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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遥想当年,陈昭随她出征,不过在马车里颠簸了一路便上吐下泻,脸色苍白了好几日才习惯,后来到了军中,日子过的清苦,他便总是生病,实在让人费心。算了,想他作甚,说不定他还在宫中过着太上皇的闲适日子呢,现今没了她该是更快活了。
    吃饱喝足,趁着天色还没黑透,赵真将衣物重新穿上,把扎眼的外袍和饰物尽数包裹起来,编了根麻绳把头发束起。
    身体年轻了,功力也恢复了曾经的八成,赵真脚程很快,趁着天黑之前绕出了林子,这才发现竟是离岷山有两日路程的辽山脚下,辽山夏季凉爽,京中许多达官贵人皆在这里建别院,就连她娘家赵家都在这里有一处别院,只是现在天已经黑透了辨不清方向,她又对京中情况不明,这副样子冒然回去必然是不妥当的。
    还好山脚下有一家守山人,她到院中草垛上歇了一夜。临到五更的时候起身,去了风投镇上的鬼市,鬼市五更点灯,天亮的时候散市,买卖的都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赵真需要银两置办衣物,但身上只有这些饰物值钱,宫中的东西不是凡物,到当铺里去当定会暴露身份,只能拿到鬼市上去卖,虽然价会低不少,但赵真不在意这些。
    将耳上的一对珠玉卖了换了身粗布衣衫和一些银两,赵真到镇中打探消息。
    古往今来,消息最灵通的地方便是官道上供过路人歇脚喝茶的茶摊,赵真要了壶茶坐下,果然都在谈论她的事。
    “你们说这也是奇了,太上皇与太上皇后竟然众目睽睽之下消失了,还是驾着七彩祥云消失的,说是飞升成仙,哪里有这么奇的事情啊?”
    “我听说根本不是这么回事,是一道雷劈下来连块布料都没剩下!”
    赵真听了一会儿,清楚了大概,她不过是睡了一觉儿竟距离卧龙寺祭天过去了一个月有余,起初众人还当她和陈昭是失踪,寻了多日未果,便已昭告天下太上皇与太上皇后“宾天”了,昨日就已经抬着空棺下葬皇陵了,怪不得她一路走来到处挂着白幡。
    赵真抿了口茶,茶味涩苦,不知道是多少年的陈茶了,这要是以前她是尝不出来。
    自她入宫以后,凡事讲究,无论是着装还是茶饮均是顶尖的,好是好,但她却觉得没有现下这般坐在街边喝茶更为肆意。
    她早年四处征战,虽然苦却自由,入了宫以后却像翱翔九天的鹰被人生生斩断了翅膀,困在那方寸之地装腔作势,消磨她骨子里的野性,憋屈的很,如今她年轻了回去,又从层层宫门走了出来,“宾天”便“宾天”吧!
    她仰头喝下整杯茶站起来,微风卷着草香拂过她的面颊,她目光如炬,深吸口气,顿时心旷神怡。
    从此,山高海阔任我游,她又是一个新的赵真!
    迈着年少轻快地步伐,赵真踏上大路,打算好好游览一番大好的河山。
    踏踏踏。
    身后传来一阵车马奔驰的轰隆声,她转头看了一眼侧身躲开,一队车马呼啸而过,马上的人虽然穿着便装,但赵真只消一眼便知道这些人都出自军中,领头的人还有些眼熟,待她看到马车上的徽标不觉一愣,这不是她赵家的马车吗?
    这么急是去赵家别院吗?
    先歇下游玩的心思,赵真跟去了赵家别院,人腿毕竟跑不过马腿,待她到了赵家别院的时候,车队已经进去了,大门紧闭不知道是回来了什么人。
    旁边有人叹了一声:“哎,太上皇后这一去,齐国公又重病,这齐国公府怕是要没落了……”
    齐国公病重?她爹病重?赵真每个月都会回一次齐国公府,她爹虽然已是古稀之年,但身子硬朗的很,前几日还去骑马狩猎呢,怎么会突然病重?
    赵真凑上去问:“这齐国公怎么会病重了?”
    那人看她一眼,又叹一声:“这世间最痛苦的,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齐国公早年丧子,暮年又痛失爱女,自然是一下子病倒了。”
    赵真闻言愧疚不已,怪她粗心,她知道自己没死,可在她爹眼中却是痛失爱女,定是伤心难过的很。
    她爹如今只有她这一个亲生骨肉,世子赵焕是她同胞弟弟赵琛死后从堂叔那里过继来的嗣子,哪里能和她相比?先前她贵为太上皇后,不能在父亲膝前侍奉,如今恢复自由之身,自然不能只顾着自己享乐。
    这大好的河山,还是来日再去游览吧……
    第三章
    不知父亲病的如何,赵真心急如焚,天才擦黑便混进了齐国公府,她对自家别院本就熟悉,功夫远在这些护院之上,不费吹灰之力潜进了他爹的卧房,将伺候的丫鬟打晕放到了外间。
    赵真走到床前,于她来说只是几日不见的父亲瘦了一大圈,紧阖双目,粗喘着气,竟真的是一副病重的样子。
    她顿时又悲又怒:好你个赵焕,齐国公府将你养大,父亲病成这般模样,你却将人送到别院修养,就打发几个下人伺候?好!真好!
    许是父女连心感受到了她的怒气,床上的齐国公缓缓睁开了眼睛,见到床头的赵真没惊没叫,一副茫然的神情,看了一会儿突地流下泪来:“我的真儿啊,是你来接爹爹了吗?真儿啊……”说着向她抬起了手。
    赵真忙跪到床前,握住齐国公的手,曾经苍劲有力的手掌,如今却如枯木一般,她一时间也红了眼:“爹,我是真儿,我没死,您好好看看我。”说着双手搓了搓他的掌心,“你瞧我的手是不是暖的?”
    许是方才以为自己在梦里,这会儿感受到掌心的温暖,齐国公突地瞪大眼睛坐起来,相比方才奄奄一息的样子精气神足了不少:“我了个天爷爷呦,竟然真是个人,还以为阴曹地府的水土养人我的儿变好看了呢……”说了这一大串,齐国公才意识到自己屋中是莫名多了个活人,终于摆出戒备的样子道,“你……你是谁?”
    方才还沉痛的心情因为她爹这般反应一扫而光,赵真收回手站起身,年少的脸多了些许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威严:“爹,我是真儿,我没死,而是变年轻了,虽然这事情说起来不可思议,但我确确实实变年轻了。”
    齐国公愣愣的看着她,眼前的小姑娘确实和她女儿十分相像,可她女儿这个年纪的时候糙的和一个野小子无二,哪里会是眼前这姑娘娉婷的样子?莫不是还在做梦?他猛地打了下自己的脸,痛的牙花子都酸了。
    赵真无奈叹了口气,忙伸手拦住他:“爹!你没做梦!是我回来了!”
    齐国公疼的眼里都是泪花,又仔仔细细瞧了她一会儿,突地拍着床哭天抢地道:“我的儿啊!你怎么这么荒唐啊!临了临了,还造了个孽留给爹,你让爹如何是好啊!你再瞧不上太上皇,那也是皇帝啊,怎么能给皇帝……哎呦喂!”
    赵真起初被她爹哭的一懵,很快又回过味来,她爹这是以为她是她和别的男人生的野种,她就说刚才那个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人不像是她爹,眼前这个不着边际胡思乱想的才该是。
    “爹,你好好想想,陈昭一天到晚在我眼前晃,我到哪里怀胎十月生个野种出来?您莫不是真的老糊涂了!”
    齐国公的哭声一顿,仔细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个理儿……可……”
    赵真没等他的可是,撩了自己衣服给他看腰上的胎记:“爹,您看,这是不是我的胎记?”
    齐国公看见她的胎记愣了,一时也迷惑起来,赵真趁机又和他讲了一些自己小时候的事情,费了许多口舌才让齐国公相信自己是他女儿。
    齐国公看着失而复得的女儿又哭了一通,像是要把这辈子没流的眼泪都流干:“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就算别人把你当妖,你也是爹的闺女。”
    见他终于信了,赵真才问道:“爹,宫里没有半点陈昭的消息吗?”
    齐国公忙捂住她嘴:“瞎胡说,那是太上皇!”敢直呼太上皇的名讳,这绝对是他的真儿无疑了,“我倒是想问问你太上皇在何处呢,你们一同消失却没在一处吗?”
    赵真将来龙去脉细细和他讲了一番:“若是陈昭同我一般,怕也是昨日才清醒的,现不知在何处,如今我重拾昭华,便不想再与他有纠葛了,往后就留在父亲身边侍奉。”
    自从太上皇登基为帝,女儿进了后宫,齐国公许久才能见女儿一面,听她能守在他身旁自是欢喜,只是……
    “这妥当吗?若是太上皇回了宫要寻你怎么办?”
    赵真不屑一笑:“左右我现在年轻了,变了模样,他寻到我我不承认他又能奈我何?这变年轻的事有几个人会信?若是他也变年轻了,怕是这个时候也不敢回宫呢,父亲不必忧心。”
    齐国公想想这倒也是,就算是帝后,这变年轻的事也太过妖异了,回不回宫太上皇定然也会思量一番。
    如此,他便放下些心来,看着眼前变年轻的爱女满心欢喜,总算有个机会让他弥补自己的女儿了:“闺女也放宽心,你这一回来爹又能活个七、八年了,这次定护好你,给你寻个如意郎君!”
    当年赵真及笄,他赵家正是鼎盛时期,煞有功高盖主之势,可战事未歇康平帝不能收回他手中的兵权,便对赵家极为忌惮,自是不能让赵家与朝中大臣结亲,美名其曰让赵真甄选皇子,可皇子哪会真容得她自己挑,康平帝多疑,连自己儿子都不能全信,其他皇子都有外戚,唯有六皇子陈昭生母出身低微娘家无权,便给陈昭封了王,央人在齐国公前说尽好话,赵真最后自然是选了陈昭。
    康平帝龙心大悦,给赵真封了女将军,特许陈昭不回封地随妻出征,赵真大权在握,陈昭空有王爷的名号,康平帝煞有把儿子当成玩物送给赵真的意思。
    齐国公倒不是对女婿不满,毕竟当年的太上皇在康平帝几个皇子里模样是最出挑的,性子也温和,好拿捏,只是他女儿喜欢野性难驯的,全当太上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
    不过后来太上皇登基为帝,性情大变,重整朝堂的时候是半点不手软,将他赵家的兵权也夺回去不少,原以为他会广纳后宫冷待自己闺女,却不想他倒是专情,一直独宠女儿一人,想来夫妻俩出生入死还是有感情的,只是他这个女儿每次回来谈起太上皇都是满脸的不屑,实在让他内疚,总觉得爱女的一生毁在自己手里了,现在倒是有机会重新给她寻个可心的了。
    赵真夷然一笑:“爹,我这刚回来您就想着把我嫁出去了?”
    齐国公一想:是呢,女儿好不容易回来,怎么能嫁出去。
    他忙握着女儿的手道:“不嫁不嫁!爹给你招婿,招个好女婿!”
    她爹现在是年纪越大越像个稚儿,赵真倒不指望他能帮她什么,他能安度晚年便是她最大的心愿了。
    “爹,现在的重中之重不是您的女婿,是如何让我名正言顺的回赵家。”
    赵真是想让他爹把她当私生女接回去,虽名声不好,但好歹有赵家的血缘,名正言顺。
    可齐国公听完连连摆手:“这不成,就算是假的我也不能对不起你娘,让她蒙羞,更也不能让你担上私生女的恶名。”
    私生女的名声终究也不好听,怕是将来行走各方也要受阻,赵真想了想,想到一个主意:“爹,要不然这么办吧……”
    *
    一条蜿蜒的石板小路隐在层叠的青竹间,竹林极静,风吹过唯有竹叶的沙沙声,带着竹子特有的清香扑鼻而来。
    丞相向儒穿着还未脱下的朝服风尘仆仆步入林中,路的尽头是一座石砌的凉亭,拨开遮挡的竹叶,便能见到亭中白袍的男子端坐其中,袍尾随意垂落在地上,铺散在四周,他手里正拿着一本书翻看,虽低垂着头看不清容貌,但举手投足间可见不凡。
    向儒上前恭敬道:“太上皇。”
    此人正是太上皇,向儒能遇上年轻后的太上皇也是阴错阳差,太上皇与太上皇后因国师之言意外“宾天”,国师被降罪,向儒奉命抄了国师府,国师府中有一宝塔,曾经向儒与太上皇常来此处找国师问法,心中不免缅怀,便去登塔眺望,谁知在塔顶发现了昏迷不醒的太上皇,他与太上皇一同长大,自是一眼就认出来他年轻时的模样,便命亲信将他先运回了丞相府。
    陈昭闻声放下手中的书抬起头,那是张年轻的脸,而且是张美的出尘的脸,曾经年少的陈昭便是这般模样,每一处都似精心雕刻的艺术品,美的不凡,让人过目难忘。但他的美从不具有侵略性,带着从骨子里散发出的沉静如水,目光清冷不苟言笑,使他像个从天而降的仙人,带着对苍生的悲悯降世。
    赵真曾对他有一句评价:你这幅表情是想上天吗?!
    不似向儒略显急切的神色,他的表情仍是淡淡的,道:“子衿,现下你我也不必这般称呼了,唤我的字便可。”
    向儒幼时是陈昭的伴读,因为两人皆性情乖张,便格外合得来,一同长大情同手足,陈昭更是救过他的一命,如今向儒能坐上丞相的位置除了他自身的努力更少不了陈昭的赏识。
    眼前之人虽年少,却是货真价实的九五之尊,更是他的恩人,他不敢怠慢:“旁人不知,可臣知,君臣之礼不敢废,太上皇还是允臣私下里仍这般尊称您吧。”他断了下继续道,“太上皇,臣约是有了太上皇后消息了。”
    陈昭也没说什么,抬手示意他落座:“坐下说吧,太上皇后如何?”
    向儒屈膝跪坐下来道:“齐国公上书,说是寻回了威震将军的遗腹子,现年十六岁,身怀威震将军的遗物,模样与太上皇后有七分相似,齐国公不胜欢喜,现下已大病痊愈,过几日要邀族中宗亲入府,开祠堂入族谱,皇上命臣前去封赏,依臣之见,此人该是太上皇后本人。”
    威震将军是齐国公的独子赵琛,赵真的胞弟,比她小了十八岁,只是英年早逝,才不过双十年华便战死沙场,要不然齐国公也不会过继陈焕到膝下。
    赵琛生前立下过“吴寇未除,何以为家”的豪言壮志,便无妻无子,只是不成家不代表不近女色,有个遗腹子也没什么不正常的,只是偏偏这个时候冒出来,不是赵真假冒又会是谁?
    陈昭慢条斯理斟了杯茶给他,似笑非笑道:“倒是她的做派,回赵家便回的明目张胆。”他断了下,又道,“皇上要给她什么封赏?”
    向儒恭敬接过茶小抿了口道:“只是些金银首饰,齐国公虽未言明,但言语中是希望皇上能封赏个县主的封号,功臣遗孤倒也没什么不妥当的,只是臣见皇上的样子,对这个遗孤似有疑虑,所以并未封赏县主的封号,只是让臣亲自前去已示珍重。”
    陈昭闻言点点头:“逝者已逝,谁能证明这个遗孤真的是赵家血脉,旁人也便罢了,齐国公毕竟是国丈,若是赵琛的遗孤,便是皇上的亲表妹,皇上有疑虑也是应该的,命你前去只怕不是以示珍重这么简单,是想让你看看这个孤女到底与太上皇后有几分相像吧,毕竟文臣里见过太上皇后年少模样的如今也只有你罢了。”
    向儒:“太上皇所言极是,皇上已命臣从齐国公府出来后便去宫中复命,太上皇可要同臣一并前去齐国公府?”
    陈昭提壶斟茶,袅袅的热气蒸腾而起,半响他才道:“自是要去,我若不去,她怕是要无法无天了……”
    第四章
    同样得知消息的还有齐国公嗣子赵焕。
    赵焕踱了几步,拍案坐下,眉宇间隐有怒气:“怎么养个病还能养出个遗腹子来?父亲也是老糊涂了,哪里来的野丫头都认下,竟还找圣上讨要个县主的封号给她!那丫头何德何能?我为国公府鞍前马后那么多年,也不见父亲为我讨要个一官半职?”
    当年赵焕过继来的时候已是十六岁了,全因他相貌与赵琛最为相似,齐国公是思子心切,才过继了这个性子与赵琛差了十万八千里的嗣子。
    赵琛骁勇善战是个铮铮铁骨的汉子,而赵焕曾不过是三老爷府中的庶子,也没什么才智,看着虽老实,但到了齐国公府脱离了嫡子的压迫便扬眉吐气了,不知发愤图强还学会仗势欺人了,实在让齐国公与太上皇后失望,虽平日里不说他什么,但对他的不满和压制谁人都能看出来。
    其夫人方氏乃兵部尚书方大人的嫡次女,为人就聪明多了,她知道齐国公与太上皇后虽不满陈焕,却对她生的两个嫡子寄予厚望,毕竟这两个孩子才是齐国公栽培长大的,且齐国公自己是个专情之人,对嗣子宠妾无度的行径十分看不惯,总要偏帮方氏一些,方氏自是明白该如何做才对自己有利。
    便劝慰他道:“老爷莫急,这倒是好事,太上皇后仙逝,老国公年事已高,若是这个寻回来的遗腹子被封为县主,便能说明咱们国公府仍盛宠不衰,让那些等着国公府没落的人明白咱们不是好惹的。”她亲手沏了杯茶奉上,又道:“再者说,寻回来得是个丫头,管她真的假的,将来还不是要嫁出去,国公府也不过是多准备一份嫁妆罢了,若是她将来嫁得好也是多了一方助力,何乐而不为呢?”
    赵焕也不是傻到无药可救,经方氏这么一说也平静了下来,左右不过是个山里的野丫头还能让她翻出天去?
    “也不知道是个哪里来的野丫头,可不要是个不识抬举的。”
    方氏笑道:“老爷且放宽心吧,一个山里来的丫头能有多少见识?老国公再喜爱总不会亲自教养,如今后宅里妾身主事,多的是功夫调教这个丫头,若是个不识抬举的,便让她明白明白什么是国公府的规矩。”
    赵焕这才放下心来,握住方氏的手温情道:“这家里家外多亏夫人费心了。”
    他虽不喜欢这个结发妻子,心中却是敬重的,知道她聪明能干,凡事都能打点的妥妥当当,实在不失为一个好主母。
    方氏面上柔情一笑,温言细语道:“都是妾身该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