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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宫女们骇得缩了缩。
    跟以往一样,秋嬷嬷全揽在身,“是老奴的错。”
    秦尚宫恨铁不成钢的道:“我一直让你学着我怎么管教宫女,你学了十一年,只学会了个‘是老奴的错’!”
    秋嬷嬷赶紧道:“此事真的是老奴的错,董家姑奶奶的冬袍按图样制成后,老奴不甚满意,就重修了图样,重新制衣。”
    “重制得如何?”
    “老奴很满意。”
    能让秋嬷嬷很满意的衣袍,肯定是上乘之作,一想到因此会受到皇太后的褒奖,秦尚宫立刻展颜笑了,把秋嬷嬷拉起来,心疼的摸了摸她红肿的脸颊,叹道:“你是知道我的,我啊,一直是对事不对人。你今日在宫外逗留太久,若传出去了,会有人议论我太纵容你。”
    秋嬷嬷不语,一副了然的样子。她当然是知道秦尚宫的,知道得一清二楚。
    在这时,一个宫女轻声的禀告道:“祥凤宫的安禾派人来,请尚宫大人和秋嬷嬷现在过去一趟。”
    “知道了。”秦尚宫挥了挥手,对秋嬷嬷低声道:“安禾越来越威风了,不就是个贴身侍女,却派人招唤本官。”
    “应是皇太后的口谕,让安禾派人请尚宫大人。”秋嬷嬷说得周全。
    祥凤宫是皇太后的居处,安禾是皇太后的贴身侍女。秦尚宫不去不行,且耽搁不得,“走吧。”
    转眼,偌大的宫殿,就只剩甄璀璨一人了。
    她悄悄的环顾四周,装饰之物多为精美的刺绣和染印,透过一扇窗,能看到宫女们匆忙经过的身影。
    怎么办?
    难道就一直站在原地等着?徜若等到的是那个尚宫大人呢?
    思量了片刻,她朝着那扇窗户挪去,想观察下眼前的形势。当她刚挪出一步,就听到一个细嫩的声音说:“秋嬷嬷让你先休息一晚,明日一早再演练染技,你随我来。”
    循声看去,是跟着秋嬷嬷出宫的小宫女,也正是这个小宫女先行进宫请到了皇太后的手谕。甄璀璨笑了笑,这主意太好不过。可是,她心中却隐隐不安。
    ☆、第二十章
    午后的阳光照在屋顶的积雪上,闪着隐隐寒光。
    小宫女在前引路,甄璀璨谨慎的跟着出了大殿,绕过几处假山之后,便进了一个拱门,踏上了游廊。
    刚走了几步,视野变得开阔,不远处,有百余名宫女在忙碌,很是热闹,围着一个又一个的大染缸搅拌、浸染、漂洗,晾着一匹又一匹的染布。
    那些染布色彩鲜艳,花纹多样,也就只有在皇宫能看到如此精湛的染技。
    穗染?真有罕见的染技比得了正在随风轻摆的斑斓?
    步下游廊,穿过密集的竹林,可见一排屋舍。
    小宫女径直进了一间屋子,随手指道:“你且在这休息。”
    甄璀璨提防的朝屋里张望,空无一人,简单整洁,只有一排十人床铺。小宫女手指的是最里面的床铺。
    不等她说什么,小宫女就急忙折身奔走了。
    看了看敞开的屋门,又看了看阴暗的屋内,她在门前踌躇,琢磨着秋嬷嬷的打算,是真的让她休息一晚?不派个人盯着,就不担心她溜掉?
    溜掉?她叹了口气,溜得出尚工局,又怎么能顺利的溜出皇宫?
    她慢吞吞的走进了屋,这一整日都提心吊胆的,就先休息休息吧。突然,她发现每个床铺上都有一套叠放整齐的宫装。
    灵光一闪,她赶紧拿起自己铺上的宫装,比试了一番,心中暗喜,赶紧将屋门关上了。
    当屋门再打开时,她摇身一变,穿上了宫装,宫女模样。
    顺着原路,甄璀璨回到了那个游廊,从容的走向染布的宫女们。
    见一个老宫女在吃力的拎起木桶,她三步并作两步的上前,帮着老宫女一起,把一桶染料倒进了大染缸里。
    老宫女诧异的看着她,她怯怯的笑了笑,轻声说:“我是新进宫的。”
    说罢,又用力的拎起一桶染料,不由分说的干起了活。
    “倒是有眼力见儿。”老宫女扶了扶酸累的腰,看着眉目清秀的少女,想必她是前几日分配到尚工局的一批新宫女。自己老了,被放出宫的日子要来了。
    甄璀璨的态度勤勤恳恳,一声不再吭,只是默默的劳作。帮着倒染料,把一捆捆染布放进染缸里,用竹棍子翻染布,又把上色的染色捞出来,再将染布摊开……,她的动作不熟练,却很认真的在做事,任凭宫女们用陌生和挑剔的眼光打量她。
    半个时辰过后,宫女们接受了她的存在,会严厉的指导她,她都悉心的受教。
    又过了半个时辰,在宫女们闲聊时,她开始会附合几句。
    白皙的手掌已磨出了泡,累得满头大汗的,她依然任劳任怨。
    察觉到时机到了,她带着好奇的请教道:“咿,为何染布要先浸泡在清水中?”
    “易于染布吸染料。”有宫女随口回她。
    于是,她不时的会问一个问题,学习到了不少。
    她的灵光一闪,就是要装成宫女,融入进来,了解一些染技。即使只掌握一些基础,待明日秋嬷嬷让她演练时,以免她一无所知,使秋嬷嬷觉得自己受骗而动怒。
    且不管秋嬷嬷有何打算,她要尽可能为自己铺一条稳妥的后路。
    转眼,已从午后到了傍晚,在夕阳渐渐下沉时,一声震耳的钟声响起。听到钟声后,有许多宫女涌向一处,余下的宫女们将手中的活忙完后,也涌了过去。
    甄璀璨一脸茫然,又不能一个人留在空荡荡的院中,太过显眼了。于是,她也跟紧了人群。
    原来是领饭,凭着宫牌才能领饭。
    她的肚子‘咕’的一声,真是又累又饿,闻着香喷喷的饭菜,咽了咽口水。她转念一想,没有宫牌领不到饭,不如先回屋中,免得离开的时间过长被察觉。
    正在这时,有股力量抓住了她的胳膊,着急的低声道:“你竟然在这!”
    心里慌了一下,不用扭头,甄璀璨听出来是那个领她去休息的小宫女。她倒吸口冷气,讪讪笑了笑,“我刚好在这。”
    小宫女说了句:“走,跟我来。”
    甄璀璨捏了捏手指,轻轻的跟了过去,心中盘算着当小宫女追究时,该怎么解释穿着宫装离开了屋子。
    谁知,小宫女凭着宫牌领了一份饭菜,带着她走到了僻静的一处,面无表情的说道:“你吃好之后就回屋子里休息,勿要再四处走动,别惊扰到了尚宫大人。”
    就在甄璀璨一怔间,小宫女又是转身奔走了。
    奇怪,这小宫女很是奇怪,忙里抽空的找到了她,不仅没有生气的数落,还帮她领了饭菜,态度真是好。她看到小宫女宫牌上的名字是:流云。
    流云因何这般相待?
    只因是听从秋嬷嬷的指示?
    想了想后,她淡淡一笑,还是先顺其自然的填饱肚子。看着热乎乎的饭菜,趁热吃了起来。
    正吃着,忽听一面矮墙之隔传来话声:“你知道吗,晌午时,在迎春桥上被皇太后娘娘下令泼冷水,活活冻成冰尸的宫女,是尚药局的。”
    一个声音问道:“因为何事?”
    “她前日被皇上临幸后,已过了两日,还没有主动对皇太后娘娘说。”
    “啊?”声音里尽是不解,“为何不对皇太后娘娘说?她是新入宫的?不知宫中规矩?”
    “谁知道啊,”也是难掩不解,“看看赵芳妃、许丽妃、许静嫔,不都是被皇上临幸后,主动对皇太后娘娘说了,皇太后娘娘先是将她们从宫女升为一等宫女,得知她们怀了龙种,就升为妃嫔,还重赏了家中爹娘。”
    “真是老天给了天大的福气,命太卑贱,消受不了!”
    “就是,两年前皇太后娘娘就下了口谕:‘皇帝可广洒雨露,后宫诸人被皇帝临幸后,凡主动对皇太后娘娘说的,查证之后,一律有赏;若还怀了龙种,一律封为妃嫔。否则,必诛!’。口谕之事,尚药局的尚宫大人和掌事嬷嬷都知道,那宫女不知道?皇太后娘娘说她们俩人虽在其位却疏于教导,宫女就是被她们所累所害。她们已被皇太后娘娘下令革职,贬为永久的无品宫女,一人每日清扫迎春湖畔,一人每日擦拭迎春桥。”
    “难怪秦尚宫在晌午时,向大家严肃的重申了三遍皇太后娘娘的口谕。”
    “那个成冻尸的宫女现在还在迎春桥上呢,皇太后娘娘下令,要让她在桥上站三日,以儆效尤。”
    “哎,她差点儿就能晋升为一等宫女,若运气再好些,怀上了龙种,就能成为妃嫔。”
    “谁说不是呢!”
    听完谈论声,甄璀璨一阵发冷,暗忖:甄皇太后真是奇女子,手段奇葩,此举史无前例,正如她能指染皇权,前无古人。那么,皇帝的主张呢?民间只盛传皇太后的事迹,却鲜少听人说皇上如何。
    饭后,天色渐黑。
    甄璀璨返回到了屋中,微笑着经过面带讶异的宫女们,安静的躺在最里面的一张床铺上。做了一下午的体力活,实在疲惫。
    好在宫女们并没有发问,在熄灯后,她就沉沉的睡着了。
    睡得出奇的香,一觉睡到天已大亮。
    “醒一醒。”
    甄璀璨被唤醒时,她睁开眼睛一看,映入眼帘的是小宫女流云。
    流云轻道:“准备半个时辰后演练染技。”
    顿时,睡意全无!
    流云打来了一盆清水,甄璀璨慢悠悠的梳洗了一番。她想询问几句,可发现流云没有任何想说话的意思,只是恬静的候着。
    要来的总归会来,该面对的迟早要面对。
    尽管她的前途凶吉在于秋嬷嬷的一念之间,无论如何,要博一博。
    时辰将要临近,流云示意道:“请。”
    甄璀璨信步走出屋,寒意扑面,昨夜下了一场大雪,压折了枝头。一阵冷风吹过,碎雪纷纷扬扬洒在发间。
    流云在前引路,将她引向了昨日染布的院中。
    宫女依旧很多,依旧很忙碌。
    “在此等候。”流云停在了一处空场。
    甄璀璨默默的伫立于天地之间,脑中回忆着学习到的染技,将它们都仔细的梳顺。与此同时,又琢磨着如何从秋嬷嬷的手掌心里脱身。
    突然,只听远处高唱:“皇太后驾到!”
    四面一阵惊讶的骚动后,瞬间静了下来,众宫女都拜跪在地,屏息恭候。
    甄璀璨怔了怔,随着流云一起伏地。
    大清早的,皇太后因何到尚工局?
    尚工局的秦尚宫出现得恰是时候,她似乎是精心妆扮了一番,数步走到前面,跪迎凤驾,秋嬷嬷在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