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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节

      说着,他把纸伞一合,红莲收拢锦鲤沉没,自己又打开了一把春山樱花纸伞撑在自己头顶,把合起的伞向黑崎兰丸递过去。
    “如果一定要坐在这里的话,请收下它吧。”
    伞上还有细碎的水珠,辉映着那双暖色的眼眸,漂亮的像场梦。
    黑崎兰丸没有接伞,摇晃着站起来,趔趄一下,被那孩子体贴的扶住了。
    “先生?”
    “不要那么叫我……”似乎觉得自己的语气太过分,怕这个笑的温暖的孩子吓哭,黑崎兰丸转过身顿了顿,“多谢。”
    挺拔的身影渐渐没入雨幕,隔得很远,夏目感觉对方身上的悲伤与愤怒似乎消散了一些,不由得弯了弯眼睫。
    “淋着雨可是不行的,不知名先生。”
    他的话音刚落,手中合拢的红莲锦鲤伞瞬间消失,随主人的心意去往它该去的地方。
    “灵术就是这种时候才好用……感觉心情好了很多呢……”
    感慨一句,夏目心情甚好偏过头,雨女立在道路一侧,幽幽的跟他对上目光。
    “要跟妾身同行吗?”
    诞生于大雨中的妖怪,如果邀请她一同打伞并向她微笑,下半生就会一直生活在潮湿的环境中,普通人难以抵挡这么重的湿气,不久会死去。虽然夏目没有死去的困扰,但是骨头痛是肯定的。
    一柄八角红枫伞被从勾玉中取出,雨女也不客气,她跟夏目算是熟识了,在东市的时候关系不错……不过这孩子跟谁都关系不错。
    一人一要慢慢打伞回去,大雨滂沱,夏目突然问了一个问题。
    “雨女小姐,人类可以变成妖怪吗?”
    雨女有些诧异,这样的问题在妖怪之中早有定论,若是夏目真的想变成妖怪,那可真是太好了,非要一场热热闹闹的祭典来狂欢才行。
    这样温暖的存在,没有妖怪愿意他逝去的。
    可是……
    “当然可以,只要有妖之血的话……”
    “任何一种妖怪的?”
    “不,当然不是。”雨女驻足,前方的红灯亮了,身为妖怪在人类社会生活久了,也会认真遵守交通规则的。
    “只有一种可能,”她没有看向夏目,微闭上了眼,“这在妖怪中算是众所周知,只是这么多年,没有能够成功的。”
    夏目直觉接下来的话对他至关重要,不由得屏住呼吸,有汽车飞驰而过,呼啸声过后,绿灯亮了,一人一妖却谁也没有动。
    夏目觉得自己的心跳太过厉害,血液在逆流,妖瞳已经显露出一线。四周很静,静得只有雨落的声音,雨女的声音已经在出口时分就消散了。
    “夏目知道……天狐吗?”
    “嗯……”
    “知道天狐血吗?”
    “是……”
    “变成妖怪很简单啊,只要……”妖类的瞳眸在雨幕映照中近乎诡谲,雨女以袖掩口,似乎是露出了笑。
    “吞噬一只天狐全身的妖血!”
    ☆、第112章 巴卫
    黑崎兰丸走出不远,就有什么东西从天而降,精准的砸在他怀里。
    一柄淡黄的纸伞,伞面上绘着盛放的红莲嬉戏的锦鲤,近看时,宛如一件工艺品,他几乎立刻就认出,这伞是那孩子的。
    他猛地回过头,街道空空荡荡,不见那个年幼的身影。他垂下眼眸,最终还是收下了这份好意,撑起纸伞,不知这伞是什么原理,雨水竟然没有一滴迸溅到身上。
    “我……欠你一个人情。”
    “为什么……那种残酷的事情……”夏目把自己整个拢在被子里,还是感到有寒意从骨头缝里渗出来,丝丝缕缕,连绵不绝。
    “天狐血……简直是万能的啊……”
    贪婪会带来灾难,夏目见过不少这样的例子,被争夺的往往毁灭,守护者最终消亡。
    那么,猫老师和浅樱之里的大家呢?
    那片永远宁静的净土,太阳永恒普照,一切都温暖而生机勃勃,而所有的所有,也许有一天就会被对天狐血的渴望冲毁。
    眼前似乎出现了那种噩梦般的场景,夏目闭了闭眼,一把掀掉了被子。
    “要变得足够强大!我……想保护大家……”
    梦里的日子变得艰难了起来,夏目之前向来是懒散的任自己成长,猫老师也不反对,反正成年之前有【百鬼夜行图】护着,成年之后更是无人敢撄其锋芒。
    但是夏目不想等,等待虽然安逸,一旦面临危机就会措手不及。
    开始有意识的耗尽妖力再恢复,会去旁观惨烈的争斗,魔都尚武,毫无章法的混战都会让他受益匪浅。
    年幼的孩子披着宽大的黑斗篷,山风猎猎,吸血蝶在他身侧狂舞成黑红的潮汐,头发和面容都掩藏在阴影里,只有一对辉煌的金杏妖瞳闪烁着微弱的光。
    他正在围观一场一对多的战斗,率领着众多魔兵的魔将他认识,曾从他手上用无数宝石换取药剂,另一边竟然是只妖狐,尚且年幼,手段已经十足的狠戾,拼命相搏,魔兵一时也攻不上前,似猿的魔将愤怒的咆哮,巨大的双拳轰击在地上,击裂了一片地面。
    夏目身边的蝴蝶骚动一阵,好像觉得对方的举动是某种挑衅,蠢蠢欲动想要结群给他点颜色看看,被夏目一挥手制止了。
    “等一等。”
    夏目之前行事就足够稳重谨慎,这段时间下来,还是吃了不少亏跌了不少跟头,要不是有吸血蝶护着,他恐怕早就埋骨此地。
    不要相信任何人,不要怜悯任何人——这是魔都生活的铁则。
    魔将一出手,夏目就知道战局已定,妖狐天赋不错,但是就像他一样,年幼是致命伤。
    妖狐的发在昏暗的月光下闪烁着亮眼的白银色,手中的狐火已经奄奄欲息,夏目藏在宽大袍袖下的手动了动,最终按捺住了。
    不要相信……不要怜悯……
    可这样的话,他跟这些魔都生物又有什么区别?!
    他不要变得那么冷漠……像个市侩又狡猾的大人一样,每次出手帮助都要权衡。
    “阿幽。”他轻轻的呼唤了一声。
    黑金斑斓的翅翼,像携着光明堕天的路西法,几乎是其他吸血蝶两倍大的蝴蝶从宽大的帽檐里钻出来,他是蝴蝶的王,收留夏目也是出于他的意志。
    黑红的潮水鼓动,昭示存在般发出轰鸣一样的簌簌声,千万只蝴蝶振翅,演绎独属于魔都的噩梦。
    所有生物都能作为猎物,蝶群不惧一切敌手!
    蝶群没有立刻就扑下去,盘旋在半空发出鼓噪,细碎的响声里,嘶哑的嗓音无比清晰的传出。
    “给我一个面子,魔将。”
    发色改变不了,声音是可以的。
    魔将恼怒的抬头,看清来人的一瞬间,气焰顿时被打压下去,甚至近乎讨好的立刻就收了手,勒令手下不得攻击。
    行游在魔都枯死大地上的巫医,他的药剂能起死回生,同样也能见血封喉。
    更何况……魔将只敢用眼角的余光瞟一眼那不祥的黑红潮水,生生打了个寒噤。
    这群生物是噩梦!而今却如此乖巧的为巫医所用……
    巫医没有名字,一身黑斗篷和嘶哑的嗓音是他的标志,在他手下药性暴烈的草药重获新生,拥有了无与伦比的治愈能力,被这片区域的魔都生物争相渴求。
    巫医对宝石有特殊的偏好,魔将不知道他现在有多少宝石,想来是堆积如山的,因为无数魔将妖怪捧着让人眼热的财富献到他面前,祈求一次完美无缺的治疗。
    回想起饮下药剂全身暖融融,好像沐浴着阳光一般的感觉,魔将就觉得心中火热。
    想要更多更多的药剂!这是称霸天下的资本!
    黑斗篷的巫医似乎是偏了偏头,示意年幼的妖狐离开,妖狐暗自咬了咬牙,突然大声说:
    “我知道你!上次……上次也是你吧?救了我的……”
    夏目对此已经没有多少印象,他心性柔软,魔都的惨剧又太多,在不暴露己身的情况下,他不介意施以援手,现在想来,因为半个同族的关系,他确实是救治过一只妖狐的。
    也真难为他,当时昏迷还能在现在认出他。
    掩在宽大兜帽下,年幼的孩子露出了和暖的微笑,只可惜无人得见。
    “我名为巴卫!今日起,将这条性命交给你!”妖狐不顾身上的伤势,径直跪地,银白的半长发水样浮动,夏目指尖动了动,把请对方起身的话语生生吞进腹中。
    魔都生物的法则,弱者臣服于强者,将生命交给敬仰之人,共同打拼出一片染血的领地。
    对方的知恩图报让夏目心生柔软,可是心里再柔软,现实中也必须冷硬,嘶哑的声音再一次响起,丝毫不近人情。
    “不需要。”
    巴卫仰头看了一眼山崖上翻滚的黑斗篷,骨子里的倔强和骄傲让他不能死皮赖脸的痴缠,只是反复抿了抿唇,浅紫的眼瞳中不是黯然而是斗志!
    “将来的某一天,我会再次站到你面前,以更强大的姿态!”
    有些破损的和服衣袖一甩,他毫不犹豫的离去,魔将看看他的背影,又看看山崖上的巫医,眼里杀意和敬畏交织。
    “阁下,这只妖狐……”
    “给我一个面子。”
    一锤定音,魔将再不甘心,也只能眼睁睁的年幼的妖狐走远,他本来就快要痛饮对方的妖血,没想到巫医横插一脚。这小子到底有什么好?竟然吸引了这样的大人物!
    对方眼里未退的杀意尽数落入夏目眼里,妖瞳闪动,夏目没有多此一举的告别,从山崖另一侧跃下,吸血蝶裹挟着他降落到地面,甫一落地,夏目就拜托了几只飞在边缘的蝴蝶。
    “可以跟上那孩子吗?我……稍微有点担心……”
    蝴蝶领命而去,夏目在原地等了好一会儿,藏在衣袖里的手上悄悄扣了一张符纸。
    银发的妖狐速度很快,可身上的伤到底还是拖累,四下扫视一番,选定了一个凹陷的洞穴钻了进去,这才松开捂住伤口的手,咬着牙撕开下摆,一圈一圈的把伤口用布条勒紧。
    不能再失血,血气会引来更为强大的生物。
    疲惫的靠在岩壁上,妖狐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腕,他还记得那双手的触感,和温和的药剂渗入伤处的舒适,所以哪怕很多人都对巫医又敬又畏,恐惧他嘶哑的像幽冥中传来的声音,满怀恶意的猜测那黑斗篷之下一定是具恶鬼般可怕的身体,他却坚定地认为,巫医真的是个很温柔很温柔的人。
    可是他太弱小了,如果更强大一点,是不是就可以更理直气壮的说:我要报恩,请让我为你献上生命吧!
    到底……只是空想而已……
    洞口处传来枯木折断的声音,妖狐竖起了头顶的兽耳细细聆听,突然脸色一变,迅速跃起后退,来人却比他更快,裹挟着巨力的手臂轻易就将他重重击到岩壁上,他闷哼一声滑下来,止不住的咳血。
    身形庞大的魔将脸上有着讥笑,慢条斯理的踱步进来,看他的目光像在看什么弱小的爬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