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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节

      范氏却仍旧不太相信:
    “我觉得,要么是你看错了,要么是她有什么苦衷,若说旁人的话,我还相信,可是她……我不信。”
    云招福不解:“娘为什么不信呀!您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吗?”
    大家对南国夫人这个女人的印象,大多都是道听途说,谁和她真正的相处过呢?知人知面不知心,范氏自己也知道这么说的。
    “我当然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所以才不相信的。这种话你今后别说了,切不可告诉别人,坏了南国夫人的名声,你可就罪过了。”
    范氏提醒云招福,让云招福有些无奈,不过她没有再继续辩驳下去,因为她现在想想,她确实没有看到南国夫人以色侍君,只是看见他们进了一间屋子,可这也未必就说明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算了,不管有没有关系,都和云招福不相干,女学院,她最多待一个月!再多一定会疯的。
    然而,云招福的计划还没有实现,事情就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西北萧国再次来犯,这次更加来势汹汹,打着为萧国战将萧云呼报仇的旗号,在大魏边境肆意挑衅骚扰,陈亮将军在边关派了八百里加急回京禀告战情。
    朝堂之上,百官争鸣,为了派谁去镇压萧国的事情吵的不可开交,大部分人支持裴家上阵,然也有一小部分人,怀疑裴家如今的能力。
    而就在皇帝头疼之时,一项太平的岭南境内也传来了战报,抚远侯亲自写了战情书加急送回京城,犬戎大兵来袭,抚远侯请朝廷八万兵马,前往御敌。
    如今大魏朝的兵马分为四块,南北各两处,抚远侯请的八万兵马就是整个南方的所有兵力,若是倾巢而出的话,那都城的护卫就全都落在了北方那两处兵力上了,若是往常,派出去就派出去了,也没什么,然而这一回却不同,南北都有战事,若是南方的兵全都派给了抚远侯,北方这边萧国来袭又该如何应对。
    “皇上,抚远侯镇守岭南十年,素来安然无事,如今连他都报了战报,可见情势更加危急,请皇上派兵增援抚远侯。”
    安国公上前启奏皇帝,让皇帝派兵去岭南。
    “若是兵力全都给了抚远侯,那北方战事又如何缓解?”云公良上前反问,安国公从容应对:“萧国来战不是一两回了,前不久才被镇国公的父子兵给打退,可见萧国如今势弱,然而,这些年岭南边境小国,韬光养晦,如今实力不知增强多少,能让抚远侯上书请求增援的,定然更加急迫一些,边关的陈亮将军八百里加急禀告了战情,却又没有跟皇上提出要派兵增援之事,可见北方兵力仍旧充足,稍待无事。”
    云公良拧眉争辩:
    “荒谬,如何能从这方面来确定哪方兵员充足呢?”
    两人争的不可开交,皇帝一拍龙案,开口了:“好了!别吵了!”
    群臣闭口,等待皇帝给出结论,皇帝在帝台之上踱步两回之后,就下了决心:“让兵部安排一下,将南方两处兵力调往岭南增援,再将北方烟台地区的兵力暂迁京郊,保护都城。”
    云公良和一众大臣看着皇帝,上前问:“那……西北战事如何解决?”
    皇帝沉吟:“派几员猛将,前往镇压。镇国公听旨。朕命你领一万兵马前往西北镇压犯境萧国,上回你们在西北,就凭着那么几个人,都把萧国的大将斩杀,那这回朕也希望你们能再大发神威,将萧国赶出我大魏,断了他们卷土重来的心!朕对你抱以厚望啊!”
    皇帝的这份旨意,听的人心中五味陈杂的。
    皇帝对裴家看似恩宠了,可是出手就这样大方。给抚远侯八万,给镇国公一万,还要镇国公把萧国镇压的不敢再犯境。要求未免也太高了些,这么一点兵力,镇国公能不能活着回来还是个未知之数呢。
    镇国公裴震庭紧咬下颚,对皇帝蹙眉说道:“皇上,一万兵马臣不敢作保啊。”
    皇帝拧眉:“如何不敢?上回你们连一万兵马都没有,就能从萧国的奴营杀出来,如今朕给你们一万,怎的倒不敢作保了?”
    裴震庭拧眉沉默,就在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等着这场君臣对话出结果的时候,魏尧挺身上前:“父皇,儿臣愿领兵,前往西北,镇压萧国。”
    第169章
    魏尧说完那句话之后, 满朝文武都安静了,瞪大了眼睛看着魏尧, 皇帝也拧眉, 问:“定王,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皇帝让裴震庭带兵去西北, 是挫他的锐气,裴家回了京城,朝野相贺,皇帝心里又觉得有点不高兴了, 觉得裴家总要做出贡献的,给一万兵也是无奈之举, 抚远侯因为裴家回京之事,曾上书表示不满, 被皇帝压下了, 这回抚远侯提出要八万援兵,若是皇帝再不安抚的话, 抚远侯那儿可能就真怒了,所以虽然有压力, 但皇帝还是做出了这个决定, 毕竟抚远侯如今兵权在手,又有几万袁家军,若是安抚不了他, 抚远侯可不是当年的裴家。皇帝要是想对抚远侯故技重施,只怕没那么容易了。
    而这一回南北两边都起战事, 皇帝用八万援兵去安抚抚远侯,若是岭南战事真的吃紧,八万援兵可以解燃眉之急,若非如此,那也能让抚远侯知道,皇帝对他依旧信任与宠信,而西北那边,裴震庭领一万人去,必然会拼死抵抗,只要他能撑过一段时间,等岭南的事情解决以后,皇帝自然会再派兵去增援的,那样一来,西北也能安全无虞,而且也能稍微压制一番裴震庭的气焰,告诉京里那些见风使舵的人们,裴家已然不是当年那个战无不胜的裴家。
    所以,当定王站出来毛遂自荐的时候,皇帝简直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裴震庭看了一眼魏尧,蹙眉回禀:“皇上,此战凶险,定王殿下虽有能力,但终究没有上过真正的战场,还是……”
    裴震庭的话还没说完,魏尧就截过了话头:“父皇,儿臣自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镇国公年事已高,流放西北十年间,身子骨大不如前,西北战事不得马虎,儿臣愿领兵前往。”
    魏尧话音落下,殿中群臣交头接耳,纷纷在心里猜疑,定王殿下这是被下了降头吗?谁都知道皇帝此举是要给裴家出个难题,定王却有心护着裴家,只怕此举不仅达不到效果,反而会激怒皇上啊。
    果然,皇帝的声音阴沉下来:
    “你愿领兵?领多少兵?你却也只有一万!”
    一万的兵力,不过是杯水车薪,皇帝不相信魏尧会不知道。
    “儿臣知道,一万兵力固然不够,但战事危急,岭南战报,军情险恶,岭南有驻扎魏兵五万,抚远侯麾下还有六万袁家军,如今向朝廷请求增援八万,加起来已然有了十九万兵,而犬戎不过边陲效果,举国兵力不过几万,抚远侯十九万对几万,胜算颇大,凯旋应该不成问题。而西北之地,驻扎魏兵也有五万,然陈亮将军麾下并无额外兵力,儿臣带一万前往西北军营,共六万兵马,想必也能拖住一段时间萧国主力,待此番援兵岭南的八万精兵归朝之后,还请父皇再派兵增援儿臣。”
    魏尧这番话说的是真打脸啊。
    先前宣读抚远侯请援兵马的信件时,大家心里都还没有算清楚这笔账,现在听定王这么一分析,大家就全明白了,岭南本来兵力就比西北雄厚,却还要朝廷增援八万,这样一来,岭南那边的兵力高达十九万多,十九万兵力是什么概念?别说一个犬戎了,就是扫平岭南边陲也足够了,抚远侯是什么意思,大家心照不宣了,忍不住对他这样自私的行为暗自唾弃。而定王殿下明知此番会是苦战,却还是坚持替年迈的镇国公上阵,先不说能不能打胜仗吧,就这份孝心就足以让人敬佩了。
    然而定王殿下的这份孝心,却不为皇帝所看好,自先前开始,皇帝的眉头就蹙成了川字。
    “皇上,万万不可啊,定王殿下年轻不懂事,不知战争凶险,还是让老臣去吧。”
    裴震庭是真的着急,他当然知道皇帝会对裴家下这么苛刻的命令,一来是因为抚远侯,二来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告诉告诉裴家,他们已非当年,裴震庭肯定是不想去的,因为兵力的缘故,即便是他去了,西北这场仗打的也会相当吃力,可吃力也得打,就算他战死了也要打,京城自有他的子女坐镇,还有魏尧这个外孙,没有他,计划照样可以进行,魏尧已然成为了他们计划的中心,绝不能有半点闪失,所以,当魏尧提出要替他去西北的时候,裴震庭是真的急了。
    皇帝负手踱步,看着这祖孙俩互相争夺的样子,心里就莫名的生气,他的儿子心里居然这么向着裴家,不惜违抗他这个父皇的意愿,之前他还怀疑定王是假装老实,曾暗地里派人查过他的动向,没查出什么来,而他今天这么一来,皇帝觉得更加没什么好查的了,这孩子根本就没有半点野心,本分心机,一根肠子通到底的傻子。
    群臣都在等着他作答,皇帝的目光在魏尧和裴震庭之间回转了一番,甩袖道:“此事再议,朕需考虑一番。”
    说完之后,皇帝便走下帝台,出了乾元殿,往后宫去了。
    云公良来到魏尧身旁,见裴震庭有话要说,云公良便拍了拍魏尧的肩膀,转身去了乾元殿旁供大臣们休憩的茶室了,皇帝说要考虑,没说退朝,所以他们都还不能回去,得等着才行。
    云公良离开之后,魏尧抬首对上了裴震庭,裴震庭指着他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只留下一句:“殿下糊涂啊。”
    他这条老命就算丢了也是死不足惜,只要有人代他完成遗愿,恢复裴家往昔荣耀,替裴家乱世中牺牲的家人报仇雪恨就好了,送死的事情,交给他这个半只脚踏入棺材的老头子就好了,何必如此呢。
    太子和晋王也走上前来,太子低声对魏尧问:“三弟,你这是为何?”
    太子对魏尧还算不错,知道他这回算是当朝惹怒了父皇,也为他心焦。晋王也忧心忡忡:“是啊,三弟,你这么一来,岂非把父皇陷入了两难之地嘛。”
    一面是要压制的臣子,一面是自己的儿子,魏尧这么一来,皇帝怎么选都是错的。
    魏尧幽幽一叹:“可我外祖刚从西北回来,他身子大不如从前,母妃成日忧心他,此番凶险,若是外祖在西北出了意外,我母妃必然伤心,也是无奈啊。”
    太子和晋王对视一眼,忠心感佩魏尧这个弟弟的心慈,他们天家之间的血脉关系不比寻常人家,因为牵涉了太多太多的利益与势力,不容他们做出一些平常的举动,普通人家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在帝王家,这八个字简直可以用罕见来形容,天家富贵,父亲是父,也是君,兄弟既是兄弟,也是对手。
    而像魏尧这样的,确实少见。若是他够聪明,够有心计手段的话,像今天这个情况,他就不该出口,由着裴震庭去领一万兵征战沙场,赢了是裴家的荣耀,输了裴家还有儿子继承镇国公的爵位,可以重新来过。可这么多方法,他偏偏选了一条最笨的,让人唏嘘。
    领着一万兵马去征战西北,对战萧国,他若是赢了,是应该的,若是输了,也许就真的从战场上回不来了,人死了,那就什么都没了。
    太子无奈一叹:“你也是一片孝心,怪不得你。”
    晋王伸手拍了拍魏尧的后背,两人离开了乾元殿,去了茶室休憩,宁王没有过来与魏尧说话,只是跟安国公还有薛相一起离开。
    魏尧是最后一个走的,用冷静的目光,看着乾元殿中那些人对他的态度,眼神看不出波澜。
    后宫里,淑妃裴氏坐在床边无声哭泣。
    皇帝将魏尧在朝上说的话全都告诉了她,淑妃听说之后,没有评价,而是默默的坐在那里垂泪,皇帝见她这我见犹怜的模样,心中不忍,过去拥住了裴氏的肩头,低声安慰:“别哭别哭,朕这不是在和你商量嘛,你若不舍,那朕就不让他去好了。”
    裴氏抿了抿唇:“若他不去,是否就是我爹去?”
    皇帝干咳:“这个……镇国公是萧国的克星,只要他去了,定能让萧国闻风丧胆,我们不战而胜的。”
    “皇上……”淑妃转过身子,盯着皇帝犹豫:“我不是反对你让我爹去领兵打仗,可是,你只给他一万兵马,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让我爹这场仗怎么打呀。”
    皇帝立刻摆手,笑了起来,故作轻松:“我的好娘娘,你想什么呢,怎么会只有一万兵马呢,这一万是朕从京城周围的营地特意调给镇国公的,他带着一万人去西北,西北还有好几万兵力等着他呢。”
    裴氏咬着唇,犹豫了一会儿,依旧不能相信,低声嗫嚅:“可,可皇上为什么一下子给了抚远侯八万兵,这打仗的事情,又不是儿戏,抚远侯此事做的不地道,他这是要把我爹往死门关里送,我爹已经一大把年纪了,他早非年轻儿郎,这一去,岂非是有去无回了嘛,皇上你的心,怎会这样狠呢。”
    裴氏寻常不言不语,什么话都顺着皇帝说,可今天却说了不少逾矩的话,皇帝心里本来就有些烦,被她这么一哭,觉得更烦了,果然,女人不能光漂亮,还得明事理,懂学问才行。
    皇帝脑中不由想起了那人。
    第170章
    太子领众臣在茶室后等候宣召上朝, 从早上等到了中午,御膳房已经送了饭过来给列为大人用, 吃完饭又等了不少时候, 皇帝还是没有宣召,太子等不及出去问了问, 才听元阳殿的人说,皇帝下朝之后去了淑妃那里,没多会儿就出宫去了,到现在也没回来……
    太子想着宫外有什么能吸引父皇着急赶过去的, 立刻就想到了她,若父皇真去找她的话, 一时半会儿估摸着也回不来,干脆让等候的大臣们全都回去, 言明若有召见, 单独召入宫中说话。
    太子监国,有这样的权利, 群臣向太子行礼告辞,魏尧也想离开, 被太子喊住了:“三弟留步。今日之事, 因你而起,要不你就别回了,去我东宫坐坐, 等父皇想明白了,咱们好第一时间知道结果。”
    魏尧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等他的裴震庭, 对太子拱手:“是,臣弟遵命。”
    说完,就跟着太子往东宫去,经过门边和裴震庭打了个照面,魏尧别过了目光,裴震庭暗自急在心中。
    魏尧在东宫里坐下,与太子下了好几盘棋,太子看着外面日头偏西,皇帝宫里依旧没有动静,不由奇怪低喃:“难不成今晚父皇不打算回宫了?”
    魏尧听后,将棋子放入棋盒之中:“父皇是去了南国夫人那儿吗?”
    先前元阳殿的宫人对太子说的话,魏尧他们都听到了,一猜也就能猜到皇帝临时出宫是去了哪里。
    太子见魏尧神情平静,并没有隐瞒,点头道:“只怕是了。最近父皇好像特别喜欢去南国夫人那里听她讲学,一讲就是好几个时辰。兴许今天晚上……”
    后面的话,太子没有接着说下去,魏尧却是懂的,从软塌上下来,对太子拱手:“多谢太子收留半日,眼看天色不早了,我也该回府了,招福盼着我回去一起吃晚饭呢。”
    魏尧和他的王妃招福关系特别好,这一点太子是知道的,便没有留他在东宫用饭,让他回了王府,魏尧离开之后,太子喊来了亲卫,让人去宫外探一探皇帝的所在地。
    唉,如果父皇真的在南国夫人那里的话,那明日朝中定有出人意表的事情宣布了。
    魏尧出宫以后,正欲上马,就被镇国公府的人拦住了,说是镇国公请魏尧去一趟镇国公府。魏尧抬头看了看天色,太阳已然偏西,招福肯定已经站在门边等他回府了,对那人说道:“你回去跟国公说,我知道我在做什么,让他无需替我担心。”
    说完这些,魏尧就翻身上了马,迎着夕阳往王府回去。
    云招福果然如魏尧所料想的那般,站在门槛里,迎着夕阳等待魏尧回家,看见魏尧的袍角,云招福就忍不住提着裙摆迎上去了,两人在王府里腻歪惯了,王府里伺候的人也是见怪不怪,只怕哪一天如果两人不抱了,人家可能才会觉得奇怪呢。
    今儿晚上吃的都是凉拌菜,按照云招福的说法是,天儿一天天凉下去了,凉菜要是再不吃,等天儿冷了,可就吃不着了。
    魏尧一贯是随她的。
    酒足饭饱之后,魏尧带云招福上房顶吹夏风,一边替她熏身边的蚊子,一边随口说了句:“我过几天可能要去趟西北。”
    云招福正小心翼翼铺毯子,待会儿两人可以躺在上面,听了魏尧的话,动作顿了顿,问道:“去西北做什么?办差吗?什么差事,要跑那么远啊?”
    魏尧将熏蚊草插在一旁的罐子里,云淡风轻的说道:“去打个仗,很快就回来。”
    云招福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正准备点头,忽然一想,不对啊。
    “打仗?”
    他怎么把打仗说的跟我去买个菜一样简单呢?
    “你去打什么仗啊,朝廷没将军了吗?”
    云招福怎么也不会想到,打仗的事情还会落到魏尧身上,随即反应过来:“哦,你是说你去督军吧,就是成日在营帐里发发军令,商议商议的那种?”
    魏尧躺了下来,双手枕在胳膊上:“这回应该是真刀真枪的打吧。萧国要替萧云呼报仇,屡屡骚扰我大魏边境,皇上命外祖出战,然而只肯给一万兵马,我就毛遂自荐,说我去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