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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节

      韦明玄也没有去看那只斗鸡,不过是一个被人利用的器物罢了,不值得去费心。
    他自怀里取了帕子,细细的将那柄剑擦拭干净,慢慢地走进了内室,眼见着皇后也跟着进来了,这才示意宫人关上门。
    他的声音有些低,带着几分前世的追忆,还有些他自己也说不出的莫名的感伤:“母后,我书念的并不是很好,却也有一句话叫做,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再者,哪怕是只有你一个人知道的事情,也万万不要忘了,你头顶还有朗朗青天,脚下还有浩浩厚土,只要做了,总是瞒不了人了的。”
    皇后眉梢轻轻地抖了抖,眼底的神色也有些异样,内殿的气氛异常的凝滞,过了半晌,皇后终于冷笑道:“你说这话,又是什么意思?有话便堂堂正正的说出来就是了,何必这般含沙射影畏畏缩缩?”
    “我的意思是,母后的所作所为,已经要耗尽我们的母子情分了,”韦明玄一手扶额,语气有难以察觉的哀恸,也掺杂着难以察觉的疲惫:“我之前曾经同母后说过的话,母后大概是公务宫务繁忙,所以没有放在心上的,那我便再说一次吧,这也是最后一次了。我心里的位置真的太小,除去阮阮一个人,便再也装不下其他,这跟她没有关系,哪怕没有她,也再不会有别人了。在我心里,她便是同我一体的,您能明白我的一番心意吗?母后对她出手,便是要对儿子出手,儿子自幼学的是忠孝之道,却也不是愚忠愚孝,有些事情,若是真的逼到头上,儿子也未必做不出来。只是,您真的要走到最后一步吗?”
    皇后眼眶有些湿,静默的望着他许久,也是黯然神伤,许久才伸手抹去了眼角的泪痕,一字一字的问道:“在你心里,只有这些男女情爱才是最重要的吗?你的生母,你的母族,统统倒是微不足道的东西,是吗?”
    韦明玄也觉得眼眶里发酸,同样静默的望了皇后许久,才伸手自怀里掏出几封信来,随手扔到了桌子上头:“母后在深宫难免会孤寂无聊,想找点事情做却是不必了。委实是清闲,只管叫阿玦进来说说话也就是了,没的给谢家的几位族叔写信做什么,远水解不了近渴,他们只怕也是无能为力,不但不能替母后分忧,反倒是容易叫母后徒添心烦,离间了母子情分,也害了我与阿玦的兄弟情义。”
    “你居然截了我的信?”皇后的声音陡然尖锐的厉害,语气里带着几分难以置信,她的眼神里瞬间充斥着一种极为狠厉的光芒,喃喃自语道:“谁?是谁走漏了风声?混账东西,居然出卖本宫!该死!该死!”
    韦明玄看着她瞬间狰狞的嘴脸,忽然觉得身心俱疲,反倒是不想再说什么了,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皇后,这个曾经为他遮风挡雨,庇护着他艰难长大的女人。
    她并没有老去的厉害,宫里头的女人,哪怕是年华老去,也不会变的太多的,直到现在,她还是可以称得上是端庄秀美的。
    单单只看面容,她似乎很是年轻时候的轮廓,可是,韦明玄清楚的知道,到底是不一样了。
    现在在面前的这个女人,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愿意无条件为他遮风挡雨,关怀备至的那个女人了。
    欲壑难填,如此而已。
    韦明玄没有再看皇后,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声音里或许是他们母子之间的最后一点温情,替皇后解了疑惑:“没有人出卖你,只是那些族叔,要比你看的更加明白罢了,他们把你写的信,一封一封的寄给了我,”他居然还笑了一下:“就是这么简单。”
    韦明玄缓缓的走到了门口,只是短短的几步路,却像是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他抬手打开门,声音很低,像是在告别:“母后,我真的要走了。”
    门外有一棵木兰树,在他还很小的时候就在这里了,那时候它还没有现在这样大,只是小小瘦瘦的一棵。
    皇帝从来都不喜欢皇后,连带也不怎么喜欢他与阿玦,他的年少时候,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在皇后与阿玦的陪伴下度过的。
    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看见面前这株枝繁叶茂,却不复当初的木兰,突然觉得眼睛发酸,想要流泪。
    有些事情,到底是回不去了。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说呢,人的出身是没办法选择的嘛,男主也没有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呀,好在过了下一章他的戏份就少了,你们的皇帝叔叔要来了︿( ̄︶ ̄)︿下一章照旧是防盗啦
    第108章 傲骨衷肠
    阮琨宁带着云舒云夏二人出了昭仁殿, 才在外头见着了在路边候在一边的贾兴。
    阮琨宁:<(`^′)>
    贾兴:(☆_☆!)
    她在昭仁殿憋了一肚子气,此刻的心情十分之不好,不想见到跟韦明玄有关系的任何人, 这其中当然也包括了贾兴, 只扫了一眼,便凉凉的转过了身去,反正回去的路有很多条,也不是只有他站着的那一条。
    贾兴一眼就看见了阮琨宁, 眼珠子都在发光, 可眼见着阮琨宁避开了他, 一颗心简直是碎成了十八瓣儿, 快走几步凑了上去,一脸偶遇的欢喜:“哎呦喂, 快看看这是谁啊,这般美貌,简直要亮瞎奴才的眼了呢。”
    阮琨宁傲娇的瞥了他一眼:“走开。”
    贾兴还没有被阮琨宁这么冷淡的对待过, 想着阮琨宁是从昭仁殿里头出来的, 脸色看起来又不好看, 只脑子里头稍稍转了一圈儿便把事情猜了个□□成出来, 也就知道自己是遭了池鱼之灾, 连忙赔笑道:“殿下别生气嘛,为着不值得的人生气多不值得,气坏了身子,反倒是叫亲者痛仇者快呢。”
    阮琨宁一脸傲娇的看着他, 问道:“你还有别的事儿吗?没有就赶快让开。”
    贾兴这才自自己袖子里头取出了一封信来,身体微屈恭恭敬敬的递给了阮琨宁:“奴才也只是听令从事,还请殿下不要见怪才好。”
    阮琨宁虽然有点生韦明玄的气,却也没有什么要故意作践别人的意思,也明白贾兴的意思,只哼了一声,便伸手收下了那封信。
    贾兴见她收下了,面上的笑意便更加的深了几分,开始试着把自己同韦明玄剥离开,免得被女神迁怒到:“我们主子是不是惹到殿下生气了?他啊,就是这个样子的,有时候总会做一些摸不着头脑的事情,不过奴才是不一样的,知道奴才的人呀,都说奴才又温暖又贴心呢……”
    “……”阮琨宁眉头抽了一下,叫住身后的云舒云夏:“走了。”
    贾兴咬着小手帕难以置信:“天哪,怎么能对奴才这么绝情?!”
    “……”阮琨宁:“我们快走!”
    直到回到了自己的地方,阮琨宁才觉得真的松了一口气。
    仔细数数时间,其实也只不过是过了一个半时辰罢了,算不得什么的。
    可是对于阮琨宁来说,在昭仁殿的时候,无时无刻不要仔细着,提起一百个精神来。
    在外头等着的时候也就罢了,虽然是冷了几分,却也还自在些,等到进了内殿,那可真是每一句话里头都是在打机锋,看起来轻描淡写,谁知道里头是不是又藏着什么东西呢,凡事都得打着精神细细思量才好,至于后头蹦出来的那只莫名其妙的斗鸡,阮琨宁就更加不想去说什么了。
    只这半个上午下来,阮琨宁就觉得自己掉了一半儿的血,身心俱疲。
    韦明玄的信她拆开看了,是约她今夜到永桑宫不远处的凉亭处一见的,其余的还乱七八糟的说了点别的,诸如自己入宫以来他便牵肠挂肚茶饭不思之类的酸话,厚厚的一沓,阮琨宁捏着鼻子看完了,没的牙疼了好一会儿。
    她若是今日之前收到这封信,或许还会觉得感动,生出几分暖暖的滋味来。可是韦明玄的运道不太好,恰恰撞到了她一肚子火的时候,那自然而然的就不被待见了。
    韦明玄约的时间是亥时,那时候人也少些,不会被人发现,阮琨宁本不想去的,可是想了想又亥时觉得应该给他个机会才是,到底还是准备过去见一见他。
    只不过她心里头憋着气,也没打算真的按照时间过去,时间上头约的是亥时,阮琨宁硬是晚了半个时辰过去,先叫冷风给他清醒清醒才好呢。
    阮琨宁也知道皇后的态度其实与韦明玄没有关系,他作为儿子与爱人夹在中间委实也很难做,也知道自己不应该迁怒到韦明玄身上去,而应该好好的同他商量一下接下来应该怎么办才好。
    可是如果有人真的能机械一样,精密而完美的把自己的情绪控制的很好,那才真的是有本事呢。
    反正,阮琨宁是没有这样的本事。
    究根结底,她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会对爱情有自己内心的期盼,会对未来有那份暗暗的期许,对着心上人也会有自己的小脾气,在这一点上,她同世间的所有女孩子都是一样的。
    就像是所有坠入情海的女孩子一样,她没有真的很生韦明玄的气,但是她要看到韦明玄的态度,要他明明白白的告诉自己,他的想法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