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节
邀请自己去山大王寨子观礼,难不成忘了, 他家兄长是干什么营生的?
莫非是色迷了心窍、头脑发昏, 以至不管不顾了?
可惜,周昉祯不在跟前,憋着一肚子的疑问……
郁容将目光投向小厮阿难:“周兄现在在哪?”
阿难答道:“尚在去西琴国白泥山的路上。”
西琴?我还冬瓜呢!
郁容反应了一下下, 才从记忆的旮旯角落里翻出了,有关这个陌生地名零星片段的印象。
是个疆土只有新安一府大的小国。
地处在南蕃与旻朝西南道夹缝间。
由于险恶的地理位置,与诡变莫测的气候,非西琴本地人几乎适应不了那样的生存环境,反倒因此形成一道天然屏障, 有效阻断了他国的侵吞。
西琴与其说是个国,不如说是一个颇具规模的部族联盟。
郁容不由得狂汗。
周兄这一“奔”, 奔得还足够远!
知晓了山大王是西琴人, 他大概就明白了一些事。
西琴民风剽悍,由于生存环境险恶,基本上是按照部族群居,便形成了所谓山寨、水寨。
在西琴, 大大小小的寨子,概数超过八十一, 散布在每一资源相对丰饶的山间或水畔。
“自这去往西琴, 差不多得要一个月之工吧?”
郁容有些为难。
倒不是嫌山高路远不好走——婚事老大难的朋友难得要成亲了,他挺乐意蹭个喜气——怕就怕来不及,照着信里定下的日子, 就剩十天的时间了。
他叹了声:“便是立即动身,快马加鞭想也是赶不上周兄的昏仪了。”
阿难忙道:“赶得及的,少爷他们走了也没几天,说日子改到九月十九,正好是山大王寨子的祈神节,比较吉利。”
推迟至九月十九的话,时间丰裕得很。
不过成亲一般不是选双日子麽?
便也不提了。
关键是,定好的婚期,到临头了说改就改,周兄也忒随便了吧?
不管阿难如何解释,郁容就是觉得很囧。
其后与阿难一问一答间,慢慢理清了周兄与女大王的“爱恨情仇”……说夸张了。
原来,当日周昉祯赞不绝口,乃至为其自愿掰弯了自个儿性向的“慧业才人”,居然就是女大王女扮男装的。
其间经历了不为旁人所知的一些事,两人两情相悦,女大王的女儿身随之曝光。
周家的亲长相当开明。
许是这些年,周昉祯为了躲避亲事,整日在外奔跑,现如今好不容易定了心,一众长辈们恨不得立马绑着两人送入洞房。
这不,核对了二人的生辰八字,便火急火燎的,选定了最近的一个吉日。
便是写给郁容的信里,所提到的日子。
没成想,就在几日之前,周家亲长知晓女大王是西琴一寨子的寨主,便紧急取消了婚约……幸而婚事太赶,喜柬尚没来得及发出去。
郁容听罢黑线不已,合着周兄三不五时的“不着调”,是周家遗传的?
女大王有甚么问题且不提。
感情婚期都定下了,周家人事先居然没事先弄清楚对方的底细?
如此,周昉祯“私奔”,倒也不能怪其鲁莽不负责任。
好好的即将到手的新娘子要飞了,两人本就是你情我愿的,情急之下发蒙,做些傻事也是情有可原。
郁容疑惑问:“周家为什么突然要悔婚?”
莫非是忌讳女大王的身份?
但“山大王”不过就是一说法,西琴寨子众多,跟真正的土匪寨子,区别大得很。
阿难回答:“听说西琴常有男嫁女娶的风俗,所以老爷他们……”
郁容恍然大悟。
隐约记起,在风俗志确实看到过这一说法。
跟那些荒诞不经的奇闻异事相比,这种事在他看来算不上奇葩,便是一笑而过,没放在心上。
事实如果是真的,周家亲长有顾虑,同样也算不上过分。
其实双方好好沟通,感觉不是没有解决方法吧。
周兄可能有些冲动了,当然也不排除,许是周家的做法过了火。
念头纷杂,在脑子里打转,皆不过是自个儿在心里随意瞎想想。
到底,亲事是周兄自己的事,周家或许有资格插插手,其间种种思量,作为一外人如何知晓,就别多管闲事了。
只需在朋友万一有难时,及时给予济援便够了。
郁容对阿难微微笑道:“我明白了。”沉吟了片刻,又说,“阿难你暂且在我这儿住下,此去西琴道阻且长,得准备一下才好上路,一时尚不能确定哪日动身。”
毕竟路太远了,赶路加上观礼,耽搁的时日着实有些长,必须提前做好安排。
阿难忙点头:“白泥山小人还算熟悉,若走近道,顺风顺水也就二十多天的路。”
郁容了悟,故此周兄才遣派阿难作向导吗?
转头,他去了书房,找正在处理公务的男人说起这事。
聂昕之听完,简略开口,说了两个字:“冠礼。”
郁容轻拍脑门:“险些给忘了。”
作为一现代人,对古代这个那个的“礼”啊,尽管脑子里有概念,可潜意识里总会疏忽。
“没事。”郁容琢磨了一会儿,笑道,“可能有些赶,不过阿难说了顺风顺水就是二十几天的路。待我冠礼一结束,立刻便出发。”
聂昕之颔首应了声。
“西琴还是太远了,”郁容转而说,“这回兄长便随我一人去吧?西南一带动植物资源繁多,我想着趁机找找,看能不能发掘一些市面上买不到的好药材。”
聂昕之当然……不同意了。
他只说了四个字:“山高路险。”
郁容心知他的担心,温声安抚:“我想好了,这下我也不嫌人多麻烦,你不是给我备了一队护卫嘛,我都带上如何?”
参观周昉祯的成婚礼恰巧是个契机,老早前他就想过有机会往南地啊西南道一带走走。
回想天朝老祖宗们的敬业精神,非常值得他学习与效仿。
到底旻朝发掘并应用的药材资源还是太少。
再考虑到两个时空的轻微差异,郁容有心想实地对诸药材进行观察、采集,针对每味药作系统分析,并概括总结。
系统药典好用,但一味依靠着书本,缺乏钻研精神,实为不可取。
此前尚且需要学习的理论知识太多,唯有一直按部就班地充实着基础。
现如今基础打得还算扎实,便是时候多出门走走了,也好将理论运用于实践,同时理论也需要实践的验证。
不过这头一遭,郁容没想着在外浪太久。
想着待观礼结束,自西琴往西南道,沿路可以边走边停,多耗上个个把两个月的,赶在腊月回家过年正正好。
他笑言:“西南道不是说是小叔的地盘吗,有他维护的话,应该不至于遇到什么危险。”
聂昕之没再作声。
郁容心大得很,只当这家伙想通了。
他也不是非要拒绝男人的同行,可谁让这家伙公务繁忙呢?
去西南道的事暂且搁置一边,总归周兄和他家山大王还在回西琴路上,只要在九月十九前赶及就行。
眼前更为重要的,并非一年一度即将到来的中秋佳节。
而是,郁容二十岁的生辰,也是施行冠礼的日子。
事实上,尽管说二十而冠,但冠礼举行的具体时日并无定制。
不少人便宜行事,直接择正月。
聂昕之早先请了司天鉴的老大人卜算了吉日,道郁容在生辰当日行冠礼最合适不过了。
赶在生辰前三日,二人离开雁洲,转而往京城方向折返,在沧平以北名叫凤栖谷的地方落了脚。
凤栖谷者,是聂家宗庙所在。
说是在行冠礼前,受冠者得敬告一下祖先。
郁容囧囧有神地跟在聂昕之身侧,话说他没进门……啊呸,尚未与兄长结亲,名字还没互相写入族谱呢,就上杆子跑聂氏的宗庙敬拜是几个回事?
偏偏,作为受冠当事人,他没宗庙可拜的。
不过对其本人而言,生日无非就是实打实地长了一岁,十九与二十没什么大区别。
比起冠礼,作为现代人,郁容反倒对十八岁生日更看重。
可惜早就过去了。
故而跟聂昕之提前打过招呼,说了一切从简。
不想这所谓的“简”,在郁容看来仍是繁琐之极。
说起来,五礼传到前朝,早已废弛了许多。
直到旻朝,在一些士大夫的提倡下,冠礼、昏仪什么的得以重振、复兴。
目光飘过一众人。
除了聂昕之,聂暄啊盘子啊,带着几个小萝卜头,聂家的同辈子弟基本全到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