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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0节

      蔺君泓愈发忙碌起来。有时候到了掌灯时分方才归来。
    元槿有些感觉到,或许三皇子余党的计划就在最近了。她也开始暗暗紧张,只不过对着蔺君泓丝毫都未表现出来。
    还没来得及紧张多久,元槿就因为一件十分开心的事情将这些心思暂时搁下了。
    邹宁扬回到了冀都。
    这可着实是件大喜事。
    蔺君泓亲自相迎。元槿未能同去,只能听着宫人们叽叽喳喳的说着听到的当时情形。
    元槿心中欢喜着,在宫里翘首以盼。本以为邹宁扬到了宫里后能够一见,谁料那天等了许久,最终却迎来了一个消息。
    ——邹大将军回家去了。
    元槿有点失落,有点委屈。看到蔺君泓的时候,也是闷闷不乐的。
    蔺君泓哪里不知道她的心思?
    “今日有些晚了,若是大将军来见你,还未说两句话,就到了离开的时候,何苦来哉?”蔺君泓好生与她说道:“我已经和他商议好了,明日过来见你。”
    “即便只能说两句话,那又如何?总好过于一句不说。”
    元槿赌气的来了这么一句。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最近越发的患得患失,说话有时候带刺儿,有时候又很消沉。心情也是十分不稳定,起起落落的,说不准下一刻就怎么了。
    太医为此给她把过脉,都说没有问题。
    后来还是许太太来看她的时候,好生宽慰了她一番。
    “有孕就是这样,看什么都不顺眼,脾气也是大。你想想啊,镇日里身上挂着那么重的一个,又累又难受,心情能好得到哪里去?”许太太笑道:“更何况你现在将要生产。想必因为紧张,心情不稳定也是有的。”
    她这话说得倒是没错。越是临近预产期,元槿越是害怕。虽然现在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她已经紧张的快要夜不能寐了。
    如今元槿堵了蔺君泓一句话后,想到许太太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努力平复了下心情,换了平和点的语气,说道:“我就说想要见一见爹爹。哪怕连话都说不成呢,看一眼也是好的。”
    “我知道。最近事情有些多,大将军也有很多要做的事。”蔺君泓揉了揉她头顶的发,“明日早些让他来见你好不好?”
    元槿一听,欢欢喜喜的答应下来。
    第二天一早,她就开始选择见父亲将要穿的衣裳了。
    说实话,最近她可是得了不少的新冬衣。有宫里针线局里做的,有锦绣阁送来的,还有好几身是许太太她们特意寻了绣娘给她做的。毕竟肚子大了许多,如果不特意去做的话,很难有可身的衣裳。
    元槿看着那些花花绿绿的一件件,心里怎么瞧着怎么觉得好看。笑眯眯的一件件选过去,最终择了银红色的一身。因为觉得这颜色看着喜庆。
    自打有孕之后,元槿就停了一切的胭脂水米分。只用护肤的脂膏涂抹来润肤。
    今日亦是如此。
    秋实给她梳发的时候,看到元槿满面笑容,笑道:“娘娘今儿可是十分高兴。”
    元槿继续笑,“是吗?”
    “可不是。平日里您就算是开心,也没有今日高兴成这般模样。”孟嬷嬷也在旁说道。
    元槿想了想,可能因为许久没见到爹爹了,乍一能见,着实欢喜。更何况母亲已经不在,父亲就像是家里的主心骨一样。有他在身边,无论什么事情都不用再害怕了。
    至于蔺君泓……
    嗯,那也是她的主心骨。可是,和爹爹对她来说,意义不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一时半会儿的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梳洗打扮好了后,元槿翘首以盼。听闻邹宁扬来了,愈发雀跃起来。也不用宫人扶着了,自己扶着腰来来回回走着,一次次往门口望过去。
    可是一个时辰过去后,依然不见人影。遣了人一问,还在昭远宫里和蔺君泓谈事情。
    元槿咬牙切齿的哼了句“骗子”,脚下一转,往玄和宫去了。
    ——既然蔺君泓强留下了她爹爹不让她和爹爹今早相见,她索性去寻他父亲去。
    大家扯平。
    元槿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冒出这么个孩子气的想法来。待到回过神,自己已经在玄和宫的大门外。
    元槿与蔺时谦十分投缘,平日里无事的时候也时常来寻蔺时谦说话。
    蔺时谦平日里是个很温和话比较少的人。惯爱泡着一壶茶看书。现在眼睛不好了,他就让人读书给他听。有时候元槿来了,什么事情也不做,两个人也能一同喝上一下午的茶。有时候元槿刚好精神不错,就拿了书来给他读。
    倒也十分和乐。
    如今到了玄和宫门口,元槿也不多想,直接迈步进去,在里面消磨了许久。直到有人来说,蔺君澜来了,想要求见蔺时谦。
    蔺君澜和蔺时谦一直关系不太好。
    元槿知道其中的纠葛,却无法多说什么。毕竟蔺君澜也是个很有主意的人,一旦认定了什么,轻易不会更改。
    这和她的母亲徐太后不甚一样。
    徐太后在宫里惯了,各色各样的事情见得多了,有时候反倒是对于很多事都能看得开。只要想通,她就不再过多纠结。
    可蔺君澜就不同了。
    这一位,只要认定了什么,就一头黑走到底。她自始至终就对元槿没有什么太大的好脸色过。即便当时在山明寺的时候曾经说过一句道歉的话,但那以后,蔺君澜依然是如以往一般的模样。
    元槿自认自己不是受虐型人,蔺君澜不愿搭理她,她自然就想了各种法子不和她相见。久而久之,一直到了腊月里,这半年她们遇到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如今听闻蔺君澜要见蔺时谦,元槿索性离开。
    樱桃有些愤愤不平,“明明娘娘身份更高,凭什么娘娘躲着她?”
    秋实在旁好生提醒道:“娘娘这不叫躲。这是不与她计较。遇到了有什么好?还不如错开来,都开心。”
    樱桃还是有些愤愤然。孟嬷嬷就说了她几句。
    正当此时,进入玄和宫的蔺君澜走到此处,与元槿打了个照面。
    蔺君澜看着元槿她们言笑晏晏的模样,觉得扎眼,因为元槿身边的小宫女时不时的就在看她。
    蔺君澜扯了扯嘴角问道:“娘娘这是要走?莫不是因为我来了所以你要走吧?”
    元槿刚才看樱桃那样觉得有趣,现在心情甚好,就也没了遮掩的心思,听了蔺君澜的问话后颔首笑道:“是这样没错。”
    蔺君澜哪里想到元槿居然认了这个说法?
    她的脚步停了下来,不可思议的打量着元槿。
    元槿莞尔,也朝她看了一眼,不过并未停留,就这样继续前行、走远。
    樱桃拊掌叫好。
    孟嬷嬷无奈,咬着牙说道:“你就是太闲了,居然胆敢去管主子们的事儿。”
    “是闲了点儿。”元槿说道:“听闻昭远宫如今需要些茶饮。樱桃去准备了送去吧。”
    昭远宫是蔺君泓日常处理政事时候的宫殿。那里能缺了什么?
    大家稍微思量便知是因为邹宁扬现在在这里,所以元槿按捺不住想要去探听消息。
    樱桃微微侧着头看了元槿一会儿,欢快的屈膝笑着说了声“是”,分毫没有被差遣时候的不乐意,反倒是高高兴兴的去准备所需之物。
    元槿被她刚才大着胆子看的那一下搅得有些赧然,知道自己的心思已经被身边人看穿了,就也不遮着掩着,索性说道:“走。回永安宫去。我想爹爹应当很快就会过来了。”
    她知道邹宁扬疼她。樱桃就是当初邹宁扬挑中了来伺候她的。看到樱桃后,父亲应当就会知道女儿在挂念他。既是如此,他肯定会尽快赶到。
    元槿心情甚好,即便是怀中有个“大球”,脚步也欢快了许多。
    孟嬷嬷瞧得稀奇,一路上和她说笑着回到了永安宫。
    屋内火炉里燃着炭。
    元槿心中着急,一时间懒得开口,只不住的推开窗户往外看。
    静寂的室内,炭火燃烧的声音清晰可闻,低低的惹得人心里莫名更加烦躁。
    果不其然,没多久邹宁扬便来了。
    元槿不顾宫人们的阻拦,听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就出了屋子,朝远处不住张望着。不多时,熟悉的人影终于出现。
    元槿没法如以往那般扑到父亲的怀里,只能一步步让人搀着往前走。
    许久不见,高大的父亲显得瘦了许多。眉目依旧,只是神色中暗藏着忧虑。
    元槿看到他这般的神情后,脚步微微一滞。
    邹宁扬在见到她的一瞬,却是忧色尽散,只留笑容。
    “娘娘最近可还好?”邹宁扬大跨着步子过来,看着元槿,上下打量着,“应当很辛苦吧。”
    “没什么辛苦的。”元槿一句话说完,泪已经啪嗒落了下来,又改了口,“其实挺累人的。”
    看着女儿这委屈的模样,邹宁扬心疼的厉害,低声说道:“若是想吃什么,宫里没有,跟爹爹说,爹给你买去。”
    就跟哄着个没长大的孩子一般。
    不过,元槿就喜欢自家父亲对她这样宠爱。
    “当真?”元槿和父亲往里走着,一样样细数,“我要瑞祥楼的烧鹅,要八宝斋的素点心,还要仙居阁的百合莲子羹,最后是天下第一楼的蒸烧麦。不如爹爹给我带了来?”
    她说的东西并不名贵,却是这几家店里的招牌。最重点的是,这几家点恰好在冀都的四个方向。若真全部买来,可得花上好些时候。
    邹宁扬当即转身就走。
    元槿叫他,“这就走了?”
    他回过头来,问道:“不是娘娘让我去买东西?”
    元槿知道父亲是在给她开玩笑,想绷着脸小小的闹一闹,最终还是忍不住弯了嘴角,“不用了。太过麻烦。不如下次进宫的时候带了来吧。”
    邹宁扬看着她,了然的笑笑。
    元槿被父亲看的不好意思了,索性什么也不再多说,笑眯眯的喊了父亲一同进去,又让人上了茶来。
    邹宁扬握着杯子拿了片刻,又放到了桌上,“槿儿,你不要怪陛下。其实是我有事找他,所以多说了会儿话。陛下本是说先来你这里,我却担心事情生变,所以提早计划一下。”
    元槿听了这话,心里咯噔一声,冒出了个念头来。不过当着父亲的面并未表露。
    “原来是这样。”她笑了笑,“我还想着父亲是不是不愿来见我。”
    她的语气带着些委屈,让邹宁扬忍不住笑了,连说没有,“怎么会?我回来这一趟,不只是为了述职和元钧的婚事,也为了槿儿你。我还和陛下提起过,待到你这边安好了,我再回北疆。”
    这话让元槿着实惊喜。
    她没料到父亲居然要在冀都待到她生产之后。
    说实话,有父亲在,她又更为安心了一点。即便父亲是男子进不得产房,可是心里就是莫名的更加踏实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