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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节

      目光不由下移,就看到圣人蹲在墙角根与老树间的空隙里,一身华服就拖在地上沾着尘土。
    郁容:“……”
    这天子当的,忒不讲究了。
    “容儿。”聂昕之又唤了声。
    郁容醒过神,轻声“啊”了下,道:“就来。”
    直起身,脚下一转,不管是走前门或者后门的,总不可能爬窗,得绕。
    走了一步,余光飘向藏得不亦乐乎的官家,一不小心就看到了站在窗后的聂昕之,其眉目半垂,视线向下,好似没看外头。
    郁容想起这男人的敏锐,忍不住又瞟了瞟官家。
    那处空隙确实巧妙,藏身不错,但……
    以聂昕之拔草瞻风的观察力,当真会发现不了另一人的存在?
    暗自摇头,郁容大步离开。
    不管了,那对叔侄玩什么小情趣的,别个人就莫要介入啦。
    待年轻大夫踏入“教室”,一瞬间接受到三四道好奇的目光。
    “学生”人数,别他在外面看到的多个两个,除却最大的盘子在角落看着自己的书,其余有五个萝卜头,年龄相差无几,大概在三到六岁。
    正在双方互相观察的空档,一道朝气有活力的嗓音响起,特别甜地大声喊——
    “大嫂好~”
    吓得其他小孩儿一跳。
    郁容:“……”
    哪家的熊孩子,是不欠兄长的揍了?
    没想,其余孩子像是被提醒了一般,稀稀落落的,紧跟着陆续叫:“大嫂——”
    包括昨天才唤过“匙儿哥哥”的盏儿。
    郁容梗着一股气,面上还要微笑。
    总不好跟小鬼们计较吧?
    唯有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一群孩子包括他本人的老大。
    聂昕之正容亢色,下着命令:“继续读下一章。”
    喂!
    郁容瞪着男人。
    这家伙……装模作样也不认真点,以为撇开眼就能粉饰事实么?
    这时,在认真学习的盘子小小地咳嗽了几声,温温和和地给大家说:“莫要失了礼数,匙儿哥哥就是匙儿哥哥。”
    郁容转而看向盘子,欣慰地暗叹:不愧是隐形太子,太暖心了。
    盘子的话尚没讲完,他征询着聂昕之的意见:“大兄,可否请阿弟阿妹,向匙儿哥哥各自言明一下名姓,也便匙儿哥哥分辨大家?”
    没理由拒绝,聂昕之微颔首。
    郁容扬了扬眉,感觉还是盘子有当大哥的范儿,兄长太野蛮了!
    于是,一帮萝卜头们七嘴八舌的,自我介绍了起来。
    盘子是大皇子聂昶;盏儿的名字郁容业已知晓,不过是重新认识一遍;最小的孩子没到四岁,是贵妃所出的三皇子唤聂昀。
    头一个喊出“大嫂”的,跟赵烛隐是一家子的叫赵曚——不愧是为兄弟,一样的不靠谱。
    赵曚的胞弟也在,是赵晦。
    唯一的女孩只说小名是碗儿。
    一堆名字加小名,塞得郁容头大,好在他没别的优点,就记性特别棒,脑子转一圈,人与名俱数对上了号。
    这一番闹的,教学的气氛顿时没了。
    小孩儿们本就难以专心,看到多了一个“匙儿哥哥”,不免是各种新奇。
    气氛有些躁动。
    郁容温声应着萝卜头们的话语,余光瞄着他家兄长,生怕对方一言不合就要教训这群不认真的小家伙。
    唉,怪他……
    “咳咳咳——”
    窗外,倏而响起一阵急咳。
    活泼好动的盏儿,“好了伤疤忘了疼”,将不久前被他大兄打手板的事给抛脑后了,一听到外头的动静,当即就跑过去巴着窗口,口呼:“爹爹,你在躲猫猫吗?盏儿也要一起玩。”
    没法再藏下去的圣人,装作没事人似的,起身说了一句:“玩啥,小心再挨你大兄揍。”
    被提醒的盏儿,顿时吓得一个激灵,勉强安分了片刻。
    郁容默然,眼前一片吵哄哄的,好不热闹。
    偏还有人凑热闹。
    只见官家笑眯眯地打招呼:“勺子课讲得不错,越来越有大兄的范了。”
    聂昕之对谁都是一副死人脸,话语没半点儿热意:“陛下所为何事?”
    官家“欸”了一声,道:“马上是你生辰,好不容易碰着你在家,给你庆贺一下呀。”
    郁容:“……”
    就说他好像忘了什么事……兄长的生日!
    眼看天要晚了,过了今夜子时就到了时辰,他居然一点儿准备都没有,说好的礼物到现在没影子。
    聂昕之一口拒绝:“不必。”
    官家浑然不在意他的态度,摆摆手:“别害羞了,小爹也是难得今儿有空,晚上就在这过一夜。”
    聂昕之神色淡淡:“没空房了。”
    郁容差点没绷住笑。
    偌大的王府,粗略计算,大几百个房间总归有的吧?
    官家也是好脾气,道:“不要紧,我就睡清暑亭。”
    聂昕之依旧是不死不活的语调:“没床。”
    官家一点儿不讲究:“正好,我一直想试试打地铺的感觉。”
    郁容:“……”
    也是搞不懂这对叔侄。
    不管怎么说,圣人到底是圣人,“死皮赖脸”地要住下,聂昕之也拿他没辙。
    赵家的两个萝卜头送回了家。
    圣人领着自家的儿女,在王府蹭晚饭。
    仍然没想出生辰礼物的郁容,苦思冥想,唯一能想到的新奇物就是蛋糕。
    这玩意儿是西式的,他喜欢吃,但觉得拿来给聂昕之庆生不适合。
    再者,原料不够,奶油没有,一时也弄不到替代品,面粉也不是适合制作蛋糕的面粉。
    便打消了这个主意。
    不过当晚,郁容仍是指导了庖厨,拿鸡蛋和精面粉作了普通蛋糕。
    给他新认识的“堂弟妹”们吃着玩儿。
    宫廷里好东西太多,没拿得出手的见面礼——药物之类忒不吉利,不适合送人——在忆起生日蛋糕时,想到小孩儿大多数喜欢吃这玩意儿,便着人做上几块,尝个新鲜。
    郁容拿着筷子,夹了一小块松软的蛋糕,尝了一口,味道是出乎意料地好。
    不愧是从宫廷出来的御厨。
    便是在现代吃惯了各类蛋糕的他,闻着香味便克制不住分泌着唾液,吃了第一口遂不自觉地夹起了第二块。
    “公子,公子!”
    是管事李严。
    看到素来沉静稳重的管事,这一副慌张的姿态,郁容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第160章
    李严勉强维持着冷静, 神色愈显严峻:“大殿下急发吼病。”
    不祥预感果真应验。
    郁容心里一凛,不假思索地丢掉手里的东西, 大步朝屋外走去:“人在哪?具体什么情况劳烦李叔仔细说来。”
    吼病者, 哮病也,相当于现代医学所说的哮喘。
    中医将哮喘分哮证与喘证以辩证论治。
    正是谓“哮必兼喘、喘不必兼哮”。
    便是在现代,哮喘也是无法根治。
    所谓治愈, 不过是有效控制,使病情稳定,减少复发频率而已。
    哮喘重在防护,患者平时多加留意,养成随身带药的习惯, 一般来说不会危及生命。
    但如遇哮喘急性发作,如得不到及时、有效的救治, 严重者则有可能因气管痉挛阻塞, 导致窒息猝死的。
    医学发达如现代尚且如此,更别提整天医疗水平相对落后的旻朝了。
    和天朝一般,此间亦自古流传着“医不治喘”的说法。
    可见,医治哮喘的棘手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