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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前段时间在查我,动静挺大,我猜到了一些,”杜明江半垂下眼睛望着自己膝盖上的手掌,昏暗的光线下面看不清楚神色,“是在G市的时候告诉你的么?”
于褚慢慢坐直了身体。
他的眼睛因为怒气而显得很亮,道:“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杜明江转过头来,看着于褚笑了笑:“我很抱歉。”
于褚没说话,这四个字太轻了,他在等他的下文。
“我没法控制,从你谈第一个男朋友开始,”杜明江道,“你也许很难理解那种情绪,最开始的时候只是觉得愤怒,觉得他配不上你,觉得你值得更好的,后来慢慢发现其实那里面装的全是私.欲。”
“这八年来我一直在等你发现,做的每一桩事都故意留下线索,希望你有一天能够亲手撕裂我的伪装,然后承受你的愤怒和审判。于褚,我等得太久了,如果没有白越泽……”
“阿江,”于褚突然开口。
杜明江停下话头,望向他。
于褚问:“你知道为什么我这么多年都没有发现吗?”
杜明江:“……”
“因为我从来就没怀疑过你,”于褚说,“你永远在我的白名单之内,哪怕觉得有奇怪的地方,潜意识里也会把你摘出来。你曾经是我最信任的人,曾经。”
司机透过后视镜,有些紧张地注视着后排的两名乘客。
杜明江缓缓地吸了一口气。
他低声道:“我不想要你作为朋友的信任。”
于褚道:“所以另可把镜子打碎了,指望再重新拼起来,拼成自己想要的形状?”
他顿了顿,重新靠回了车门上,皱着眉头,闭上眼睛,呢喃般地说:“很多东西碎了就再拼不起来了。”
不,杜明江想,你只是把破镜重圆的机会给了白越泽。
因为从一开始于褚喜欢人的便是白越泽。
真不公平。他花尽八年时间谋划的事情,有些人只需要看一眼便能得到。
杜明江靠进座椅里,舌根发苦,像是被塞进了一块巨大的黄莲,堵得他发不出声音来。
他一直不确定于褚是不是真的已经知道了,因为以他对于褚的理解,这么沉痛的背叛,会让他不择手段地把一切讨回来。
他从八年前起便在脑中做设想。于褚大概会把所有公司的控股权都夺走,或者直接公开与他断绝关系,或者当面愤怒地跟他对峙……又或者更直接一点地把他绑起来打一顿。
但于褚什么都没做,公司那边只是撤资,其余时候时候只是态度冷些,甚至都没有主动来找他质问。
杜明江所有自虐般的设想都落空了,好像一脚踩进了悬崖里头,坠了快一个月都没坠到底。
他第一次感到茫然,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车停在酒店门口,他抬头去看身边的于褚,于褚似乎连最后的脸面都懒得维持,一言不发地开门走了出去。
第二天的最后一场巡演也是,于褚脖子上带着明显的痕迹,毫不避讳地跟化妆师说:“打一点遮瑕,不要让观众看出来。”
剧组里已经把他跟白越泽复合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一屋子的人都在悄悄看杜明江,但谁也不敢说话。
正式演出一切照旧,八年好友的背叛好似都远远不够影响他的状态,于褚依然演得百分百投入,该拥吻地拥吻,该牵手的牵手,结束之后白越泽在台下等他,朝他伸出了一只手。
全国巡演的最后一站,来得粉丝空前绝后,剧场里座无空席,剧场外也被人潮团团地围了起来。
几千人同时尖叫,于褚握住白越泽的手,从台上跳了下去。
一个简单的动作,观众的情绪被挑拨到了极点,甚至比演出时更夸张。于褚的麦还没关,他朝着剧场里的几千人笑,跟他们说:“谢谢,谢谢你们。”
所有人都在喊他的名字。
于褚道:“接下来的一个月,我想好好的休息一下,请大家给我一点私人的时间。”
前排的粉丝尖叫:“跟白导一起吗?!”
于褚找到那个粉丝的位置,看着她,道:“我跟小白之间,还有些心结,需要慢慢地去解。”
剧场里一片嘈杂,几乎要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于褚偏过头,看见白越泽正微笑着看着他,很坦诚,像是一种鼓励。
于褚道:“不过,我的确在接受他的追求。”
这一句话,几乎要掀翻整个剧场的屋顶。
“哥哥,接受他吧!”
“在一起!在一起!”
“哥哥要幸福啊!”
“谢谢,”于褚朝着观众在一起鞠躬,“谢谢你们。”
他是最后一个退场的,观众的热情却迟迟不散,一直到进了休息间里面,外面应援的声音还能穿透隔音效果极佳的墙壁。于褚洗完澡,换好衣服,坐在椅子里把头发擦干,然后喝了些水,甚至吃了两片面包。
同事们闹腾腾地说要庆功宴,拉着于褚问他去不去。于褚道:“我出去打个电话。”
白越泽似乎想跟上来,于褚按了一下他的肩膀,独自去了走廊里头,拨通了警察局的电话。
外面的观众还没散,嘈杂声包裹着整个剧场,于褚却难得的心平气和,甚至感觉到一种奇怪的如释重负。
几秒的等待,电话接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