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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

      “是,祖师伯。”长宁起身垂手受教。
    希音道君见她受教,疼爱的捏了捏她的小髻,起身离去,他原本已闭关准备冲击阳神,听说长宁修炼出来问题,才暂停闭关,亲自守了她一个月,希音道君为人重情,总为了身边人停下自己修炼的脚步,要不是长宁情况实在诡异,沈抟和苍凤也不敢惊动他。
    长宁知道祖师伯为她作出的牺牲后,眼眶微红,老天对她实在太厚爱了,才让她离开前世亲人后,又给了她那么多亲人。长辈对自己如此关爱,她现在也没什么能力回报她们,只有加倍努力修炼。她每日按着固定的作息养性炼体,晚上修炼,一复一日的重复,她丝毫不觉乏味,反而乐在其中。
    苍凤元君和沈抟观察了她好些日子,见她修炼不骄不躁,速度平稳,都十分满意。
    这一日长宁同墨瞳正在学箜篌,白雪走了进来,对长宁嗔道:“你这丫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今年有百岁了!整天修炼、看书连琴写字,你也不嫌弃腻味。”
    长宁起身笑道:“有师姐陪我,我哪会腻味。”她亲昵的揽着白雪的手说,她这些天修行,都有白雪跟墨瞳陪着。
    白雪被她逗笑了,“你自己的院落都不看着,什么都丢给我,你还真放心!”
    长宁欣喜道:“我院落造好了吗?师姐你真厉害。”
    白雪得意的说:“当然,这流霞峰上下,哪个人的院落不是我造的?连大师姐的院落都是!”
    长宁回头对身侧始终沉默的白发黑瞳的女子道:“墨师姐,你同我一起去看新房吗?”
    墨瞳轻拨了几声音弦,琴音叮咚,似在答应。墨瞳也就在讲课时才会说话,平时几乎一言不发,她会答应给长宁授课让苍凤元君都有些意外。白雪一边揽了一个,三人遁光一起,瞬间到了长宁的新居所在。她们的新居是长宁亲自选定的地方,是两块山壁间的平地,平地约有两三亩左右,其中还有一棵生长已经有千年的梧桐树,不算理想的新居之处,可长宁当时一眼就看中了这棵梧桐树,定要把新居按在它身边,不仅不让人移走这棵大树,还让人在树上搭建树屋。
    白雪是猿类化身,本身亲近树木,见长宁如此选择也不惊讶,反而觉得真不愧是自己小师妹,跟她一样爱爬树!她拍胸脯保证一定帮她造的漂漂亮亮的。这次来看不仅长宁吃了一惊,连一向冷漠的墨瞳都忍不住侧目。原本不起眼的平地已完全大变样,一片桐竹林平地而起,皮青如翠,叶缺如花,妍雅华净,赏心悦目。
    长宁的居所倚树临空而建,阁楼、静室、书房、茶室、琴房……一应俱全,每间居所都用竹木建造而成,其间以竹制长廊相连,竹林扶疏,梧桐致清。后院青竹茂密处,一道醴泉自山壁上涓涓而下,落至平地形成一池清泉,池水既清且浅,白沙如雪,清澈见底。池外几株木芙蓉婷婷而立,花香盈盈,交相陪衬,倍觉清丽,当真是罕有的人间清净地。
    “喜欢吗?”白雪颇为自得的问,这是她自认的近阶段得意之作。
    “喜欢!”长宁搂着白雪,“师姐你真好!我最喜欢你了!”祖师伯让她在乙木、癸水、丙火的环境中修炼,新居齐全了。
    白雪笑道:“算你有良心!”她拉着长宁走到一棵比寻常树木更粗壮的参天大树前,“喏,你要的温泉池。”
    长宁这才注意到这棵大树居然是棵假树,树身中空,她推开跟树干浑然一色的门户,一股热气迎面扑来,里面果然有一个用温玉砌成的汤泉池。长宁开心的都说不出话来了,有这样的新居,让她整天待在房里修炼都没问题!
    长宁的新居让苍凤元君和沈抟都赞赏不已,苍凤元君墨宝一挥,直接提笔为这间新居起名栖凤居。她道号中有凤字,总期盼着徒儿个个都成为凤凰,哪天能扶摇直上九万里。
    按部就班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转眼间沈家的宗族都来东国驻扎了,沈六和文氏也带着新生的儿子一起来了,长宁特地随祖父看望了兄嫂,又安置了乳母一家,安排青黛、阿成入太上宗武馆修炼,他们两人都想修行,但因没有灵根,只能以武入道。
    沈拓也在安置好家族后,搭海船离开中洲了,长宁在沈抟临走前一天依依不舍的趴在祖父怀里哭得昏天地暗,她不止哭祖父离开,也哭她前世的爸妈亲人,她真的好想他们。沈抟从一开始心疼的安慰,到最后的哭笑不得,这丫头忒能哭了。导致第二天沈抟真正出发时,长宁双眼还是红着的,不过当她看清了向自己走来的祖父时,震惊完全盖过了原有的悲伤,祖父怎么变样了!
    沈抟莞尔望着呆呆望着自己的小孙女,长眉微挑,“不认识我了?”
    “阿翁——”长宁喃喃的叫着祖父,眼前的男子面色如玉,修眉凤目,俊美恍若天人,长宁接受无能,她和蔼可亲的阿翁呢!
    沈抟看着小丫头不可置信的目光,心中暗暗苦笑,他就知道会这样,所以特地等今天出发时,才恢复原样。苍凤元君望向小师叔的目光中尽是调侃,谁让他天天装老爷爷骗小孩子的!
    沈抟抬手轻轻的揉了揉她的额头,“乖乖修炼,等阿翁回来。”
    温柔的话让长宁心中刚起的疏离一下不翼而飞,她双目又泛出泪光,“阿翁,鹤儿等你回来了!”
    沈抟洒然一笑,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去。
    沈抟离去后,苍凤元君原以为小姑娘情绪会低落一段时间,但长宁只在房里静坐了半天,第二天就又恢复了以前有条不紊的生活。白天养性晚上修炼,精炼凤元,一点点的凝结,在沈抟离开三天,也就是她进入筑基期三月后,檀中穴内的凤元力被她凝练完成。
    长宁望着檀中穴细若微尘却蕴含无穷能量的液滴,心中盘算,如果都照着这时间来算,她要花八十一年时间凝练窍穴,算上中途的耽搁,在两百岁内完成筑基还是有指望的,思及此,长宁对涅槃经信心大增。
    修炼本就是水磨工夫,要的是有铁杵成针的毅力,尤其筑基一关,因修士年纪关系,心性比不上金丹、元婴修士,很多人都没耐心花上几十年甚至一辈子功夫来修炼,无数修士都在筑基期时放弃修炼,所谓大浪淘沙不过如是。然长宁望着白师姐特地给自己修建的新居,她身边有那么多人关心扶持自己,道路艰辛又有何惧?
    ☆、第40章 山林野路遇书生
    光阴易过,自沈抟离开后,转眼又是两月,这一日长宁正在书房内抄太上养性录,却听门外响起细微的敲门声,长宁笔下不停,随口道:“进来。”
    “姑娘,白仙子来了。”一名红发红眸的女童进来禀告道,她原身是一株红杏,跟另一个绿柳化形的童子,被白雪点为长宁的近身童子。玉蟾儿刚随长宁回太上宗,就被苍凤元君丢到庚金洞里修炼去了,她老人家第一次看到有落宝金蟾血脉的蟾蜍,有心想养只金蟾蜍出来,金灿灿的看着多喜气。玉蟾儿原本不愿意去,庚金洞听起来好可怕的样子,但被长宁哄了几句,就乐颠颠自己跳进去了。那株人参娃娃,在新居建成后就长宁种地里去了,现在还没醒。
    栖凤居另有三十名草木精灵打理,只是这些童子平时大多待在土里,不怎么出现在长宁面前。草木精灵最喜月华之精,长宁每天修炼时都会引来大量月华之精,他们也受益不少,长宁脾气又好,连高声说话的时候都没有,门中豢养的草木精灵都视来栖凤居听差为美事。
    长宁搁笔起身相迎,“师姐你先坐,我只剩几行就写完了。”
    白雪进来笑道:“你只管写你的,不必管我。”
    长宁这半年已跟白雪处极好,也没客气,继续坐下抄经书,她抄这些经书既是用来养性,抄完后也能送到下院处让道门信众诵读。
    白雪接过杏红递来的果汁,她一向不爱喝茶,长宁特地为她备了果汁,白雪最爱来长宁处喝果汁。她捧着茶盏打量着长宁的书房,长宁素爱明朗简雅,书房也布置的简洁又不失素雅。临窗朝南安置了一方长案,案上笔墨纸砚、压尺、水注等物一应俱全,她肘下还垫着一只竹制臂搁。一旁的乌木书架上累累的摆满了书卷,大多皆为道藏选集,还些佛儒两家的经典。
    白雪看着师妹悠然自得的抄经,而自己这段时间的忙碌,不禁悲从中来,伤心的连喝了三杯果汁。
    长宁抄完经书,搁笔洗了手,走到白雪对面坐下,“师姐,你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里了?”
    白雪喝干了又一杯果汁,对长宁叹气道:“鹤儿,你可真悠闲,这就是你上次说的裂素写道经,静坐颂黄庭吧?”她之前还觉得鹤儿无趣,书房里连本游记都没有,抄完了道经还要去读经文,现在看来这生活是何等的悠闲。
    长宁同情的望着白雪,又给她倒了一杯果汁,“师姐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地方吗?”
    流霞峰上四季如春,不知年月,可在外界已是十二月,太上宗每十年的九月,都会开山门广收门徒,因太上宗秉承的是有教无类的原则,故无论资质如何,只要来宗门,门派都会收下。入门的弟子一律称道童,在门中读书修行十年,通过门派考核后,方才能算太上宗弟子。这十年是所有太上宗弟子必须经历的阶段,无人能免除。当然规矩是明摆着的,可私下如何通融就全在个人了。如长宁这种长辈都是太上宗门人的道童,就无须参加门派大典,等明年三月门中正式授课时再去即可,平时想回住长辈身边也没人会管你。
    长宁能躲得了悠闲,白雪和墨瞳这段时间却忙得脚不点地,每次招进来的弟子何止过万,这些道童年纪都在十岁至十五岁不等,全部安置在磨剑峰下上,这些全是由各脉弟子分别负责的。别脉弟子众多,还算游刃有余,可清虚宫一脉弟子本就少,她师伯仅有一名弟子,目前也不知游历到哪里去了。她师傅连记名弟子再内到有七人,可一人闭关,三人远游,长宁太小,重担全落在白雪和墨瞳身上。这段时间忙得两人恨不得分出十个、八个分|身出来,都是长宁主动去她们,今天师姐怎么有空来了?
    “还真有一事要你帮忙。”白雪笑道,“我想让你去东国溪云珠场收加今年灵珠,珠场里还有一片桃林,你再让人从百年桃木林中采百根阳气最旺的桃枝回来,门中要给入门道童一人配一把桃木剑。”
    “好。”长宁一口答应了,“师姐,我只是去拿收上来的灵珠,不是真去收灵珠吧?”
    白雪听得吃吃直笑,“当然,不过你想收灵珠也没关系,你现在的法力能一气收上百来粒吧。”
    “我还是别献丑了,省得平白浪费了灵物。”长宁说。
    修真界的通用货币是灵石和灵珠两种,这两种货币的地位就等于世俗的银锭和铜钱。平时流通以灵珠为主,灵石只是辅助。灵珠是有灵贝产出的,每个珠场都是建在灵脉上的,只有中等以上的灵脉才能养出灵贝,灵贝吐纳灵气,蕴养灵珠,珠场一般每十年收珠一次。
    因修士有法术可以让灵贝吐珠,倒不用做杀贝取珠的事,年岁越久的灵贝蕴养的灵珠灵气就最充足。只是灵贝每次吐出灵珠后,必须要在半个时辰内封印灵气,不然灵珠里灵气就要渐渐流失。故封珠都是由功力深厚、经验丰富的修士动手的。长宁一直很奇怪,修行界用这种可以批量生产的灵珠,不怕通货膨胀吗?
    “这有什么浪费的,反正每次收珠都要放半成回灵脉,来不及的收的珠子就归到那半成里去好了。”白雪说,“你去珠场主要就是看这些人有没有好好维护灵脉。”灵脉这才是珠场的根本所在。
    长宁点头,灵脉养育灵贝,将灵珠放回灵脉也是反哺灵脉,这才是生生不息之道。
    白雪见小丫头一脸正经,不由笑道:“你到了珠场后可以去灵脉里玩,里头灵珠、灵贝虽都没灵气了,可卖相极好,尤其是灵贝还是做符器的上好材料。”
    “不用了。”长宁知道灵脉是宗门重地,闲人免进。尤其是珠场的灵脉,是哺育灵贝的场所,里面灵气成液,这种灵液不仅能养育出灵贝,对修士也有奇效,能滋养经脉,补精壮元。据说宗门对有功修士的奖赏之一,就是去灵液池修炼。
    “你放心这条灵脉是我们的,莫说你下去玩了,就是在里面泡澡都行,就是灵液池里全是灵贝,泡着不舒服。”白雪说。
    “我们的?”长宁困惑的重复了一遍。
    “这条灵脉是师傅赐给我们的,收益归我们六个分了,大师姐她不要。”白雪解释道,“咱们也不止这么一个珠场,都是师祖、师傅和师伯他们赏我们的,大师兄、大师姐不跟我们分,等你学会了算账,这些账册都归你管。”白雪最怕的就是算账,可以前这些谁都不肯管,还一个个振振有词,说什么猿族是人族近亲,最聪明。白雪觉得最蠢的明明是自己,她居然真因她们几句奉承就接下了那些账册,当时她连字都没认全!
    长宁听到账册两个字就头皮发麻,她转移话题道,“师姐,这条灵脉是师傅的吗?”不然师傅怎么能转手送给弟子。
    白雪说:“小师妹,你还不知道我们宗门的规矩吧?如果弟子私下找到一条灵脉,可以自留,也可以交给宗门,灵脉管理皆由宗门负责,弟子能从中分到三成收益,这条中品灵脉是师傅以前游历其他大陆时带回来的。”说到底白雪就是让长宁外出游玩一趟,顺便去拿好处。师妹要入磨剑峰了,手上没钱可不行,白雪知道自己直接给师妹宝贝,师妹肯定不会收,就想了这么一个送礼法子。
    “灵脉还能移动?”长宁稀罕的问,宗门这要求还蛮合理的,想要管理规划好一条灵脉可不容易,坐享其成能分三成利,一般人都乐意。
    “当然可以,我们这里好多灵脉都是门中弟子游历四处时带回来的。”中土安逸平稳了那么久,灵脉该发现的早发现了,门派想要发展就只能去外大陆寻找机缘。大师兄、大师姐为何会游历四方?沈祖师叔为何要去外大陆?除了寻找突破机缘外,就是去给门派找资源的,但师妹年纪还太小,这些话还是等她大点后告诉她吧,吓坏小孩子可不好,白雪暗想。
    怎么听起来有点像对外掠夺?长宁暗忖,她也知道太上宗那么大一个门派,当然不可能只有光明一面的,有些事还真不好评价,所谓对错正义,都是站在自身立场上的,更别说她是受足了太上宗的好处。
    长宁和白雪都不是拖沓的人,长宁听完白雪的交代,换了衣服就出门了,还拒绝了白雪让她带一队道兵去的提议,她是去收账又不是去耀武扬威。墨瞳知道长宁要去东国,又给了她一块竹简、一个储物袋,上面写好好些药材,她最近要开炉炼丹,这些药材是她需要的,让长宁顺便给她采购回来。
    太上洞天内元婴以下修士不许随意飞行,长宁乘着流霞峰上的灵禽下山,流霞峰下是一条大湖,江上竹筏泛游,长宁抬手招了一只竹筏,含笑对撑竹筏的老者道,“师兄,我要出洞天。”
    撑筏老者是名未入先天的武者,须发皆白却精神气十足。这些人大多都曾为太上宗道童,因没通过门派考核,由不愿意离开宗门,就选择成为宗门杂役。太上洞天灵气十足,就算普通凡人保养得宜也能活上一百二三十,谁愿意轻易离开?宗门内称呼大致按辈分和入门先后,长宁只是私下拜了苍凤元君为师,正式的拜师仪式还要等十年后,明面上她还是道童身份,称老者为师兄属客气有礼,礼多人不怪。
    老者声音洪亮的应了一声,船桨一点就过来了,“小师妹是回家探亲吗?”宗门对道童很爱护,对于住在属国的弟子,许每月回家一次,在中土的弟子就没这福利了,毕竟太远了。
    “对。”长宁点头,她准备顺便探望一趟阿姆和嗣兄。现在入门的道童大半都在认字读经,正式教修持要等明年三月,很多家中有修士的道童都回家修炼,不浪费这半年时间。
    老者感慨的望着长宁,曾几何时他也这样意气飞扬,可渐渐的他觉得自己这样每天泛舟江上,饮酒垂钓也不错,他这一辈子也算享受过了,能成天仙的到底是极少数。
    长宁不知老者在想什么,她来太上宗时坐的是飞舟,这半年她基本都待在流霞峰修炼,从未仔细欣赏过宗门美景,见此时上下天光,一碧万顷,心情都旷朗不少,待竹筏停至岸边,长宁递了一小葫芦灵酒给老者,“师兄,有劳了。”
    老者看到酒,眼睛一亮,拧开塞子就喝了一大口,“小师妹,以后你要渡河就来找我,我撑筏又快又稳。”
    “好。”长宁笑应了,转身走入山门知客堂,交上弟子铭牌,说了去处后走出洞天。一出洞天她就浑身不自在,洞天内灵气充足,山门在世俗的驻地虽有灵脉,但哪里比得上洞天,洞天里就没上品以下的灵脉。长宁唤出红绫,将红绫化成一团白云后,她一跃躺在白云上,驱使白云往东国赶去。
    这段时间长宁除了专心修炼外,也不时琢磨着自己这两件宝贝,两件宝贝的等级她完全看不出来,倒是阿翁说过这两物应该是用法宝材质制作成的法器,让她好生琢磨祭炼这两件宝贝,不可贪多。
    长宁一向是听话的好孩子,祖父怎么说她就怎么做,这大半年也大致悟出了这两宝物的用处,红绫是主防身法宝,阴阳环是主辅助法宝,她每天修炼时月华之精浓厚,全因阴阳环会帮她吸取月华之精,这是两件法器本身材质带来的效果,她想要增加功能可以往上面加符箓禁制。
    这两样是长宁准备当本命法宝炼制的宝贝,往上加符箓也格外谨慎,阴阳环她暂时想不出加什么,红绫上就加了一个云遁符箓,她也省得出门时再用飞行法器了,只是她现在功力尚浅,才祭炼了一层符箓,速度比马车稍微快些,跟祖父给她的天马遗蜕不能比。反正师姐说时间不急,她在明年二月前回来即可。长宁就躺在绵软的云朵上看书,偶尔分出一丝注意力,控制云朵飞行方向。两只毛茸茸的小东西从她衣袖内钻了出来,是两只小蜂鸟,一前一后的站在白云中替长宁警戒,飞歪了就啾啾叫几声提醒长宁。
    太上宗附近来去修士很多,不时有人御剑临空呼啸而过。长宁那片白云看着跟寻常白云无异,飘得也慢,她又被白云遮的严严实实,倒也没人在意。等蜂鸟啾啾时,已是夕阳西垂,暝烟茫茫。长宁按下云头,她向来心细,喜欢事先准备充足,早算好了白云的速度,正巧到一处高山前。她一向不大爱人多的地方,修炼后更亲近山林,晚上休息的地方也选择幽静的山林。
    她目能夜视,也不需要点灯,信步走在山间小道上,准备找合适的洞穴或大树休息一晚。
    “简贤附势,实繁有徒……”朗朗的读书声传来,长宁往后一望,就见一名少年书生牵了匹瘦黑驴,一边大声的背诵着尚书,一边大步走来,那书生声音响亮,但目光却时常左右四望,面有惊慌之色。
    长宁稍一细想,就猜这人可能是因傍晚独身走山路,心里害怕,才靠背书壮胆,不禁暗暗好笑,这人背的那么大声,阴神有可能被他吓走了,可万一惹来强盗怎么办?她没在意书生,继续往前走,却不想身后突然响起一声惊恐尖叫,“鬼啊——”
    她错愕回首,就见那名书生一面死命的拖着自己的瘦驴,一面往他来时的路狂奔,他倒是想走快,奈何那头瘦驴不配合,在原地吭哧吭哧对他喷气。长宁用神识探了一圈,没觉得附近有阴神,她看那书生面色青白,都还舍不得自己那箱书,哆哆嗦嗦的想把书箱从驴身上拿下来,瘦弱的身板都快抖散架了,好心的开口道:“这里没鬼。”
    书生吓得一哆嗦,一骨碌往正低头吃草的瘦驴身上一钻,战战兢兢的举起一只驴蹄对着长宁,结结巴巴道:“你——你别过来——看我黑驴蹄!”
    “啊吁——”瘦驴叫了一声,任书生举着它蹄子。
    长宁:“……”
    ☆、第41章 珠场风波(上)
    那书生举起了黑驴蹄,就想起黑驴蹄是对付僵尸用的,而对付鬼是要用柳条抽打的,他手忙脚乱的从腰间扯下一段柳枝,“你别过来!我要抽你了!”他嘴里不停喃喃自语,“柳枝打鬼,越打越小!”
    长宁啼笑皆非,没想到自己还有被当成鬼的一日,她见那条柳枝被书生慌乱间扯断了一半,转身离开,既然这书生怕的是自己,她离开不就是没事了。
    书生浑身发颤的抱着自家瘦驴,担心那女鬼会过来害他,却不想那女鬼居然转身离开了,他大着胆子从驴肚子下面探头望了望,看到长宁身侧那条长长的黑影时,他长吁了一口气,“姑——姑——姑娘,你等等!”他跌跌撞撞的追赶着长宁,他身体本就瘦弱,惊吓过度后腿都软了,走起路来也东倒西歪的,不时的撞上路边的灌木。
    长宁无奈的停步,“你喊我作甚?”
    “敢问姑——小娘子是太上宗弟子吗?”书生正了正头上的方巾问,大半夜出门的除了女鬼外还有侠女,等他冲到长宁面前,才发现他认作女鬼的人居然是个就粉嫩如雪的女童,书生想起了太上宗这段时间广收门徒,猜测她有可能是太上宗道童。
    “你有何事?”长宁不答反问。
    书生颤巍巍的问,“姑娘真是太上宗弟子?”
    长宁回身继续上路,书生见状忙拉着瘦驴跟在长宁后面,“姑娘,我知道前面有个荒庙。”
    长宁没回话,脚下脚步没停,但却渐渐放慢了。
    这时落日仅剩一丝余晖,晚风刺骨,风刮在树枝上,发出呜呜的叫声,树影随风摇摆不定,像是奇形怪状的活物在欢呼着伸展肢体。书生打了一个哆嗦,被地上的树枝绊了一脚,脸朝地摔了,疼得他呲牙咧嘴,但还不忘抬头看长宁走远了没有。
    长宁迟疑了下,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盏小巧的琉璃提灯放在书生身侧,清莹莹的灯光将提灯映照的流云漓彩。这是前段时间沈家送她的琉璃器皿之一,原是一盏琉璃荷花杯,她一时兴起改成提灯,还趁着修炼时采月华之光作光源。因只是她随手炼制,这符器也谈不上威力,此时用于照明倒足够了。
    书生看到这盏灯眼睛一顿,连忙拱手道谢,“多谢小娘子。”
    有了灯光照路,书生走路就轻松多了,一路上他不停絮絮叨叨说着自己的经历,他是北国人,父亲离家三年不归,他来东国寻父……短短的小半个时辰,他几乎要把家里的家谱背给长宁听了。长宁一言不发的任他说话,走路依然不疾不徐,显然这段时间心性修炼很有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