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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节

      办事人员审核之后,手脚麻利的给两人办证,没几时,一张大红奖状就到了手,办事人员提醒道,“只有一份,双方要共同保存,凭此证可以去百货商店免票购买洗脸盆暖壶等物。”
    办事人员以为这小两口还没办婚礼。
    两人谢过办事人员,出了革委会,秀春道,“苗苗哥,先把结婚证给我,咱们结婚的时候没买东西,亏了,回头我买好了再收好。”
    陈学功叮嘱,“仔细别弄坏了。”
    “知道啦知道啦。”
    连着几天,秀春天天去百货商店,把不用票劵的商品都买了个遍,反正有结婚证在,不买白不买!
    月末,钱寡妇说她要回乡下一趟,“春儿呀,你大伯托人带口信,说二丫的亲事要定了,我得回去看看。”
    第93章 5号二更
    时值秋忙前夕,孙有银成天去公社开会,公社开完会还得召集生产队各干部传达学习文件,一天到晚忙活的脚不沾地。
    本来外头的事已经够让他操心,回到家还不能好好歇歇,几个娘们闹腾的让他烦心不已,尤其是二丫这个死丫头,尽给他找事!
    这天孙有银刚进家门,迎面砸来个扫帚头,如果不是他闪的及时,一准能把他砸蒙。
    高淑芬盘腿坐炕上,气得骂娘,二丫缩在墙角一声不吭,神情倔强。大丫手里拿着小镜子,神情自若,对着镜子摆弄头发。
    “孙有银,你回来的正好,明天葛家人就来过彩礼了,你闺女还死活不愿意,个死丫头,还不嫁人,咋地?还想在家赖吃赖喝啊!”高淑芬说着就来气,脱了脚上的鞋就冲二丫砸过去。
    二丫这回没敢闪,生生挨了高淑芬的鞋底子,嘴角紧抿,看向她大姐,头胎和二胎差别咋就这么大?论白吃白喝,她大姐才是家里最白吃白喝的一个,打小就是,新衣裳可着大丫先做,大丫穿破了才能轮得到她,两人一前一后下学,大丫三五不时偷懒找借口不去生产队干活,她起早贪黑一天不落,她哪里在家白吃白喝了?
    真要白吃白喝,一年将近两百个工分是咋挣来的?
    “死丫头,我告诉你,明天你要是敢给我掉链子,看我不打死你!”高淑芬气得猛拍桌子。
    葛家那小儿子,多结实多憨厚的小伙儿,放眼整个合作社,还有哪个比他更憨厚的,关键葛家人还就看上她家二丫了,给得彩礼也足!
    五斤猪肉,一条鲢鱼,公鸡母鸡一对,烟用的是大前门,酒用的是瓶装,糖果糕点没一样差的,就连彩礼都给了八十块!
    左邻右舍,但凡家里有待嫁闺女的,哪个有二丫的彩礼给得足!就算跟秀春比,高淑芬也不觉掉面子,多好的一门亲事呐,她家闺女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就是不愿意!
    孙有银脑仁疼,坐在炕沿上吧嗒吧嗒抽着烟,冲高淑芬道,“有话好好说,看把丫头吓的!”
    “好,好,好,我好好说。”高淑芬气乐了,“孙二丫,你给我说说,葛家那孩子哪里陪不上你了?多憨厚的小伙!”
    闻言,二丫勾着嘴角,露出个讥讽的笑,“说好听点是憨厚,说难听就是傻子!娘你看过他吊白眼,嘴里吐沫沫的时候吗?!”
    本来二丫就不想同意这门亲事,念想着让秀春给她介绍个商品粮户,那天把葛捍东叫出来,就是想跟他说明白,还没开口,就先看到他犯病,那吊白眼的样,差点没把她吓死。
    至此,二丫总算明白葛家人为啥这么着急想定下来,给的彩礼还这么高!
    最让她心寒的是,她娘明明知道葛捍东有羊癫疯,为了那点彩礼,还让她嫁过去!
    高淑芬似被噎住了一般,好半响才道,“他那羊癫疯又不是成天犯,偶尔犯一次要什么紧,好了任谁也看不出来啊!”
    闻言,二丫气得红了眼眶子,固执道,“大姐到现在还没说成亲事,你咋不让她嫁!”
    大丫啪嗒一声扣上镜子,阴阳怪气道,“好好的说我身上干啥?人家妹夫看上的是你,又不是我!”
    眼看这娘三个又要吵嚷成一团,孙有银就想跑路,一边是闺女,一边是彩礼,作难啊!
    葛家人下彩礼这日,秀春赶在上班前把钱寡妇给送了回来,直接送到高淑芬家,高淑芬已经忙活开了,蹲在大水缸旁洗菜。
    孙有银坐在大石头上端个碗啃窝窝头喝面粥。
    “老娘回来啦。”孙有银让秀春把钱寡妇扶进堂屋去坐。
    秀春赶着上班,跟钱寡妇说了声就要走,只是人还没踏出堂屋门,就被二丫给捉了住,拖到里屋。
    “怎么了二丫?”秀春不解,明明是好日子,二丫脸上半点笑都没有。
    “春儿,你是不是要回城里?我跟你一块去,这个家我不能再待了,我去跟你和妹夫一块住!”二丫像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神情坚定。
    秀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二丫你可就别开玩笑了。”
    去跟她一块住?二丫就没考虑过能不能住得下?
    二丫抓着秀春不放手,捡重点把事跟秀春说了一遍,最后央求道,“春儿,姐小时候带你不薄,现在是你回报的时候了,我先住你家,回头你让妹夫,或者让你公婆,赶紧帮我张罗说对象,等我嫁人了就从你家搬出去。”
    二丫小时候待她不薄?秀春绞尽脑汁也没想到二丫哪里待她不薄。
    秀春虽然可怜她,但爱莫能助,拉开了二丫的手,直接道,“二丫,这事你还是得说通大伯和大娘,只要葛家没来人,现在就去说还不会闹得太难看,至于说对象的事,我帮不了你。”
    二丫不高兴的噘了嘴,还想说,秀春忙道,“我赶着上班,不能再多待。”
    说话间,立马从里屋出来,丝毫不打顿,赶紧骑自行车回城里,秀春可不想掺和这种浑水!
    紧赶慢赶,赶在八点前到单位,刚进门,吴大姐就冲她挤眼,秀春放下布兜,跟吴大姐头挨头。
    吴大姐先瞅了一眼顾伟民,见他正背对着他们打扫卫生,没朝这边看,吴大姐压低了声音道,“孙啊,我记着你先前跟我提过,小顾跟你另外一个初中同学在处对象是吧?”
    秀春点头,“对,是张秀英,来过咱们局。”
    吴大姐记不清张秀英啥时候来的了,又低声道,“你猜我昨晚看到啥了?昨晚我经过公园,瞧见小顾和小金,手拉手一块,在公园溜达。”
    秀春错愕,顾伟民和金兰香?
    “孙啊,这事可大可小,你留个心眼,回头你问问你那同学,还跟小顾处着吗?要是还处着,小顾这么干可就不厚道了!”
    闻言,秀春赶紧谢过吴大姐,不免心事丛丛,顾伟民这个人,秀春打从初中起就厌恶他,不为别的,就因为他看人的眼神令人不适,有种所不清道不明的猥琐,当初张秀英说跟他处对象,秀春就不看好他们,但谈恋爱是张秀英的自由,她当着张秀英的面说顾伟民坏话只会破坏她跟张秀英的情分。
    中午下了班,秀春没回家,钱寡妇不在,陈学功值班,她回去也没意思,索性骑了自行车去一钢找张秀英探探口风。
    张秀英刚下班,挽着秀春的胳膊,两人一块去食堂。
    张秀英上班之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粮食关系转到食堂,工资可以交给她娘一半,三十二斤的粮食可不能再交给她娘了,当初她大姐还没嫁人时,就是这么干的,她只是向她大姐看齐而已。
    一人一碗青菜面,面汤上漂着猪油,两人在不显眼的位置一块吃得热乎。
    “秀春,你今天咋有空过来找我呀。”
    秀春笑道,“前些时候结婚太忙活,好长时间没跟你坐一块唠唠嗑了。”
    张秀英开玩笑,“都快把我忘了!有家有口就是好啊。”
    秀春趁机道,“那你也赶紧有家有口。”
    闻言,张秀英面上的笑淡了些,“我得再等等。”
    秀春想了想,道,“秀英,你跟顾伟民处了挺长时间了吧,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托中间人上门说媒?”
    时下虽然提倡自由恋爱,但真谈婚论嫁了,讲究的人家还是会托个中间人登门说媒。
    张秀英面露苦恼之色,没瞒着秀春,“他不主动开口,这事让我怎么好主动?”
    听张秀英这么说,秀春约莫就明白了,半开玩笑道,“秀英,一钢里男同志可不少,有合适的你就处个比顾伟民更好的!”
    张秀英应和道,“那成,你有合适的也给我介绍介绍!”
    吃完饭,秀春又在张秀英他们科坐了一会儿,快上班才回邮局,下午照常忙活,下班又去了趟妇女用品供销社,快来月事了,她得提前备着。
    陈学功比她回来的早,瞧见秀春回来了,眼神示意秀春往里屋看,二丫就在他和秀春的房间坐着呢,陈学功是不能再进去了,干脆在外间坐着看书。
    半下午陈学功就下了班,刚进家,除了钱寡妇在,还有一个跟秀春差不多年纪的女同志,陈学功认不清人,估计是秀春娘家那边的。
    陈学功客气的打招呼,冷不丁被对方抓住胳膊就喊妹夫。
    陈学功挣了胳膊,大概想起来了,应该是秀春大伯家的闺女。
    “二丫怎么来了?!”秀春脑仁突突跳。
    陈学功两手摊开,“奶说她过来住几天,好像是跟家里人闹矛盾了。”
    两人低声私语间,二丫从里屋出来了,冲秀春道,“春儿,这里地方可不小啦,瞧着比咱家亮堂多了,还有电灯!你们吃水都不用去挑?奶说直接拧开水龙头就来水,真不错!对了,晚上咋睡?”
    二丫抓着秀春吧啦吧啦说个不停,钱寡妇面露难色,对秀春道,“春儿,你大伯家那点事,你应该也知道了…要不就让二丫在这避避,等事解决了再让她回去?”
    说着,钱寡妇又忙道,“二丫,你晚上跟我挤一床。”
    二丫瞧着外间的单人床,噘了噘嘴,“奶,太小太挤了吧。”
    秀春呵呵笑,“没乡下的炕面积大,嫌小你可以回去,想怎么睡怎么睡。”
    “看你,咋说话的!奶都同意我住下了!”二丫伸手捏了一块糕点塞嘴里,“春儿,该做饭了,咱们晚上吃啥?”
    “春儿,烙大饼,咱们晚上烙大饼吧!”
    “有咸肉!茄子里切点咸肉!”
    “呀,春儿,外面晾衣绳上挂的是你的衣裳吧,可真好看。”
    “春儿…”
    “春儿…”
    砰一声甩上里屋门,可算是清净了!
    秀春立马扑上床,郁闷,“苗苗哥,你说我奶也是的,一声不吭就把二丫领了回来,至少也该跟我商量下。”
    陈学功把手里的书放了,改揉秀春的背,给她松解松解筋骨,“别气别气,就当她是来走亲戚,住也住不了多长时间。”
    秀春翻了个身,长吁一口气,“算了算了,懒得想,爱住就住吧,只要别惹毛我。”
    孙家的事,陈学功一个女婿,不好说什么,摸摸秀春湿哒哒的头发,陈学功拉了她起来,“晚上洗头容易头疼,以后早上洗。”
    陈学功下床从脸盆架上拿了晾干的白毛巾,给秀春擦头发。
    秀春看他一眼,见他头发也是湿漉漉的,弯着嘴角道,“你不是也湿哒哒的?”
    “臭小孩,还顶嘴了,不乖…”陈学功伸手弹了她的额头,“我是男人,你怎么跟我比?我身体强,刚才还用凉水洗的澡。”
    秀春翘了下嘴,心道她跟爹兄长驻守边疆的时候,冬天也照样出兵,不过以前痛经的病根,估计也是那个时候落下的。
    秀春摸摸头发,不滴水了,起身推陈学功坐下,站在他跟前,“我给你擦擦。”
    秀春已经不是第一次给陈学功擦头发了,手下熟练的很。
    陈学功的视线自然而然落在秀春胸前的一对小白兔上,往下是纤细的腰肢,再往下点就是桃花源了…
    视线停留在秀春的小白兔上片刻,陈学功伸手将秀春抱着,按坐到他腿上。
    秀春哎了一声,“还没擦干…”
    “没事,一会儿就干了。”陈学功笑了下,对秀春道,“春儿,我们结婚有些时候了,本来我早该带你去上海看我外公外婆,只是前些时候我外公出了点事,没好去,现在有惊无险,大舅拍电报过来,让我带你去上海给他们看看。”
    说起来,陈学功很少跟秀春提他外家的事,秀春只知道陈学功外公还有两个舅舅都参加过解放前的大小战争,现在外公退下来了,两个舅舅还在岗,具体干什么,秀春也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