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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爱怜的摸摸阮琨宁小脑袋,崔氏道:“额头和下巴像夫君,别的地方像我。”温婉的声音里透着母亲的温柔,摇曳的灯光下格外的温情脉脉。
    阮琨宁也就着灯光打量了崔氏。
    许是生产完方起身的缘故,崔氏并未梳妆,只简单的束起头发,闲闲梳起的发髻上插了两枝芙蓉玉簪,玉色莹润,衬得面色皎皎如月,清婉娇妍,如同工笔的牡丹,娴花照影,格外柔和。
    母亲是个美人呢,自己将来也不会差吧。
    阮琨宁正胡乱想着,便听李嬷嬷在旁附和崔氏道:“像您才好呢,这么俊秀,不知将来会便宜谁呢。”
    崔氏笑了笑,又问道:“老夫人呢?”
    一边的侍女玉蝉连忙道:“老夫人瞧过小姐,见您无碍,便回荣松院去,说是要回去谢谢菩萨呢。”
    过来看了自己与孩子,给足了脸面,可见并不介意自己生的是女孩子。
    崔氏点点头,心底对婆婆的善意很感激,道:“老夫人上了年纪,今日也累了,明日记得请大夫来瞧瞧。”
    一侧的玉蝉连忙应了。
    阮琨宁的眼睛半睁着,却正好对上了崔氏温柔的目光。
    四目相对间,崔氏也微怔,随即便柔柔一笑,看的阮琨宁心头一软。
    现在她面对的,是自己的母亲啊。
    有机会重活一世,何不顺应本心,让自己快活一点呢。
    李嬷嬷端了荷叶百合粥过来,摸摸碗底试了试冷热,双手将碗递给了崔氏:“才刚刚醒,夏日里头又热,吃这个消暑养身最好不过。”
    崔氏一手接过,另一只手握住阮琨宁的手轻轻捏了捏,也微微笑了起来。
    一阵珠玉相击的泠泠声,是几个侍女拨开了外室的玉帘,更远处传来男孩子的喊声:“阿娘,我们来看小妹妹啦。”
    崔氏的长女——八岁的阮琨烟在几个侍女随同下走了进来,步伐稍急,压衣的玉佩却不曾作响,身后跟着的二子阮承瑞却全然没有姐姐那般娴雅,三步并作两步上了前来。
    崔氏抬头先瞧了长女,粉色的齐腰襦裙上头用银线勾了俏生生的素心兰,裙角缀了淡色的云纹,腰间是素色的腰封,系了银色的宫绦,配了青玉坠子压衣,因为母亲处在月子里胞妹又是新生,便只选了最清淡的竹叶素兰香,整个人都透着名门闺秀的矜贵,却不会让人觉得不可接近。
    崔氏仔细打量后,心里添了几分满意,当下点头赞道:“我这些日子难免顾不上你,阿烟自己做得很好。”
    随后看着面前的男孩子,轻声斥道:“忙什么,急匆匆过来出了一头的汗,仔细夏日生病。”伸手替他整了整衣领,复问道:“这几日可曾胡闹惹祸,嗯?”
    阮承瑞连新出生的小妹妹都来不及看,喏喏了两声,才试探着问道:“大抵没有吧。”
    崔氏微笑不语:哼。
    阮琨烟微笑不语:呵呵。
    你的智商不支持你点亮撒谎这个技能点,并向你扔了一只崔氏和一只长姐。
    阮琨宁:其实你撒谎的时候,完全可以控制一下自己的表情,别那么心虚啊。
    在系统协助下,阮琨宁对永宁侯府有了初步认识,关系其实并不十分复杂,在金陵城的权贵之家中算是很简单的了。
    老永宁侯有永宁侯阮文徳并二老爷阮文修、三老爷阮文成三子,前二者为嫡妻王氏所出,后者侍妾尹氏所出。
    尹氏因病于阮文成六岁的时候过世,所以阮文成自小也是养在老夫人膝下的。
    阮琨宁在侯府姑娘中行六,其中大姑娘即她的胞姐阮琨烟,二姑娘阮琨玉是二房庶出,三姑娘阮琨碧是三房嫡出,四姑娘阮琨思二房嫡出,五姑娘阮琨宜三房庶出。
    男孩子的话就更简单了,大少爷三少爷是长房所出,二少爷阮承峻是三房庶出,二老爷年过三十却只得了两个女儿,也是着急得很,三房虽是只有庶子,好歹也有人支撑门楣,总比自己要好,为此颇有些惆怅,对正妻很不满意,如此一来,倒是闹得夫妻之间很有几分不如意。
    三老爷只有一子,且是庶出,却也比二老爷好多了,为此颇有几分得意,阮承峻是侍妾秦姨娘所出,因为出身不高所以待他格外温存小意,人又正是二十一二岁,花一般鲜艳的年纪,分外娇妩。又因儿子,一月之间竟有大半时间歇在秦姨娘那里,只把正妻方氏气了个倒仰,索性不去管他。
    阮琨宁:“……感觉都不是省油的灯啊。”
    第2章 重生
    长乐宫,椒房殿。
    内侍总管何安自从知道六皇子不知所踪之后,如遭雷击,遣了心腹去回禀皇后,便随内侍们四处搜寻。
    七岁的六皇子是陈郡谢氏与皇后的最大指望,也是最有希望问鼎之人,与他同胞的八皇子才一岁,当不得事,倘若找不到六皇子,皇后非生撕了他不可。
    因着这一层考虑,当听闻内侍找到六皇子时,何安直欲喜极而泣。
    他随内侍急匆匆赶过去时,六皇子正倚坐在湖边的岩石上,从来不苟言笑的面上竟挂了笑,只是眼睛里的水光与微红的眼角,却清楚的昭示出究竟发生了什么。
    何安虽奇怪六皇子为何不去亭子里头避雨,反而呆坐在岩石上,任由雨水打湿了他的衣袍,以及这位尊贵的中宫嫡子为何独自垂泪,却也知道宫墙之内有些事不知道反而最好。
    他只是一如既往的殷勤向前,恭恭敬敬的递了帕子,请六皇子擦面,一言不发。
    韦明玄性情本就沉稳,自是无意多言,只是黑沉沉的眼底,却或多或少的透出几分微亮的光。
    抹一把面上雨水,他接过那张帕子拭面,随即便扔在了地上,怔然出神。
    世间居然有如此奇妙的事情。
    他从隆宏三十七年,回到了庆裕六年的七月初九。
    真好。
    一切都刚刚开始,一切都还来得及挽回。
    他还是昭仁殿的六皇子,不曾登上那个至高之位;她还是永宁侯府的六姑娘,还没有嫁作他□□。
    这一世,你会以怎样的眼光看我呢,阮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