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担心找不到本站?在百度搜索 新御宅屋 | 也可以直接 收藏本站

第20节

      老王看着胡解那认真的神情,终于明白了,这个儿子已经入魔了。
    第二天,老王就带着媳妇搬家了。
    破旧的屋子里,从此只有胡解一人。
    “王八,听说你去楼外楼吃酒,被人打了?”有人嗤笑着。
    胡解头都没回,一群最底层的烂泥,哪里知道他这个蛟龙的目标。
    夜色已深。
    “你就是胡解?”有人在破屋外低声的问着。
    “在下就是胡家嫡系后人胡解。”胡解朗声道。
    “现在有一个夺回胡家财产的机会,你干不干?”屋外的人低声道。
    胡解闭上眼,深深呼吸,又猛地睁开,在黑暗中闪闪发光:“我等这一天好久了!”
    ……
    武林门,胡家。
    “这就是红顶商人胡博超尊府?”前来拜会的人大惊。
    普普通通的门面,和江南绝大部分的小康人家一模一样;围墙上甚至还有点点血迹,漫不经心的鲜艳着,似乎胡家人连擦拭的举动都没有;大清辫子们最最看重的门匾,是块沾着灰的无字黑匾。
    “这是寓意着,是非功过任由后人评价吗?”路人甲一脸的葱白,好有意境啊。
    “嘿嘿。”有人哂笑,拍马屁的人总会想出各种高大全的理由。
    拜访者们抠门。
    胡家传出一个小女孩的声音:“我家不见客!”
    “灵嘉,是我,你林伯伯。”带头的人笑着道。
    胡家的门打开,小灵嘉笑着探出脑袋:“徽因呢?”
    “灵嘉!”林徽因冒出脑袋,大叫。
    两个小女孩丢下客人,嘻嘻哈哈的跑到了屋子里。
    “徽因,你不知道,我姐姐可厉害了!”小灵嘉挥舞着手臂,大笑道。
    “灵珊姐姐最厉害了!”林徽因用力点头,虽然那天她没能亲眼见到,但是,现在杭州城,或者整个江南,还有不知道胡灵珊的凶名的?
    “灵嘉,我们一起和灵珊姐姐练武吧。”林徽因眼睛冒光。
    “好啊,我们一起加入华山派,姐姐是大师姐,我是二师姐,你是三师姐。”小灵嘉大叫。
    “不要,我要当二师姐!”林徽因也大叫。
    “我比你大!”
    “胡说,我才比你大!”
    胡家主屋内,胡博超胡博明兄弟接待客人。
    林徽因的父亲林长民介绍了客人,笑着问:“我见尊府外面还有血迹残痕,为何不清洗一下?”
    胡灵珊老实道:“忙的头发都要白了,谁有那闲工夫!”
    林长民大笑。
    这次林长民带来的客人,个个大名鼎鼎。
    严复,李宗吾,秋瑾,林泽民,徐锡麟,宋教仁。
    “诸位大才到此,真是有失远迎。”胡博超微微吃了一惊。
    “不敢,胡兄当事大儒,我等冒昧前来,还请勿怪。”严复道。
    当世大儒?
    胡博超仔细看看严复,没有丝毫嘲讽打脸的样子。
    尼玛,不带这样寒碜人的,我连秀才都没考中。
    李宗吾笑道:“敢说举国不敢说之言,敢贬举国不敢贬之事,胡兄的节操和胸怀,做个大儒,有何不可?”
    彼时大清国土上,鸦片战争,圆明园,甲午海战,华夏的痛楚犹未退去,惶惶大国梦的破灭,让所有人茫然不知所措。
    几千年的儒家学说错了?几千年的文明不值钱?几千年傲然于世的华夏,沦落到不开化的野蛮人?
    华夏人开眼看世界,新学,西学,陆续崛起,但是,那些主流的,被吹捧的新学,新文化,新生活,总是让人觉得不靠谱,写几首现代诗,就是新文化了?跳交际舞,就是新文化了?开趴体,就是新文化了?怎么看都于国于民丝毫无益。
    但没人敢说话。
    反对者很容易被扣上各种帽子,诸如汉奸,卖国贼什么的。
    大清人杀洋人不成,御敌国门之外不成,兴实业不成,治贪(腐)不成,给人扣汉奸卖国贼的帽子却最是娴熟了。
    郭嵩焘为国出使英国,还没跨出自家家门,已经被人洒狗血,扔鸡蛋,大骂汉奸卖国贼了。
    换个没有经历过风雨,面皮浅薄些的文人,说不定就这么不堪受辱自尽了。
    敢于指责新学的胡博超,仅仅气节,已经让人敬佩,何况胡博超广引博征东瀛国师的言论,简直是大清朝难得的学贯东西的学者。
    至于连秀才都没考中,有什么关系?能认识几个字有什么了不起,多读几本书有什么了不起,大清读过四书五经的多的是,考过秀才考过举人的多的是,算个毛?唤醒世人才是真的了不起,才是儒之大家,胡博超不是大儒,谁是大儒?
    半文盲2货胡老大深深的茫然了,这是名声臭得像狗屎了?
    严复等人大笑,慢慢开始说起国政时事。
    严复作为朝廷官员,维新帝党的一份子,叹息道:“皇上还是有心维新的,但是,慈禧的权利太大,皇上势力单薄,缺少肱骨大臣的支持,一直没有办法夺回帝权,维新步履艰难,还需要如胡兄这般的人才鼎力相助。”能为光绪招揽到胡博超,维新必将更加顺利。
    其余人默默的看着胡博超,他们的立场与严复截然相反,但很有素质的没有打断严复,认真的等待胡博超的回答。
    “哈哈哈哈!”严肃的谈话,被胡灵珊的大笑打断。
    严复没有丝毫的不悦,认真的问道:“胡小姐有何指教?”
    严复等人来自各处,彼此之间也未必相识,来到杭州,或是偶然,或是恰逢其会,或是因为胡博超报上对新文化的抨击,决定来此讨教或责问,或是为了查探清朝的动向。
    他们略微听说过胡家的谣言,对谣传中占有很大篇幅的胡灵珊不屑一顾,小女孩子,懂得什么,还不是仗着父兄的名誉。
    直到胡家血洗武林门的那一日。
    他们亲耳听见了胡灵珊最后那似癫狂、似哀伤、似鄙视、似怜悯的呐喊:“看,这就是炎黄子孙,这就是华夏土地,这就是4万万汉人!让这个愚昧的世界毁灭吧!”
    严复,李宗吾,秋瑾,林泽民,徐锡麟,宋教仁,或者是保皇党,或者是立宪派,或者是革(命)党,但都深深的觉得,这个拿着血淋淋的刀子,扬天狂笑的小姑娘,说出了他们的心里话。
    4万万人被满清奴隶300年,4万万人向西洋蛮夷割地赔款,4万万人麻木不仁,笼着手笑看洋人欺压同胞,4万万人破衣烂衫朝不保夕,4万万人挣扎在饿死病死大水死税款死官员死洋人死的边缘,这么一个烂到泥地里、让人不忍目睹的世界,毁灭吧毁灭吧毁灭吧!
    至此,再也没人看不起小小的,才13岁的胡灵珊。
    甘罗十二为相,十三岁的胡灵珊惊才绝艳,又有什么稀奇的?
    严复认真的讨教,态度与向同辈讨教无异。
    达者为先,朝闻道夕死可矣,与年龄无关,与性别无关。
    “从慈禧的手里□□又有何难,一菜刀就砍死慈禧了!”胡灵珊大笑,脑子有病,宫廷(政)变这么简单的事情,非要搞得复杂无比。
    严复大惊:“没有朝廷大臣支持,怎么可以直接动手,就不怕天下大乱吗?自古以来,皇权之争,从来没有这样胡闹的!”
    胡灵珊鄙视:“真的没有?你丫个文盲!”
    严复羞愧无以复加。
    一刀砍死对手,然后成功夺(取)皇位的例子,真的没有吗?
    恰恰相反,多的是,甚至从某种角度说,比用政治大势逼对手投降的例子更多,更天下闻名。
    “……夫专诸之刺王僚也,彗星袭月;聂政之刺韩傀也,白虹贯日;要离之刺庆忌也,仓鹰击于殿上……”这谁没背过?
    王允吕布杀董卓;李世民玄武门杀李建成,赵匡胤赵光义烛光斧影;康麻子一群太监干掉鳌拜,谁不知道?
    类似的例子,简直数不胜数。
    谁耐烦慢悠悠的拉拢群臣,谁耐烦口腹蜜剑,谁耐烦皮里阳秋!
    一刀下去,人头落地,天下从此改朝换代。
    凶残的胡大师姐一刀搞定所有事情,才是华夏历史上的主流皇权之争。
    学富五车的严复大惊失色,然后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幡然醒悟,拉拢个毛权臣啊,结交个毛武将啊,一块板砖就搞定的事情,搞毛个复杂啊!
    天色渐暗,灯火通明。
    “胡兄,清国已经腐朽不堪,我要去东瀛学习西学。”临别,林长民认真严肃的道,重重的握住了胡博超的手。
    “我要去面见圣上,若是不成,我要去趟欧洲!”严复同样认真的道。
    胡博超认真点头:“保重!”
    严复微笑着对胡灵珊道:“一直以为生而知之是古人胡言乱语,今天才知道,真的有人就是为了这个时代而生。”
    胡灵珊认真道:“既然我来了,我就要征服这个时代!”
    众人听着一个小女孩的大言不惭,严肃的点头。
    这个华夏历史上最茫然的时代,无数为了中华崛起的有志人士,向着世界茫然的张开眼睛,伸出双手,无畏的触摸着新鲜的世界。
    有的毅然去了遥远的西方。师夷长技以制夷,西方这么厉害,那么,就把厉害的东西学回来,五年,十年,五十年,一百年后,华夏就能再度崛起。
    有的毅然去了东面的日本。一直臣服在华夏脚下的小小邻居,忽然就打败了强大的华夏,一定是从西方学到了真经,与其远渡重洋,不如去近在咫尺的日本。看被誉为东瀛国师的福泽谕吉的著作就知道,日本并没有全盘西化,相反,在经历了几十年的磨合之后,日本走出了一条混杂着日本本土文化和西方文化的道路。华夏没有必要重新学习不适合黄皮肤人的西方文化,大可以节约几十年时间,从同样有方块字,同样学习儒学,互相沟通交流了千年的亚洲邻居日本,学习已经被东方文化过滤过一遍的、更适合东方人的日本化的西方文化。
    有的人去了北面的俄罗斯。那里,有一种新的学说正在形成。
    有的人去了大海更东边的美国。新兴的国家,新兴的土地,一定更能看到西方强大的根本原因。
    有的人去了南洋。那里有地广人稀的土地,有丰富的资源,有华夏千百年的威压,华夏人可以获得更多的休养生息的时间。
    大国将倾,民族沦丧,天下英豪为了寻找救国救民族的道路,冒着巨大的危险,明知有极大的可能一去不回,埋骨异乡,依然疯狂的向着华夏之外伸出双手,毫不选择的吸收着各种看似有用实际完全不知道有没有用的知识和经验,悲壮的走进了崭新的未知的世界。
    正文 第16章 理所当然的世俗
    胡博超送别众人,缓缓摊开手掌,露出一张小小的纸条,纸条上写着潦草着写着两个字:“危险”
    胡博明叹息:“林家也不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