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节
崔季明没好气:“我没惦记着啊,随口一问。”
殷胥:“你……”他也说不好,殷胥可以猜出朝堂上许多人做事的动机,却猜不透崔季明的想法。她还是在意的吧……
崔季明瞥了他一眼,觉得自己话说的太不小心,只得想转个话题。
她抬起眼来,扫过他的腰去,还没来得及感慨一下终于把肖想已久的场景收入眼中,却看到他肋侧与手肘处,尽是点点青紫的痕迹。那根本就不可能是崔季明动手留下的,甚至手腕上半个多月前让她抓过的位置还留有淡淡的青色痕迹。
殷胥单看脸皮就知道有多薄,他也整天将自己捂得像个粽子,自然算白,只是这样的随意磕碰就青紫而且不会轻易消除掉……虽然崔季明也想吐槽这种体质简直他妈就是个梨花带雨受,但实际上却肯定是殷胥血质不好的问题。
她松开手,抓住他手腕翻看了一下,殷胥放下胳膊第一件事居然是去拉好自己衣领。崔季明无奈笑了笑,道:“你是不在意的时候磕着就会身上青紫一块么?这样轻易磕碰就皮下出血,也不是个小问题。我看你平日里也常锻炼,似乎也不是体质太弱,怎的就会这样?”
殷胥抽回手腕去,冷声道:“与你没干系。”
崔季明心里头记下了,没再深究,笑道:“好好好。转过身去,右边肩胛骨应该还有一块儿,这药还够用。”
殷胥想抬手抢那药瓶,崔季明却不给:“摸了摸了,还差别的。哎哎,你说要是你一用力就能紫了,那你要不要脱了裤子检查检查下边,我怕我刚刚动手太用力。”
殷胥一个草枕便兜头砸过去:“滚!”
崔季明抱住了那草枕,还是给他过去涂药。殷胥毕竟还是男子,她肩膀的衣服里都缝了许多布料做垫肩,来让她装出几分少年郎的体魄,而殷胥肩膀却也渐渐长宽,皮肉下很坚硬的骨骼,显露出几分衣架子的样子来。
她忽地想起刚刚自己坐在沙地里被吓得屁滚尿流的样子,以及某人说她如果是个女子绝对是个大妖怪。如今灯烛下殷胥趴着,疼的紧皱眉头,崔季明坏心眼陡然又冒出来了。
崔季明一只手涂好了药,直接在他衣角上擦了擦指缝。殷胥刚要爬起来,接过药瓶说要帮她上药,崔季明忽然扑上去,将他摁趴回皮毯上,一只手直接滑过他的腰探入他收拢的衣领内。
殷胥猛地被压回毯上,崔季明的下巴尖从他身后抵在他肩膀上,启唇带着热气与笑意,在他耳边轻声道:“九妹,我想你一定没意识到一件事情。是你先来抱着要亲我的,你既然如此主动,我似乎也没必要装什么矜持。”
崔季明轻笑两声,强忍着内心恶作剧的狂笑,唇贴在殷胥耳廓上道:“我要是想上你,也是随·时·随·地都能做到的事情啊。”
殷胥整个人僵硬,猛地就要从皮毯上挣扎起身,崔季明使出全力,将他摁住,手顺着他腰腹往上划了半分,手指轻轻压在了他肋下那青紫的边缘,笑道:“你瞧,你还真以为能打得过我了。是你要把战局变成这样的。你要来管教我,我也有的是招式对付你。咱俩这场仗,你用你的变化阵法,我有我的金戈铁马,咱俩倒来看看谁能赢得了谁。”
殷胥若是回头,此刻都能让崔季明绕着她伤处打转的手指,惊得脸色发青。
他咬牙,只迸出了三个字:“崔!季!明!”
崔季明笑了:“别紧张啊,我让你离我这个人渣远一点,你非要跟我杠上。我还是要告诉你这个可能性,省的万一真发生了,你又跟我哭。”
殷胥可算得了点缝隙,抬肘就要朝崔季明击去,崔季明一把摁住了他手肘,在他耳廓上轻轻咬了一下,大笑着猛然起身,抓住药瓶攥在手里就朝后退去。
殷胥撑起身来,把手边能抓到的东西都毫不顾忌的朝她砸去,脸上又红又白好不精彩,浑身发抖口不择言:“崔季明!你去死!滚!你再踏进来一步,我砍了你的腿!”
崔季明笑嘻嘻道:“好好,那我去找阿穿姑娘给上药了。”
她说罢掀帘便走,一个草枕紧接着砸在她身后垂下的帐帘上,帐内传来殷胥愤怒的声音:“那你就别回来!”
崔季明挑挑眉,走出去没多远,再憋不住拍着腿狂笑:“哈哈哈哈哈笑死了哈哈哈脸都青了,跟我斗啊看谁斗得过谁!哈哈哈哈他当真了当真了啊这是要随时提防着我啊哈哈哈!”
阿穿正给柳娘帮着忙拿药材,抱着一箩筐新甘草,大老远就看见了笑的前仰后合的崔季明。阿穿惊喜了一下,连忙跑过去:“三郎三郎,你怎么在这里啊。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这么高兴!”
崔季明笑的两颊都发酸,揉了揉脸颊,笑道:“无事。就是觉得太有意思了。”
阿穿惊道:“三郎,你脸上怎么受伤了。要我去找药给你涂一下么。”
崔季明笑着摇了摇头:“我自己涂就成。帽子还留在帐内,我不能走太远,就在这边找个箱子坐回。你忙吧”
阿穿刚想说着她不忙,便看崔三郎托着下巴嘴角含笑,已然看着远处喃喃自语神游天外了。阿穿托着箩筐,便听到三郎小声喃喃道:“说是不回去,我……也没别的地儿可去啊。唉,硬着头皮一会儿也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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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两百匹快马踏入帐内,皮甲士兵骑乘黑马,为首者高举令牌冲入帐内,他未提长枪,却夹着一杆包着布的长棍,一队人马进入大泽旁的临时营内,未向主营而去,而是策马朝端王所在营帐而去,众位士兵下马,被端王的卫兵所拦。
耐冬走出帐来,行礼道:“诸位有何要事?”
为首之人道:“贺拔公有信件要给端王殿下……身边的那位侍卫。”
耐冬愣了一下,滴水不漏道:“端王殿下正巧在帐内,不如先交由端王殿下。”
那人道:“此乃军令,若是那位不在,我们可以等。”
耐冬还正要说些什么,便看着殷胥走出帐来,身后跟着带有兜帽的崔季明。崔季明道:“谢过诸位,我知晓了,将信件拿来吧。”
崔季明接过信封,那皮甲士兵笑道:“果真是三郎。”
崔季明倒不算太吃惊,抬头眯了眯眼,往前凑近了几分,在殷胥眼里看来,她都快贴到那男子脸上去了,便在身后拽了她一把。崔季明往后倒了倒,胳膊肘偷偷拐了他一下,笑眯了眼睛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周宇。我可听闻了,之前冬季的反击战役中立了大功,如今也是位校尉了啊。怎么没穿黑甲来?”
周宇笑起来,他面上稚气少了几分,立起那长棍,却不言崔三的问题,道:“这是贺拔公要我带来给郎君的。说是新制式武器已经成批量制好,但配备军中到能上战场,至少要半年,这是为三郎特意打的,贺拔公说是你再长高些也还能用。”
崔季明陡然想起来,阿公一直说想要改进长枪,配备一种步兵骑兵皆可用的双手长刀,想要以用途广泛和轻巧来取胜,大邺的冶铁技术由于高祖的影响,已经十分成熟,虽然还未能跟历史上后期一些朝代相比,但在硬度和轻巧度上十分优秀。
她将信揣入袖中,伸手扯开布条。
那并不是一根长棍,只是一把带着刀鞘的长刀。整把刀立起来比崔季明还要高几分,刀柄占刀长三分之一不到,是扁圆形的木柄绑有交错的佩刀绳,手柄一尺处有略带弧度的反。那刀身的长度太惊人,殷胥开口问道:“这种刀若是使用又如何拔刀鞘?”
周宇知他不懂,笑道:“军中用刀均是双手刀,又不是单手用的横刀腰刀,怎会有刀鞘。这是贺拔公为了三郎特制的,刀鞘不过是个装饰。之前军中的陌刀队一旦进入混战便失去了优势,甚至可做到近战贴身使用。重量与突厥短兵马刀相近,长度却多了近三尺,锋刃与杀伤力更大,弧度细微,若是能妥善使用,甚至可以来克制突厥马刀。”
崔季明笑:“不过这要是带着刀鞘,拔刀也确实要技巧。”她说罢,单手拈住刀鞘的上步,单手抓住刀柄,一个快步出去,反手斜劈挥刀将单手变为双手,极长的刀身在空中劈出一道尖锐的破空声,崔季明再侧踏出一步将刀刺出去时,身后几步远的刀鞘才缓缓的朝地上倒去。
她直起腰来,拈着刀刃用力一点,刀身纹丝不动,却发出了似钟鼓回声般的轻吟,崔季明简直爱不释手:“这当真是好刀,战场用刀用枪都是一寸长一寸强,携带不便这一点也可忽视。”
周宇笑道:“三郎,贺拔公早知你跟着来了,那信件似乎相当紧急,毕竟我们几百人来了,还没得命令。你先读罢,我们众人来过,毕竟要去跟如今几位将军打过招呼。”
崔季明点头。拔刀利索,但这长刀收刀还是麻烦,她眼神又不好,还要殷胥拿了刀鞘来,俩人怼了半天才收回刀鞘。
崔季明的笑脸再目送周宇带人离去后渐渐消失,她将刀侧放在帐外,大步走入,拆开信件。殷胥走近帐内,看她带上琉璃镜,面色渐渐严肃,手指拈着信纸用力到指节发白。
殷胥连忙问道:“何事?”
崔季明反复扫了两遍,那信纸上难得印有贺拔庆元的帅印,这是崔季明第一次收到来自阿公如此严肃正式的信件,转过头来,压低声音道:“阿公认为康迦卫所接到的军信与他实际发出的有误差,但由于时间太短,康将军消息来源必定经过咱们这处大营,可能再度做过修改,阿公想让我带人去追上康将军,并且更改进攻时机和方向。”
殷胥皱眉:“怎可能?!大邺的军信传递管制极为严格!”
崔季明点头:“这我自然比你清楚,所以所以我怀疑这军信不是出问题在路上,而是从贺拔公手里交出去的时候,或是从信使到康将军手中的。半年前一事,贺拔公就曾猜测过凉州大营内有……细作。如今看来或许真是如此。”
殷胥面色沉下去:“那之前安顿裁军老兵一事,贺拔公也认为与军内之人有关?”
第113章
崔季明偏了偏头:“不是认为,是必定。只是对方时机抓的太过巧妙,阿公不得动作。从冬季出使波斯引发的一连串事件,言玉入突厥,军中部署被对方预料,一场战役,输了陇右道的最后半边。之后阿公归营,纵然想要处理细作一事,但必须要面对眼前突厥的压境,此事一拖再拖。突厥人倒是退到关外,然后刚开春便陷入谋害太子一案,这回凉州大营又输了三军虎符。尉迟将军获刑,军中官职大量变动,几乎能掩盖了大量痕迹。”
殷胥越听越心惊,崔季明却越说越冷静。
她继续道:“再来,阿公好不容易归营后,突厥内乱伺犴压境,他这个节骨眼上绝不能动摇军心,若是在营内试探细作身份,必定三州一线先乱,若是不去管那细作,造成的便是如今的局面。这网织的也太大了。两方势力摩擦,竟然先拿凉州开刀。这是避开圣人改制府兵的锋芒,想要用别的手段达成自己的目的么……”
殷胥惊得则是,他身处凉州大营,才缓慢的感觉出边关的巨堤正在被无声的白蚁侵蚀,而前世在庙堂之上,他早年又对事务不熟悉,边关的战败简直如同是如山崩,如今看来,只不过是蚀空了的长堤最后坚持不住的溃塌。
他渐渐知晓了言玉甚至崔家可能牵扯到的另一帮势力,而此刻崔季明也无意间提到了这一点。崔季明说罢,便知自己失言,抬头看向殷胥。
殷胥避开这点,问道:“那贺拔公命近百人的亲卫来,是想让你带人追去给康将军送消息?毕竟如今细作身份也极有可能在这座营内,你若是只拿着信去主帐,必定身份暴露,对方指不定会拿你下手,贺拔公也是担忧你的安危。”
崔季明紧皱眉头:“阿公不想在营内造成骚乱,要我带家营亲兵去追赶康将军。那细作必定也知道自己的存在暴露,或许能露出端倪来。”
殷胥道:“为什么非要你去?你视力仍未恢复,就算不顾身份带着琉璃镜,也不是能上战场的人。更何况你也不是入编将士——”
崔季明:“正是因为我是外人,才必须由我去。细作身份不明,大营内军职较低的人容易被操控,军职高的人轻易离营,或许关于细作的消息会被故意散开,在站前引发恐慌。我去,能找出来的由头就太多了。我贪玩故意,阿公想让我上战场演练?一切一切都有的能糊弄过去的说辞。更何况我只是去追上康将军行军的方向。他手下有步兵,我们全都骑马,很可能一天多我便能找到他。”
殷胥却坐立难安:“还有很多人选,比如那个周宇,你阿公总能信任他吧,你若是没能躲开一枚箭头,我可能就再见不到你了。”
崔季明忍不住道:“从一开始,我阿公带我来军营的时候,就是预料到我会成为一名将士。自那一刻开始,阿公最起码在心里已经做好了我可能年纪轻轻被流矢所杀,或伤到残废归家的准备。我可能会和阿公的兄弟一样,和我早逝的舅舅一样,年纪轻轻就死在战场了。所以他拼命训练我,只为了让我不会死的太不值。这本就是刀滚肉的日子,更何况我也不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生死了。我纵然理解你担心我,但我也有我自己要做的事情,这不会改变。但不止这些,阿公手下探子来报,说贺逻鹘手下出现了一部分步兵,甚至与骑队配合成阵法。”
殷胥半晌才道:“你若是去,落入贺逻鹘的圈套又如何?若细作的假消息是为了引康将军入围,此刻或许已经……”
崔季明眉头一松,笑了:“你难不成以为最棘手的是突厥人会了汉人的阵法?他们尽管拿兵书去学也无妨,那绝对会变成东施效颦。阵法可不是懂了原理就成,操练的细节,兵种的配合,一个成熟到可以上战场的阵法,离不开阵中三四位能控制场面的良将,无数经验丰富有号召力的百夫长,成千上万将鸣金指令刻入脑中绝对服从的士兵。其背后还有自孙膑提出十阵后近千年的丰富和衍化,有大邺如今兵器工艺做支撑,有朝廷的经费粮草的线路。这些是学不来的。”
殷胥未曾想到崔季明会这么回答,他道:“可我这头也有线报称,贺逻鹘用一千多步兵持盾围成马蹄形,配合少量骑兵,杀死了比悉齐的精锐。比悉齐的将士几乎可以说是突厥最强力的一支。”
崔季明将信收入怀中:“我知道那阵法,士兵持长盾,盾下有可扎入土中的尖刺,以两排士兵顶盾,用约两米长的长枪去刺杀缩小包围圈。这种阵法围得的了一时没有预料的比悉齐,却不可能围的了半辈子研究兵法的康迦卫。”
她心知殷胥早在跟她提起牙帐失火那日,便得到这些消息,只是未曾向她提起。如今的崔季明,心里已经有了对政治做法的习惯,她没有提及殷胥的隐瞒,只轻松地对他道:“也就贺逻鹘会干这种事了,听闻他极其痴迷中原的事物,或许会为了能用上中原的阵法而改变作战方式,依赖南地生产的木盾铁甲,还未必真的能打赢几场仗。我现在都要怀疑言玉或者说那帮人,是来坑突厥的。”
崔季明这才大概理解了言玉背后那群人的套路。一面协助突厥来磋磨北方兵力,一面又在突厥急速扩张年轻可汗想上位期间,埋下无数一点便着的导火线。
比如突厥如今赋税徭役苛重背后的起义征兆,比如大量使用汉人军阵训练所造成的兵马日益羸弱,比如兵甲和部分资源过于依赖南地的援助。
或许跟大邺斗过几十年也老奸巨猾起来的颉利可汗不会犯这种错误,但言玉恰好去突厥之时,颉利可汗没有多久便开始重病,心机却年轻、对于汉人的文化有一种天然崇拜的贺逻鹘开始拢权,这时机不可谓不巧。
贺逻鹘是突厥当中的人精,他多疑且变换不定,但没有失败过的经历、没有几十年与汉人交锋的见识,他无论如何是精不过他爹,更比不得言玉背后那蛰伏已久的一群人。
他们既有趋势突厥来削弱大邺,不顾百姓存亡的残忍。亦有能够控制住局势,将各条线紧紧拽在手中的能耐。崔季明本还曾心疑,言玉去支援突厥,突厥壮大最后如何能收场,显然这群白蚁不止想啃噬西北的防线,更想啃噬突厥的内境。
突厥迟早会成为那些人驱使的傀儡,而大营也不能去贸然跟这傀儡打的白白损失宝贵战力。
她心中有了个想法,却不知阿公有没有曾想到,就算阿公曾想过……朝廷有没有可能会去同意这冒险的做法。
崔季明看了殷胥沉思的侧脸一眼。
殷胥也心想,若对手是连局势都把控不住的人,也不可能隐藏这么多年了。
他心中也渐渐有了些推量。前世突厥的大胜显然依赖于各类攻城器械与边关几座大营的崩溃,这些的来源如今已然清晰。若那些人撤掉对于突厥的支持,调兵前往北地,甚至凭借在突厥的人脉刺杀前世新任可汗的贺逻鹘,或许局势转瞬就会发生改变。
国破家亡,朝廷动乱,逼得帝王自尽,才是他们的目的。
突厥从来不是他们最重要的敌人。
殷胥自以为荡尽一切只为阻挡住突厥的计谋,最后无路可走服毒死于晋州城,可或许在他死后,突厥败了,长安城的诸位对着传来的消息,大抵会拍手笑他死的很合时宜吧。
他想此事想了一段时间,却并不太恨,毕竟后头还有成堆千疮百孔的烂事,相较于在朝堂上对着那国库亏空起义四起的国势绞尽脑汁,他还是死了算解脱。
而前世最大的获益者,显然是携李党入朝的永王兆。
殷胥早就知晓这一点,但他只知道兆与裴家有些许联系,未曾找到关于李家的端倪。再者,兆本就不是前世的魁首,他姓殷不可能这样去毁殷姓的江山,殷胥对着如今年幼时候的兆,也不可能去下手。
至于为何到前世到后几年,言玉身后那群人才冒出头来,殷胥若想来,最大的变故或许是曾登上大兴宫权力顶点的俱泰。
他心中正思索着,便看到崔季明捡着外衣和兜帽,收拾些东西装进包袱内。
殷胥心头一慌:“这就要走?”
崔季明带上琉璃镜,耸了耸肩道:“你不都赶我到这角落里睡了两天了么,我还不如去马上睡觉更舒服些。你见我也烦,我消失几天,指不定你还能想一想我呢。”
殷胥明明有更想说的话,到嘴边却成了:“我也不会去想一个狼心狗肺的混蛋。你让人捅刀了都与我无关。”
自那天崔季明胡闹后,俩人斗了两三天了。毕竟这是在殷胥帐下,让崔季明缺一两顿饭这种小惩戒他还是能做的到。崔季明没见过他这种居然公报私仇扣饭食的,气的直跳脚,两人少不得又斗嘴动手一番。
此刻崔季明正在收捡她随身的短刀,殷胥说完了这话,她没回应。
明明是说出来理直气壮的话,他看她不回应,却又自顾自觉得不该说。虽然这只是贺拔公委托崔季明办的不大不小的事情,但前世,最不信天命的殷胥在每次崔季明即将出征前,都表现的相当迷信。
跌摔杯盘这种事情自不必说,他连口头上说话都怕在崔季明面前提及不吉利的事情。毕竟战场的事情他不知该如何插手,唯有信老天爷让那刀箭都开了眼避开她。
他自觉这话说的不好,刚要开口,崔季明扯开了外衣的衣袖,里头护臂上绑着一个小小的弩箭,她道:“不像某些人一天一变,又口是心非,还是兵器可靠。说着没用,但用它救了个大和尚,差点杀过位仇人,还对准过半夜摸进旁人家的登徒子。”
那正是殷胥早些时候送给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