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辞只觉鼻头有点酸，她强迫自己扯出一个笑容，上前安慰似的拍拍老徐的背：“好了，反正一切都过去了。现在我不是都开始赚钱了吗？你就拿着那些钱去看你的耳鸣。”
    谁知老徐忙摇头：“不行！那些钱是要存着给你上高中、上大学的！”
    “上那个能花多少钱？而且上学的事还远着呢，咱到时候再存钱不就行了？”
    “存钱哪那么容易啊！”老徐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这一辈子就在跟钱较劲，辛辛苦苦攒了这么多年，连楚辞日后的嫁妆都攒不齐，还要想着供楚辞上高中、上大学。实在是一刻都不敢停下，哪还有什么闲钱去瞧自己的耳朵？
    “不过是耳鸣，而且时有时无的，又不是什么大毛病，压根就不用治！”
    “要不是大毛病，那肯定花点小钱就能治好啊，你怕什么呢？要是大毛病，那更得治了，不然以后聋了怎么办？”楚辞无语道。
    可即便楚辞再三劝说，老徐都认死理：不治。
    楚辞也有些无奈：“我上次拍戏不已经赚了钱了吗？你用那钱去看看病不就完了？”
    老徐的态度异常坚决：“不行，那是你赚的钱，我怎么能花？”
    这话一出，楚辞也不乐意了：“那我花了你十三年的钱要怎么说？现在要我全都吐出来吗？行！我全吐出来，咱俩算得清清楚楚的，这钱你总可以拿去治病吧！”
    见老徐被噎得面红耳赤，楚辞也觉这话说得有点过，便放缓了声音。
    “徐叔，你真没必要在乎治病的钱，千金散去还复来啊。而且我之前已经答应何导再拍一部电视剧了，那部电视剧我是主角，肯定能赚更多的钱，足够你看病了。”
    老徐眉头一拧：“你答应的什么时候去拍？”
    楚辞一愣，粗略地算了算，只怕剧本完成到团队组建，最快也得一年吧。
    “现在何导还在拍琴觅，大概很快就会杀青了，不耽误的。”
    “实在不行，我去找何导预支片酬。总之钱这块肯定少不了的，你就放心去看病吧。”
    “不行。”老徐依然果断干脆地拒绝了。
    “怎么还是不行？都说了钱的事你不用担心了……”
    “我是说，你去拍戏，不行。”
    ……
    这，是为什么……
    楚辞没想到老徐竟然会在这件事上拧起来，也有些生气：“之前不是已经允许我拍琴觅了吗，为什么再接一部就不行？”
    老徐也说得头头是道：“那何导说你即使拍了琴觅，但以后的日子还长，你又是个配角，你有足够的时间考虑到底要不要进演艺圈，这我才答应的嘛。”
    “但现在，既是主角，又是不到两年就要拍，两年后你才几岁？你哪有什么思考时间？这明显是直接把你往那个圈子里推嘛！”
    “你如果是二十几岁有自己的思考能力了，那你想演戏我觉得不会说什么，但是你现在还小，什么都不懂，只会被那些镁光灯迷了眼。我怎么可能让你这个时候就去拍戏？”
    楚辞听完老徐的一番大道理，只觉头大。
    她要如何跟老徐说明，自己确实已经“二十几岁”了呢？
    起先钱子昂说原楚辞“轴”，她还不甚理解，如今看来，被老徐养了十三年，性格不轴反而说不过去了。
    真是头疼。
    楚辞又跟老徐争辩了几句，可老徐还是完全不松口，一点都不像他平时温和的模样。
    到最后，楚辞已渐渐失去了耐心，她不愿与老徐多做争论，索性直接下了结论：“下次你轮休的时候，我不管是在上课还是周末，都一定会让你去医院看病的。”
    见老徐要反驳，她直接打断：“我的身手你是见过的，你不要觉得我没法把你拉过去。你要明白，我现在不是请求，连要求都不是，我是通知！”
    老徐张了张嘴，一时无法反驳。
    楚辞那莫名出现的好身手，他至今都没弄懂。若不是楚辞现在提起，他都要忘了这回事了。
    见老徐不说话，楚辞又接着说：“至于跟何导去拍戏这件事，我早就决定好了。这也不是询问，是……”
    “通知”二字，到底没有说出口。
    毕竟这冷冰冰的二字，对老徐而言，伤害太大了。
    楚辞抿了抿嘴，换了个说法：“总之，我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拍戏，我也很喜欢拍戏时的状态。这件事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你不用为我担心。”
    “好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下了，吃饭吧。”
    米饭已经蒸好，水蒸气掀起锅盖发出“噗噗”的声响。楚辞不等老徐，直接手脚麻利地切了菜下锅炒了起来。
    良久，察觉到身边有人过来，楚辞稍一侧头，就见老徐一言不发地默默跟在自己身后切着菜。
    原本比楚辞高半个头的老徐，此刻背佝偻得厉害，仿佛比楚辞还要矮。
    昏黄的灯光照得老徐的脸明暗交织，平白让这个男人老了许多。
    楚辞只觉眼眶一湿。
    可她很快吸了吸鼻子掩饰过去。
    老徐的病必须得治，这件事她绝不会妥协，至于演戏……
    虽不是非做不可，只是既然有这个赚钱的机会，为何不抓住呢？老徐所担心的“年纪小，会被诱惑迷了眼”，在楚辞身上可是完全不成立的。
    不说她年纪本来就不小了，以前做杀手时，什么样的诱惑没见过？四百年前的楚辞十三岁时就能面对财权眼都不眨了。如今一个小小的演艺圈，又能奈她何？
    只是这些事，也没法跟老徐解释清楚，她也只好蛮不讲理地将事情都定下了。
    第二天早上，楚辞一睁眼，就觉眼窝有点干。
    许久不哭了，如今不过前一晚稍湿了眼眶，早上醒来眼睛便这么涩。
    楚辞叹一口气，坐起来按了按太阳穴，休息了一会才去穿衣。
    外面老徐已全收拾好了，正在往茶几上摆着早饭。见楚辞出来，他温和一笑：“起来了？快过来吃饭，不赶紧就要迟到了。”
    那语气，仿佛昨夜的争执不存在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