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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还好,这是个不错的老头,起码眼前瞧着还算不错。
    柳大将她们送到这里之后,转回身喝了点茶水就赶着车回了京城。
    剩下徐嬷嬷带着柳星竹和茶茶几人,在老丈的指引下,将随身携带的包袱拿进屋里,之后老爷子便对着徐嬷嬷道:
    “我老头子就住在前院,嬷嬷有什么事情叫一声就可以了!”
    徐嬷嬷千谢万谢的对着老人施了一礼,这才恭敬的将她送出了后院。
    转回身,顺着院门看过来,原来这个院子是个相对独立的院落,前院是看庄子的老头住的地方,若是无事,这院门从里面一关,倒是将前后两院直接隔绝开来。
    小丫头茶茶手中拎着个小包袱从屋中走了出来,见着嬷嬷抱着小姐还站在门口发愣,不禁嘟着嘴走了过来。
    “嬷嬷,这是什么破地方啊,房子外面破也就算了,里面也是又脏又乱的,您瞧咱们的包裹我都不敢放在屋里了。”
    徐嬷嬷回过神来,苦笑的看着眼前抱怨的小丫头,心下也是一片凄然,郎中府虽然不是绝顶的富贵,但也不是普通人家了可比的。便是自家的文姨娘这后几年不得老爷的宠爱,可是那吃穿用度也还都是过得去的,哪像现在这样,破砖破瓦的房子就他们主仆三人,这以后怕是真的要开始过苦日子了。
    想到要带着自家的小姐过苦日子,嬷嬷的眼中不其然的便蓄上了水雾,她们家的姑娘怎的这般的命苦,刚出生就没了亲娘,这会儿上又被老爷无情的放逐在这样的地方里。
    真真是不知哪辈子修来的这样的苦楚。。。。。。
    抹了把眼泪,徐嬷嬷坚强的对着小丫头茶茶说道:
    “这有什么,咱们有手有脚,眼下还有房子住,难道还能饿着自己不成!”
    说完将手中的柳星竹抱着塞进傻愣愣的茶茶手中吩咐道:
    “好好抱着小姐,我去收拾屋子去!”
    说完抬脚就急急的进了里屋。。。。。。
    功夫不负有心人,不过几天时间,在嬷嬷和茶茶的努力之下,还有齐老丈和他的孙子和孙媳的帮助之下,之前还破乱不堪的房舍,墙面和房顶破洞的位置已经补好了,剩下的就是以后再重新涂抹些泥土之类的。
    房子里面坏掉的桌椅已经被齐老丈的孙子齐鸣拿着锤子重新订好了,再用个把年没有问题。
    除此之外,床上的破乱被褥幔帐床单,全被徐嬷嬷团吧团吧扔去了灶房,取而代之的是从他们带过来的箱笼之中拿出的干净的床单和被罩,徐嬷嬷又在齐老丈孙媳英子的帮助下坐着他们家的牛车赶了趟镇上的集市,在布庄里买了上好的棉布和棉花,等着回来做几床厚实的被子。
    之后还在英子的帮助下买了锅碗瓢盆,柴米油盐等生活必须品。。。。。。
    不过几日里,原来破败不堪的小南庄就有了生活的气息。
    小丫头茶茶的脸上也开始露出了笑容,虽然依旧还会有些抱怨,但看得出来已经不那么勉强了。
    柳星竹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在感叹自己命运多舛的同时,却也认命的接受了这一现实。
    这里是古代不是现代,而她到如今为止还只是个只知道吃奶睡觉的婴儿。
    。。。。。。
    ☆、农家院安稳度生活
    都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徐嬷嬷将柳星竹母亲攒的那些体己钱尽数带了出来,虽然数目不小,可是这些也不是能够随便花销的,这可是自家姨娘为姐儿准备的日后的嫁妆,如今拿出来,不过是出于生活的无奈罢了。
    待日子稳定下来之后,徐嬷嬷便不再乱动私房钱,而是琢磨着能从什么地方经营点银子出来。
    这日,前院里看房的老丈忽地敲响了后院的大门。
    茶茶应了老丈进屋与嬷嬷叙话,老人不过在屋中耽搁了片刻功夫就再次拄着拐杖出来了。
    临出门之际将腋下掖着的包袱递给了徐嬷嬷。
    等到徐嬷嬷将人送走,转回身打开老丈送过来的包袱之后,当场便呆住了。
    那包袱之中除了一本陈年的账目,旁边却是厚厚的一沓银票,徐嬷嬷数了数十两一张的数目,几十张数起来,竟然不下千两之多,这个数目在这样的穷乡僻壤之中绝对不亚于是个天文数字。
    难得这老爷子是个不藏私,手中握着这大把的银子竟然分文不动。原来这些银子竟然是这小南庄这么些年的产出租子,小南庄是个贫瘠的庄子,离京城又远,根本就不被郎中府看中,自然这租子什么的也不是一年一收的,而是基本想不起来,就算想起来也知道收不上来几个钱,难得的还要因此花路费。
    所以这庄子也就被这么放逐着,偶尔想起来的时候才派人过来瞧瞧,至于打理什么的几乎是没有了,只嘱咐了齐家村的老族长看顾着,既然是看顾着,那就仅仅是看顾着,自然不会像那些像样的庄子那样,有个什么庄头护工之类的,到了年节往府里孝敬东西之类的。
    亏了是这样的一个庄子,不然柳星竹主仆还真是要麻烦了。
    自此徐嬷嬷对于齐老丈更是敬重有加。
    而那些收上来的多年的租子也成了柳星竹她们主仆三人最终的生活来源。
    。。。。。。
    “嬷嬷,嬷嬷,茶茶说您今儿做了好吃的枣泥糕,是不是呀?”
    柳星竹靸着鞋,迈着小短腿从里屋跑出来,就见徐嬷嬷弓着身子站在餐桌前摆放着盘碟。
    正在盛饭的徐嬷嬷听见声音,立刻便回了头,满脸慈爱的看着柳星竹,见她只着了小袄,上面的盘口还没系规整,下面更是靸着个鞋,脸上的笑容便立刻收了起来。
    柳星竹一见她这样立马停下了跑动的小步子,规规矩矩的走过去,先是伸出小手对着徐嬷嬷,不怎么熟练的施了一礼。
    “嬷嬷早!”
    这是柳星竹从懂事开始就学起的规矩。。。
    没等徐嬷嬷那里有什么动作,小丫头立刻便绽开小脸,笑嘻嘻的上前一把抱住徐嬷嬷的大腿,继续追问道:
    “嬷嬷,嬷嬷,今儿有没有枣泥糕啊!”
    徐嬷嬷本还板着的脸被她这瞬间的变化搞的哭笑不得的,只得无奈的将跟前这个小淘气一把抱进怀中,然后蹲下身几下将这小丫头的小袄襟系规整了,又将她脚上的小绣鞋穿妥当了,这才抬起头,摸了摸小丫头光滑白嫩的小脸。
    “你个小懒虫,茶茶要是不说做了枣泥糕,你是不是还要磨蹭一会儿啊?”
    “哪有的事!”
    某个小丫头很是厚脸皮的应承道。
    徐嬷嬷见了摇了摇头,这会儿上后头追上来的茶茶,见着这一老一小互动完了,立刻上前将个小罩衫穿在柳星竹身上,惹的柳星竹坐在椅子上别别扭扭的不肯就犯。
    “身上都穿了小棉袄了,不冷了!”
    徐嬷嬷见了立刻一瞪眼说道:
    “穿,必须穿,这乍暖还寒的时候,可是不能含糊的。”
    好吧,嬷嬷永远是老大。。。
    用好了早膳,外头就传来了敲门声,茶茶赶紧跑出去开门,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领进来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长得斯斯文文的甚是可爱。
    小家伙一进屋就笑呵呵的对着徐嬷嬷和柳星竹鞠躬道:
    “给小姐和嬷嬷请安了!”
    徐嬷嬷一边收拾着碗筷,一边笑呵呵的拿着早上多做出来的枣泥糕递给这小男孩。
    “虎子乖,早膳用过了?”
    “回嬷嬷,用过了。”
    “这个给你,一会儿在学堂饿了吃。”
    虎子一进屋就闻到了糕点的问道,肚子里的馋虫早就醒了,这会儿见了嬷嬷递过来的小点心,心里即便是十分的愿意接过来,可是面上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推拒道:
    “不用了,嬷嬷,娘给我准备吃的了!”
    徐嬷嬷一向喜欢齐老丈家的这个小重孙子,长得招人喜欢不说,还懂事知礼,不过六七岁的小家伙,平日里一下学也不像别家的熊孩子似的满处疯跑去,在家里不是读读书,就是帮着父母干点活,尽管他能干的活少之又少,可是这孩子的品性却的确不错。而且最最重要的是,这小家伙很喜欢柳星竹,平日里带着她和外面的小孩子玩耍,有这么个小哥哥挡在前面,自家小姐就从没吃过什么亏。
    虎子推拒两次之后,便脸红地将嬷嬷递过来的枣泥糕收进了背包里。这时候柳星竹已经在茶茶的帮助下穿好了小斗篷,背上了装了笔墨纸砚的小书包。
    等一切妥当之后,柳星竹就跟个小大人似的上去直接牵住虎子伸过来的小手,然后回身对着嬷嬷和茶茶摆手道:
    “嬷嬷,茶茶,六六和虎子哥哥上学堂去了!”
    徐嬷嬷微笑的看着小哥俩手牵着手走出了正屋,后头茶茶紧张的跟在后面瞧着,直到两人一起出了庄门,奔着村里的学堂走出去很远之后,茶茶这才回转身进了院子。
    徐嬷嬷站在堂屋之中看着外面的景象,一晃五年过去了。
    从初来的万事开头难,到现在凡事驾轻就熟,已经整整五年的光阴了。
    曾经那个襁褓之中的小丫头一晃已经长得跟她的大腿一般高了。
    白皙的皮肤,亮晶晶带着水雾的大眼睛,一笑起来脸侧隐隐的两个小酒窝,活脱脱的就是自家那做了姨娘的小姐的翻版。
    可是,长相十足十的随了她母亲,性子却是完全倒了个个儿。
    自家小姐自小就是个文文静静的小姑娘,可是小小姐自开始学会走路之后,那活蹦乱跳的尽头,让她有时候都觉得,自己出府的时候抱错了孩子了。
    调皮捣蛋又淘气,什么都敢摸,什么都敢碰。
    又聪明心眼又转的快,别人家的孩子两三岁的时候还什么都不懂呢,偏她什么都知道,小嘴又会说又甜,闯了祸事回家来,还没等她这边训斥两句,那边对策都想好了。
    弄的你没招没落的,不过,这样平凡的乡下生活中,正是因为有了这么个人见人爱的小东西,让她们每日里都欢乐无穷。
    若是按照从前在国公府中的规矩,这样一个娇小姐,即便是不得宠被放逐的庶女,徐嬷嬷也不会任着她这般胡为的,可是在这里不知怎的,她那些老成的规矩完全成了聋子的耳朵了,小丫头每天开开心心的模样,让她怎么也下不去手教导她。
    就这么一来二去的,一直到了四岁。
    四岁,该是启蒙的时候了。
    徐嬷嬷和茶茶都是大字不识一箩筐的主儿,自是不能教导自家小姐了。
    于是便想着要请个教书先生回来的,可是这穷乡僻壤的地,便是连个秀才都是稀罕的,哪还有什么先生西席之类的。不过还好村中有个小学堂,但凡这家中岁月还过得去的人家,都会让孩子去学堂里认上两个字。
    徐嬷嬷曾经彻底的考察过,那教书的夫子今年有五十岁了,家中父母早逝,没有妻儿,原是个秀才,因多年举人不第,便在这村里办了个小学堂,平日里收些束脩勉强度日。
    教书的水平还算过得去,总体来说给孩子启蒙应是没问题的。
    考察完毕之后,徐嬷嬷就将自家的小疯丫头拘了起来,每日里苦口婆心的教导些礼仪规矩,待得几日之后,便在柳星竹极度不情愿之下送去了学堂,随同去的还有她自小的玩伴,小虎子哥哥。
    柳星竹自打从郎中府出来,长到五岁也没有正经的名字,柳府那边就像是忘了曾经有这么一个小姑娘出生一般,自放逐了之后便再没了音信。
    从前徐嬷嬷和茶茶是不敢随意给她取名字,只因其在柳府众姐妹中是第六个出生的小姐,若是不出意外便是六小姐,所以从小的时候为了方便便将她的小名取做六六,通俗易懂,叫起来也顺口,柳星竹也很喜欢。
    可是如今要真是开始入学堂读书了,总不能还是六六、六六的叫着吧,柳府里的长辈亲爹什么的是指望不上了,老嬷嬷一拍大腿想了一个晚上,最终想了几个名字,可惜说出来均是被茶茶和柳星竹否决了,最后还是柳星竹自己按耐不住,将她前世里一直沿用的名字搬了出来。
    柳星竹,姓氏对,最后的家族里的行辈‘竹’字也对,星竹,星竹,叫起来也顺口。
    于是,在乡下生活了五年的柳星竹正式的有了自己的名字。
    说来柳星竹这几年可算是过的不赖,从前长在城市之中,哪有机会接触这么多青山绿水和鸟语花香啊。
    从她会走之后就坚决不呆在院子之中了,常常拖着茶茶的手出去游晃,到后来大一点了,茶茶也不用了,自己主动的就跟着虎子哥哥出去玩,每日里一用罢早膳两个孩子就没影了,吃午饭的时候,徐嬷嬷和茶茶还得满村子的找他们两个。
    找着了不是在河边看鱼,玩泥巴,就是跑到了小山坡糟蹋野花野草。再不就是和一群村里的熊孩子们上树淘鸟蛋,捅蜂子窝。
    别看小丫头人不大,可是胆子绝对不小,便是那男孩子最喜欢玩的爬树,他这小小人都敢尝试一二,要不是有一次爬小树的时候,被上面的毛辣子扎了手,疼的直叫嬷嬷,害怕了,说不准这丫头以后还得接着爬。
    每日里都弄得徐嬷嬷头疼不已。而这丫头还没心没肺的仰着脏兮兮的小脸对着她笑的时候,让她打不得骂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