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四，小年夜。
    曲原得偿所愿地出现在江离家的小年夜饭桌上。
    不仅如此，那一桌子色香味俱的菜，都是曲原给做的，而江离只是给他打了个下手。
    胡老师悠闲地坐在客厅沙发上，磕着瓜子看着电视，但眼神却时不时地往厨房瞟一眼。
    多看一眼，对曲原的喜爱就多了几分。
    开饭时，胡老师像往年一样，多盛了一碗饭以及加了一双碗筷，摆在了没有人坐的位置上。
    “小曲啊，我和离离每年都将就惯了，今年还托了你的福，我跟离离才能吃上这么丰盛的一顿年夜饭。”胡老师笑得眼角纹路尽显，但掩藏不住她内心的欣喜，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开心。
    江离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曲原，她心里也很开心。想着这是第四年，而家里不再是两个人相对无言。原来多一个人是如此的重要，重要到他完可以将家中弥漫着的阴霾散去，也重要到他可以短暂的替代失去的苦痛，而给她和妈妈带来欢喜。
    吃完饭，江离和曲原倚靠着阳台上的栏杆，看着在小区半空炸裂的烟火，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周边是烟火在消逝前留下的最后一声呼鸣，一声接过一声。
    江离看了会烟火，又侧过身看身边的人，她又在想，为什么会是他呢？
    为什么拒绝了那么多人，最终会选择他呢？究竟他对自己施了怎样的魔法，才会让她如此着迷？就像是偶然喝到的一杯奶茶，就那一瞬间甜味溢进了她的喉咙，让她再也无法接受其他的味道。
    “阿离，我们也下去放烟花吧。”
    看烟花一点趣味都没有，不如你放的好看。曲原从沙发上找到江离的姜黄色羽绒服，给她披上，又朝还在厨房收拾着的胡老师打了声招呼。
    “阿姨，我和阿离下去玩一会。”
    “去吧，天冷，多穿点衣服。”胡老师探出身子朝着他们叮嘱道。
    两个人手挽着手，出门时还是被这突袭的冷气扑了个措手不及。
    曲原把江离的手套进了自己的口袋，然后在口袋里十指相扣，江离低低笑着，她感觉自己的手被攥在了他的掌心里，温度通过手指、皮肤的每一寸，传递到了她的心里，这样一来，好像再冷的天气，也不那么恶劣了。
    “想放什么烟花？”曲原带着她走到了专门摆置在小区里的买烟花爆竹的摊子上，侧着头问江离。
    “唔……”江离歪着脑袋认真想了想，她已经好久没有放烟花了，以前爸爸也是这样带着她来到摊子前，问她“想要放什么烟花”，然后她蹦着跳着说要买仙女棒、买冲天炮买各种各样的烟花，然后被爸爸一个爆栗揍过来。
    “买那么多你放的了吗？”
    紧接着江离就开始使出杀手锏——撒娇耍赖，最终爸爸就不得不折服，给她买了一堆，最终果然还是放不完，拿回家爷儿俩都被胡老师教训的狗血淋头。
    但是两个人等胡老师一转身就开始偷笑，享受着胜利的喜悦。
    那些回忆，真的美好。
    美好到江离看着眼前的烟火摊愣了神，被曲原手指点了一下额头“阿离？你在想什么？”
    并不打算隐瞒，“我刚刚想到了以前我爸也是这样，带着我放烟花，问我喜欢哪种，然后给我买了所有的种类。结果放不完，我们俩回到家都挨老妈的骂。”
    说完以后，曲原明显愣了一下，眼神里一闪而过的心疼，被江离刚好捕捉到，她扯了抹笑容，想表达自己其实并没有什么“你别这样，你这样我反而有负担。”
    “傻瓜！”曲原低低骂了句，然后手就揉上了江离的脑袋，“你现在有我。”
    其实曲原知道说什么都无法替代江离的父亲在她心目中的地位，但是他还是想让江离知道，一切都有他在，也正因为有他在，所以她的未来不会再有缺憾，也不用有负担。
    “好了，我们这次就放仙女棒好不好？”曲原摸了摸她的头，指着摊位上卖的最好的仙女棒，询问江离的意见。
    话题太沉重了，江离想还是赶紧走出来吧，她总不能每年都要因为爸爸而感到沉重，这样子的话爸爸也会不开心吧。
    “好呀，我要两盒！”江离试着用最轻快的语气回答曲原，她想这个人有多努力让她开心，她不能辜负他的一片苦心啊。
    “依你依你。”曲原对着老板说了要买两盒，用手机扫码支付完后，拉着江离的手走到了广场上，大家都在那里放烟花。
    江离选了一个位置相对来说比较空旷的地方，然后对曲原说“就这儿吧，这儿人少。”
    曲原看了这个位置，嘴角微微上扬“就这儿吧！”语调里是带着不可忽视的愉悦。
    江离不解，歪着脑袋仰着脸问他“看出来你很开心啊？”
    好吧，原本指望着江离知道什么才故意选的这个位置，想来又是他高估了女朋友的心眼，她才不会记得这个平淡无奇的地方呢。
    有必要提醒一下她。
    “还记得这里吗？”
    江离环顾了一下四周“怎么了？这里不就是小区的广场吗？”
    “那广场用来做什么的？”听到这个问题，江离一瞬间想摸摸曲原的脑袋，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天气太冷了，冻傻了？
    “广场还能用来干嘛？当然是给小区里的人散心娱乐的场所啊。”江离见对方一脸真挚，就给出了一个最不可反驳的解释。
    好吧，曲原觉得可能只有他自己觉得这里有纪念意义，无奈地摊了摊手“咱们放烟花吧。”
    什么呀，江离挠了挠头，自己这是回答错了吗？广场不就是那些老阿姨们跳跳广场舞……
    等等，广场舞？
    江离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不可置信地看向了曲原，而这个时候刚好被曲原点燃了手中的仙女棒，烟花在一刹那迸出了火光，挡住了江离看像曲原的视线。
    原来，曲原想说的是他不请自来的那次，而她当时就站在现在这个位置上看着妈妈跳广场舞。只是没有想到他会对这个印象深刻，就连江离自己都不会注意到她平时会在什么地方出现，做什么。
    那一天，他在她背后看了多久呢？
    还是说，他那个时候就已经喜欢自己了呢？
    江离舞动着手中的仙女棒，心中也打起了两个大大的问好。
    “阿离，我给你拍段视频。”曲原这个时候打断了她不易察觉的走神，摇了摇手中的手机示意道。
    “我不要！”江离试图躲避，她可不想又和上次一样。一想到上次，江离又愣了一下，不知不觉里，她竟然和曲原有了这么多地回忆吗？
    “阿离，你又开始发呆了！”曲原总算察觉到江离在开小差，毫不留情地提醒，要不是因为镜头正好对着她，可能他还看不出来吧。
    江离被这一句提醒逗得朝他蹦过去“你不要拍我啦！”
    而曲原跟着往后退，手中的手机却一直对着她，稳稳当当地将这一段部拍了下来。
    镜头中的江离，披散着海藻一般的长发，举着手中的仙女棒朝着自己奔来，她的笑容跟烟火一样，绽放在那一刻，绚烂了曲原的整片天空。
    如果要曲原说这世间什么最好看的话，那么他一定会说是江离的笑容，那比曲原见过的所有烟火都要好看。
    后来的某一天，曲原想，他可能是在那一瞬对江离二次心动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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