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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节

      人的鼻泪管和鼻腔是联通的。
    电视上女演员哭得特唯美特优雅那都不是真哭。
    真哭起来不光有眼泪,还会有大量鼻涕。
    朕绝对是真情实意。
    所以朕刚一泪目,眼泪还没来得及往外流呢。
    朕的鼻涕就先下来了。
    朕连忙“呲溜”一声吸了一下。
    坐在池边宁静祥和抚摸朕的衣服缅怀往事的皇叔猛然回过头,厉声喝问:“谁在那里?”
    朕只好跟郡主灰溜溜地从树丛后面钻出来。
    朕钻出来之后觉得动静不太对。
    朕回头一看。
    郡主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脚底抹油偷偷跑掉了!
    只剩朕一个人。
    这特么就尴尬了。
    皇叔看到朕先是一愣。
    紧接着神色黯然地垂下眼。
    皇叔果然不愿意再见到朕。
    经历了那么多不堪回首三观碎裂的事之后,朕居然还化着女妆出现在皇叔面前。
    朕这是往皇叔伤口上撒盐啊。
    朕连忙说:“啊!我、我……朕只是为了出行方便而已……”
    为了化解尴尬,朕跑到池塘边,抄起水呼噜两下把脸洗干净了。
    朕卸完妆素颜回过头。
    朕顶着皇帝的脸,身上穿着宫女的衣服。
    皇叔这回没有垂下眼。
    皇叔直接默默地把脸扭向了一边。
    皇叔说:“陛下万乘之尊,实不该再微服出宫,以身涉险。”
    朕抓抓头,支支吾吾地说:“朕、朕听说你病了,就想来看看你,有郡主一路护送无妨的……见到你没事,朕就放心了……”
    皇叔说:“谢陛下关心,臣已无碍。”
    皇叔又问:“臣递上的奏表,陛下看过了么?”
    朕回答说:“哦……看过了……”
    皇叔说:“既然陛下已经看过,西北形势紧张不容耽搁,臣明日便启程上路。”
    朕有点懵:“啊?你、你明天就要走吗?”
    这么快?以后还回来吗?
    朕没能问出口。
    也许再也不回来了。
    也许下次回来,是另一个十几年之后的事了。
    按照这个年代的人平均寿命只有三四十岁的规律。
    几乎就是有生之年再难相见。
    何况朕的体质貌似比一般人还要差一点。
    朕前面的皇帝们没一个活过四十岁。
    朕这是祖传的短命基因啊。
    皇叔下次再见朕,会不会是朕驾崩后回京奔丧?
    皇叔没有回答。
    皇叔的视线越过朕看向空荡荡的水面。
    皇叔的神情一片寂寥。
    皇叔说:“陛下可否转过身去?”
    太忧桑了。
    皇叔连朕的脸都不想看见。
    虽然朕的脸配上宫女衣服确实有点辣眼睛。
    朕有愧于皇叔,而且皇叔明天就要走了。
    皇叔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朕默默地转过身去背对皇叔。
    朕也一片寂寥地望着空荡荡的池塘水面。
    朕看了一会儿。
    觉得这个画面构图有点眼熟。
    貌似就是上次皇叔问朕这儿缺了啥、朕说缺块太湖石的那个角度。
    朕正好站在整个画面三分之二处最空的地方。
    朕也算勉强填补了太湖石的空白。
    朕如果能真的变成一块太湖石,从此成为皇叔眼中最靓丽最独特的一道风景,那也是极好的。
    朕虽然是个随遇而安心理素质过硬的率性少女。
    俗称神经大条缺根弦。
    但朕也是有神经的好伐。
    朕背对皇叔叹气道:“朕只是来探望一下皇叔,既然皇叔无恙,又不愿意看见朕,那朕就回去了……”
    朕挪了一下步子转身想走。
    皇叔突然从背后扑上来,一把将朕抱在怀里。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朕有点懵逼。
    皇叔居然热情地从后面给了朕一个大大的涌抱?
    这真的是皇叔吗?
    不会是郡主忽然冒出来恶搞作弄朕吧?
    朕想回头确认一下到底是不是皇叔。
    皇叔立即出言阻止:“别回头。”
    皇叔的声音就在朕耳畔,低哑沉郁。
    朕愣了一下,没有回头。
    皇叔从背后抱着朕,
    皇叔的脸埋在朕的肩窝里。
    朕听见他闷声说:“明天……不要来送我。”
    朕不知所措,只能僵硬地点了点头。
    皇叔又说:“上次我问你,这里缺了什么,现在知道了吗?”
    不是……太湖石吗?
    皇叔贴着朕耳边说:“这里缺一个人。”
    “你站在这里,便不缺了。”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你不是一个女人。”
    对啊。
    为什么我不是一个女人。
    ☆、第五五章
    朕做了一个梦。
    梦里朕好像身处一个白茫茫的混沌世界,什么都看不见。
    又好像被困在一个很小的茧里,视野全都被挡住了。
    朕觉得身体很沉,浑身无力,想动却动不了,有点像鬼压床。
    然而听觉却是有的。
    朕听见滴、滴、滴,持续、微弱而有规律的声响。
    接着有人说话了。
    一个女孩子的柔软声音说:“阿姨,你又来啦?这些东西不能喂给病人吃哦。”
    另一个熟悉的声音说:“我知道,只能输营养液嘛。我就是带过来陪她一起吃饭,不会喂她的。”
    朕一听这个声音就觉得鼻子发酸。
    听了二十多年的唠叨,就算在梦里也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