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节
“出去看看而已。”屈瑜伸手将衣袖上的褶皱拂平,他说完这句直接就出去了。
新郑之内还是很热闹的,毕竟在几国的交界之处,晋国和楚国都相邻,许多做生意的商人都会路过郑国,新郑中也十分热闹。
郢都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当年管仲向楚人求鹿,楚人吃了管仲一个大亏。但是这亏也不是白吃的,之后楚人和中原之间的往来也逐渐增多,郢都之中也常见别国的商人。只是新郑里格外多些。
屈瑜不是头一回到新郑,不过上次是跟随大军进入新郑,那会郑人们大气都还不敢出,城中更是安安静静,城中安安静静,门户禁闭,哪里有眼下这么热闹?
屈瑜站在车上,看见一个小儿抱着一个袋子跑在路上,脚下不小心踢到了块石头上,差点摔一跤。
屈瑜差点喊出来,不过瞧着那孩子又摇摇头跑远了。他转过头来,抬起眼就见着对面一辆车行来,上面的人不是别人,正好就是那日在蒹葭边的男子。
那男子长得十分出众,身量也高。那一日他一身武服,加上那耀眼的容貌,惹眼的很。反观他那一日却是狼狈到了极点。半身都被泥水给泡透了,紧紧的贴在身上,辛亏身上衣物多,不然叫美人看了去,他就真的颜面无存了。
事后想起来,他应该是赶快去换衣裳的,但那时也忙不过来,只是白白的给人做了陪衬。
公子均自然也记得屈瑜,他回去之后让雍疑打听了一下这个前来的楚国行人,各国的行人的氏名还有出身不是什么需要人藏着的秘密,一定能够打听的出来。
他知道那日直直盯着郑媛直看的楚人是出自芈姓屈氏的子弟,屈氏出自熊氏,乃是楚武王公子屈瑕之后,在楚国虽然比不上若敖之族那么权势赫赫,但也在出司马左尹,不是简单的角色。
就是这样,所以才更加不甘心。
两人遥遥对视,哪怕没有拔剑也没有操起手里的铜戟向对方啄去,可是对视之间的交锋却已经不下任何一场决斗。
男人看男人,总是能够看出最本质的东西。
屈瑜一下就从这个美男子身上看出了和自己一样的东西,他勾起嘴唇就是一笑,“吾子不如和我比试一二。如何?”
他也不耐烦说那么多弯弯道道,干净直接。
“甚好。”公子均欣然应战。
屈瑜出门还没一会就回来了,而且他还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带了个美男子。这下楚人们可真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而且那个美男子长得可一点儿都不比女子们差,肌肤白皙,眉清目秀,要不是那身量不是平常女子能有,还真的以为这是哪个女子壮着胆子穿了男子的衣裳。
不过那人开口说话的时候,也着实让一群看懵的楚人差点没吓一跳,“请。”一个字,但是有男子的浑厚嗓音。
哪家女人说话是这样子的?
楚人们瞧见竖仆们搬来箭靶,顿时就兴奋起来了,楚人尚武,尚武的程度恐怕也就秦国能和其一比高下。
见着屈瑜和公子均要摆开架势比试,顿时在后面安分坐下,全神贯注。
“我听说吾子是宋人。”屈瑜让竖仆拿来自己惯用的弓,手指在弓弦上轻轻拨动了几下。
“嗯,正是。”公子均点头,“我是宋国先君庶子。”
第34章 泛舟
作者有话要说:
“有,不过还有比鳄鱼更可怕的。”屈瑜有心和郑媛多说话,“那兕就比鳄鱼凶悍多了,前头的独角可以把一匹马的肚子给拨拉开。楚人对这些东西都已经见怪不怪了,也没甚么好怕的,要是遇上了,直接十多人围上去杀了便是。不管是鳄皮还是兕皮剥下来还能去做皮甲。”
郑媛听着津津有味,她在郑国也看不到这些,“除了这些还有别的没有?”
“多得是,这些时常出没在山野水泽中,哪怕不想看到都难。”屈瑜一边说,一边看郑媛。
郑媛坐在舟中,她手臂支在膝盖上,手掌撑着脸,四处张望,看着水面上的波光粼粼。
“有鱼!”她偶尔无意的垂首,见着水中似乎有几条鱼游来游去,她不由得俯身过去看了几眼。
“这鱼还是有些太小了。”屈瑜自幼就跟着父亲在封地上见识过不少鱼蟹还有肥硕的龟,这鱼实在是不入他的眼。
“看来楚国的鱼很肥硕了?”郑媛抬头笑道,她那一抬头,那瞬间泄露的艳色让屈瑜怔怔的呆在那里,甚至手里的楫都没有划动。
“要是郑姬想看,那么就一同入楚如何?”他听到自己如此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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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瑜和公子均的比试不相上下,公子均长得秀美,可是贵族男子们的六艺学的丝毫不差。
“可曾上过疆场?”屈瑜问。
公子均淡淡的瞥了一眼屈瑜,“还未曾。”公子均还没有亲自上过沙场,宋国周围都是周天子设下的包围宋国的姬姓诸侯。如今周天子只有天下共主之名,而无天下共主之实,那些姬姓诸侯自然有人不会依照周天子的命令时时刻刻监视宋国,不过宋国和这些姬姓诸侯的确是很少有征战,除了郑国之外。
“那可少见。”屈瑜瞧着公子均心里正不舒服,后面又听到自己的同伴说公子均样貌好,和心上女子在一起正好,他火气正旺,嫉妒和男人的争强好胜,让他眼下如同一头发怒的年轻雄虎,想要从对手的身上找出蛛丝马迹来。
“我们楚人十五六岁之后,和你们中原人一样也要学习御和射,像吾子这般年纪之时,就已经跟随国君征伐在外了。”屈瑜说起这个,满脸的得意。楚国尚武程度,非中原可比,楚王三年不出兵,死不从礼。所以楚国国内对外的征伐十分频繁,国人们年纪轻轻就跟着楚王一同出征。
屈瑜话语里头轻蔑之意,几乎扑面而来。而那些楚人们也没有制止,而且也在笑,“此言甚是,我们楚人一年到头闲不下来,一年里头有半年的时日都在外征战,不像中原人,还能在国都内那么长的时间。”
那些楚人的雅言腔调怪异,勉勉强强能够让人听明白,不过这话里头的意思可没有那么好。
“我们中原人不轻易举兵事。若是举兵,一定事出有因。”公子均倒也没有因为屈瑜的话勃然大怒,他依然如常,甚至嘴角还带着一丝笑容,“发动兵事,一者诸侯不从礼,二藐视天子,三则不事天地鬼神。既然无人触及这三条,自然也不必出兵。”
“哦,那么当初齐襄公要助陷害兄长的卫侯复位呢?”屈瑜不怀好意问道。
楚人们也不是个个对中原一无所知,既然要问政于中原,那么就必须知道中原的那些事,楚人自武王之后,也有行人往来于诸国之间。
“卫侯行事不端,此事由卫国国人来决断,齐襄公无视道义,帮助无道之人。外不能取信诸侯,内不能取信国人。杀鲁君,于亲妹私通。所以才会有如斯下场。”公子均道。
屈瑜听着公子均这么洋洋洒洒把齐襄公说的罪恶滔天,心里撇了撇嘴。
中原人嘴上的本事还真的不容小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