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七章 威力
齐王的增援,一半来自养精蓄锐已久的剑南道,一半来自从北境跟随他出征至今的队伍,加在一起,人数超过十万之众,何况,来的不光是兵力,还有粮食和武器。
剑南距离北境路远,尚不得见齐王的新式武器,但北境的人走到哪里,枪炮声就响在哪里。
而从剑南到凉州,必然要经过陇右,眼前剑南西川援军的到来,也间接说明了盘踞陇右多年的梁家已经失守。想到这里萧旸面露苦笑,陇右道梁家,她娘精挑细选的盟友,就无声无息的被齐王的人拿下了。
萧旸像一个局外人一般,看着这场角逐,失去陇右道她娘固然难受,但齐王能来,或许有一个“义”字在,更多的还是一个“利”字。
胖胖对着萧旸利落的挽了个枪花:“我爹叫我来帮忙,你瞧瞧,可还行?”
她从小爱笑,此刻笑眯眯的等着萧旸的回答,萧旸点点头,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城外发出一声巨大的轰鸣。
轰——
砰砰砰!
崩裂之声震耳欲聋。
这是什么声音?萧旸凝眉,心道,地龙翻身,高山断裂也不过如此吧?
来不及多想他跨马而上,冲出城外,只见原本城外敌军聚集的地方上空,腾起一片灰色烟雾。
而烟雾之下便是敌营的位置。
胖胖骑着老虎跟上,脸上带着些骄傲:“厉害吧,我娘想出来的法子,我爹造出来的。原来打自己人我爹总是于心不忍,多半也是一炮将城门轰烂,吓唬吓唬,等里面的开城门投降,现在打得的是敌人,少不得要荷枪实弹了。”
荷枪实弹?萧旸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却不妨碍他的理解,几乎瞬间,他眼中已然掀起惊涛骇浪,齐王的新式武器他早有耳闻,但原本并没有放在心上。他居于军旅,身边每年都有新式武器,早都见惯不惯了,他一直以为李琋的新式武器不过是为了拉声势,刻意夸大……
没想到今日一见,事实截然相反,那新式武器的威力远远超出了他的认知。
他有些说不上来的激动,甚至有些敬畏。
胖胖兴奋道:“你看,咱们把敌营轰烂了,哈哈,那什么可汗还不回家可就再也回不去了!”
“你爹怎么放心你出来的?”萧旸侧头,看着他身侧白到发光、穿着单薄的女童。还在下雪的天,她不冷么?
她比寻常的八岁女童要高上许多,即便此刻骑在老虎上,单看腿长也能看得出来,比起上次相见,她又长高了不少,而且皮肤似乎更加白嫩了。
虽然样子没什么变化,但就是比上一回相见更加的好看了。
萧旸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女孩子,连沈秋檀当年也不及她。
“我爹带我出来本来就是历练,有什么不放心的?而且……”胖胖说了一半又吞回去,上回在洛野她偷跑出去,挨了爹爹一顿罚,可也没有白挨,找到的那“宝物”已经助她正式跨入练气四层了,师父说,虽然练气期还是凡人,但身体资质已经不同往日。她排除杂质以后,就觉得身体轻快了许多,力气也大了不少!
可惜这些都不能告诉别人。
她一副我有秘密偏偏不告诉你的样子,叫萧旸吞吐不得。
再看战场,已经发生了根本性的扭转。
除了最开始弄得轰隆轰隆巨响的“炮”,萧旸发现援军手里的将士还握着小型的类似弓弩,却又不是弓弩的东西,也会发出声响,却比那炮要轻一些,只不知道按动了什么机关,明明看不到箭矢,还隔着不少的距离,但对面的人就和中了箭矢一样,接连倒下。
萧旸虎目圆睁,这莫非是什么术法?
那可汗又惊又怒又疼,不得已下令撤兵。
…………
天黑,天又亮。
凉州城上下结了厚厚的冰。
胖胖完成早课,吐出一口浊气收了势,习惯性的推开门,她住的房间地势高视线好,恰好见到在院中练枪的萧旸。
拦拿扎穿劈崩,去如箭,来如线,枪似游龙,力透枪尖。即便在这个时候,萧旸也没有放纵自己。
“好!”胖胖拍手赞叹着靠过来。
萧旸动作一滞,却没有完停下,而是继续比划了起来,直到一套枪法使完,才缓缓收了势。
朝阳初升,照得白雪一片晶亮,同样晶亮的还有萧旸额上的汗珠和眼睛。
“起得这般早?”他问胖胖,在他想象中,这样的小女孩应该是恨不得睡到日上三竿,懒洋洋娇滴滴的被人捧在手心里,比如他的妹妹萧昭,曾经也有过软绵可爱的时候。
可这齐王府的郡主,怎的就和别人不一样?
“嘿,我就没睡!”打坐了一夜,精神更好呢,可是我偏不告诉你,一双与沈秋檀极其相似的杏眼看着萧旸:“我饿了,先去用膳了。”
说完摆摆手,招呼她的大老虎跟上。
萧旸的眉间的“川”字更深了,李琋和沈秋檀到底是怎么教女儿的?
昨日见她威风凛凛的出现在战场上,他还有些担心,结果发现那小丫头虽然来了,看着也挺有气势,可也仅此而已了,她的枪不错,可除了对着自己耍了两个枪花,竟再没有攻击过敌人,难怪身上干干净净。
不过,因为她有老虎,敌人倒也不敢轻易造次,更何况还有那秦将军片刻不错眼的盯着自家郡主。
如此,李琋夫妻放女儿到战场上来,恐怕当真只是壮壮声势而已。
他哪里知道,这是李琋夫妻根本拦不住女儿的无奈之举,至于杀不杀人,还是遵照原亦曾经说过的“勿要妄动杀孽,以免戾气缠身”。
寻常女孩子见了刀、剑、血,哪一个不是吓得脸发白心发颤,何况是刀剑无眼,残肢断臂的战场上,谁知胖胖过了最开始的“呕吐期”和“惊恐期”之后,竟然越挫越勇。
…………
经此一役,西狄各部再次溃败逃散,阿史那·艾彦不想退走,毕竟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并不多见,而且他们已经打到凉州了,这样灰溜溜的逃走总有些不甘心。
然而再不甘心亦无用。
在枪炮之下,即便是悍不畏死的草原骑兵也心有恐惧。人心一旦溃败,哪里还有胜的希望?
不退走,难道留下等死?
于是,虎视眈眈的狄夷败走,大宁西北防线得以拱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