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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要喝点什么?果汁还是酒精饮料?”李铮很少在家里接待客人,也有点新鲜,忽然想到,“不对,你几岁?”
    男孩说:“过完这个春节,我就十八岁了。”
    果然……还是个小孩子。
    李铮去厨房找了牛奶,倒在康宁锅里,开火加热,又顺手烧了一壶开水。
    “你也喝热水吗?”男孩跟在旁边看他,说,“我爷爷奶奶和妈妈,也都只喝热水。”
    他这是没话找话,笨拙地和李铮套近乎。
    李铮道:“你是祖父母那辈就移民来美国了吗?”
    男孩点头道:“对。”
    “我听大卫说,你在芝加哥剧院做演员,”李铮问,“是哪家剧院?”
    男孩很小声地说了个剧院的名字,低着头。
    李铮没有听说过,能想到是那种旺季也只能一个月勉强演出几场的小剧院。
    但他还是问:“你都演过什么剧目和角色?”
    男孩猛然抬起头,眼睛都比刚才亮了许多,道:“我演过很多的!”
    他数了好几部剧和角色的名字。
    有的李铮听说过,有的从没听过。
    “你才十七岁,”李铮由衷道,“就已经有这么多舞台经验了,你真的很厉害。”
    男孩的脸颊绯红,他用他那双只有绝顶天分的艺术家才能雕琢出的漂亮眼睛盯着李铮,眼神里满是小小的骄傲和欢喜,不像是李铮夸赞了他,倒像是他在用眼神肯定李铮:你,很有眼光。
    从下午见到起就一直怯懦小心的气场陡然不见,他露出了明亮而桀骜的那个自己。
    康明锅弥漫出了奶香气,氤氲的玻璃把外面的风雪隔绝开来。
    李铮还没有意识到,他已经被这双眼睛,这个雪夜,这位奇妙的男孩,蛊惑了。
    男孩站在厨房门口,从李铮的角度看过去,正好能看到他身后,被自己随手贴在外面走廊墙壁上的电影海报。
    那是两个月上映的《Total Eclipse》(中文译名:心之全蚀)。
    第八章 小楼
    四合院里。
    “下雪了。”李铮忽然道。
    南山闻言,也朝窗外看去。
    北京下起了今冬第一场雪。
    他迟钝地回过头来又看李铮,脸上的表情尚有些发怔,他已被李铮带进了回忆的氛围中去,李铮却打算结束在这里。
    南山对接下来的发展很是好奇,忍不住问:“这样一个美少年住进你家里,你就顺理成章把他推倒了?”
    “怎么可能?他才只有十七岁。”李铮这样说着,没有继续讲的意思,抬手把最后一泡普洱倒在杯中。
    简直了!南山有种裤子都脱了就给我看这个的失望。
    他刚才说自己的初恋,掐头去尾只说主线剧情,简单粗暴。
    和他完全不同,李铮把和Lou的初遇描述得万般旖旎,南山在倾听中一度忘了故事的主角之一是他现在的心仪对象。
    他只作为一个纯粹的听众,沉浸在这场风雪不侵的浪漫里,当李铮的讲述在电影海报上画句点戛然而止之时,他甚至还产生了点惋惜。
    这么美妙的开始,最后为何没能在一起?
    “你们编剧真厉害,都是刀子剜心的回忆,你们讲出来都比我们普通人有意思。”他不甘心道,“我强烈申请,要重新讲一遍我的。”
    李铮边喝茶,边哭笑不得道:“你够了,这有什么好攀比的?”
    南山也说不清楚,是嫉妒Lou多些,还是嫉妒李铮真有这么难忘的一见钟情。
    他愤愤道:“让我再讲一遍,我也能讲得很动人,虽然最后是我被背叛得很惨,可刚开始也是很美好的,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好讲,未必比你这段差。”
    “今天就不了,我和画廊经理人约了九点视频,要谈点事。”李铮的画廊和酒庄都交给了职业经理人代为打理,但他自己并不偷懒,每周都要过问两三次。
    南山看看时间,马上就要九点了,他只好收了茶具离开,走到门边,又退两步,从屏风后探进脑袋来,问李铮:“那下雪了,明天还要去开会看电影吗?”
    李铮却似有点走神,慢半拍才答他:“组委会没通知明天有活动,不用去了。我明天下午要出门,约了人吃晚饭。”
    “是谁?”南山问。
    李铮板起脸来,说:“管闲事,小费没了。”
    南山笑着跑了。
    他收拾妥当,去前面酒店本部吃工作餐,吃完还回来,他的房间就在四合院正厅对面的南倒房。
    已经十点出头,正房关了灯漆黑一片,李铮睡了。
    南山这才算是正式结束了一天的工作,睡是不急着睡的,回房间打起了游戏。
    夜深人静,外面一阵阵落雪的沙沙响声,下得还挺大,明天需要早点起来,叫人来除雪。
    当代年轻人总是要熬过十二点,早睡一分钟都觉得今天亏待了自己。
    到十二点半,南山才扔了手机就寝,合眼听着下雪声,忽又回味起李铮讲的故事。
    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着边际地想了一阵,南山又把手机拿过来,搜了下关键字:1996,纽约。
    当年一月份,纽约迎来了半世纪以来最严重的大雪暴,积雪厚度达到数十厘米,对出行和生活都造成了困难,甚至还有人被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