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责难
斗武学院的日子很轻松,虽然有考核名次的竞争,但因为罗晓飞只能当个隐形人,不去争也不去抢,所以一点烦恼都没有。
这一日,忽然听人说起学院有计分之类的,罗晓飞并未去细听,因为这种无聊的计分肯定是用来骗小孩的。
试想一下,一个以武为尊的世界,计分真的重要吗?只要修成战技,苦练斗气,还怕混不好?那些外在的评价,就是为了欺骗心里软弱之辈,让他们活在某个禁锢中。但学院弄出计分体系,并非为了禁锢学员,而是为了鞭策他们努力练武。毕竟小孩子容易骗,制定一个莫名其妙的计分体系,就把那些人唬得一愣一愣的。
只可惜罗晓飞是成年人心态,一眼就看穿了本质,也懒得去和那些小孩争。其实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他是个废柴也争不过别人。练武不止看重即战力,更看重资质。而他修炼的速度越来越慢,差不多已经成废人了。
资质变差,难道是心誓的原因?
但这又怎么可能?别说这世上没有武神,就算有,也不可能照顾到罗晓飞的头上,他不过是个一阶的小鬼罢了,武神肯定没空搭理他。罗晓飞思来想去,资质变差应该是兽念导致的。据传吸收灵晶之后资质会降低,而兽晶中杂志更多,他吸收了一整颗所以把资质弄坏了。
既然斗气无法提升,那就只能练习刀法和战技了,罗晓飞便安心习武,顺便享受下难得的安宁时光。
约莫夏季过半,罗晓飞得到了一个消息,匡洛灵公主离开了帝都而且在短时间内不会回来。
他十分的好奇,不知公主在玩什么把戏,就跑去珍那里旁敲侧击的想问出一点有用的消息,但珍也弄不清,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警卫官罢了。只是再见珍的时候,她满心疑虑,似乎已经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眼神中更透露出一种忌惮。
罗晓飞见她如此表情,就当没看见,依旧是过自己的安静日子。
但罗晓飞不知道的是,公主忙完了帝都的政治安排,在南下前去了一趟将军府,对雪泰道:“雪莱年少无知,可不能被某些低等贱民利用了,特别是之前那个叫罗晓飞的小鬼。将军戎马一身,千金身份尊贵,若让雪莱继续胡乱,丢的可是将军府的脸!”她终究还是想弄死罗晓飞的,毕竟是这小子宴请的驸马爷。
所以在第二日清晨,罗晓飞的门前多了个老者,青丝染白,眉宇如电,却是雪莱的贴身高手海伍德。
罗晓飞见只有这老家伙一人,不由得心中警惕,问道:“你来我这做甚?”
海伍德眼高于顶的,说道:“将军大人有令,叫你立刻去将军府!”
“……让我去将军府?”
罗晓飞倒吸了一口凉气,虽说早有准备,但如今真要面对了,还真有点惶恐。
之前公主放了罗晓飞,但他利用雪莱求情之事已经触怒了雪泰。如今去将军府,八成是鸿门宴,最轻的也要训斥一通。雪泰八成会说:“你小子资质低下,人也长得丑,以后不准再接近雪莱!”
那么问题来了,罗晓飞要怎么回答?
不管怎么回答都是死路一条!
如果罗晓飞答应离开雪莱,就等于主动放弃了唯一一张王牌,就像那个愚蠢的里奇公爵,以后在帝都就没了保障。虽然公主离开了帝都,可她耳目众多,得知罗晓飞和将军府撇清干系后,肯定会下杀手的。
又或者……罗晓飞答应离开雪莱,然后连夜逃离也行,但这不是他的性格,打不过可以逃,玩不过别人是不可能逃的。
里奇公爵还活着,罗晓飞绝不能走!
可如果不答应离开雪莱,雪泰肯定要砍死他。将军大人想杀他,甚至都不用遮遮掩掩的,就算把他当街枭首都没人敢说什么。
可事到如今,罗晓飞也逃不了,只能去会一会那个实力通天的雪泰将军,就对海伍德说道:“前边带路。”
海伍德看了眼罗晓飞,心中满是不爽,这小子是他见过最能让人不爽的人了。不管是嘲笑罗晓飞,辱骂罗晓飞,又或者把这小子打翻在地,可他永远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甚至更像在看笑话。更重要的是,海伍德觉得罗晓飞从来没有正眼看过他,一直把他当空气,甚至当做下人。
他好歹也是一个战功赫赫的统领,何曾被人如此轻视过!
罗晓飞走出门,却见海伍德站在原地不动弹,好奇道:“为何不动?难道看上我这小院子了?”
海伍德撇了撇嘴,出门道:“马准备好了,立刻随我去将军府。”
“雪莱呢?许久未见,她还好吗?”
罗晓飞走了几步,忽然停住身形,转头朝海伍德问道。
“还敢惦记小姐?真是不知死活!”
海伍德嗤笑一声说道。
罗晓飞心中不爽,干脆懒得搭理这老家伙,便上马直奔将军府而去。
海伍德带路,罗晓飞跟紧了,跑出了二十多里都没有到达将军府,主要是帝都太大了,人口无数,占地极广,跑来跑去十分的费时。
等行至将军府附近,却见街道冷清,一个行人都没有。两侧站了不少军士,冷飕飕横眉怒目,齐整整盔甲明亮,真是杀气腾腾的。
转过街角,又见柳树分青帘,露出一座威严大气的建筑,不见花色,唯有黑白二色染门楣,上书三个大字“将军府”。那屋瓦整齐,一帆旗帜飘飞舞;那门环是铁,石鼓厚重显威严。
海伍德下马,领着罗晓飞进屋,迎面是一道白石墙壁挡住了视线。二人绕过去走,却见房影蜿蜒,也不知这将军府有多大。来往丫鬟皆是绿柳裙,凤尾鞋,但没有带金钗和银珠,一个个显得清丽又不庸俗;下人小斯都是青衫,小毡帽,蛇纹长靴,颇有些贵气。
罗晓飞走了一会儿,发现个令他震惊的事:这里的下人和丫鬟比他还体面,这……等下见到将军大人要不要怂呢?
嗯……绝对不能怂!
罗晓飞用釜底抽薪之法把里奇公爵弄成了废人,现在绝不能让别人用同样的手段把自己也弄成废人!
人生如赌博,不必管对面是谁,什么神仙、鬼神、将军,一概不必理会,重要的是抓稳手里的牌,不能被表象所迷惑!有趣的是,罗晓飞发现这些下人比自己还体面的时候,更加笃定雪泰不会轻易下杀手!
雪泰身份高贵,和罗晓飞比起来就如同神明和一个普通的凡人。雪泰如果想要杀人,或者赶人走,直接下令即可,根本不需要请一个废物小子来商谈。可雪泰又为何非要找罗晓飞过来?他定是有所顾忌!雪莱的母亲命短,雪泰自觉亏欠雪莱,不忍伤她的心,所以才想从罗晓飞这边下手的。
雪泰肯定是先和雪莱谈了一下,但发现女儿太倔强说不通,所以只能找罗晓飞谈判。
所以他来这里谈判这件事……雪莱八成也知道。
想到此处,罗晓飞总算松了口气,那丫头如果在场,至少不必担心小命不保,但可惜天不遂人意,等罗晓飞来到正厅的时候只见到一个壮硕的男子坐在那儿。此人虎背熊腰,眉宇如山,修为极其深厚,以观气之法都难窥破其万一。
罗晓飞心中惊骇,四阶武者果真不可小觑。
“将军大人。”
海伍德进了屋,对那个坐在椅子上的男子拜道。
雪泰叫海伍德站在一边,转头罗晓飞道:“你就是罗晓飞?”
罗晓飞被他看了浑身不舒服,只抱拳道:“我便是。”
雪泰并未喝叱,因为对这种一个指头都能碾死的小子实在没必要置气,只问道:“你和雪莱认识?”
罗晓飞本想说“情投意合”的,但如果这么说应该会死掉吧……只好改口道:“与她偶然相识的。”
雪泰早已听闻罗晓飞为了接近雪莱而宴请的驸马爷,故而对这种回答十分的不屑,但雪莱其实就躲在后面偷听,他要让雪莱认清这种攀援富贵的小人,便指着桌上一个木盒道:“这是一千万金,你拿走,以后不准再见雪莱,我也不追究以前的事。”
他语气变得森然,又道:“但若你以后再敢接近雪莱,我就杀了你!”
罗晓飞这才注意到桌上有一个小木盒,他并未上前拿取,而是在想:“竟然是分手费……真是作孽啊!前次骗珍说身上的钱是分手费,今天真要拿分手费了……”但这种钱当然不能拿,罗晓飞也不敢胡乱拒绝,整理措辞道:“将军大人可知情深无价?”
雪泰正要发怒,罗晓飞连忙道:“我自知配不上雪莱可以就此离去,不再见雪莱,但这钱我是不会要的。我虽一无是处,但不想违背自己的心意。”
这种说法应该就行了,既能让雪泰以为达成了目的,又不会毁了他在雪莱心中的形象。
雪莱年纪还小,谈婚论嫁本就是笑话,罗晓飞只想拉个关系保住小命,至少等杀了里奇再说。到那时他又何必看这些人的脸色,只管天高任鸟飞,自由自在去也!
但雪泰可不是傻子,雪莱就躲在后面偷听,他的目的就是要搞臭罗晓飞!
“拿了钱,然后走,或者现在杀了你!”
雪泰的语气变得十分冰寒。
“我不要!”
罗晓飞是绝不能要这种钱的,要了就再也没法回头了。
雪泰双眼似电,刺得罗晓飞浑身麻木,他一掌拍碎桌子,气浪余波撞在罗晓飞胸口,冲得他翻倒在地。
罗晓飞胸口疼痛,内脏受损,不由得吐出一口鲜血。他挣扎着爬起来,脑袋也变得昏沉,依旧笃定道:“我不要这钱!”
雪泰大怒,这等贱民还敢讨价还价,只气得双目圆瞪,叫道:“很好!今日我就杀了你!”他这回是动了杀心,走上前就要拍死这混小子。谁知那屋门后忽然传来一声娇喝:“快住手!”跑出个少女,青萝衣裙,满脸焦急,连头发也是散乱的。
雪莱从后厢跑出来,叫道:“说好了不动手的,你怎么食言了?”
雪振也从后厢走出来,点头道:“雪泰,这次是你输了,你……”
“都不重要!这种废物也敢对雪莱有非分之想,一掌拍死都算便宜的!”雪泰闷声吼道。
雪莱蹙眉道:“你……不讲信用!既说只要罗晓飞没恶意,就不再追究,怎能食言?”
雪泰真是气疯了,这丫头以前都不敢顶嘴的,今次竟为了一个混小子和他顶撞,果然容不得罗晓飞活命!
下令道:“来人,把这小子拉出去杀了!”
几个军士得令,刀斧扣在罗晓飞肩膀就要拖出去,雪莱急忙去拦着,两边顿时闹成了一团。雪振看不下去了,在外人面前拉拉扯扯的,简直是家丑。
“都住手!”
老将军威严赫赫,几个军士闻言都退了开来。雪莱担心罗晓飞的伤势,却在旁扶着不肯离开。雪振见状撇了撇嘴,点出两个军士道:“把这位小友先遣出府,但别伤他性命!”
雪泰惊讶道:“父亲,你莫不是老糊涂了?这种小鬼什么都没有,还欺骗雪莱开酒楼,你都忘了?”
罗晓飞本想反驳一句“开栈的钱是我出的”,但听到要把自己扔出府,当即大喜过望,连忙闭口不言。
只要再拖小半年,等他杀了里奇就行,他才不在乎什么面子不面子的。
雪振见几个军士不动,叫道:“还不把人送出去?”
那几个军士看了眼雪泰,见他不说话,就把罗晓飞押出了将军府。
雪莱想追出去,却被雪振抓了回来,叫道:“你也消停点!”
雪莱赌气不说话。
雪振这才对雪泰道:“身为将军,脾气也该收敛些,别动不动就乱吼。而且既答应了雪莱就不该反悔,”他话锋一转,又道:“但那小子确实是一个废柴,雪莱和他厮混,难免有**份!”
“你到底帮哪边的?”
雪莱和雪泰两父女忽然齐声问道。
雪振其实是站在雪泰这一边的,但雪莱是熊孩子,他怕被这丫头死缠着也不敢得罪了她,有点头疼的说道:“要不这样吧,我们打个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