说话时,她甚至能感觉到他臂膀的有力,以及气息的灼热。
    这个姿势……太亲昵,也太危险了。
    青漓伏在皇帝怀里,眼睫羞赧的闪了闪,喏喏道:“——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嘛。”
    “小妙妙,你不乖,”皇帝淡淡的瞧着她,目光有难掩的锐气,他道:“你这几年的道行,想要骗过朕,还差得远呢。”
    他目光在青漓面上转了几圈儿,似乎在思量从哪儿下口:“怎么样,说,还是不说?”
    一见他如此,青漓便怂了下去,她对了对手指,道:“我说了……又怕你不高兴……”
    “不高兴?”皇帝缓缓重复了一遍,这才淡淡一笑,捏住她下巴,道:“怎么,在朕之前,小妙妙便有心上人了?”
    “才没有,”皇帝这话说的有些危险,青漓连忙反驳:“你别乱说。”
    “唔,朕不乱说,”皇帝伸手拨了拨她耳畔的白玉莲花形耳坠,顺势还低头在上头亲了亲:“妙妙最喜欢朕了,是不是?”
    青漓对皇帝这张嘴最没办法,到了这会儿,索性不理他了:“要我说的是你,打断我的也是你,你到底还要不要听了?”
    呀,小妙妙要生气了。
    皇帝眼见着她小爪子都要伸出来了,也就不再逗弄她:“听听听,妙妙只管说便是。”
    青漓斜他一眼,道:“我只是见着这本《花间词集》之后,想到另一处去了——我唤你萧郎,本是由姓氏而生,但萧郎之称,却不仅仅是如此……”
    “世间流传最广的,还是那一句‘侯门一入深如海,从此萧郎是路人’,却不是什么好兆头,你不觉得,倒也有趣么……”
    青漓没察觉到皇帝目光中的危险,越想越觉得开心,连藏在唇内轻易露不出的那颗小虎牙也出来了,若非人在皇帝怀里,只怕能滚到地上去。
    若是换了其余时候,皇帝少不得要整治她,可到了此刻,见她这般纯然的欢喜,却也不想再说什么了。
    他只是轻柔的抱紧了青漓,道:“这个称呼不好,那便换一个吧。”
    皇帝低头问她:“——可知朕名讳吗?”
    青漓自是知道的。
    他姓萧,名丰衍,字实秋。
    本来她也是不知的,但是等封后的旨意下了之后,董氏便将皇帝的情况向她科普了一遍,叫她牢牢记住,此刻倒是派上了用处。
    青漓不意他竟提起了这一节,虽不知他用意,却还是点了点头。
    皇帝握住她一只小手,低头亲了亲才道:“那妙妙便自己想一个称呼去吧,无论叫什么都好。”
    似是想到了什么,他又笑道:“朕可不像某些人那样,起一个名字不行,再起一个还不行,”他语气中是难掩的揶揄:“难伺候。”
    短短时辰的相处间,青漓便发现了一个关窍——只要不去触及到皇帝的底线,那么,他的性情便是很温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