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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1节

      洞开的鬼王殿大门里,传来一声大笑,接着,一个瘦小的身影缓步而出,朗声说道:
    “丁大元帅,花好月圆之夜,说起投降受死,岂不是大煞风景?来来来,小王早已备好美酒,愿意和大元帅把酒夜谈,消磨这无聊的长夜。”
    走到丁二苗身前一丈远处,那鬼王停下脚步,抱起双拳,深深地弯腰一礼。
    丁二苗冷眼打量着祁利叉王,只见这家伙,也模仿冥王的打扮,头戴平天冠,身穿紫蟒袍,腰间白玉带,脚下登云履……只不过,这家伙太瘦了,没有秦广王的威仪和气势。
    见到祁利叉王这么恭谦,丁二苗也不好立刻翻脸,淡淡地一抱拳,道:
    “不必多礼,我今晚过来,只是交换俘虏的。换回马面老鬼以后,我们再约定一个决战时间,然后我立刻就走。”
    “既来之则安之,决战也不必急在一时。”
    祁利叉王微微一笑,道:“今夜贵客到访,不饮几杯,小王绝对不敢放行啊。大元帅,姬九爷,请。”
    说着,祁利叉王一转身,抬手指向了鬼王殿的大门。
    丁二苗想了想,看来不进去是不行了,于是和姬方远对视一眼,迈动脚步,走向了鬼王殿大门。
    第1076章 匹夫无罪
    鬼王殿大门前,照例是有几十级台阶的。
    因为没有台阶,就显示不出建筑物的雄伟,显示不出大殿主人的气派来。
    拾级而上,丁二苗和祁利叉王,还有姬方远并肩同行。黑白无常等五大阴帅和杨勇刘然,还有万书高等几个,则跟在身后。
    看起来,就像好朋友时隔多年的重逢一样,亲密无间。
    一脚跨进鬼王殿,一张老长的脸迎了过来。
    马面老鬼冲着丁二苗抱拳施礼:“大元帅……”
    丁二苗点点头,让马面归队,然后一挥手把陈蓉的魂魄也给放了出来。
    人家祁利叉王都放了马面了,自己再不放女鬼陈蓉,不是显得自己小家子气?
    姬方远干脆好事做到底,从渔网里把俘虏的摄青鬼将们,一起放了出来。
    这笔交换俘虏的生意,祁利叉王可是赚大了。一个马面老鬼,换回了自己的鬼王夫人,还换回了十来个摄青鬼将。
    陈蓉扑向祁利叉王,略一拥抱,然后哭泣道:“大王,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让夫人受惊,是寡人的过错。”祁利叉王也垂泪,拉着陈蓉的手,道:“夫人且去换衣梳洗,稍后再来,如何?”
    陈蓉很温婉地一点头,在鬼侍女的搀扶下,转入了后堂。
    鬼王殿里灯火明亮,宛如人间。
    御书案下的大堂上,摆着几个矮矮的案几,东西对立。案几上,酒菜都已经齐备。
    “丁大元帅,姬九爷,请……!”祁利叉王一抱拳,抬手指向了东边的几张案几。
    丁二苗也不客气,和姬方远各自在一张案几后面坐了下来。
    万书高和黑白无常等六大阴帅,站到了丁二苗的身后。杨勇刘然则站到了师父姬方远的身后。
    见到丁二苗和姬方远落座,祁利叉王这才在西侧的案几后面坐了下来。
    环佩叮咚,女鬼陈蓉换了一身古典的长裙,头发盘起,款款走来,坐在了祁利叉王下首的座位上,和姬方远的坐席,隔着过道相对。
    而被鬼寇们称为国师的胖和尚,则坐在了陈蓉的下首。其他鬼将,都没有坐席。
    祁利叉王端起面前的三腿青桐酒樽,道:“丁大元帅,姬九爷,这是人间的美酒,特来招待二位的,还望不必见疑,请。”
    丁二苗也端起酒樽,眯起眼睛看了看,然后朝姬方远点头一笑。姬方远知道酒里没有问题,便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令丁二苗感到震惊的是,祁利叉王也喝酒相陪,满饮了一杯。
    鬼魂之躯,能够把正真的酒水喝进肚里,不是一般的修为可以做到的。因为酒气外溢,对于魂魄的凝练非常不利。
    三杯饮尽,祁利叉王面不改色,放下酒樽说道:“黑竹沟和茅山派,素来没有冤仇,不知道为什么,丁大元帅要兴兵问罪啊?”
    “人世间一切魑魅魍魉,都是茅山弟子的扫荡对象。阴阳有别,黑竹沟一带的所有鬼寇,都应该去地府领罪,按照程序发配,才是正道。”
    丁二苗也放下酒樽,道:“你们出没人间,搅乱阴阳秩序,不受阴天子号令。所以,我奉冥王旨意,带兵征讨。”
    “哈哈哈……”祁利叉王仰天大笑,道:“丁大元帅今年……贵庚几何?”
    丁二苗一愣,心里道,怎么会问起这个问题?我多大了,关你毛事?
    但是丁二苗怔了一下,还是回答道:“我今年二十出头,你是不是以为我太年轻,没资格做大元帅来征讨你?”
    祁利叉王拱手,道:“丁大元帅少年英雄道法通天,荡寇大元帅一职,非你莫属啊。”
    “那你笑什么?”丁二苗不解,问道。
    “我笑的是……你说的那番大道理。”祁利叉王一笑,道:
    “说起出没人间,搅乱阴阳秩序的,黑竹沟算什么?我们在这里活动,不过是弹丸之地。而冥府中的鬼差们,例如黑白无常等,可是全天下地乱跑啊。出没人间,谁有他们频繁?”
    丁二苗冷笑,道:“强词夺理!黑白无常身为鬼差,出入阴阳两界,是为了执法的。而你们出入人间,却给阳人带来了灾难!两者背道而驰,怎么能混作一谈?”
    “哈哈哈哈……”祁利叉王又是一阵大笑,道:“丁大元帅说我们给阳人带来灾难,那么我倒要问问,我们究竟做了什么坏事?”
    丁二苗哼了一声,看了看杨勇刘然,道:“听说祁利叉王和仙翁派姬九爷有点过节,我也想问问,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祁利叉王试图夺走杨勇刘然的魂魄,收他们做一对无双鬼跟班,这种事,说到哪儿去,他也没道理。
    所以丁二苗单刀直入,用这件事来挤兑祁利叉王。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杨勇刘然世间无双,必然引起鬼神嫉妒,就算我不收他们,也会有别人打他们的主意。”
    祁利叉王也知道丁二苗的意思,无所谓地说道:“再说了,这样的事,秦广王干得少了吗?”
    “住口!”
    丁二苗背后的六大阴帅一起变色,冲着祁利叉王喝道:“秦广王殿下身为冥界主宰,十殿阎罗之首,一片丹心天日可昭!你这等乱臣贼子,竟敢信口雌黄,玷污殿下的声誉?!”
    姬方远也变色,道:“如鬼王所言,我该将两个徒儿,拱手送上才对了?”
    “阿弥陀佛……”胖和尚站起身来,合掌而拜,道:“诸位稍安勿躁,容我家大王说完可好?”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有什么好说的?”黑无常怒气不消,越位而出,冲着丁二苗抱拳,道:
    “请大元帅立刻离开鬼巢,然后汇集冥界兵力,清剿这帮鬼寇!”
    怎么性子这么急?有点反常啊,丁二苗扫了黑无常一眼,微微皱眉。
    该动手的时候,自己自然会动手。但是目前来说,显然还不是时机。
    “范老八,你催着你家元帅离开,是不是想隐瞒什么?”
    祁利叉王盯着黑无常,冷冷地说道:“你家大元帅还没说话,轮到你在这里大呼小叫了吗?”
    “是啊,如果荡寇大元帅再不走,只怕,冥界的丑事,就一起被大元帅听了去了。呵呵……”
    女鬼陈蓉,把玩着手里的一只玉如意,也在冷笑不止。
    第1077章 疑点
    黑无常又急又怒,喝道:“冥府之中,一切秉公办事,有什么丑事可说?”
    “白乌鸦染不黑,黑乌鸦也描不白。就像白无常变不成黑无常,黑无常也变不成白无常一样。既然没有丑事,你为什么不让说?”陈蓉抬起头来,针锋相对。
    把黑白乌鸦比喻成黑白无常,言辞也颇为犀利。
    “你……”黑无常一抖手里拘魂索,就要发作。
    剩余的五大阴帅也应声而动,剑拔弩张。
    鬼王殿上,也早有八名鬼将,各持刀枪越众而出,与六大阴帅怒目相向。
    “等等,”丁二苗抬起手来,道:“范八爷,反正都是闲话,就让他们说一说,也不要紧吧?”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丁二苗初到鬼王殿,还不太了解祁利叉王的实力,现在动手,根本就没有把握。
    “大元帅,这些乱臣贼子胡言乱语,有污冥王天子的清誉啊。”黑无常连连使眼色,示意丁二苗立刻离开。
    丁二苗一笑,道:“鬼王夫人陈蓉说的有道理,清者自清,不会因为别人诬陷几句,就变得浑浊不堪了。范八爷,你退后吧,一切听我的号令。”
    对于黑无常胡乱发飙,丁二苗已经有了一点不快。
    要不是素来交好,恐怕丁二苗就不会是这般平和的语气了。换成马面老鬼这样不听话,早就一巴掌抽了过去。
    毕竟丁二苗是大元帅,黑无常不敢“以下犯上”,只好忍着怒气,一拱手,退到了丁二苗的身后。
    “祁利叉王,你可以接着说了,我洗耳恭听。”丁二苗一笑,眼神流转,在对面席位上的鬼王和陈蓉还有胖和尚的脸上一一扫过。
    “长夜漫漫,不急,不急。”祁利叉王举起酒樽,又敬了一巡酒。
    丁二苗和姬九爷各自又喝了一杯,放下酒樽,等待祁利叉王开口。
    “刚才丁大元帅说,出没人间搅乱阴阳秩序,就是滔天大罪。其实,阳间的哪一件事,又不是阴间的冥府在控制?”
    祁利叉王放下酒樽,缓缓开口,道: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所谓的阴阳秩序,也不过就是胜利者制定出来的规则。可怜世人被蒙蔽,还以为冥府在奉行天道。却不知,冥府里也有许多不为人知的勾当,走的也是弱肉强食的强盗行径。”
    “简直荒唐!”丁二苗背后的黑无常又忍不住,咬牙切齿。
    丁二苗微微侧目,看了黑无常一眼。黑无常终于闭嘴,吭哧吭哧地喘着粗气,表示愤怒。
    祁利叉王微微一笑,道:“丁大元帅,认识一个叫南门无恙的老鬼吧?”
    怎么会扯到南门无恙?丁二苗一愣,随后点点头,表示所言无误。
    “那么丁大元帅可知道,南门无恙的姐姐南门燕?”祁利叉王又问。
    “原来冥王夫人,叫做南门燕?我只知道南门无恙的姐姐,是秦广王殿下的夫人,南门燕这名字,还是第一次听说。”丁二苗实话实说。
    “据说,南门无恙和丁大元帅是兄弟。那么你的南门兄弟,有没有跟你说起过,他们姐弟俩是怎么死的?”祁利叉王再问。
    “战乱年代,死于兵灾。”丁二苗一边回答,一边就在心里嘀咕,难道南门无恙姐弟俩的死因,另有曲折?
    记得上次,自己问过南门无恙,南门无恙确实是这样说的,死于兵灾。
    祁利叉王摇头一笑,道:“兵灾?是不是死于兵灾,恐怕只有秦广王心里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