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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

      陆慎与他握手,当然又得和他客套,“难得吴律师有时间肯见我,结果又让你等,实在过意不去。”
    “哪里哪里,是我早到,陆先生一贯准时,大家都有共识。”
    “是您过誉。”陆慎先请,“我听说这里越南咖啡最特别。”
    “是吗?那一定要试一试。”
    吴振邦与陆慎各自一杯咖啡,康榕却点一份草莓松饼配芒果奶冰,简直像是黑暗丛林中头顶光环的小公主。
    当然,小公主只负责吃,明枪暗箭都由两位黑衣骑士完成。
    但相比吴振邦的讳莫如深,另一个更加老谋深算,且他出钱,他就要做主导。一定是吴振邦先开口,“陆先生,讲实话,这件事有关我职业声誉,实在是……实在是非常为难,所以请陆先生务必保持谨慎。”
    越南咖啡带酸,陆慎并不喜欢。但他专心致志品咖啡,仍然一个字不应,要等对方慢慢磨完耐心,内心急躁才发声,这次简简单单三个字,“你放心。”
    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愿意说,即便给出承诺,又像是空白支票,虚无缥缈。
    但吴振邦看在钱的份上,乐意铤而走险。心一横,即刻说,“正如康特助所说,江碧云有一保险箱存在中汇银行,她生前曾向我透露,保险箱内有她大哥江至信违规做事的证据,我曾应邀查阅保险箱内文书与影像资料,全是敏感信息,足够让江至信坐十年。”
    “所以呢?”
    吴振邦双手交握放在膝头,继续说:“江碧云死后遗物继承,当时已在中汇银行变更保险箱租用人,现在的正式租用人是阮小姐,图章和签名都属于她。”
    “江至信知不知道?”
    “这个我不清楚。”吴振邦犹豫一番才回答,“但我听江碧云提到过,那段时间她与江至信经常争吵。”
    “具体是什么时候?”
    “就在她死前。”
    “保险箱转到阮唯名下,江至信有没有可能听到消息?”
    “银行业务都受严格保密,但你猜也猜得到,不是给阮小姐,就是给江老,表面上看倒是江老的可能性更大。”
    陆慎进一步问,“为什么会给阮唯?”
    吴振邦答,“保险箱继承完全依照江碧云特殊遗嘱办理,这一份只在律师和继承人之间公开。”
    陆慎微微颔首,不再多说。
    康榕的草莓松饼已经吃完,因此看陆慎脸色,顺势说:“陆生,下午还有会议,中午又约中萃投资的梁先生吃饭。”
    吴振邦当即说:“那不耽误陆先生公事。”
    陆慎站起身,“吴律师的意见非常重要,我会谨慎考虑。”
    “略尽绵力而已。”
    “酬金会在二十四小时内支付完毕。”
    吴振邦笑逐颜开,“陆先生做事就是干脆利落,好,如果陆先生还有用得到的地方,尽管打电话给我。”
    “当然,那我先走一步。”
    “您慢走。”
    太阳升高,气温再度攀升,陆慎已经脱掉长风衣。
    上车后他问康榕,“你猜他是不是仍然有所保留?”
    康榕略惊,“给他那个数他还不满足?还要藏起来卖第二次?人心不足蛇吞象哦。”
    陆慎却问:“刚才的松饼好吃吗?”
    康榕气短,“还……还挺好吃的。”
    “全是枫糖和草莓酱。”看起来腻得发慌。
    “还好吧……我觉得不错。”
    陆慎翻一页合同,闲闲看他一眼,“小瑜怎么样?”
    康榕松一口气,径直说:“她最近压力大,大江不断向风软施压,都靠她应付,现在她一见我就要发脾气,恨我太会躲。”
    “能者多劳。”
    “噢——”什么意思?康榕有点儿不高兴了。
    阮唯仍然被困在岛上,陆慎不在,她突然改掉需要人时刻陪同的坏习惯,仍然一个人坐在露台画画。
    远处海岸与风帆美如画,随手一笔都是佳作。
    后腿被绳子绑住的寄居蟹“阿七”在桌台上爬来爬去,脑袋上扛一只大贝壳,横行无忌。
    它停下来亮一亮钳子,向天空宣战,咔咔咔。
    它目睹画布上一片漆黑,一丝光都没有。因此转动眼珠看向画架前的“黑暗破坏神”。
    她的不耐慢慢积累,又在对画布的破坏当中渐渐消散。
    她长舒一口气,低头瞪“阿七”,“看我干嘛?小变态!”
    鲸歌岛的夜晚慢慢消亡,最终只剩她画布上那一片阴郁压抑的黑。
    陆慎处理完公事才回岛上,傍晚逆风,船行稍慢,靠岸时已经天已经擦黑。
    他走到这一步,已经没人有胆在餐桌上逼他喝酒,当然,得除开北上行程。
    两路人谈论最多的是风软上市,pe想进来,中萃投资也想,而大江更是迫不及待地想分一杯羹。pe和中萃都可以成为靠山助力,但大江,则是平平。
    且继良给价又低,极其霸道。
    实在让人为难。
    回到客厅正好七点整,那只害他陷入嫌疑的古董钟开始放音乐,让人总感觉是时候回教室,打开课本老老实实等老师进门。
    生活闲散,阮唯正在露台和施钟南及苏北打牌,斗地主。
    他上楼,她正拿一手好牌,却在装弱,装苦恼。
    施钟南的牌马马虎虎,因为有大小王在手,前半段打得顺,因此耀武扬威。
    “你想想你这一把要输我多少钱,你四个四,我大小王出手,立刻翻四番啊。”因此又出小牌,一对q。
    牌落地,她甩出四个五。
    施钟南不能接招,看苏北,她也是一手烂牌,但他更懂得放狠话,“反正你手上还有……一二三四……五张牌不信你能过。”
    “那你睁大眼好好看。”她甩牌,居然是顺子,由三起算的最小的顺子。
    施钟南懊丧地丢开扑克牌,一面摇头一面感慨,“阮小姐,你真的厉害,太能忍了吧,我还以为你手上全是缺张才一脸要哭的样子。拜托你下次给点提示好不好?”
    “像你一样?拿到大小王就以为稳赢,恨不能大声喊出来。”
    苏北偷笑,被施钟南狠狠瞪一眼,“还有你,一张牌都出不来,害我输这么大!”
    阮唯警告他,“说好了的,愿赌服输。”
    施钟南只好拿起纸笔,老老实实写借条,写两个字就抬头,哭丧着脸求她,“可不可以打个五折?”
    她摇头,他仍不甘心,“那抹零总可以吧?”
    “你是男人哎,你有点男子气概好不好啊施医生。”
    施钟南立刻反驳,“其实我内心是小女人。”
    陆慎走到露台上,这三个人同一时间收声。
    他只问阮唯:“赢了不少?”
    阮唯把施钟南刚写好的借条拿给他看,“施医生说这是他这份工作的全部收入,我才不信。”
    陆慎接过来,看一眼,随即揉碎了扔进垃圾桶,“不要为难施医生,这笔钱我补给你。”
    施钟南差一点感动得哭出声。
    阮唯却有那么些生气,她的劳动成果因他一句话全都付诸东流,“拜托,这是我辛苦赚来的好不好?我才不要你补偿。”一起身就往卧室走,气得很。
    施钟南泪眼汪汪,“呜呜呜……陆先生你真的好帅,我刚才有那么一瞬间真的好想嫁给你。”
    陆慎好心建议,“我劝你最好不要那么想。”
    施钟南更来劲,“你看,连拒绝人都那么有魅力,你是我天菜啊陆总。”
    人来疯,越是理他越是来劲。
    陆慎随即无视他,好在苏北还知道问:“陆先生吃晚饭没有?要不要我去做一点。”
    和许多精英人士一样,他摆脱不了胃病的折磨,此刻已经开始隐隐作痛,因此要求,“给我一碗素面,面要最细的那一种。”
    苏北当然放下扑克牌立刻去做。
    而陆慎也没选择去追阮唯,反而回到书房,面对罗列整齐的桌面拿出一副完成三分之一的拼图,在灯下一小片一小片慢慢拼。
    脑子却在想其他事,越是想越是皱眉,如有人不小心闯进书房,一定以为拼图是他人生最大难题。
    作者有话要说:  苦了这么久,终于等来了好消息。
    普天同庆啊~~~~
    ☆、第21章 会面
    第二十一章会面
    他认定自己从十二岁起称为孤儿,即便并非传统意义上的无父无母。
    但他少年时被送进福利院,经历诸多霸凌和歧视,唯一的期望是读书,拼了命一样读书,门门拿优秀,实验论文大多数得奖,课余还要加班加点做零工补贴“那一位”。
    然而无论他多努力,面临升学,仍是一筹莫展。
    要么进入全亚洲排名前十的高等学府,要么低头做人每日做零散工,像街头流浪者一般奋斗。
    生活的重担始终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万幸是唯一基金及时出现,江碧云完完全全天使面孔,人又温柔,又善良,除了拨付助学金,还肯时常陪他们聊心事,开解一群对人生茫然无措的贫困少年。
    那一年盛夏,蝉声扰人。
    他拿到科大offer第一时间想到去见她,不期待获得赞赏,只期盼在这一生最风光的一天能够出现在她面前。
    当天恰巧是阮唯生日会,半山豪宅与福利院七十年代不隔音的旧楼成就天壤之别,但江碧云不断肯定他,称赞他,更留他一起吃晚饭,令他突然间落进光怪陆离万花筒,窥见上层人士真实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