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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

      于是一家人还会在佛堂里吃斋饭,听经文,待上一整日才会离开。
    宁水寺的斋菜其实很好吃,一日吃两顿都不腻。
    娘亲还说,菩萨的饭,每次要吃完三碗。
    ……
    她如此说,卫同瑞就安静听。
    凤凰寺在凤城城东。
    从驿馆过去,约莫要两炷香时间。他骑马载她去,等祈福完,回来的路上再教她骑马。
    孟云卿应好。
    一路上,他随意问起她为何想去祈福。而她口中所说,如同一幅平静安逸的画卷,细水长流,卫同瑞极力去想象。
    在京中,每逢大年初一,朝中要员都会携了家眷入宫问安,宫中会设宴庆贺。
    清晨入宫,黄昏过后才会乘马车回府。
    说是热闹,却也疲惫得很。
    父亲常年在外驻守边关,母亲有诰命在身,几乎都是母亲带他入宫。席间鸾歌凤舞,觥筹交错,和京中相好的王孙贵族走动。年年如出一辙,其实并无多少盼头。
    而孟云卿口中的佛堂斋饭,经文传颂反倒勾起了他的好奇。
    “那你娘亲呢?”想起沈修颐从珙县带她入京,她娘亲该是惦记的。
    孟云卿浅浅应道:“过世了。”
    他不再出声。
    片刻缄默。
    他在她身后,看不见她表情,只觉清晨的阳光携着暖意,剪影出眼前朦胧的轮廓。
    ……
    再过不久,周遭的人群慢慢多了起来,再骑马已经不便。
    他就跃身下马,只留了孟云卿一人在马上,自己牵着缰绳,怕冲撞了旁人,便顺着人群的方向,慢慢走。
    “我也下来吧。”孟云卿问。
    “不用。”离凤凰寺还有一段距离,她下来也是一样走。周遭的人多,不如呆在马背上。
    孟云卿就不多坚持。
    马背上,她能看到更远处。寺外衣襟连诀,摩肩接踵,悠远的经文颂声飘摇入耳,凤凰寺就在山间高耸。
    ……
    等到了寺庙前,有小沙尼上前帮忙安置马匹,两人就随人群涌入寺中。
    行军之人,很少礼佛。
    这样的场景,他其实很陌生。
    孟云卿跪拜,他就在一旁看。
    孟云卿拜得虔诚,双手合十,少有开口。
    旁的妇人却念念有词,保佑家宅安宁,孙儿聪慧,媳妇孝顺,外出征战的儿子平安归来。
    也有拖家带口,捐了不少功德,祈祷家中子弟在秋试中高中,光宗耀祖。
    许是周遭耳濡目染缘故,卫同瑞也撩起外袍叩拜。
    父亲在外征战,母亲操持家中,他求的是双亲安康。
    ……
    凤凰寺中的菩萨拜完。
    又去围观了传说中凤凰涅槃留下的参天古木,古木上挂满了长长短短的红色绸布,布上写着祈福的话语。
    既来之,则安之。
    孟云卿兴致正好,请了一条红绸,提笔端端正正写下了“锦绣年华,福顺安康”几个字。
    字体娟秀,乍一看很是好看,卫同瑞莞尔。
    也依葫芦画瓢,请了一条红绸,写了“太平盛世”几字。
    孟云卿上前大量,而后便笑:“旁人求的都是家人和功名,卫公子倒是心系天下。”
    卫同瑞摇头:“家父驻守边关,太平盛世便是家宅安宁。”
    意思是,他同旁人无异。
    孟云卿恍然大悟。
    遂而拿了各自的红绸去挂。
    都说凤凰涅槃化作的古树有灵性,不能攀爬,也不能寻了木梯来,善男信女都卯足了劲儿往数端上扔。
    孟云卿个头小,够不着,跳了两次都无功而返,卫同瑞就上前代劳。
    卫同瑞常年行走军中,知晓力道拿捏,于是两段红绸都挂得极高,引来周遭的欢呼声,一时间,古树周围更为热闹。
    “是个好兆头啊。”孟云卿笑逐颜开。
    卫同瑞心底也豁然开朗,若真是好兆头,希望今年西北无战事,父亲可以早日班师回朝。
    ……
    离晌午还有一个时辰,寺中开始敲钟。
    敲钟便意味着要开斋饭了。
    寺庙里来祈福的人多,吃斋的人也多,斋饭需得开早才可应对,于是寺中敲钟一响,人群便开始往饭堂蜂拥。
    “去吗?”卫同瑞询问。
    “不去了。”孟云卿看了看日晷,时候不早,韩翕和沈修颐都还在驿馆,让他们等久不好。
    况且,还要学骑马。
    于是出了凤凰寺,就绕道从京郊回驿馆,京郊的人就不如早先多。
    他扶她上马,问她怕不怕。
    她摇头。
    这匹马驯良,很听卫同瑞的话,卫同瑞牵着缰绳,哪里有会有什么好害怕的?
    她是这般想的,却没有说与卫同瑞听。
    卫同瑞嘴角微微扬起,她果然和旁的小姑娘不同。
    “坐稳了。”他叮嘱一声,孟云卿立即正襟危坐,卫同瑞忍俊不禁。遂而不去看她,只是伸手抚了抚马的鬃毛,马屁便舒服得主动去蹭他的掌心,伴着惬意的轻声嘶鸣。
    “就像这样。”他示范完毕,“你来。”
    虽然安然坐在马背上,还有卫同瑞在,孟云卿还是迟疑了一下,缓缓伸手触到马匹,马匹稍有警觉,嘶鸣着跺脚走了几步。
    幸亏卫同瑞拉住。
    孟云卿悻悻收手。
    “不怕,再来。”卫同瑞眸间带着笑意,她也大抵安心,再伸手,马匹便仿佛习惯了她掌心的温度,她不禁笑开。
    “它叫什么名字?”孟云卿言笑晏晏。
    既是他的战马,应当有名字的。
    卫同瑞应道:“日初。”
    日初?
    孟云卿笑吟吟看他,这名字用在战马上倒是怪异了些。而“日初”听到唤它,仰着头嘶鸣几声,仿佛在应声。
    “它是在日初的时候出生的。”于是换作日初。
    “日初……”孟云卿又抚了抚马头,马儿来回溜达了几步,也不像从前那边认生。
    “来,坐稳了,慢慢骑。”卫同瑞牵了缰绳,走在前端,她在马背上听他耐心教授,如何握绳,何种坐姿,如何使用力道,如何与日初建立默契,等等等等。
    他说多,她其实也记不住。
    “万事开头难,回京一路就能学会的。”卫同瑞言简意赅。
    孟云卿颔首。
    ……
    这一路时间过得也快,等他牵马回到驿馆将好是晌午。
    第023章 北市
    从凤凰寺回驿馆将好是晌午。
    驿馆的管事匆匆迎了上来,替他牵马,卫同瑞就随口问起沈修颐和韩翕来。这两人,一个昨夜喝得伶仃大醉,一个非日上三竿绝对出不了房门。
    管事一脸笑意:“起了,都起了。”
    卫同瑞和孟云卿都很意外。
    管事就道:“早晨时候,卫公子和姑娘刚出门不久,就有人来驿馆送帖子。沈公子和韩公子收到帖子就一同去了。下官不知道卫公子和姑娘去了何处,这帖子实在无法递到卫公子这里,只能在驿馆等。”
    言罢,管事从袖袋里掏出一个信封,递于卫同瑞:“这封是给卫公子的。”
    帖子?
    卫同瑞疑惑接过,他们几人是昨夜才到的凤城,除却沈修颐去会了趟从前的同窗之外,他和韩翕在驿馆早早就歇下了,并未多露面。
    谁会来驿馆送名帖?
    而信封上只有简单的卫同瑞几个字,也没有落款人姓名,信封上的字迹他也并不熟悉。沈修颐自然必不说了,什么帖子能把韩翕从床上拖起来?
    卫同瑞狐疑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