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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节

      一句话说的康亲王又觉得尴尬万分,康亲王太福晋也有些不自在,解释了一下道,“本来我说你让你大哥一家搬出去的,然而你阿玛有些不同意,而且你那些侄儿侄女也一时没地方去——”
    康亲王太福晋一句话没说完,便被椿泰给打断了,椿泰也不想说什么了,却也不想听这些亲人的眼里,别人都比自己重要,便笑道,“正好我是一个人,去哪里都方便,也是无所谓的。”
    椿泰到底还是搬到了自己母亲留下的宅子里,然而这宅子也有好几年都没人住了,只派了一房家人看守。椿泰去的也突然,身边也没带多少人,只带了几个亲兵亲信。
    然而他到了一看这屋子瓦上都已经长了草,窗棂木头好多被虫蛀了,窗纸也都破了,唯有院子的树木郁郁葱葱,遮盖了半院子的光线,便觉得有些凄然之感。
    “额娘去世已经这么久了,阿玛心里只有兄长,连弑弟的罪过在他眼里都可以轻轻放过,本以为这宅子也能暂时住一下,没想到多年不住人,已经破败的没法住人了。”
    “这四海之大,我究竟能以何处为家?”
    椿泰正站着感慨呢,忽然从他背后传来一阵响亮的招呼声。
    “可叫我好找,你竟跑到这里来了。”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椿泰回头,就见是云林,脸上便带了笑。
    “嘿嘿,山人自有妙计。”其实就是找云林的四哥巴尔图打听的。
    云林笑眯眯拍了一下椿泰的肩膀,看了一眼这破败的宅子,吃惊的道,“这宅子可住不得人了,你要真想住在这里,也得先找个泥瓦匠修整一下。”
    “我也没想到这里已经是这副模样了,想着前些年来过这里还没成这样子呢,如今也不知道去哪里住。”
    椿泰搬出来康亲王府是负气搬出来的,当然有些顾不得这么多了,结果就面临无处可去的尴尬了,本来去外公家也是个好选择,然而他外公春天里点了两广的缺,合家上任去了。
    “还能真找不到地方住了吗?真不行住到我家里去。”云林是个乐观阳光的人,完全不觉得这是个事,当即就道。
    “门外还有人等着你呢,这个人你见了一定惊喜。”
    云林这么一说,椿泰的心跳便迅速上升去了,他本来准备今天在这里布置一下住下,就往法喀家拜访的,没想到淑慧兄妹竟先一步找过来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出门,就见门口停着一辆马车,不过现在马车的车窗帘子已经被掀起来了,露出一张他朝思暮想的,清丽但消瘦的脸。
    见椿泰欣喜的模样,好像眼睛里都带着星光,淑慧有些尴尬的笑笑,“其实我本来是要下来的,不过二哥非说要给你个惊喜……”
    “你就别逞能了,还不是因为你把脚给拐到了。”云林在后面不客气的拆台,“这丫头一点出息都没有,大军回来那天太高兴了,喝酒喝多了,结果一不小心把自己脚给拐到了,她还没穿花盆底呢。”
    可惜云林这番吐槽大概是白费功夫了,椿泰已经冲到马车前,掀开了车帘,本来想看一下淑慧的伤处,手都伸出去了,但是一想男女授受不亲,便又缩回去了。
    “你没事吧?以后一定要小心点。”
    淑慧倒不是那种很在乎这个的,但是看椿泰这样挂心自己,心里还是很开心的。她的性格温吞些,感情上也不是太伤心,自己主动找椿泰,也有些不好意思,便笑道。
    “没事,本来说休息几天就好了,但是我听说你从王府暂时搬出来了,有些不放心,便缠着哥哥陪着我一道过来了。”
    椿泰本来心里就受到了巨大的打击,没想到淑慧这么挂心他,心里别提多感动了,几乎就要热泪盈眶了,好歹想起来自己是个男子汉,怎么能还在媳妇,尤其还是未过门的媳妇面前掉眼泪呢,便又缩了回去。
    淑慧虽然不知道很清楚康亲王府的事情,但是先听说了康亲王活动疏通把尼塔哈给带回王府了,后头又听说了椿泰搬出来,也猜出来个七八。想想自己的好运气,她心里对椿泰是同情又怜悯,要说起来她说自己有多爱椿泰是骗人的,但是椿泰这样子,却让她越来越放不下来,也许是女性所特有的母性?
    但是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淑慧自己也想不明白。这毕竟是个对女性苛刻的年代,对女性来说,婚姻可以被合法插足的古代,自己对椿泰越来越放不下,日后椿泰如果让她伤心,也不知道能不能走出来。
    不过看着对面俊美少年那双包含了担心紧张感动,深邃但清澈的双眼,淑慧觉得自己还是活在当下吧,日后的事,日后再说。
    椿泰可不知道自己感动的差点热泪盈眶的时候,淑慧有了那么多的心理波动,他从感动中清醒过来后,便发现淑慧另一个变化。
    “你瘦了好多。”淑慧一向是明丽如阳光盛放的花朵的,而不像现在,完全是一朵雨中楚楚可怜的小白花,清丽动人的让椿泰觉得心疼。
    发现自己对这小子越来越上心之后,淑慧心里其实有那么一点不爽和不安的,也懒得柔情缠绵了,白了椿泰一眼。
    “不瘦才比较奇怪吧,我差点当寡妇,你这么会吓唬人,我眼睛没哭瞎,那是我运气!”
    “都是我不好,以后再不会了。”见淑慧有些嗔怒,椿泰却觉得心跳的快了几分,比起娇弱的小白花,他还是喜欢淑慧这样真实明亮的样子,宜动宜静,喜怒都动人。
    “你以后再这样,我就休了你。”淑慧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的道,“记住了,我是不会为你守寡的。”
    椿泰没事,不论是孙玉琼还是青柠都跟自己说了一次,然而青柠说的另一件事让淑慧也不能不在意,椿泰在二十五六岁至三十岁之前还有一场大劫。
    如今看椿泰的气色,似乎并不坏,听说也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法喀也回来跟淑慧说,椿泰的生还多亏了淑慧准备齐全的行军包,至少因为里面的药物和酒精棉球,椿泰身体当时受的伤都得了比较及时的处置。
    不过淑慧到底也不怎么放心,和椿泰又说了几句话后,便和二哥云林一起把椿泰连哄带骗的带到了一处原本老太医退下来后开的医馆里做了一回全身检查。
    抵抗不了淑慧的要求,被剥光了检查了一番,椿泰脸红红的从后院走出来,云林也跟在后面,笑眯眯的意味深长的看了淑慧一眼道。
    “我就说妹妹你担心太过了,椿泰这小子好的很,除了左臂那处,其他地方都不会留疤,身体一点问题都没有。”
    淑慧才不在乎疤痕呢,她担心的是后遗症,“我想问的是内伤,会不会有什么隐藏的内伤。”
    “真没有,当时我就受了外伤,而且吃喝虽然窘迫点,也没真缺着,怎么会有内伤?”椿泰有点尴尬,但是还是解释道,“绝对没事,就是累了点,然后在西路大军里还调养了一阵子了。”
    跟着云林后面,老太医也摸着白胡子走出来了,朝着淑慧打包票,“绝对没问题,小伙子精壮的很。”
    淑慧这才放了心,又有些奇怪,到底真是因为自己的缘故,间接改变了椿泰的命运,还是青柠所说的大劫难是另外的事?
    淑慧若有所思,椿泰却急着离开医馆。毕竟刚刚真是太尴尬了,云林实在是太过分了,让大夫把自己身上都检查了一番,还问大夫自己会不会有隐疾什么的。
    自己怎么会有隐疾,明明身体好的很!
    云林则是笑的有些坏,又看了一眼妹妹,发现妹妹好像是在想事,便问道。
    “妹妹,你在想什么?”
    淑慧当然不能说自己在想椿泰的命运,这事也不是一时能决断的,便借机换了个话题,没跟云林说话,而是转头向椿问道。
    “椿泰,你打算好住在哪里了吗?”
    椿泰摇头,“我一时没有什么想法。”
    “你要不要住到我那里?”淑慧笑眯眯的道,“我还有一处房子空着呢。”
    椿泰完全没想到,淑慧会如此提议,不过这个提议确实让他心动了。
    ☆、底气
    “要不要来住?”
    淑慧看着椿泰有些意动的样子, 诱惑他道,“你现在还在兵部历练吧,那处宅子在狮子桥, 离兵部衙门还很近,骑马半刻钟不到就能到了, 虽然不大,但是二进的小院却很清净整洁。”
    看着笑眯眯的淑慧, 椿泰还真是意动了, 他手里是有钱的,他生母的嫁妆一直在他手里拿着,而且封了世子一年光俸禄银子就五千两,还不算额外的赏赐收益等,一年纯收益上万是有的。他又没成家,素日也不爱奢侈, 所以花销也小, 虽然没有做很大的经营, 买了田宅铺子,经营的就算是寻常, 也是利滚利一般, 十分不少了。
    但是就像是淑慧诱惑他的那样, 合适的房子一时半会儿却不是那么好找的,他还没真没有什么好地方去。
    而且椿泰也有些负气,虽然住在岳家的房子里说出去有点不好听,好像自己在吃软饭。但是也正好让外人看看康亲王的做派, 是如此是非不分的疼爱长子,把世子都给逼的住到岳家去了。
    云林也劝他道,“你只管去住好了,其他的都不用你操心的,饮食住行,我家里还能亏着你不成?”
    椿泰动心了,“不知道岳父知道了吗?”
    “我父亲还能有二话?”云林顿时笑道,“他一向极喜欢你的,前段时间传说你出了事,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瘦了一圈。”
    听到云林这么说,椿泰感动之外又有些不好意思,“本来想安顿下来之后,今日就上门看望岳父的……”
    “你就别磨蹭了,难道还是外人不成?”云林也不生气,揽着椿泰的肩膀,往马车边去了。“你先过去住下,要是觉得不自在,再找房子住,别人还能拦着你不成?”
    椿泰也不再推辞了,云林和淑慧两个都这么诚心实意,再拒绝就矫情了,便上了马,叫车夫也赶上运送行礼的马车,打算和云林淑慧一道过去狮子桥那边的宅子看看。
    这还没走几步呢,几人就见着巷子口几匹快马停了下来,为首的不管对淑慧还是安良,倒都是个熟人,椿泰有些吃惊的道。
    “安良,你怎么来了?”
    原来来的人是安良贝勒并几个狐朋狗友,见了椿泰,安良忙下了马,笑道,“我听说叔叔从王府里搬出来了,说是往先头福晋的宅子里去住,我今年正好在这边路过,知道这宅子是住不得了,便想请你往我的贝勒府里住去。”
    “你怎么听说我从王府里搬出来了?”椿泰有些诧异的道,不过也还是挺高兴安良能有这个心的。
    “我今儿早上往太福晋处请安,本来准备找你说话玩乐的,太福晋告诉我的。”太福晋拗不过儿子,也狠不下心来把大孙子的儿女给赶出府来,但是也不放心不舍得椿泰自己在外面住,便也拜托了安良照料一下。
    安良一听,这多大事啊,他那个贝勒府地方大着呢,他老婆虽然有孕了,但是还不到不管家的时候,素日家里井井有条的,照顾个椿泰还不是容易事,便满口答应下来,过来找椿泰了。
    不过他这一说来意,椿泰还罢了,云林就有些不高兴了,因为当初和安良一系人还有些小芥蒂,他也看安良不太顺眼,便道,“好啊,原来安良贝勒你是来劫人的啊。世子已经答应往我们家的别院去住了,你就别搀和了。”
    安良那是混混作风,嘴皮子顺溜的很,便似笑非笑的看着云林道,“我可比你还名正言顺,世子虽然比我小,那可是长辈,小辈的接了长辈回去孝顺,你可拦不着。”
    要说安良这样的人也挺难缠的,明明二十啷当岁的人了,比椿泰大七八岁,自认小辈自认的那般顺溜。这般的厚脸皮,云林也得承认,自己是甘拜下风的。
    被双方争抢的椿泰也有些犹豫,毕竟麻烦岳家,这个,好像也是有些不客气的,安良府里人口少,只他夫妻两个主子,最多加上一两个侍妾。
    正在犹豫间,旁边的马车突然传来一道柔柔的声音:
    “椿泰,你自己说你去哪里住?”
    椿泰一听这声音就是一个机灵,他和淑慧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对淑慧的性格也有点了解,她素日里说话声音虽然也很好听,但主要是清澈动听,而不是这般轻柔娇嗔的味道——这样的轻柔其实是淑慧生气的前兆。
    想到淑慧生气——椿泰顿时就拿定了主意,笑道,“安良你可来晚了,这事可有个先来后到的,谁让云林先来的?”
    安良是什么人啊,那可是个纨绔混混,如何不知道椿泰是为何这么快拿定主意的,顿时拿着椿泰开起来玩笑,“原来我未来的婶子也来了,不过我还不知道,椿泰你日后竟是个怕老婆的。”
    “我可不舍得她生气难过,”椿泰也不生气,学着淑慧素日的样子,笑眯眯的道,“我有这样好的未婚妻,难道不应该更护着些?”
    “甜言蜜语!你什么时候跟我学会了油嘴滑舌了。”安良被椿泰这么一招给逗笑了,指着椿泰道。
    “我这可是真心话。”椿泰也是豁出去了,放话道,“大家都以为我这条命折在沙漠了,她都不离不弃,我日后也不能做个没良心的人。”
    见椿泰这几乎表决心了,云林这个当大舅子的心里也挺高兴的。看来自己家做人厚道还是有好处的,至少淑慧日后是不用担心椿泰会宠妾灭妻了。
    云林都这般高兴,马车里的淑慧自然更为开心,摸了摸发热发烫的皮肤,她自己清晰的感觉心好像是在沦陷。
    云林心里高兴,也不觉的看安良不顺眼了,便也邀着安良等人往狮子桥宅子里去了。安良本来是受了太福晋的嘱托的,这次又没有把椿泰给接走,便也欣然前往。
    因有外人,淑慧便没有下马车,而是把钥匙给了二哥云林,自己便准备折回家中。
    见淑慧要离开,椿泰却喊了她暂时别走,淑慧还以为他有什么事呢,不想椿泰只是凑到她马车边,郑重其事的道。
    “我刚刚那话不是说给外人听的,你对我不离不弃,情深意重,我也不会做个丧良心的人,日后我一定会一直对你好。”
    淑慧却不是个天真的,日后如何,谁也不知道,然而她也知道椿泰此时是真心的,便也笑道,“好,我信你。”
    虽然隔着车帘,但是淑慧清澈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带着一种异样的甜美,椿泰心里也像是喝了蜜一样的甜。
    “好了,话还说不完了吗?”椿泰还想要再多说些什么,安良贝勒却是等不及了,“我可算是知道什么叫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了。”
    云林则是捅了他一肘子,“行了,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你用这么大力气做什么?”安良是个纨绔,体质可真是挺一般的,被云林这一肘子捅了下,顿时叫起疼来。
    “我没用多少力气啊。”云林有点委屈。
    “你不知道我是纨绔啊!”安良确实是个厚脸皮,一点都不忌惮自己不成器的事实。
    不过安良这么一闹,椿泰和淑慧也不好继续说话了,椿泰甚至有点埋怨起安良多事了,如果不是安良来,淑慧这次肯定会陪着他去狮子桥的宅子的,两人肯定有足够的时间说话。
    看着淑慧的马车驶出胡同,椿泰方才走到安良云林这一堆人中间,安良还和云林就刚刚那一肘子进行协商呢,另一个和椿泰也挺熟悉的国公则是笑道。
    “世子别看了,佳人都走远了。不过你这回打仗也回来了,也该准备成亲的事了。我哥就在礼部,等到明年又有八阿哥的婚礼,你的事还是早点办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