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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节

      姜劭勤淡定自若的喝茶。
    “诶~”姜瑶光不得不吐出一口气,放弃了追问,转而道,“其实我一直有个疑问,陈德宁为了救史初云受伤,这是意外还是人为?”说着摊了摊手,“我现在是实在怕了她,不吝于从最坏的角度去揣测。”
    姜劭勤合上茶盖,“其实我也有点怀疑,毕竟这位陈姑娘可不是善茬,史初云却是个糊涂的,不过当时混乱不堪,想查清楚也不可能了。”
    姜瑶光眼珠子开始转起来。
    姜劭勤见她不怀好意的模样,饶有兴致的问,“妹妹想到什么,说出来听听。”
    姜瑶光犹豫了一下,开口,“其实吧,人的记忆是可以捏造的,潜意识里会挑选那些对自己有利的记忆。”
    姜劭勤目光一闪,觉得有点儿意思,眼神鼓励她继续。
    “史初云对陈德宁充满了愧疚,因为她觉得陈德宁是为了救她才会重伤。这种愧疚已经让她十分痛苦,我觉得她那样的性子其实是很想逃避这种痛苦的。
    当时船上兵荒马乱,又隔了这么久,恐怕她的记忆也模糊了,这时候若是有人在旁引导,用一些似是而非的证据告诉她,陈德宁从船上掉下去其实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史初云会不会想起,原来真的和她没关系呢?”
    这招可真够损的!
    姜劭勤不禁笑起来,他摩了摩下巴,“倒可一试。” 小姑娘难得想捉弄一回人,他这个做大哥的自然要鼎力相助。
    姜瑶光眼神亮起来,倒要知道你们姐妹情有多深。嘴角刚翘上去就对上淑阳郡主复杂的目光。
    姜瑶光挠了挠脸,望天,“我每次忘记做功课的时候,都会觉得其实我已经做好了。”
    “你懂事了我总是高兴的。”可还是忍不住心疼。
    这时候丫鬟打起帘子进来,轻声道,“临安侯世子求见。”
    顿时屋里一静。
    姜瑶光捏了捏裙边,他这是已经见过了哭着跑回去的史初云。
    “带他去前厅,”淑阳郡主站起来道,她是不打算让姜瑶光与他碰面了。
    姜劭勤抬手阻止,看着姜瑶光道,“妹妹敢不敢去见见他,那小子对你有几分真心,与他面对面说明白,也不枉你们相识这三年。”
    姜瑶光深吸了一口气,握了握拳,“我去见见他吧。”
    淑阳郡主张了张嘴,“罢了,你到底长大了。”反正在自己家里,也没什么可怕的。
    姜瑶光站起来理了理裙角,福了福身后带着人前往前厅。
    留在屋里的姜劭勤对不无担忧的淑阳郡主道,“娘觉得妹妹还小,什么都不懂,其实妹妹明白着呢。只是我们习惯了替她安排好一切,便觉得离了我们她就不行了。可妹妹总是要长大的,我们保护的再好也不敢保证面面俱到。咱们家这样的地位,与其让她懵懂无知,毫无抵抗之力,不如尽早教的她能独当一面。”
    淑阳郡主怔了怔,理她当然明白,可临到头总是缩手缩脚,半响怅然若失的比了比手,“当初那么小一点,怎么一眨眼就这么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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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梵出神的望着窗前长架上的天香素,细长的叶,雪白的花,玲珑可爱,不由得想起了他送给姜瑶光的那盆素冠荷鼎,也不知现在养的怎么样了?
    想到这里,他抬起头望了望窗外,远处长廊里,一衣衫华丽的女孩被人簇拥着由远及近。
    史梵忽然觉得有些紧张,他迅速后退几步操起茶几上的茶杯,灌了几口,然后走到门口迎。
    姜瑶光入眼便是,穿着青色长袍的少年含笑站在廊庑下,眼底透着浅浅的忐忑。他应该已经从不是被引到后宅而是前厅的细节中察觉出不对劲。
    “初云不懂事,我是来替她向你赔礼的。”史梵道。
    姜瑶光看了看他,迈步走入厅内,“你替她赔礼,你知道她说了什么吗?”
    史梵一怔,史初云回到家之后就一个劲的哭,不管问什么都只是哭,跟着她的丫鬟只能说出她去了镇国公府跑进了姜瑶光的院子,而她们被拦在院外。
    史初云找姜瑶光会说什么,不外乎为陈德宁求苏驸马出手。可姜瑶光的表情让他心中惴惴不安。
    “你连她说什么都不知道就替她赔礼道歉,不觉得很莽撞吗?还是你觉得你妹妹天真良善,至多也就是哭着求求人罢了!”
    史梵脸色微变,他动了动嘴唇,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陈德宁喜欢你,你知道吗?”姜瑶光又问。
    史梵瞳孔一缩,一脸愕然。
    姜瑶光心下好受了些,于是她笑了笑,“你回去问问史初云就知道了。”
    史梵此刻脑子里一团乱麻,下意识道,“我对陈姑娘绝无儿女私情,在曲阜,我父亲和陈伯父是同僚,又都是从京城来的,是以两家走的近一些,初云和陈姑娘年岁相当,时常一起玩耍。那时候我年岁也不小了要避嫌,又忙着学业,甚少见她。”
    “可史初云说既然不能请九姨夫回京替陈德宁疗伤 ,陈德宁以后嫁不了好人家了,那么就把你还给陈德宁吧!”姜瑶光轻飘飘道。
    史梵的脸煞那间褪尽了血色,双唇微抖,“她,她……我真不知道她会说出这种混账话。”
    “你想不到的事情太多了。”姜瑶光笑的有点古怪,就在他被陈德宁三言两语打消了寻找她的念头时,他也想不到她就在离他不到百米外的房间里承受怎么样的绝望。这怪不得他,毕竟他没有透天眼,可这件事还是如同一根刺扎在她肉里,他们还是缘分不够吧!
    史梵心中发慌,急声道,“初云我会好好教训她,我以后会看着她,不会让她再因为这事来打扰你们。”
    “你保证不了的,之前你还答应过我阿娘,会劝着你母亲,可你母亲之后照样为了陈德宁的事情上门。”
    史梵的脸顷刻间白的几乎透明。他真的劝了母亲,母亲也答应了,可母亲一从陈府探望回来,她就会忍不住去镇国公府,回来后一会儿说陈德宁有多惨实在让人于心不忍,一会儿后悔不该再去打扰淑阳郡主。
    姜瑶光道,“你劝不住你的母亲,或者说你不舍得疾言厉色说你母亲。”
    史梵嘴唇蠕动了下。
    “孝顺父母是天性!”姜瑶光扯了扯嘴角,孝顺是一个好品质,史梵尚且稚嫩,也许等他阅历再丰富一些,他就能够很好的处理家人的问题,可那只是可能,她不想赌,也不想互相耽误时间,“不过孝顺和愚孝只有一字之差。”作为一个受过金老夫人荼毒的曾孙女,愚孝的杀伤力之大,她深有体会。临安侯夫人和金老夫人自然不一样,可还是让她望而却步。
    听明白姜瑶光言下之意的史梵似乎已经呆了,木木然的立在那。她这是不要他了!
    姜瑶光临走前想了想,开口道,“陈德宁非善类,你不要傻乎乎的为了报恩就把自己一辈子赔上了,想报恩可以用其他办法,拿自己终生幸福报恩是最蠢的。”
    ☆、第97章 九十七章
    空气中依旧残留着袅袅香风。
    史梵怔怔的站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过了好一会儿,他眼珠子动了动,露出一个似哭非笑的表情来。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门口的,浑浑噩噩的踩着马镫,不想一脚踩了个空。
    幸好小厮一眼就注意到自己主子神不守舍的模样,一直留着神,眼疾手快地将他搀扶住了,担忧道,“世子?”
    史梵抹了抹脸,一脸由衷的疲惫,他一脚踩稳了马镫,一手拉着马鞍正要翻身上马,刚起了一半,忽的顿在半空中。
    不远处的道路上,神清骨峻的黑马,马背上山峙渊渟的男子,金色的阳光在他玄色的轻铠上反射出冷冷光芒,逼得人不敢直视。
    在萧璟淡漠的目光扫过来时,史梵脊背一僵、
    萧璟漫不经心的收回目光,翻身下马,镇国公府的门房赶紧双手接过马鞭。
    史梵听见他低沉的声音问,“你们大爷可在?”
    “大爷半个时辰前刚回来。”门房忙不迭回话。
    史梵控制不住的似的望着他消失在门后的背影,握紧了拳头。他想起了那一日自己就是这么望着他的船接走了受伤的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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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璟此次过府是为和姜劭勤讨论水军军备更换事宜,姜劭勤在户部,户部管着国库,顺便送冠礼的请帖。
    刚决定作罢史家婚事,他就上门了,让淑阳郡主的心情十分微妙,打叠起精神说了几句话,便让姜劭勤招待他。
    至于姜瑶光早就回院子了,淑阳郡主十分庆幸。可想起萧璟不日便要及冠,武成王里也没半点他婚事的风声漏出来,一颗心便有点慌。
    心慌的淑阳郡主开始收集京城适龄少年的信息,还没等她挑中一个合适的,萧璟冠礼的日子就到了。
    以武成王府之势,这一日王府门前冠盖云集,凡是得到请帖的王公贵族都到场,姜家自然在列。
    武成王府就祖孙俩,压根没有女主人,唯一的孙女宣宁郡主也随着郡马外放不在京。幸好侄媳妇荣王妃是个靠谱的,命妇便是由荣王妃招待。
    而闺秀则是颐亲王府的几个姑娘招待,先帝一脉的女孩儿都出阁了,便是没出阁也不能指望公主来堆着笑脸待客。
    姜瑶光与淑阳郡主分开之后随着颐亲王府的萧悦莹往里走,姜瑶光与她有些交情一路便说笑起来。
    萧悦莹问,“瑶光是要去莲池那儿赏莲呢,还是去新月斋看戏法?”
    “我在家天天盯着我那池子莲花看,倒是好一阵没看戏法了。是请的外面的戏班子还是王府里的伶人?”
    萧悦莹道,“是外头请来的,最近才从南边过来,我之前看了一点,和咱们京里惯常的戏法很不相同,你去看看便知道了。”
    姜瑶光倒是被勾起了兴趣。
    武成王府请来的戏班子果然与众不同,好些个戏法她都没见过,姜瑶光看的津津有味。不想就是有人要扫兴。
    “怎么是枇杷露,我明明要的是杏仁露。”小女孩儿的声音又清又亮。
    循声望过去的不只是姜瑶光,望着萧悦莹窘迫的脸眉头轻轻拧起来。
    “那是我记错了,”萧悦莹好脾气的笑了笑,“我这就让她们重新给你做一碗。”
    小女孩儿撅了嘴,“连枇杷露杏仁露都能记错!你会招待人吗?”
    姜瑶光望一眼案几上应有尽有的瓜果点心,这是来找茬的吧。
    萧悦莹无措的站在那儿,“是我的不是。”
    “华六姑娘说的不就是枇杷露嘛!”姜瑶光笑意盈盈的碰了碰耳垂,“我听见了呢。”赴宴,放着主家准备的不吃,要点现做的甜点,这样任性的小姑娘,她分神留意了下。
    华家六姑娘,华钟灵跺了跺脚,“我要的分明是杏仁露。”
    小姑娘跺脚撒娇别有一番娇憨,奈何她不好这口,姜瑶光笑了笑,“那再问问别人,是不是都听错了!”她笑盈盈的眸子扫了一圈。
    姜瑶光口碑不错,姜家又正得势,之前明哲保身作壁上观的闺秀里就有人出了声,“我记得……”
    “明明是你自己口误了,脑子里想的是杏仁露,脱口而出的却是枇杷露。”华钟毓轻轻点了点妹妹的额头,站起来对萧悦莹略略一福,“我替钟灵赔个不是,钟灵被我们宠坏了,望萧姑娘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萧悦莹摇了摇手,道, “我也会有记错的事情,脑子里想的是一回事,脱口而出却是另一回事,还觉得没错了。”
    钟灵毓笑道,“我有时候也犯这毛病。”又对姜瑶光微微一笑。
    姜瑶光笑了笑,转过头继续看台上。
    华钟毓不着痕迹的打量她,雪肤玉颜,当真是让人望而生羡。
    萧悦莹在姜瑶光身旁坐下,俯身低声道,“方才谢谢你了。” 她嘴笨舌拙,要不是姜瑶光解围,自己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姜瑶光溜她一眼,“你就是太好性。”
    “退一步海阔天空,而且今天我是半个东道主,总想太平一点,况,”萧悦莹看一眼那边,“到底是璟堂哥母族那边的人。”
    华钟灵气鼓鼓的坐在那儿,就算厨房马上做了杏仁露上来也没展颜。
    武成王府没有女眷,祖母便提议由他们华家出人帮衬,既拉近了两府关系又能借此在京中贵胄面前露个脸。华家是萧璟母族,过来帮忙也合情理,可萧璟一点商量余地都没有的回绝了。
    他们不敢和萧璟顶脾气,自然就迁怒了取代了他们的颐亲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