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3节
最终是宦者给桓容提醒,高门不要,不是还有臣服的胡人?
“对啊!”
桓容一拍大腿,召来秃发孤等人,总算把这些美人安置妥当。
秃发孤等都是万分感激,欢欢喜喜带着美人回家。
这些美人不会成为妻妾,只会成为勇士们的“个人财产”,待遇稍好于奴仆,性命却不能自主,更不用说刺探消息。
各部使臣闻听消息,私下里认定:桓汉天子英雄盖世,不为美色所动,更擅利用人心。此番借花献佛,既免去后宫被安插探子,又试探过朝中文武态度,最后更以美人笼络人心,足见心计深沉。
“心计之深,非寻常可及。”
各部使臣归国后,纷纷极力劝说国主和首领,桓汉天子高深莫测,莫要与之为敌。若不然,怎么死的都不晓得。
得到这种效果,实在出乎预料。
仔细想想,桓容难免对月长叹,做皇帝做到他这份上,也算是不容易。
感叹之后,回转到内殿,挥退宦者宫婢,又铺开绢布,提笔给秦璟写信。
至于秦璟收到信后的反应……桓容双眼微眯,嘴角微翘,活似一只蛰伏在暗处,准备埋伏猎物的狸花。
第二百七十五章 兄弟齐心
桓容放飞鹁鸽,暂时了却一桩心事, 转而集中精力处置朝中之事。
首当其冲的, 就是西域和吐谷浑的朝贡队伍
由朝廷安排, 凡来朝队伍,不分外邦还是臣服部落, 全部安置在苑城,每日进出需持木牌,经过官兵查验。
如木牌丢失必须上报官署, 并有同行之人为证。如果无人证明, 不得入苑城半步, 都要安排在官署,等到查明身份方可离开。
苑城本为吴帝建造, 属东吴皇宫的一部分。
东晋元帝渡江之后, 在旧址的基础上进一步扩建, 方有今日规模。
桓汉代晋, 桓容初登基就外出巡狩,自然无暇重修台城。去岁回到建康, 政务堆到面前, 更没时间关心修不修宫殿。
依照东晋旧例, 凡外使来朝, 本该安置在宣扬门内三里、御道西侧的官署。
奈何桓汉日渐强盛, 来朝人数太多,官署实在住不下。三省一番合议,只能上表, 请以苑城为接待使臣处。
看过表书,桓容很是犹豫一番。
不是他小气,而是苑城靠近虎房,西域和吐谷浑使臣住进去,无异是与猛虎为临。
虎房内新添两只豹子,原住户的心情不太好,每日里虎啸不停,定时定点,片刻不差。安排使臣住进西苑当真合适?
这样的顾虑不好当面对群臣讲明,就表书奏请,只能暂时含混过去。
等到朝会结束,桓容特地留下谢安和郗超,如此这般、这般如此解释一番。
“依两位看,此事当如何处置?”
谢安沉吟片刻,开口道:“陛下顾虑不无道理。然事急从权,且虎房墙高院深,猛兽居于笼内,无需太过担忧。如有必要,多派甲士把守也就是了。”
至于老虎一天照三顿咆哮,噪声扰民之事,完全被谢司徒忽略。
“臣以为谢司徒此言甚善。”郗超附议道。
桓容看看谢安,当真?
谢安点头,当真。
桓容又看看郗超,果然?
谢超颔首,果然。
君臣三人对视两秒,桓容沉吟片刻,最终抛去顾虑,当场拍板,好,就是苑城!
翌日天子下旨,清理苑城房舍,许暂居官署的朝贡队伍迁入。
因长时间不住人,苑城的房舍厢室略显冷清。好在有宦者和宫婢打扫看守,清理院中杂草,并不显得破旧。
朝贡队伍迁入,仅需要重置摆设,移入香炉屏风即可。
同官署相比,苑城的房舍宽敞数倍,摆设器物更加精美实用,住起来相当舒适。正使的房间内还铺有地龙,未燃火盆即温暖如春,怎能不让人惊讶。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不论白天黑夜,时常能听到虎啸,几乎成了规律。
起初众人不习惯,询问过苑城内的宦者,方才知晓声音由来。
早有传言,桓汉天子好养猛兽,在幽州潜邸时,身边就有猛虎为伴。日前附国入贡,特地献上两头雪豹,正投天子所好。
“失算啊!”
几名使臣凑到一处,交流各自得来的消息,都是叹息连连,猛拍大腿。
早知如此,出发前该派人搜寻猛兽,猎不到老虎,抓几头豹子也是好的。附国能送雪豹,他们可以送花豹,还有性格相对温顺、极擅奔跑的猎豹!
“失策啊!”
送礼讲究投其所好,送到心坎上最好。
入城这些时日,见识过建康的繁华,亲眼目睹城中百姓的富足,众人得出结论,桓汉天子不缺金银珠宝,想要送对礼不是那么容易。
如果贡品更合心意,得桓汉天子青眼,好处定然不少。可惜一念之差,机会就此错过,如何不让人扼腕叹息。
左右看看,互相对比,使臣们又长松口气。
除了附国,大家都是一样,机会均等,倒也不用太过担心。
好在附国使臣来得早,离开得也早,若不然,此时此刻,必将成为众矢之的。
苑城之内,使臣们尚未动身离开,已经在计划下次朝贡。
容不得他们不上心。
沿途所见所闻,彻底让众人开了眼界。尤其是抵达建康之后,见识到城内种种,更是眼花缭乱,下巴久久合不上,眼珠子掉了满地。
在坊市中走过一遭,不提鳞次栉比的商铺,单是行走其间的商人和百姓,对众人就是不小的震撼。
现如今,建康的人口又登上新台阶,百万尚不可及,五十万绰绰有余。加上城外各里以及呈扇形辐射开的村庄,六、七十万指日可待。
建康之外,幽州自不用说,姑孰、京口和会稽等地的人口和商贸都在迅猛发展。
随着海上商路渐趋成熟,船队规模不断扩大,江州的经济也被带动。虽然受益的多是靠近海港的郡县,但对当地百姓而言,总归是又有了一条生财养家之路。
不提其他,单是建设码头就需大量青壮,码头建成之后,逢船队靠岸,当地的商人百姓都可前往市货。
江州不比幽州,没有大量的工坊,百姓多以耕田捕捞为生。
市换的货物种类有限,众人本以为赚不到什么钱。哪里想到,凡是海中所得,船队一概来者不拒,价钱也给得十分公道。
扛来一袋鱼干,竟能换得全家半月的口粮!
哪怕粮食搬到家中,许多人仍不敢相信,狠狠掐一下大腿,越疼越是开心,仿佛置身梦中。
事情有一就有二,有三就有四。
商鞅徙木立信,取信于民,证实言出必行,变法才得以顺利推行。
船队往来市货,同样以诚信为本。并遵桓容旨意,对国内百姓无妨让利,少去的利润,大可以从番邦赚回来。
百姓市卖的海货各种各样,仅仅是粗加工,在沿海郡县压根卖不出价钱。送入工坊中,经过再加工,运送到内陆或是草原大漠,价钱足能翻上几番。
物以稀为贵。
以珍珠为例,最寻常的一种,由商队带到草原,往往都能卖出惊人的高价。合浦珠更是有价无市,连见一见都难。
这样一条商路,初期或许艰难,长久坚持下来,实为一条不折不扣的财路。
船队得天子旨意,凡出航必往江州、广州和交州,偶尔还会前往夷洲和朱崖州,形成数条固定的航路,海图随之不断完善。
桓祎数次出海,脸膛被海风吹得黝黑,更不符合魏晋时期的审美。好在他有内在美,同周夫人琴瑟和鸣,很是恩爱。
佳偶天成,连促成这桩婚事的周处都没有想到。
经过海上磨砺,桓祎的性格更为爽朗,习惯了利落打扮,常年穿着窄袖衫,归家入宫才会换上深衣朝服。
自冠礼之后,他再没穿过大衫,涂粉更是绝迹。
见到今天的桓祎,想到早年上巳节一幕,桓容抑制不住上翘的嘴角。桓祎似有所感,兄弟俩对视一眼,明显是想到一处,不由得哈哈大笑。
记忆沉入岁月河底,渐渐变得模糊,却不会彻底消散。
遥想当初的一幕幕,部分犹在眼前,许多已恍如隔世。
桓祎又一次出航,计划前往三韩之地,数月不会归来。
桓容亲自送他离城,目送船队顺流而下,消失在篱门之外,不免怅然若失。
他忽然间明白,为何桓玄和桓伟整天闹着要长大元服,坚持习武锻炼,饭量逐日猛增。
百分百是家族基因使然。
坐不住啊!
不对?
桓祎不提,桓石秀、桓石虔、桓石民都能现身说法。再加上镇守姑臧,近来也有向外跑迹象的桓嗣,各个都是铁证。
等到这波使臣离开,再外出巡狩一次?
桓容立在城头,望天良久,挣扎一番,到底打消这个念想。
还是别想了。
刚回来就要出去,不提满朝文武怎么想,亲娘和阿姨又会如何,他自己都觉得过意不去。
太元四年,十一月
西来的朝贡队伍完成使命,陆续启程归国。
临行之前,上自正使下至护卫,完全是倾巢而出,一头扎进坊市,将身上的金银全部换成盐糖和精美的丝绸。
有人带的金子不够,干脆以物易物。
市绸缎的商铺最为热闹,一天交易下来,单是出自西域的玉石就收了十多块。
“成色一般,好在做工不错,市给船队能卖上好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