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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节

      “我……努力。”展君魅脸上浮现尴尬之色,毕竟,有些话,他们夫妻躲起来说没什么,可面对一个老祖母说起来,总让他觉得有那点不好意思。
    “嗯,努力就对了。唔!男人,就要上得战场,下得厨房,带得孩子,哄得媳妇,此为四德。”上官浅韵吃着东西,那小嘴巴还闭不上,一个劲儿闷头说。
    “四德?”展君魅挑了下眉毛,而后问她道:“那三从呢?”
    “三从啊?”上官浅韵是没想过三从这事的,四德也是她信口胡诌的,可既然展君魅问了,她当然要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了。想了想,她说道:“三从……在家服从我命令,出门随从我身边,我错了也要盲从到底,总之,我就是你的天。”
    太皇太后忍不住的咳了两声,见那丫头怯怯的转头看向她老人家,她便坐起来瞪她一眼道:“古语皆道夫字天出头,可今儿……你倒是让哀家长见识了。”
    上官浅韵见她家皇祖母又要说规矩,她伸手便掐了展君魅一下,这次是高低的问题,没掐到腰,掐大腿上去了。
    展君魅对于他家媳妇儿的失手,他忍着,回头在关起门来收拾她,看她还敢不敢掐错地方。
    太皇太后见她这小孙女竟然还学会掐人了?她脸一板就训斥道:“你这丫头,就算身为公主不当夫为天,可那也不能有事没事就动手啊,瞧瞧,哀家还看着呢,你就这样虐待小展了?那哀家看不见的背地里,你岂不是要骑到……你说你,怎么越来越没规矩了?”
    上官浅韵最怕她家皇祖母说规矩了,抬头望着展君魅的眼神,都带着杀意,都怪他,害她被皇祖母训斥了吧?
    展君魅是自己背地里欺负他媳妇儿行,可要是别人说媳妇儿一句,他就心疼的受不了。
    太皇太后还想说什么,可一见展君魅竟然皱起了眉头,而且还心疼的去抱着那丫头,她老人家便扶额叹气道:“小展,你这样惯宠她下去,她早晚会蹬鼻子上脸骑到你头上去的,你到时候要是来找哀家评理,哀家可绝不会理你,因为……你这完全是自作自受。”
    展君魅很想说,他媳妇儿早蹬鼻子上脸骑到他头上去了。而这一切,都是他愿意的,梯子都是他亲手递的,为得就是让他媳妇儿早点骑到他头上去。
    上官浅韵手不能明着掐展君魅了,可她被他抱着的时候,还是张口隔着衣料,咬了他腹部一下,总之就是要解解恨。
    展君魅眉心紧皱在一起,唇瓣紧抿着闷哼一声,虽然声音他尽量压低了,可他相信那不聋不瞎的太皇太后,定然也是听到看到了。
    太皇太后一见展君魅脸色一变,再想到刚才展君魅那声闷哼,她便有板着脸训斥道:“你这丫头又在干什么?小展,她就算是皇家公主,你也不能这般处处忍让她吧?你把夫纲振起来,哀家给你撑腰,非要好好给这刁蛮的丫头立立规矩不可。”
    展君魅见太皇太后又训斥他媳妇儿,他心疼,所以他笑着说道:“太皇太后,龙儿很好,我愿意让她当我的天。”
    “你……”太皇太后真要被气死了,这孩子,她都要给他撑腰了,他怎么就硬气不起来呢?
    唉!真是看错了,这堂堂的威风凛凛大将军,已经惧内到成妻奴了。
    上官浅韵抱着展君魅的腰闷声笑,她皇祖母给她选的好夫君啊!
    太皇太后听到这丫头竟然还得意的笑,她老人家摇头叹了声气:“好了好了,哀家也不管你们了,你爱宠着她就宠着她,不过,哀家可要说一句,把她宠坏的你,可要负责照顾她一辈子。”
    “您老人家请放心,我不会把龙儿让给任何人的。”展君魅笑意温然道,心里加一句,谁抢他媳妇儿,他要谁的命。
    上官珝其实早就来了,他是来替换他家皇姐的,因为今儿个是宣读遗诏的日子,谁是皇帝,可就要昭白天下了。
    可当瞧见他家皇祖母又说规矩,他就有点害怕的没敢进去。
    等他家皇祖母不说规矩了,他才举步走了进去。
    展君魅是怀里抱着他家媳妇儿,回头看着他家小舅子,对于上官珝这小子,他别有深意一笑:“三弟来的可真是时候啊?”
    “姐夫!”上官珝规规矩矩的拱手作揖一礼,那绝对是君子谦谦的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
    上官浅韵抬起头来去看上官珝,见上官珝还穿着昨日的那身衣服,她便皱了下眉头道:“你怎么没换身衣服?一会儿可是要去宣德殿的,你这样……用皇祖母的一句话,有失规矩。”
    上官珝脸颊一红,低头道:“皇姐,皇祖母这里没我能穿的衣服。”
    太皇太后皱了下眉头,便唤慈姑来,吩咐道:“去把哀家以前做的那些衣服挑一件来……嗯,算了,你带珝儿亲自去挑件合身的吧!”
    “喏!”慈姑行了一礼,才带着上官珝离开去挑选衣服。
    上官浅韵倒是很好奇了,转头看着她家皇祖母问道:“皇祖母,你都是给谁做的衣服啊?”
    太皇太后神情有些伤悲的道:“还能是谁?自然是为我那不孝的儿子做的。”
    “皇祖母……”上官浅韵离开了展君魅的怀抱,过去趴伏在了太皇太后的膝上,也是伤悲的眼中含泪道:“父皇的孝,孙儿替他来尽,一定守着你老人家,绝不让您再痛心悲伤。”
    “傻孩子,世事无常,谁也不能说凡事都能尽掌控在手中,昨夜发生的事,皇祖母不怪你,你做的已经很好了,至少,你保住了你父皇的颜面,没让他背上那样一个御家不严的名声。”太皇太后心里是有气,一是气上官羽非她皇室子孙,太后欺骗他们所有人多年。
    二是气上官羿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连自己父皇的颜面也不顾及,太不忠不孝。
    “皇祖母,他只要将来能为民造福,一些卑鄙无耻的行为……咱们就当不知道吧!反正人无完人,咱们不能太苛求他了。”上官浅韵只能这样安慰她自己,也这样安慰她皇祖母了。
    太皇太后苍老的手,轻柔的抚着她乌黑的青丝,点了点头叹气道:“你说得对,人无完人,我们也不能对他太苛求了。只愿他不要是个任人摆布的糊涂虫就好,而南太后……她进宫后,哀家便要好好给她重新立规矩,绝不能让她如玉京秋一般的放肆无忌惮。”
    “嗯,等南太后抵达长安后,皇祖母便端起婆母的架子,好好给她这儿媳重新立规矩。”上官浅韵坐起身来,支持她皇祖母好好给南露华一个下马威。
    “你这丫头哟!”太皇太后伸手点了她额头下,笑容慈爱的说:“等她来了后,你也不必怕她,一切有哀家在,这后宫谁也不敢给你气受。”
    “嗯,孙儿以后就全仰赖皇祖母给撑腰了。”上官浅韵很得意一笑,重重点头,那吐舌头出怪相的小模样,逗得太皇太后笑呵呵。
    展君魅见她回头对他也吐了下舌头,他竟然也陪她胡闹的眨了下眼睛,二人相视一笑,整个宫殿里都是他们一老二少的欢声笑语。
    慈姑带着上官珝去挑选了件绛紫色绣玄色夔龙纹的曲裾深衣,亲自服侍他换上后,她好似透过这件衣服,看到了当年少年的先帝了。
    上官珝见这衣服如此新,便觉得奇怪的问:“慈姑姑,这衣服的料子瞧着久远了,可这衣服却很新,不像是谁的旧衣……”
    “这是新衣服,是太皇太后为少年时的先帝做的,做多了,先帝没穿了,就有一些被储存在了这里,一次都没沾过身,可不崭新着吗?”慈姑前后为上官珝整理了一下,瞧着穿上挺合身的,想着父子就是父子,年轻时的尺寸都差不多。
    “父皇的衣服?”上官珝手抚摸着衣袖上的花纹,似乎能感受到,他皇祖母对他父皇那温柔的母爱。
    “王爷,可不能在这里耽误了,奴婢给你也挑了双鞋子,咱们去换了后,就赶紧回去吧!”慈姑知道今日还有要事,所以,她是不敢在此多耽搁的。
    “嗯,我这就换鞋,慈姑姑,不用麻烦您老了,我自己来就好。”上官珝温然一笑,便拿着鞋子自己换了上。
    慈姑望着谦和有礼的上官珝,再想想那卑劣的上官羿,心中很是叹气,她多想先帝遗诏上写的是这位广阳王啊!
    可惜!他们心里都明白,遗诏上的人名,定然就是上官羿无疑。
    上官浅韵的衣服首饰,早早的就被人从昭阳殿送了来。
    墨曲天蒙蒙了就回了趟将军府,亲自为展君魅取来了朝服。
    上官珝坐等了许久,才见到一身朝服的展君魅走出来。
    展君魅一瞧上官珝竟然穿了这样一套衣服,虽然绣着夔龙纹不失王爷身份,可……他不穿朝服,恐会被上官羿挑刺吧?
    墨曲刚回来又被派遣出去了,让他去广阳王府取上官珝的王爷朝服来,他这奔波劳苦命哟!
    上官珝倒是没想这般多,毕竟上官羿当皇帝,他本就不满。
    展君魅也不服上官羿当皇帝,一想到他之前上朝跪拜了上官羽那假君王无数次,如今又要跪拜上官羿这个小人君王……他就想装病休假,呆在府里空领俸禄。
    本来是不想太皇太后去,可她老人家非要去,没办法,慈姑只能让人赶紧准备着,为太皇太后好好隆重着装一番,总要彰显出她老人家的威仪吧?
    上官浅韵倒是没怎么隆重去打扮,也就穿了一袭深紫色的曲裾,广袖上绣着紫凤纹,用银线挑边,在阳光的照耀下,与琥珀金丝锦衣交相辉映,犹如凤在衣上游,华丽高贵,精美绝伦。
    持珠捧过那金凤冠,为坐在梳妆台上的女子戴在头顶的发髻上,两边插上流苏金步摇,稳固好后,她才向后退一步站立着。
    上官浅韵望着镜中的自己,这个凤冠还是她十五岁及笄后,她父皇送给她的礼物,多少年了,她都不曾这样正装戴过它了。
    上官珝和展君魅两两无言的各站一边,墨曲很快取衣服回来了,上官珝便去换衣服了。
    墨曲坐下了就自己倒杯茶喝下,然后就看到有光芒一闪,他就看到了一抹雍容华贵的……衣服。这衣服做工不错,精美。
    展君魅的眼中看到的是他家高贵美丽的公主,他走过去牵起她的双手,好好的欣赏了她尊贵雍容的美丽,竟然还开玩笑的单膝跪地,仰头望着她笑说:“臣拜见公主殿下!”
    上官浅韵本来雍容高贵的挺显威仪的,可被他这样一闹,她就破功了,笑着把他拉起来,嗔了他一眼道:“都不看看多少人在,就这样胡闹。”
    展君魅弯腰盯着她看,笑说道:“你不是说,你是我的天吗?怎么,我的天,你怕我拜你啊?”
    上官浅韵的脸颊更羞红了,他可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出口,而她现在又不能去捂他的嘴,只能嗔瞪他一眼,让他适可而止。
    墨曲个迟钝的,这时候才看到了上官浅韵的美丽,然后他这位风流墨君,自然是上前摇扇好好夸了一通:“公主真是美丽大方,端庄尊贵,清华高雅,如高山之雪,如国色牡丹,如天上的神女……咳咳!君魅,我去外面等你们,不打扰了。”
    展君魅瞪走了墨曲后,他看着面前美丽的媳妇儿,也学着墨曲夸起来道:“龙儿,你是我见过最美的花中美人,也是我见过美人中最漂亮的花。”
    上官浅韵本来听着墨曲夸她美丽,她还是心理很骄傲的。可这人一夸她,她怎么就觉得脸发烫呢?感觉有点害羞。
    “咳咳!”太皇太后出来就看到展君魅要去亲她孙女,她这老人家也不是迂腐,而是……人前这样可真不成体统。
    展君魅这一亲香泽的梦破碎了,那怕那诱人的红唇近在咫尺,他也不得不在太皇太后那一声咳嗽下,不醒也得醒来了。
    所以,对于亲热这事,就要关起门来,再让持珠在外守着,才不会被人中途扫兴的打断。
    上官浅韵转身对她家皇祖母行了一礼,这回很规矩,绝对让她皇祖母挑不出毛病来。
    上官珝换衣服倒是很快,他出来后,先是过去向太皇太后行了一礼,而后看向他家皇姐,他也由衷的夸了句:“皇姐今儿的打扮很是端庄美丽。”
    “多谢三弟夸赞。”上官浅韵浅浅一笑,温婉美丽。
    换上王爷服饰的上官翎也来了,他一到来便惊讶了一声:“哇!皇姐,你昨儿是去瑶池封仙吗?怎么一觉醒来,就变得如天仙一样美丽了呢?”
    上官浅韵对于她这个惯会夸张的小皇弟,她又忍不住想弹他额头了。
    上官翎夸完他家皇姐,就跑到太皇太后身边去,搀扶着太皇太后的手臂,颇显孝顺道:“皇祖母,孙儿搀着您走,咱们走慢点,反正所有人都在等皇姐出现,只要皇姐不出现,他们就别想知道新帝是谁。”
    “你哟!真是越发的像你皇姐了,任性!”太皇太后笑说着,背影虽然不似年迈老人那样佝偻着,可也早已直不起来了。
    上官浅韵走在后面,望着她皇祖母老矣的背影,她鼻子觉得一酸,眼中含的泪差点流出来。她明知再怎么强留,也留不留她皇祖母多少年了,可她……真的还想多侍奉她老人家几年,至少让她老人看她也有儿有女。
    展君魅自后身后搂着她纤瘦的腰肢,在这些日子里,她又消瘦了不少呢。
    上官珝跟在最后面,他看到了他家皇祖母苍老的背影,看到了他皇姐难受的眼泪,他心中也是酸楚,人活百年,终难躲得过一死,可逝者去了后,往往最难受的便是活着的至亲之人。
    宣德殿
    所有文武大臣皆到场,各家王爷和各地来的诸侯也在,宗正大人带着人也早已等候在此。
    上官羿站在众王爷中,心中很是忐忑,他怕上官浅韵会记恨他偷遗诏的事,而在今日为难他。
    遗诏他已让人送回去了,这也算是他向她认错低头了,希望她能看在姐弟一场的份儿上,不要过于小肚鸡肠的和他这弟弟计较吧!
    “太皇太后驾到!”
    “长公主!”
    外面通传的宦者,都聪明的尊称上官浅韵为长公主,而不是加上封号,大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长公主这个称呼代表的是唯一,那就是皇长姐的意思,皇帝之上唯一的姐姐。
    那这新帝……定然在汉中王、广阳王、昌邑王三人之中了。
    上官浅韵和慈姑一左一右搀扶着太皇太后,抬脚步入了宣德殿,目光淡冷的扫了众人一眼,便收了回来。
    新帝未选出来之前,主位自然由太皇太后来坐着。
    上官浅韵搀扶着太皇太后上了阶陛,服侍太皇太后落座后,她才面对诸王群臣,颇具威仪之态,抬手震袖高声道:“奉遗诏!”
    持珠双手捧着一个托盘,神情肃冷的走进来,自一旁步上了阶陛,来到上官浅韵身边,侧身后退一步,捧着遗诏微低头垂眸,姿态恭敬。
    上官浅韵伸手拿起那卷被装裱好的遗诏,缓缓的打开,垂眸音色清冷读道:“朕体不安,悟今将绝矣!汉中王羿,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著继朕登基,即皇帝位,即遵舆制,持服二十七日,释服布告中外,咸使闻知。文武百官,天下百姓,同遵此诏!”
    众人跪地俯身听完此诏,便齐声高呼:“臣等遵旨!”
    上官浅韵合上遗照后,便将遗诏双手捧着放在托盘中。一切已定,只看这天下的风云,是否能就此静下来了吧!
    太皇太后也微微点头,神色有些疲惫,望着那下方跪着的孙儿,她没有因为新帝被择选出来而高兴,只是觉得她肩上的胆子更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