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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

      她轻轻移开他依旧拥环着她腰际的臂膀,他的呼吸声倏然加重,翻了个身。她闭眼,一动不敢动,直到确定他没有醒。
    他真的倦极了。
    沉寂半晌,她再次行动,用床单捂着裸白的心口,伸出手臂,费力去捞散落一地的衣物,尽量不发出一丝声音。
    简易的行李前一晚已经收拾完毕,头发来不及梳,背上背包,正要拉开门,依依不舍的回首间,看到地上剩下的衣物。她蹲下,一件件捡拾整理,为他悉心折叠,轻放在床头。
    接着又覆身上前,在他颈窝深深一吸气,她要永远记得这一抹曾经属于她的味道。
    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于她,已经足够。她没有资格继续贪心。
    用尽一生的决心,她终于走出房门,将门轻轻带上,又将一封表达感谢和告别的信塞进那对夫妇房间门缝。
    朋友派来的车已如约在村口等候,她头不回地走向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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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香港已是午后,回到家,碰见正要去公司的季尹柔。
    又是一个季家的人,她不由头痛。
    “a,找个合适的时间,你搬出去吧,我会付你赔偿金。我爹地妈咪可能下月来香港度假,我想把这一层留给他们。”要断,就断得彻底。和季家有关的人,于她都是不可预知的“隐患”。
    信息来得太过突然,季尹柔还未有来得及消化,聂桑又接着说:“我已经在我朋友的平面设计工作室帮你找到一份更合适的工作,薪水更高。我朋友们都很好相处,跟着他们,你可以学到更多。”
    两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将季尹柔雷得不要不要。聂帅哥还没有追到手,她凭什么走。
    “我不去,我不搬,我也不换公司。”她抱住门,生怕一松手就被踢出去。
    聂桑没有力气同她争执,只无奈地问:“你何必呢?”
    她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我喜欢聂桢,要走也要等追到他再走,你休想拦我。”
    聂桑嘴角一抽,像看怪物一样看了她眼,直接上楼,不再理她。
    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去浴室洗澡。山区条件简陋,洗澡只能用井水,她不习惯。村里人为了照顾她,特意为她开了间烧水房,让她可以在盆里泡澡。她也不愿麻烦别人,坚决拒绝。之后在那整整三天没有洗澡,只用湿毛巾简单擦洗。
    回到香港的路上,为了不影响别人,喷了掩盖味道的香水。
    此时站在浴室镜子前,颈间斑驳的吻痕清晰可见。慢慢往下,看见腿间某种液体干涸的痕迹,她忽然想到什么,算了算,眉头深蹙,匆忙洗完澡,就开车赶去药店。
    正要下车,打开车门的瞬间,她又停下动作。
    她在犹豫。
    许久,她晃了晃脑袋,自嘲地苦笑。既然要断,就断得彻底,不能留下任何牵挂,何况还是小生命。
    可是行动往往背离内心的想法。
    她心里劝说自己下车,手却鬼使神差般转动了钥匙,发动车子离去。
    如果没有,是她的幸运,如果有,也是她的命,她接受。小生命是牵挂,更是念想,是对昙花一现的缘分最美好的祭奠。
    季尹柔一直到公司都还愤愤不平,嘴上不敢多说,心里将那个女人怨念了个遍。
    去找聂桢,人不在,没有兴趣继续留在公司,想约朋友shopping发泄,偏偏还在惩戒期,信用卡被没收中,一气之下便回去季宅。
    季老太太正半卧在贵妃椅上听粤剧,手指一点点敲着扶手打节拍,看到孙女回来,示意佣人关上音响。
    “今天怎么想起来回来了?不在外面疯了?”季老太太笑眯眯地问。
    季尹柔板着脸栽倒在沙发上怨念:“心情不好,气人,真气人!”
    季老太太玩味道:“你和你二哥还年纪轻轻,一个比一个爱生气。”
    季尹柔一个机灵,从沙发上跳起身,“二哥回来香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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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奔去三楼,来到一个房间前直接推开门,“二哥,我最近表现很不错,现在是不是可以把车子和信用卡还给我?”
    季尹淳正半倚在床头看平板,眼睛没有抬,脸色阴沉,“难道没有教过你,进别人房间前要先敲门?”
    “妹妹是别人吗?妹妹是别人吗?”季尹柔余火还未消,新火又上头,忍不住大声嚷嚷。
    他半个字懒得多说,下逐客令:“出去!”
    季尹柔气极,“砰”一声踹上门,嘴里振振有词:“一个是神经病,两个也是神经病!都不正常!她不正常,这个也不正常,”
    话音未落,她的神色倏然顿住,似乎想到什么,目光闪动着诡异的兴奋,自言自语:“既然这两个都不正常,干脆凑作堆!呵呵,你拽什么拽,让你跟了我二哥,天天被他欺负,看你怎么趾高气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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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聂桢通过电话,聂桑去了趟公司处理事务,从公司出来,去停车库,刚用遥控匙打开车门,就看到一个男人正环着臂膀,半倚在她的车身。
    看到那抹熟悉的修长身影,她倏然愣怔,心跳加速。许久,强迫自己稳了稳紊乱的呼吸,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的朝他缓缓走近。
    看到她过来,季尹则同样没有一丝表情,神色蕴着难掩的倦意,淡淡地问:“这算什么?告诉我,你这又算什么?”
    ☆、21|第18章
    看到她过来,季尹则同样没有一丝表情,神色蕴着难掩的倦意,淡淡地问:“这算什么?告诉我,你这又算什么?”
    她停下脚步,沉默着。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该怎么说,只能沉默。最终,她深吸口气,走向驾驶坐的一边,打开车门。
    他顺手打开另一边车门,同时坐进了车。
    她抿了抿唇,望向后视镜,神色认真地开口:“不过男欢女爱,你情我愿,请季先生不要太认真,认真就输了。”心里是纠结的痛涩。
    他对上镜子里的目光,“我要一个解释,诚实的解释。”
    她淡笑,“刚才解释过了。”
    他蓦然伸手,紧紧覆住她的臂腕,另一个掌心抚上她的脸颊,与她对视,语声恳切:“你到底有什么问题,告诉我,我们一起解决。”
    她眉心紧蹙,别过脸,淡淡说:“我没有任何问题。请你不要为难我。”
    “现在不是我为难你,是你为难我。”他扳正她的肩头,不由分说逼她再次对上他的目光:“如果从一开始你告诉我,你对我始终没有感觉,我会放手,不会纠缠你半分。可是事实不是这样。两年前那样,或许可以用喝多了解释,但是昨晚我们没有喝酒,也不是玩笑,更不是你一句你情我愿就可以解释的。你明明对我有感觉的,你到底在怕什么?在逃避什么?你告诉我,我帮你。”
    “没有喝多就是有感觉?季先生,你已经是成年人,不要这么天真。”她冷笑,拂开他的手。
    他不放弃,更不甘心,语声又回到如初的柔和:“是不是还有感情上的纠纷没有解决?以前有过男朋友?没有关系,你告诉我,我可以帮你去谈,也不会伤害到别人,你可以相信我。”那小心翼翼的语声,温柔的目光,仿佛在传递给她最大的信心与鼓舞。
    那一刹那,她的心理防线几乎崩塌,差一点坦白,告诉他,两年的那一次,不过一场阴差阳错,一场笑话。可话到嘴边的瞬间,终是忍住。
    她说不出来,无论如何,她无法说出是她认错了人,认错的不是别人,而是他的双胞弟弟。她不愿意看到他知道真相后的失望。
    隐瞒真相,也许会让他痛苦一时,可一旦告诉真相,那不仅仅是痛苦。她忍着痛,别开凝望的眼神,不留眷恋,冷声道:“你想太多。什么都不是,只是我还没有准备好去接受一个持久的感情。我一个人感觉很好,很自由,也许还没有定性,我享受一个人的感觉。我要尊重自己的感觉。”
    许久,紧握着她手臂的掌心渐渐松开。他淡然开口:“如果你需要时间,我给你时间,你需要空间,我也给你空间。我只希望,你不要继续自己骗自己。”
    话音落下,他打开车门。不远处停着一辆车,看到他过去,司机站在车边打开车门。直到进去那辆车内,他都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那辆车渐行渐远,她心头正随之一点点空落。他问她到底怕什么。她也这样问过自己,可是找不到合适的答案。也许爱的越深,才越会患得患失。这一刻,她没有自己想象的勇敢。
    车窗被敲响,她回过神。聂桢正在窗外,向她打出开窗的手势。
    将车窗摇下,聂桢手臂搭在窗边,笑问:“怎么在车里发呆?”
    聂桑揉了揉眉心,语声疲惫:“有点累而已。”
    聂桢微微笑笑,绕到另一边打开车门钻了进来。
    聂桑发动车,随口问:“你自己没有开车?”
    聂桢边系着安全带边玩味:“弟弟要黏着姐姐一同回家难道不可以?”
    聂桑心里依旧低沉,没有心情开玩笑,只面无表情掌控着方向盘。
    聂桢察觉到什么,恢复正经:“姐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聂桑蹙了蹙眉,“我能发生什么事。不要担心我,什么都没有发生。”
    “你骗一骗别人可以,骗和你一起长大的弟弟,还有一些难度。”聂桢揶揄道。
    聂桑瞥了他眼,转移话题:“你不要操心我,还是操心你自己。听说最近季尹柔追你追得很紧?”
    聂桢扶额:“过段时间我会去美国谈公事,顺便躲她。那种大小姐我招架不来。”
    她勉强笑了笑,望着后视镜打转方向盘,车子变道。
    “不过我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看到她情绪低落,聂桢语气关心,又回到先前的话题:“是不是感情上的烦恼?不如向我倾诉。弟弟一定程度上可以充当万能的角色。如果只是想倾诉,我就认真听。如果有人欺负你,我帮你出气。如果需要一个假扮的男朋友,我可以全力以赴,”
    聂桑想到什么,忽然开口打断:“阿桢,我曾经有听你说过几次,你的同学,就是曾经和你同组完成毕业课题的那一位,想认识我?”
    “你是说?”聂桢点点头,“他一直都有留心你的消息,还打算安排一场老同学聚会,让我带你参加。不仅是她,还有funny的哥哥也时不时问起你y应该有告诉过你,她很想牵线。怎么?你想拍拖?”
    “安排我们见一面吧。”顿了顿,又补充说:“都见一面,看看哪个更合适我。”
    聂桢吃惊,忍不住望向她。
    她瞥了他眼,嗔道:“我想相亲而已,很惊讶?你不是一直鼓励我拍拖,还说如果还没有男朋友,我会更年期提前。现在我想找个男朋友,你不为我高兴?”
    聂桢摇了摇头,叹气道:“有个近在眼前的追求者,你不优先考虑?”
    听到这个,聂桑心里一慌,脚底差点打滑,矢口就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看到她的反应,聂桢即刻了然,凑近她故作神秘:“我不说,不表示我不知道。以前一有秘密你不告诉爹地妈咪都会告诉我,为什么这个秘密就不同我说?你知道的,我向来不做传声筒。”
    “刚才你看到他了?”她淡淡一笑,不在意道:“偶尔碰到,又能说明什么。”
    聂桢耸耸肩,“好吧,也许刚才他从你的车里出来不能说明什么,可前段时间他送你回家,你进门后,他的车都还在楼下停了很长时间才离开。如果这样都不算追你,那只能说明他的绅士风度太过了。”
    聂桑脸色沉了沉,“你都看到了?”
    “今天他来公司和我谈这次公屋推进项目的细节。听他自己说这段时间他去了内地,是不是去找你?”他问。
    她不再说话。
    聂桢拍了拍掌感叹:“我早就应该想到的。难怪他时不时只为了一些不重要的细节就亲自过来我们公司,这些事情明明应该交待给他的下属,他却亲自把关。他这样做,应该只是为了一睹佳人芳容。”
    “我没有接受他。”聂桑淡淡开口。
    “所以你要相亲?”聂桢叹气,认真地说:“姐姐,你不是不知道,虽然我一直都有建议你找个男朋友,其实不过开玩笑。如果你为了躲避某个人而相亲,我绝对不赞成。你不接受一个人的追求,并不是勉强去适应另一个人的理由。这个不是你的性格。如果不想接受他的追求,那就爽快拒绝,没有必要用其他人来躲避。何况你这么独立,完全有条件慢慢寻找自己喜欢的,宁缺毋滥。”
    聂桑一勾唇,莞尔道:“如果将来年纪很大了都还找不到自己喜欢的?”
    聂桢撇了撇嘴,“如果男人嫌女人年纪大,或者嫌这个那个,说明这个男人也不是真心的。”
    聂桑这才笑了。
    看到她轻松了些,他稍微放心,不再就这个事情多问,只拍拍她的肩头,正色说:“无论你做怎样的决定,我这个做弟弟的都会支持你。也对,那样的人不适合你。”
    聂桑望了他眼,反问:“你也这样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