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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

      杨钦:“……”那还真是让您见笑了。
    “杨氏会复起的。”宋钊突然道。
    安王脸上的笑就顿住,随后‘嗤’一声,“有理想追求是好的。”
    就差没直说宋钊托大。
    宋钊只是微微一笑,端了茶慢慢抿着。
    杨钦很尴尬,只是几句,他听出来安王对兄长并不多看重的样子。
    既然不看重,怎么会那么匆忙让兄长和文颐郡主成亲了?杨钦视线再落在瞪圆了眼,仿佛在生气的赵暮染脸上,刚松开的拳头,又骤然握紧。
    但文颐郡主那个神情,是在为兄长抱不平吧,如此看来,他兄长还是很幸运的。
    杨家来人,安王虽对宋钊的身份不再猜忌,但也未十分放心。宋钊在渭州见过薛冲,这事在安王心里仍是根刺。
    不过安王还算给宋钊挽回些面子,设席为一路赶来的杨钦接风洗尘,席间还喝了不少。
    散席后,安王装得醉眼惺忪的就往妻子身上靠,安王妃皮笑肉不笑借着宽袖遮掩用指夹掐他肉,扶着他回屋了。宋钊让赵暮染先行回了院子,他则陪着杨钦到客院。
    宋钊本就不是多话的,杨钦不知与这还陌生的兄长要说什么,一路来气氛沉闷。
    到了客院的时候,宋钊看了眼前方提灯笼的侍女,淡淡地道:“你怎么会跑这一趟?”
    杨钦正欣赏着安王府的夜景,耳边响起声音,让他先是一怔,然后才反应过来是在跟自己说话。忙回道:“父亲母亲担心兄长,弟弟亦是,派仆人来总是不放心。”
    宋钊脚步就停住,一双凤眸就凝在他脸上,神情有些玩味:“如此,要谢谢二郞这份关切了。”
    杨钦被他看得心莫名慌了一下。
    “二郞一路来辛苦了,早些歇了。”宋钊不等他探究,已收回视线,负手转身。
    “谢兄长相送。”杨钦喉咙发紧地朝他一礼。
    “嗯。安王殿下不喜欢渭州。”
    青年踏着月色离开,离去前丢下的话很轻,再有夜风拂过,杨钦都以为自己幻听。
    可他兄长转身前是笑了一下吧。
    杨钦回忆着宋钊唇边抹笑,想到刚才相见时说的第一句话。他猛地打了个激灵,背后渗了冷汗,像被毒蛇盯住一样浑身发寒。
    他站了会,勉强压下惊意,跟着侍女进了客院。他是说了渭州,可用得着这样警告他?
    刚才那绝对是警告。不管他刚才提渭州有意无意,若杨君毅不心虚,何至于记住那一句话!
    他一直觉得这个兄长非常不对劲,不管是回家的时间,还有家中长辈待他的态度。杨钦神色极难看地沐浴更衣,睡下时,心情也没有好转。
    宋钊又在花园转了一圈,吹散酒气才回了房。
    赵暮染已沐浴过,趴卧在榻上看书,一头长发未挽起,铺了满床。
    美人肤如雪,发如墨。宋钊入目皆是黑白,还有她红艳的唇,只想叹她风姿卓绝。
    “你回来了,还以为你们兄弟要叙旧、夜话呢。”赵暮染听到脚步声,丢了书坐起来。
    宋钊快步走上前,伸手去摸了摸她的脸,压□□内想抱她的冲动,轻声道:“明后日再叙也不迟。”
    赵暮染去拉住他要缩回去手,自发将脸贴在上边。他手心干躁温暖,很舒服,她贴了会才说:“后日要去郡守府呢。”
    青年见他依赖的样子,到榻前坐下,“我记着。”
    “若不我们去走个过场,然后到城里转转吧,正好还能带上二弟。”
    “你是担心我会出丑吗?”宋钊听着笑笑,清冷的神色尽散。
    赵暮染轻哼一声,抱住他胳膊:“你才不会出丑,是觉得没意思,李家一家子就没个心眼好的。若不是父王开口,连过场都不走。”
    “怎么都好。”宋钊应了声,看着她不停地颤动的长睫,心想,他的染染其实不擅长说慌。
    赵暮染听他应下,欢快地在他脸上印下一吻,倾过去的身子几乎都压在他臂上。宋钊僵了僵,不动声色站起身来,“我去沐浴,你先歇下吧。”
    “好,记得出来把桌上的汤喝了。”
    走出两步的宋钊险些趔趄摔倒……
    ***
    杨家来了人,安王在第二日也没有像往常那样找女婿麻烦,连请安都免了,只让宋钊好好招待兄弟。赵暮染首次发现自家爹是个挺上道的人,一整天脸上的笑就没落下过。
    她带着杨钦游了半天园子,一脸意犹未尽的样子,若不是宋钊阻止,她还想将人带到练武、马场再溜上一圈。
    杨钦有些受宠若惊,深觉兄长幸运,文颐郡主的性子也太好相处了。除了走路都娇滴滴要兄长扶着,其它的是真没法挑剔。
    当下午,宋钊就强行除了赵暮染的鞋袜,见她脚底发红,叹着气给她揉按。随后吩咐侍女,明日出门不能再给她准备软底的绣鞋。
    她长年习武,步子比一般闺秀沉缓有劲,软底的绣鞋哪经得住。
    到了应约那日,杨钦早早就在影壁处候着,直过了约定的时间一刻钟,他才看到两人慢慢走来。
    赵暮染一身大红对襟大袖衫裙,裙摆绣着金凤,如四月牡丹,娇艳华丽。杨钦眼中闪过惊艳,在察觉到一道淡淡的目光投来时,忙又垂下头。
    三人坐了两辆马车出发,装坠在马车上的银玲一路声音清脆,煞是悦耳。
    到了郡守府,赵暮染看着唯唯诺诺前来迎驾的一众,心中已生无聊。到了诗会现场,庆州的郎君们连抬眼都不敢,缩成一堆站得远远的,她就扯了扯嘴角轻哼。
    果然和她想的一样。
    一群酸才子,半分气势都没有!
    赵暮染坐在案后,懒懒倚靠在青年身上,用团扇往脸上一遮,准备就这样先小睡一觉。等宋钊应付的作几首诗就离开。
    可是有她在,众人对这位突然冒出来的郡马再感兴趣,也不敢贸然上前相请。
    这时许茂也看出大家极怵赵暮染,想了想,硬着头皮上前去请人。若是请不到人单独出来,那这诗会也就白举行了。
    宋钊知李郡守与许茂有心思,他碰巧也有那么点兴致和两人说说话,就应了下来。
    赵暮染对作诗没有兴趣,只警告性地看一眼许茂,用眼神转告他‘这是我的人,你敢欺负你就死定了’大意,才让宋钊离席。
    才子们都在不远处的假山边,四五张桌案围着而放,是方便让众人提诗。
    但许茂领着宋钊在假山边转了一圈后,就借着人群遮挡,转到了另一边的小道,引着宋钊往里边的一处屋舍走。
    杨钦在另一边被人热情围着,但他也不过略通诗词,只是说了几句后便知自己与这些人难能相交,就回到了席上。
    赵暮染见着他回来,往他身后看了眼:“你兄长呢?”
    杨钦往假山那处指,可是却没有找到自家兄长的身影。
    “刚才明明还在假山那儿的。”杨钦怔了怔,疑惑不已。
    赵暮染此时已站了起身,眉头拧着,抬步就往那去。她总觉得李家不对,怎么一转眼,就将他夫君真拐跑了不成?
    简直放肆,他们想要做什么?!
    赵暮染沉着脸快步上前,假山那边有郎君发现她前来,吓得顿时鸟兽散。
    赵暮染也没空理会这些人,站在瞬间变得清清冷冷地假山边,疑惑张望着。
    只是她在焦急间并未找到郎君身影。
    正是这时,园中另一边响起杂乱的脚步声,有人焦急地不断说着:“还请您先稍坐,我这去喊了大人来,大人如今真是有要事在身,不宜相见。”
    已经是带着哭腔的恳求。
    这来人是什么身份,居然让李府的如此低声下气。
    赵暮染看过去,只见三两个风尘仆仆的人往这个方向来,身形都颇为高大,为首披着斗篷那个身影还有些熟悉。她不由得再去细究,在那行人转到不远处的小道时,她看清了为首那人的侧脸,心中一惊。
    ——薛冲?!
    第23章 第 23 章(捉虫)
    怎么会是薛冲?!
    赵暮染看清人后越发心惊, 后边又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她忙退两步,站到了假山的阴影下。
    前来那批人穿着郡守府的侍卫的装束, 全守在了小道入口处。
    赵暮染神色变得慎重,压下跟前去的打算,又往小道看了几眼。
    小道两边都种有玉兰,这个季节是枝叶正茂的时候,又因树一直植到深处, 整片的林子就如同碧绿的湖面。碧林间最深处, 依稀能看到微微高于树木的屋顶。
    里面建有屋舍。
    赵暮染杏眸微眯。
    本该守在渭州的薛冲突然出现在庆州郡守府,君毅也不见了身影。她想着, 又四周张望了一眼, 这附近除了那条小道和树林,另一边是湖。
    参加诗会的郎君们都聚在园中,湖边并未有人影。
    所以,君毅不在此处,极大可能就是去了那间屋子吗?
    赵暮染脸色当即沉了下去,想起安王曾和她提到过的,宋钊曾在渭州留宿薛府,心中亦生不安。
    “郡主,可有寻到我兄长?”杨钦在别处转了一圈,跑来和她汇合。
    赵暮染就抬头看了他一眼, 杏眸顾盼间隐有厉色。
    杨钦在她看来时呼吸微滞, 她看似轻飘飘的一眼扫在他身上, 竟跟有重量似的,沉甸甸的。异常有压迫力。
    一点也不像她这两日表现的平易近人。
    “……郡、郡主?”杨钦顶着她带来的压力,迟疑着唤了句。
    赵暮染在他迟疑间移开视线,看向远处波光粼粼的湖面:“哦,没找到。”
    “那我们是不是找李府的问问?”杨钦问道,还四处扫了眼,却没见着有仆人。
    此时起了风,将赵暮染的宽袖吹得作响,亦将她不平静的心湖吹得涟漪重重。
    “不必了,估计是方便去了吧。”赵暮染淡淡地说,理了理袖袍,“你来,与我说说你兄长的事情。”
    杨钦没想到她会提这样的要求,忙跟上。
    而宋钊那边,他确实是到了建在深处的屋舍。
    屋舍的庭院内种着几株梅花,西南角还砌了个小鱼池,活水引流,走近能听见潺潺流水声。颇有一番意境。
    李郡守坐在屋里靠窗的位置,宋钊从廊下过时,看到他正煮水烹茶。他今日戴着巾帽,端得温文儒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