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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叶右笑道“但挺有意思的,我还是蛮想见见他。”
    闻人恒看了师弟一眼。
    这些天他思前想后,总也想不透师弟弄出这事的原因,所以他想了两种可能,要么是师弟不知从哪提前得知了此事,暗中推了一把;要么师弟便是放秘籍的人,这是想算计人。
    问题是,师弟想算计谁?
    当初师弟离开,他曾想过师父的事兴许另有隐情,更强迫自己一遍遍地回忆过细节,可确实没什么有问题的地方,何况那时师伯已经做到大将军的位置,手握兵权,对付一个江湖人不在话下,杀师父的人若真的另有其人,师弟直接告诉师伯便是,何苦一个人闷着?
    叶右察觉到他的视线,问道:“怎么?”
    闻人恒还没开口,只听远处传来一声惊呼:“挖到了!”
    他们看过去,见挖到的是灵剑阁的手下,那人抱起沾满泥土的箱子,走到了丁阁主的面前,周遭无数目光一时都投在了他身上。
    丁阁主并不迟疑,抽出剑将外面的锁斩断,在众目睽睽下挑开了箱子,只见里面根本不是书,而是牛皮,并且分了好几张。
    盟主捡起最上方的一张,上面写着害怕秘籍被私吞,所以想了一个好办法,便是将秘籍藏在一个地方,画好地图后撕成几部分,每人各持一张,按照顺序走就成。
    还是得继续找。
    众人感觉一口气卡在中间,不上不下的。
    一向脾气好的魏庄主都忍不住说了一句:“他可真能折腾。”
    众人齐齐点头。
    第23章
    地图共分六块,右上角写着号,那人说的按顺序走,指的便是这个。
    像闻人恒和叶右这种聪明人,只需简单一想便能明白对方的用心——如果地图只在一个人的手里,或许会暗地里让手下先去,等众人赶到早已空了,而如此一分,不凑齐其他几人的,便不会知道要去什么地方。
    至于谁持地图,众人商议一番,为公平起见,提议抽签决定,不过很快有人提出了质疑:“先等会儿,要是等咱们过完了前五张,持最后一张的派人先去拿走秘籍,咱们岂不是白跑一趟?”
    其他人纷纷道:“对呀。”
    盟主道:“那不如这样,等到最后一张的时候,每日轮两个人与他同吃同住,大家一起看着,不给他下令的机会便是。”
    众人想了想,暂时没有别的主意,只能同意。
    他们于是上前抽签,结果悲催的葛帮主命中了最后一张,顿时皱起一张脸,心想这一次千万别是耍人,不然若真的拿不到东西,大伙怀疑是他寻到机会暗地里拿走了可怎么办?
    他苦笑问:“我能不要么?”
    在场的都是人精,没人肯接这个烫手山芋,哪怕有人心里想接也不会明着表现出来。葛帮主也只是随口问问,无论如何这张地图都过了他的手,最后若没东西,他一样有嫌疑,不如就握着。
    闻人恒也抽中了,是中间的号,没什么危险。
    天色将暗,众人看着面前这大坑摞小坑的惨样,简单收拾一番到了旁边的空地稍作休息,然后趁着还能看清路,决定先按照地图走走。
    这几块地图与第一次翻出的牛皮一样,都是将路线一点点地叙述出来,诸如前行五里、转东南十里之类的,远没有画的那种好分辨,兴许是放秘籍之人的又一层考量。
    持第一张地图的是丁阁主。
    他为人严肃,最讨厌这种装神弄鬼的事,干脆扔给“月影”的人,懒得再看。
    而有了前车之鉴,众人都忍不住怀疑会不会又是绕圈,因此走得很小心,若发现是远离崖底,他们便会松一口气,若见到有往回折的趋势,他们便会紧张万分,一颗心起起伏伏,等到停下休息,简直身心俱疲。
    闻人恒这一路听到的最多的便是“别让我知道那老头是谁,否则一定按住打一顿”,不禁看了看自家师弟,然后望着远处的人生火,有些出神。
    叶右很快发现他在神游,问道:“在想什么?”
    闻人恒拖回不知飘到哪里的思绪,略微沉吟一下,道:“在想那个人会不会真的放一本秘籍,若你是他,在手里根本没有秘籍的情况下,弄这一出会有什么目的?”
    叶右想了想,道:“若我不是闲着无趣想整人玩,那便是想算计人,算计的还恰巧是这些人当中的。”
    闻人恒道:“哦?”
    叶右道:“而且要去的地方正是被我算计的人认识的一处,否则我不会千方百计地将地图弄成这样,引着他自己主动过去。”
    闻人恒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
    叶右道:“不过我大概不会这么做。”
    闻人恒看着他:“为何?”
    叶右笑眯眯地道:“师兄,我觉得我若想折腾一个人,不需要这般迂回。”
    这倒也是一句实话,闻人恒心想。
    可这事若真是师弟弄出来的,便一定有某个不得不为之的理由,不过这得有一个大前提,就是确保事发时能参与进来,所以如果师弟的受伤失忆不是巧合,那师弟肯定是非常信任他,才会放心地将失忆的自己交到他手里。
    想到这里,他心头微微一热,看向身边的人,在这人望过来时道:“走吧,你该换药了。”
    叶右摸摸脸上的布,跟着他上了马车。
    车内早已点好蜡烛,闻人恒等师弟把衣服脱了,便为他解开了布条。叶右看看旁边托盘里新弄好的布条,观察一下这个数量,感觉没什么变化,不抱希望地问:“师兄,我没必要再缠这么严实吧?”
    闻人恒的手一顿,抬眼看他。
    百草露是江湖上流传多年的神药,师弟自从受伤后便不要钱似的往上抹,从没落下过一次,如今身上的几块烧伤早已变浅,也小了一圈,确实不用都缠,可这张脸太祸害人,他是真不想放出去。
    于是他镇定道:“在你没想起来之前还是先这样吧,免得你以前惹的仇家找上门来。”
    叶右本就是随口一问,其实心里也觉得缠上比较安全,便“嗯”了一声。
    马车停在路旁,刀疤男正带人在外面守着,见魏姑娘的丫鬟过来喊门主与晓少爷去吃饭,便告诉她晓少爷在换药,稍后便去。
    这事是魏庄主方才直接找闻人恒定下的。
    魏庄主这些年风里来雨里去经历的事太多,虽然今天也被整得有点窝火,却不会太在意,反而有心情命手下打点野味,准备和好友及小辈们围成一圈边吃边聊,权当是出来玩了。
    魏姑娘朝闻人恒的马车张望,瞧见丫鬟回来了,从她那里得知闻人恒在给他师弟换药,不由得撅起嘴。刚开始她也替闻人恒找回师弟高兴,但经过最近的观察,她发现闻人恒对他师弟特别好,还走哪都带着——她自从认识闻人恒,就没见他对谁这般好过。
    她问道:“爹,那真是他师弟?”
    魏庄主道:“嗯,失踪十年了。”
    魏姑娘闷闷不乐:“那恒哥也不至于……”
    魏庄主打断她:“人家以前一直相依为命,除去京城的老将军,小恒在这世上的亲人只有这一个了,对他好是自然的。”
    魏姑娘还想再说,却扫见闻人恒和他师弟来了,急忙起身过去。
    坐在一旁从头听到尾的魏江越这才看向他爹:“您真不觉得他待他师弟有些好过头了?”
    魏庄主回想十年前的事,说道:“他之前便是这样。”
    魏江越道:“那小妹?”
    魏庄主道:“强扭的瓜不甜啊。”
    闻人恒这个年轻人聪明稳重又有能力,更别提还背靠大将军府,前途不可估量,这人哪怕结不成亲,也不能结怨。
    只是让女儿放手似乎有些困难,他想了想,说道:“他待他师弟这样,他师弟不见得也待他这样,咱们给他师弟寻个媒试试,但不能刻意,只需带着他师弟多认识几个人就行,成与不成不用管,免得被看出来……其实也不用,等他师弟的伤好了,多的是人会往上扑。”
    魏江越好奇:“怎么?”
    魏庄主看着慢慢走近的年轻人,说道:“你以后便会知道,他师弟那张脸,哪怕毁一半,也挺祸害的……”
    他见那几人又近了些,便结束话题,和气地招招手让他们坐下。闻人恒礼貌地打声招呼,谢绝魏姑娘让他坐在身边的提议,带着师弟随便挑了一个地方。魏姑娘有心想过去却又不好意思,见闻人恒温柔地给他师弟递吃的,立刻生闷气。
    与她有同样心情的还有魔教的几位长老。
    他们跃上了附近的大树,蹲成一排啃干粮,默默望着那边。先前他们本以为教主是有什么计划,所以没觉得有问题,如今猜测教主很可能是真失忆,他们便不爽了。
    “闻人恒以前见过教主的脸,是不是趁着教主失忆,就胡诌说是他师兄了?”
    梅长老道:“我觉得闻人恒肯定是对教主有想法!”
    苗长老也严肃了:“你们说他会不会还对教主说他们以前有过什么,然后就那什么了?”
    几人:“……”
    几人稍稍想象一下画面,差点气得把拿着干粮的手都咬断,尤其苗长老,几乎要控制不住去下蛊了。梅长老按住他,眯起眼:“下次教主落单,咱们就直接和他挑明,若教主真是被闻人恒骗了,我绝对要剁了那混蛋!”
    “好,一起剁!”
    几人继续望着,眼睁睁看着教主饭后跟随闻人恒离开,去了一辆马车上睡觉,都咽了一口血。
    叶右这时正含笑看着他家师兄,说道:“下次再有这事就别喊我了,我今晚差点被你那魏姑娘瞪成窟窿。”
    闻人恒道:“下次我推了便是。”
    叶右道:“能推?”
    闻人恒道:“当然能。”
    不过他觉得魏庄主不会总叫他,他们双方都愿意交好,也都彼此把握着一个度,魏庄主那般圆滑的一个人,自然不会做讨厌人的事。
    他伸出手,为师弟弄开脸上的布条,准备休息,见师弟一直在看他,问道:“怎么?”
    叶右道:“师兄,我觉得你长得真是挺不错的。”
    闻人恒顿了顿,看了师弟一眼。
    他一直都知道师弟从没放弃试探他,如今见过魏氏兄妹的反应,想必会对他更加起疑。
    他淡定道:“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他收好布条,拍拍师弟的肩,“睡吧。”
    叶右看看他,老实睡觉。
    闻人恒吹灭蜡烛,也睡下了。他本以为今晚会消停了,但当半夜察觉有人贴上来,才知道自己想多了。
    他睁开眼,急忙按住某人要造反的手。
    几乎同一时间,他察觉师弟在他耳边轻轻呵出了一口热气,瞬间缩了一下瞳孔。
    第24章
    那只手虽被自己按住,拇指却趁机在他的手腕摩挲了一下,带起微许暧昧的意味,闻人恒抑制不住地动了动喉结,想问一句“你胆子忒大了,真不怕我对你做点什么吗”,但转念想到外面都是人,他又点不了师弟的穴道,确实不能顺利把人吞了。
    他知道师弟绝对是算计好的,顿时好气又好笑。
    车内昏暗,彼此的轮廓模糊不清,叶右靠近了一些,呼吸仿佛都要与他缠在一起。
    闻人恒强忍下把人狠狠揉进怀里的冲动,放开他的手,在他肩上拍拍,轻叹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