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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3节

      云鬟已无言相对。
    晏王出了会儿神,继续说道:“原本听了崔钰所说之后,可知我心里其实是震怒之极的?我不信,世间竟会有这样胆大包天的女子,能做出如此惊世骇俗之事。虽然你……的确有些能为,可是毕竟不合世俗。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你这是欺君,甚至,不仅仅是你自己。”
    云鬟听了这句,便缓缓地跪地下去。
    晏王望着她,道:“你做什么?”
    在等云鬟来的时候,晏王又细想过:倘若崔钰所说是真,除了崔云鬟自己跟赵黼外,此事京内还有谁人知道?
    他想到了白樘,毕竟,白樘是当初追查崔云鬟“投水而死”之人,自然对这女孩子是极熟悉的,何况以白樘的为人,纵然崔云鬟能瞒得过天下人,又怎能瞒得过白樘,乃至做到当面不识?
    除非白樘心知肚明,却不点破。
    而且照赵黼的性子,倘或崔云鬟出了事,他又怎会置之度外?只怕也有一场泼天大闹。
    因此晏王细思极恐,不敢轻心。
    云鬟跪地道:“王爷,此事若是揭破,我一人承担,不与任何他人相干。”
    晏王道:“就算你如此想法,难保圣上是什么意思,这般大事,就算是迁怒整个刑部,也未可知!”
    云鬟心头一凛,晏王又道:“且黼儿的性情,你难道不知道?他待你如此之重,又怎会许你出事?”
    云鬟似听出晏王的意思,道:“王爷……是想说什么?”
    晏王起身,缓步走到她的跟前儿,垂头望着眼前之人,道:“我已经想好了,你,立即辞官,然后我会派人秘密送你去云州,你便在云州跟黼儿成亲……横竖你成了世子妃,再随意假借一个云州本地的身份,便无人再敢说什么了。就算怀疑,也无任何凭据。”
    这一句话,却有些像是昔日赵黼曾劝过她的。
    云鬟震惊之余,本能说道:“王爷,我、我不能走。”
    目光再次相对,晏王拧眉道:“趁着现在一切安泰,尚且能抽身,如何不走?倘若以后无法收场,只怕数败俱伤,无法挽回。”
    云鬟尚未回答,晏王道:“你莫不是还担心崔钰?放心,我会处置此事。”
    晏王竟自己拿定主意,口吻里多了一丝急迫。
    而云鬟如吞了黄连汁,面对赵黼的时候,她尚且能够拼力一求,得他约定。
    可晏王从来跟她并不相熟,且又是个王爷,就算她开口相求,晏王又何必理会?又何必听从?他并不肯立刻治她的罪,已经算是意外大恩了。
    云鬟怔然之时,晏王琢磨了会儿,抬手指着里间儿,道:“你暂入那里等一等。”
    云鬟不知他何意,却遵命起身往内退去,却见里头是间小书房,陈列着罗汉榻,并一个小小书柜,是主人暂时歇息的地方。
    不知何时,夕照已经隐没不见,冬日的傍晚显得格外幽暗,里屋并未燃灯,更见黯淡阴凉。
    云鬟走到罗汉榻前,木然缓座,心乱意浊,无处妥帖。
    此一刻,竟无比盼着赵黼在此,若他在,或许事情会有转机,也未可知?
    正胧忪之时,却听外间晏王吩咐了几句,半晌,有声音道:“王爷,人带到了。”
    第373章
    且说白樘跟巽风来到府中之时,却见书房之外,林林总总站着许多人,除了世子府的侍卫跟属官之外,另还有几个,竟是崔侯府的侍从打扮。
    白樘举步入内,扑鼻一股血腥气,便见地上仰天躺着一具尸首,双眼骇然圆睁,张着口,胸前一个血洞,正是毙命伤所在……死者,自是崔钰。
    同时扫见云鬟坐在旁边儿的椅子上,因听见外头的声响,便站起身来。
    巽风见她神情有些恍惚,但毕竟还是镇定的,而白樘一眼看见她满手跟衣袍上,都沾着血迹。
    有两名侍卫跟一名长随立在云鬟身旁,那长随便迎着白樘,道:“尚书大人亲自来到就好了,此事实在是……”满面苦色,竟不知从何说起。
    白樘站定听说,巽风却赶到云鬟身旁:“到底是出了何事,如何竟说你杀了崔钰?”
    云鬟不答,目光闪烁掠过白樘,轻声道:“尚书的身体还须保养,怎么就又亲临来此?”
    巽风急道:“这是什么时候了,还问这个?一来是在世子府内发生的事,非比寻常,二来,你毕竟也是刑部的人呢。又怎能绕得开尚书?”
    此刻,那长随便又低低对白樘说道:“王爷原先跟谢大人在书房内议事,后来,便传了这崔钰前来……不多时就听见惨叫声,侍卫跑进来看时,却见王爷晕倒在地上,谢大人手握着刀……那崔钰却已经死了。”
    白樘道:“可见过谁杀的人?”
    长随一愣,继而道:“自然是谢大人……这、尚书是何意思?”因发现白樘问的有些怪,便又道:“谢大人是刑部的人,向来跟我们世子又交好,我们都知道的,只不过这一次,着实是无可推卸,当时只王爷,谢大人,还有这个崔钰在书房内,我们王爷都晕厥了,崔钰又死了,这凶手自然就是……何况还握着凶器呢。”
    长随说完,又忙指着外间儿那几个崔侯府的侍从道:“他们,他们也都说谢大人就是凶手呢,还说……今儿本来崔公子去谢府,不知到底在里头发生了什么事,出来的时候就恼火不已,还骂了几句,说什么要揭露谢大人的事,让其后悔莫及之类……所以那些人都嚷说是谢大人杀人报复等话……”
    白樘道:“谢主事自己认罪了不曾?”
    长随摇了摇头:“谢主事一声也没说过。”
    白樘道:“那就不要先下定论,如今只是查证而已。”
    长随挑了挑眉,却也只得答应,心中却想:“好厉害的人物,怪道都说不好相与,屋内只三个人,一个是王爷,一个是死了的,一个就是谢大人,若这会儿还存疑,难道竟要怀疑我们王爷不成?明明铁板钉钉的事儿,偏这样护短。如今王爷尚且不知怎么样呢,若有个好歹,只怕再怎么也护不住。”
    转念又想:“怪哉,世子跟谢大人明明好的像是要穿一条裤子,怎么谢大人敢在府内杀人?他总不会也对王爷做了什么,才导致王爷晕厥了吧?”
    却听白樘问道:“晏王殿下如何了?”
    长随道:“还是晕厥不醒,已经传太医诊看了,但愿无事。”
    白樘问过此人,便走到尸体旁看了一眼,又来至云鬟身前,问道:“是怎么回事?”
    巽风在旁,也是满眼疑惑,原来他方才问云鬟到底发生何事,云鬟竟不回答。
    白樘问罢,云鬟抬头看了他一眼,轻声道:“我……不知道。”
    白樘皱眉:“说的什么?把事情经过同我说来。”
    云鬟低下头去,仍道:“我不知道。”
    白樘简直不信,而巽风心下骇异,忙道:“莫非是吓坏了?你别急,只好生想一想……”
    此刻旁边那长随跟侍卫都眼睁睁地看着,外间儿崔侯府的人也都伸长脖子,议论纷纷,又有人说道:“看着斯斯文文这般清秀,竟是这样凶狠……”
    另一个低低说道:“毕竟是刑官……又或者是咱们爷真的有什么得罪……”
    这些人虽然不敢高声,可白樘跟巽风耳目绝佳,自也听得八九不离儿,白樘看一眼云鬟,回头吩咐道:“把外头这些人全都带回刑部,一个不漏。”
    巽风应声而去。
    白樘看看死者,忽也放低声音,竟对云鬟道:“你是在忌惮什么?”
    云鬟一震,双手悄然握紧,却不回答。
    白樘眼中透出一丝恼色,道:“你总该知道,你是刑部的人,此刻我来的快,尚且能照应,可按理说,本部之人犯案,不能由本部审理,是要将你移交大理寺或者监察院的。”
    云鬟嘴唇动了动,终于道:“尚书……且保重身子要紧。”
    白樘嘴角一抿,眼中恼色越重了几分。尚未开言,便听外头道:“陈御史到了。”
    几乎话音刚落,就见有个人来至书房门口,往内看了一眼,才向着白樘行礼道:“尚书大人如何在此?”
    白樘的目光从云鬟面上掠过,回身之时,眼底已经淡然无色,道:“御史来的好快。”
    陈御史道:“听闻世子府出事,自然不敢怠慢,何况还有刑部的人参与其中……想必尚书大人也该明白,本部的人犯案,为避嫌,本部不得插手?”
    白樘道:“多亏了御史大人提醒,我一时竟不记得此事了。”
    陈御史摇头笑道:“听说尚书大人近来身子欠佳,倒不如趁机多休息休息,免得丢三落四,神不守舍地,上一回贸然插手兵部之事,幸而圣上偏袒你,倒也罢了,如今可切莫再明知故犯,这一次,可未必像是上回一样幸运了。”
    白樘道:“怎么,御史又要参奏我一本么?”
    陈御史道:“这就看尚书大人的表现了。”
    两人正暗潮汹涌,云鬟忽然道:“尚书大人方才已经提醒我,说此事不会本部经手,陈状元何须哓哓不让。”
    云鬟声音淡淡冷冷地,也并不高,陈御史却不觉色变。
    原来这位陈御史,本名陈威,正是先前曾娶过朱芷贞那位新科状元。如今在监察院当差。
    只因跟朱芷贞那点心病,陈威素来对白樘自然是有些不可言说……上次弹劾之事,知道内情的人就暗中偷笑。
    此刻他贵为御史,早不是什么状元,可云鬟却以“状元”称呼,正是讽他当初娶朱芷贞时候,那会儿却是春风得意的新科状元,但对陈威来说,自不是什么值得格外回顾的一段时光。
    只因云鬟不喜他针对白樘,便忍不住出言讥讽。
    陈威眼神阴沉:“你说什么?”
    云鬟道:“请恕失礼,一时不察竟叫错了。御史大人宽宏大量,必不会计较。”
    陈威冷冷瞥了她几眼,道:“说的好,我自不会在这上头计较,要计较的,是你的杀人之罪而已。”
    此刻巽风回来,道:“人都给他们拦下了。”他方才奉命带崔侯府的人回刑部,正赶上陈威带人前来,竟挡了个正着。
    白樘同陈威目光相对,淡淡道:“交给陈御史就是了,此案事关重大,想来御史大人不会因为成见而一叶障目、处置偏私。”
    陈威哂笑道:“尚书大人不必夹枪带棒,监察院行事,也不用别人置喙。”当下便命勘察现场,带云鬟回去。
    正在忙碌之时,外间一人进来,便在陈威耳畔低语了一句。
    陈威回头扫一眼白樘,嘴角挑起,却并未说话。
    众人在世子府逗留了有半个多时辰,此间晏王却始终未醒,据太医说来,晏王是因受惊过度,导致晕厥,倒地的时候只怕也跌伤了,是以仍旧不醒。
    于是刑部跟监察院的人分别推了,而云鬟……也自被陈威带走。
    世子府门口,白樘跟巽风两人站在台阶下,遥望那一行人离去,巽风忍着心底焦急,问道:“尚书,这件事着实诡异,她明明是知道些什么,为什么却不肯说?且……对大人也不说?”
    夜色之中,白樘的脸色有些冷峻,道:“或许,谢主事自有其缘由。”
    巽风道:“陈御史是个难缠之人,不知会不会为难她。”
    白樘不答。回头看一眼世子府,却见门庭默然森严,白樘端详片刻,道:“让人把天水叫来,让她留在这里……好生照看着晏王殿下。”
    白樘吩咐完毕,正要走,却见有两匹马踏着夜色而来,到了世子府门口,齐齐翻身而下,一人是卫铁骑,另一个却是白清辉。
    卫铁骑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先前得了你的消息,我们即刻前来,谁知到底让陈蛮子赶在前面。我本要来跟他抢一抢的,是清辉拦着我……”
    白樘略把情形说了一遍,卫铁骑惊啧不已。
    原来白樘先前接到巽风所报后,知道此事不宜亲自插手,便即刻叫人去大理寺报信,想让卫铁骑等抢在监察院之前接理此案,却没想到陈威竟来的这般迅速。
    卫铁骑本欲硬抢,清辉自大局出发,毕竟此案刑部避嫌,而他身为白樘之子,若陈威强辩起来,也是要落于下风,起了冲突反而不好,因此才拦下了卫铁骑。
    清辉道:“谢主事绝不会杀人。更不会杀害崔钰。她可说什么了?”
    巽风道:“正是这点棘手,她什么也没说。”
    清辉也自意外,不料白樘看着他,忽然若有所思,竟慢慢说道:“明日,你去监察院探一探谢主事……只看陈威放不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