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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辙余光暼过骤亮的窗面,冷汗顿时浸湿了后背。
    走廊一侧的窗面反射里,那个本该是他影子的位置,立着一位一袭白裙的模糊身影,随着他转头的动作,也僵硬地转过头来,凌乱的长发半遮半露出一对空洞无神的眸子,面色苍白又平静地与他视线相接……
    迟来的雷声“轰隆”一声击在他漏了一拍的心口上,视线里再度恢复黯淡,与此同时,阴冷而缥缈的声音落进他的耳朵里:
    “你,和我一样。”
    –
    晏向辰屈指弹了一下旧教学楼侧门从外挂着的门栓,有些好笑:“人家拆迁办封屋还不忘贴个条呢,你们这破学校闹鬼的教学楼竟然连把锁都不上?”
    程翊盯着那根简简单单搭在门上的门栓,细微地皱了下眉头。
    他记得中午过来踩位置的时候这个门还是锁着的,记错了?
    一股泛潮发霉的尘灰味随着从外面推开的大门散了出来,赵成宇连忙往一旁扯了一步,揉了揉鼻子道:“呸,这什么味儿。”
    晏向辰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奖金的味道。”
    程翊把身上的黑色雨衣脱下来,随手挂在身旁的门把手上,不紧不慢地活动起自己的手腕来。他一双琥珀色的亮眸有些兴奋地注视着门内一片漆黑阴森的浓稠雾色,唇角绽起一道好看的弧度,声音里混着一抹愉悦:“开工了宝贝儿们。”
    晏向辰:“……”
    赵成宇:“……”
    唐宁:“……完了老大,立羽又上头了。”
    苗钰把一双做工精细的黑底红线软底儿绣花鞋套在脚上,站起身,从程翊身旁越过,语气淡淡道:“今天我来。”
    程翊连忙一个箭步从她身侧挤进了前面,不肯退让,说:“谁抢到算谁的。”
    晏向辰:“……”
    赵成宇:“……”
    唐宁:“……完了老大,苗钰也上头了。”
    湿冷的空气里那股令人无法忽略的霉潮味让走在队伍最前面的程翊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他抬手揉了揉鼻子,抱怨道:“这破楼多久没人打扫了啊。”
    身后的赵成宇打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帮他照着前面的路,笑道:“知足吧,你高三那年我们在青岗村养殖场那回是没让你赶上。那味儿,啧,够劲儿,哥硬生生半个月没缓过来。”
    “村民每天夜里听到屠宰场有人磨刀那个案子?”才来特行队没到两年的唐宁闻言,好奇地凑上来,“我前年刚考进特行的时候在档案室看过案件记录,但是晏队最后的结案报告写得太简略了,那么大一张纸就写了八个字:已移交地府办事处,还是我认认真真辨认了半天才看出来的……”
    “别说了,那会儿最起码还能让他在结案页写八个字儿,现在都是俩字儿:交地。不知道得还以为咱们这是个什么城乡种地结合部呢。”赵成宇咋了咋舌。
    “嘿,你还别说。”习惯性在队尾断后的晏向辰一本正经地开口道,“要不是‘转生’俩字儿比‘播种’笔画少,我早就改了。”
    赵成宇:“……”
    特别行动调查队虽说表面上挂靠着市公安局刑侦大队的名头,其实真正隶属的是三界联合协会,其主要任务就是协助三界联协驻人间办事处维护人间治安。
    当然,维护的一般来说都是阴界那点破事儿。
    天堂办事处的人做事一向还是比较靠谱的,从另一方面来说那边的人也极少会出来危害治安。充其量也就是无视天灾,强行给旱区降场雨;忽略轮回处规章制度,强行给不孕不育多年的家庭降子……
    从阴界逃出来的可就不一样了,那些心眼比针小的、见不得人好的家伙,不在人间搅和个鸡犬不宁就不算完。
    一般经手特行队的案子处理结果分为两种:造成恶意事件的送去地府让他们自己治理去,其他的则送至人间轮回处,洗记忆、入轮回。
    “然后呢然后呢?”唐宁追问道,“那案子到底怎么回事啊?”
    “女的出轨,老公又不肯离婚,于是女的半夜三更跟邻村的情夫一起,拿家里杀猪的砍刀把他老公砍了。他老公那天刚好干了一天活后背疼,夜里是趴着睡的,那俩人瘦得皮包骨,手上都没什么力气,一连好几刀下去砍后脖子上,硬是没砍到大动脉……”
    “我靠!”唐宁瞪大了眼睛,“那他岂不是……”
    “嗯,事主亲眼看着自己老婆和别的男人一刀一刀往自己脖子上剁,一直到失血过多而死。”
    唐宁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这搁谁不得怨气深重啊……”
    程翊记得这事儿。
    当时出任务的第二天他有模拟考,晏向辰为了让他在家专心学习,索性直接采用暴力压制,先揍了他一顿,然后把他反锁在家里。结果这人一走就是大半个礼拜,别说第二天的考试了,要不是冰箱里还剩下两袋挂面和几个鸡蛋,他人都差点饿死在家里。
    他正在心里默默腹诽着,走在最后的晏向辰突然开口打断道:“别聊了,听声儿。”
    几个人的脚步顿时停住,一齐安静了下来。
    沿着侧门进来是一条长而漆黑的走廊,身后几米外的侧门大敞着。这是他们的习惯,以防于真有特殊情况发生时不至于在开门上浪费时间。奈何现在外面黑沉沉的乌云压了整片天,月光被掩了个严严实实,一点光都透不进来。只有赵成宇手机里投射出那一束微弱的光线堪堪照亮起眼前两步左右的红木地板,再远就被融进湿冷阴森的黑色浓雾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