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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节

      至少,她觉得,自己对颜妩的了解,或许比她爹娘还要多那么一咩咩。
    “姐姐。”
    想了想,颜绾还是在众多称谓中挑出了这么一个,“夫人今日没有入宫?”
    三品以上的官员都可携带妻眷入宫,可今天她愣是没瞧见荣国侯夫人。
    颜妩叹了口气,“母亲身体抱恙,今日未曾入宫。”
    顿了顿,她抬眼看向颜绾,神色有些复杂,“你若是哪日有空……不如回府看看父亲。”
    只说看望荣国侯,不提荣国侯夫人。
    可惜啊,她不仅和荣国侯府人没有半分钱关系,和荣国侯也没有半分钱关系。
    颜绾觉得有些讽刺,但还是笑了笑,“我若是想回门,荣国侯府怕是不太欢迎。”
    老实说,她讨厌颜妩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她不像其他假白莲,因为她是朵真白莲。不是单纯的无知的傻白甜,还是一朵有那么丁点智慧的小白莲。
    所以,每每对上颜妩,颜绾总觉得自己被衬得很丑陋、十分丑陋,活脱脱被衬成了恶毒女配……虽然她扮演过这么样的角色,但是……好吧,她之前的确拿错了剧本。
    颜妩欲言又止,目光扫过那渐渐远离的一行人,垂眼小声道。“再怎么样,总归还是有父女之情的。”
    “这是姐姐的想法,不是荣国侯的。我不过是个弃子罢了,”说到这儿,颜绾笑容里带了些意味深长,“在侯爷眼里,或许没有什么不是棋子吧,不过是有用处和没用处的区别。”
    她抬眼望进颜妩的眸子里,笑容稍微敛去了些许,口吻里带了些认真,不掺丝毫嘲意也没有尖锐的锋芒,“然而,又有什么棋子是永远不会舍弃的呢?有朝一日,形势所迫,再有用的棋子,也有被随时舍弃的可能。”
    所以啊,颜妩,不要再天真下去了。
    你所谓的骨肉亲情,于你而言是靠山是依赖。但你于他们而言,终究是枚棋子,比不得颜氏世代门楣。
    说出这些话后,颜绾后知后觉的发现,她可能还是对颜妩有些不一样的。
    不然,她吃饱了撑的突然想说这些???
    似乎没料到向来寡言少语的庶妹会对自己说这些,颜妩一怔,再看向颜绾时,眸中带了些不一样的情绪,“或许你说得没错……对父亲来说,无论是你,还是我,都不及颜氏的满门功勋。”
    她垂下眼,似乎在认真的思索着什么,半晌才下意识的咬了咬唇,低低的开口,“但一个人心中,总会分出孰轻孰重。对父亲来说,父女之情自然是有的,不过是分量比不上颜氏一族罢了。既然有情,那又怎么能与冰冷的棋子相较呢……”
    “更何况,”难得一下说了这么大段,颜妩蹙起眉,心绪略有些不稳,呼吸也变得微微急促,“更何况……身为颜氏之女,保住颜氏门楣原本也是我们不可推卸的责任。阿绾,颜氏不是父亲一人的颜氏,若说父亲对我们是利用和舍弃,那我们对于颜氏一族来说又是什么呢?”
    “……”
    颜绾眸光微滞,看着颜妩孱弱而苍白的面容,看着她干净而坚定的眸子,突然不知该用什么话来反驳。
    或许,这便是差异。
    她始终是孑然一人,和颜氏更没有丝毫关系,她不属于这里,她属于另一个时代。
    所以她永远不会明白,隔着千年的时差,颜妩从小被训诫灌输的是怎样的家族观念,更加不能理解一个世家嫡女降生于世的使命与宿命。
    “阿绾?”
    迟迟没有听到颜绾的回应,颜妩终于从方才的一番“慷慨陈词”中清醒了过来,想起自己说过的话,她自己都有些懵。
    活了这么些年,她都没有与任何人说过这些话,也不知自己竟能说出这些……
    “……”颜绾也回过了神,“虽然还是无法理解这种牺牲个人的责任,但我尊重你的想法。”
    当不能说服,也无法被说服时,尊重是最好的方式。
    尊重……
    几乎从未听过这个词的颜妩愣了愣,随即也破天荒扬起了唇,面上浮起浅浅的笑,隐隐带着些自嘲,“我也不过是说说罢了……像我这样总是病怏怏的又能做些什么呢?”
    “你……”颜绾放柔了声音,正想要安慰几句时,却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
    颜妩突然紧紧蹙着眉,以手绢遮着嘴重重的咳嗽起来。
    颜绾咽回了要说出口的话,想起了自己讨厌颜妩的第二个原因。
    因为从前她与颜妩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里,颜妩总是动不动就咳嗽,让她连句话都说不完整,直憋得她这个嘴炮有气都没处撒,只能暗自吐血。
    然而虽然心里这么想,但她还是赶紧扶住了纤弱的颜妩,眼里的关切隐藏得极好,“没事吧?”
    第一眼看向颜妩手中的帕子,见上面没有“套路”性的沾上血迹,稍微松了口气。
    颜妩身后的侍女也连忙从一旁冲了过来,“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颜妩拧着细眉直起身,看向叫嚷的安歌,“没事,不要声张……咳……”
    安歌担忧的压低了声音,“那,那小姐……奴婢去禀告贵妃娘娘,请个太医来看看吧……您今日咳得有些厉害……”
    “咳咳……安歌!”颜妩又咳了几声,握着颜绾的手攥紧了些,唤回了安歌,“与平日里没什么不同,不必,不必麻烦了……”
    颜绾抿唇,终于想起了讨厌颜妩的最后一个原因——总觉得自己是个麻烦,是个累赘。
    没错,她身体不好,有时候……唔,只是有时候,是挺让人不耐烦的。
    但,但她也太有自知之明了……
    “外面风大,你今日出门穿得也单薄了……明明知道自己身子不好,”憋了一会儿,颜绾还是忍不住小声埋怨了一句,“先回殿里吧。”
    回去?
    颜妩有些迟疑,转头向身后赏菊的人群看了一眼,“各宫嫔妃和夫人小姐还都在这里……咳……”
    颜绾深吸了口气,半强硬的扶着颜妩朝未央宫的大殿走去,一边走一边吩咐身后的豆蔻去通禀萧贵妃和端妃,“就说渊王妃被风扑着了,我陪她回殿内避一避。”
    “阿绾……”
    颜妩被半拉半拽踏进殿门时还觉得有些不妥,然而刚要说话却被颜绾打断了。
    “放心,贵妃现在满眼都是她那位好侄女,没有心思管我们的去处。”
    殿中没了风,也暖和了许多。
    颜妩坐下喝了杯茶,苍白的面色略微恢复了些,“萧妹妹是贵妃娘娘的侄女,自然会多关照些。”
    颜绾也在一旁坐了下来,端起手边的茶盏亲抿了一口,微涩的茶香在眼前氤氲出雾色,让她的声音也有些飘忽起来,“可能再过不了多久,你就真要叫她妹妹了。”
    颜妩放下茶盏的动作一僵。
    萧贵妃和萧家的心思,之所以现在还藏着掖着,不过是顾忌荣国侯府。但不出意外的话,萧娴迟早会嫁进渊王府,时间早晚的事罢了。
    这些她都心知肚明。
    然而,那又能如何?就算知道,她也找不出什么转机。
    除非……罢了,根本不会有那种可能。
    “王爷他要纳萧娴也是应该的,毕竟……萧娴能帮他,而我只是个会拖累他的药罐子罢了。”
    颜妩苦笑。
    颜绾皱眉,她最讨厌自怨自艾的女人,而颜妩的自怨自艾不仅让她讨厌,还让她莫名难受。
    殿外传来一阵阵纷杂的脚步声,看来是萧贵妃领着人回来了。
    颜绾和颜妩相视了一眼,都没再说话。
    ===
    午宴快要开场时,所有女眷都被内侍和宫女领到了指定的席位。
    殿内,晋帝与萧贵妃和端妃自然是坐在最上位,而两边坐着诸位王爷皇子,还有北燕北齐的使臣,和几位朝廷重臣。
    剩下的官员和外使随员则是被安排在了殿外两廊。
    颜绾绷了一早上的神经终于在回到棠观身边时彻底放松了下来。
    见颜绾一到席边便有种快要瘫下来的模样,“提心吊胆”了一整个上午的肃王殿下反倒放下了心。
    看她这样子,定是没受什么委屈。
    若是真受了委屈,这时一定会怕自己看出来,所以会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又哪里会像现在这样,明晃晃的如释重负?
    “未央宫可还好?”
    棠观的口吻同平日里一样,带着冷冷的沉稳,但眸底却掠过一丝笑意。
    “……”颜绾瞪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声音从牙缝里滋了出来,“妾身刚从龙潭虎穴里出来,殿下不问妾身好不好,反而还问未央宫??殿下你变了。”
    第九十章暗潮
    同样是在未央宫待了一整个早上,比起颜绾的放松,颜妩在看见席上面容温润的棠珩时,神经反倒又稍稍绷紧了些。
    不知道为什么,无论是真心还是演戏,棠珩对她都已经是很温柔了,但每每面对他时,颜妩却总有些莫名的心悸,不敢靠近,下意识的有了疏离……
    还未等颜妩走近,棠珩便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抬眼就看见了她,眉眼间愈发柔和,就连仅剩的一抹锋芒也尽皆收敛,起身迎了过来。
    “殿下……”
    颜妩垂眼,刚要行礼,却是被棠珩径直扶住了臂弯,亲近的半搂在怀里朝席边走去,那姿态倒像是呵护着自己最珍贵的宝贝,“手怎么如此冷?可是着凉了?”
    在席边坐下,颜妩看着身边满面关切的棠珩,勾了勾略苍白的唇,透着些不易察觉的苦涩,“无妨,不过是外面风大,来的时候……被风吹得。”
    棠珩的一举一动,总是能让她产生自己是被珍视着的错觉。
    棠珩微微蹙眉,转眼看向了站在一边的安歌,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便心下了然,“午宴过后的庆典你不用露面,我会和母妃说一声,你便留在未央宫里,让安歌去请位太医来看看……”
    “殿下,不必……”颜妩张了张唇,刚要委婉的拒绝却被棠珩没有丝毫余地的打断了。
    “听话,不要让我担心。”
    看着颜妩没有什么血色的双唇,棠珩握着颜妩的手紧了紧,眉眼依旧温和,眸底掠过一丝无法掩饰的心疼,但却并未落尽颜妩眼里。
    “……嗯。”
    颜妩以帕遮唇,掩住了唇角越发溢出的苦涩,轻轻咳了一声。
    棠珩展眉,低声安抚道,“晚宴结束后就能回府了……今日辛苦你了。”
    颜妩放下手中的帕子,摇了摇头,“辛苦的是殿下,妾身却什么忙都帮不上……”
    顿了顿,她眸色微动,迟疑着启唇道,“上午在未央宫中遇见了萧妹妹,妾身……”
    萧娴??
    棠珩心口一紧,温润的面上出现了一丝碎裂的痕迹,“母妃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
    口吻不似先前那般柔和,而是带了几分急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