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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节

      不卑不亢,不因己身残缺而怨天尤人。朱载堉对朱常溆越来越满意,迫不及待地想问问他关于皇亲科举的事。他相信自己终能说服了朱翊钧让爵,如此一来,他,及他的孩子,能不能进入科场就显得很重要了。
    寒窗苦读十年书,先前是因为皇亲之故,只能蒙尘。若是能有出息,谁不愿意试上一试。
    “既如此,侄孙不妨陪我一同饮几杯茶,对弈一局。”朱载堉微微眯着眼睛,“你父皇忙于政事,宫中人事多变,我已不认得多少人了,与己对弈到底失了几分兴趣。如何?”
    朱常溆赶忙行礼,“却之不恭。”又问,“不知皇叔父可曾用过午膳,要不要同我们一道用?”见朱载堉摇头,他便让内监再去取一副碗筷,并让膳房赶紧做几道菜送来。
    朱常洛一时没能认出朱载堉来,现在上去觉得难免有攀附之意,便收回了脚步。望着翊坤宫的三兄弟同朱载堉有说有笑地一同进膳,他在心中冷笑。长得好的到底占了便宜,就是个瘸子也不例外。
    朱常汐草草向朱载堉见了礼后就回位置自己吃饭,根本不想和这个皇叔父多说几句话。
    连爵位都不要的人,能有什么能耐,又能做多少事。这般眼界轻薄之人,不理也罢。
    他皱着眉头将一筷子青菜塞进嘴里,明知自己最不喜欢绿叶菜,竟还让做了。看来下回得让自己的内监去膳房盯着。又想起王喜姐千叮咛万嘱咐,让自己对西学上心,同徐光启缓和关系。眉头不由皱地越发紧了。
    朱常汐将筷子随意地扔在桌上,让内监来收拾。他扫了眼旁桌的朱载堉他们,不出声地冷笑。
    同糟老头子们交好能有什么用?他们可都是半只脚踏进棺材里的人了。还不如费些心思同翰林的先生们打好关系,从来翰林出阁臣,这些人日后可都是内阁的大学士。
    第95章
    天已是渐渐凉了,外头风大的很,朱载堉同朱常溆将对弈的地点从亭子搬到了暖阁里。
    “皇叔父是长辈,就由您先手。”朱常溆将内监放在自己面前的黑棋推到了朱载堉的面前,将白子拿了过来,“皇叔父请。”
    朱载堉拈起一颗黑子,在棋盘上随意一放,“却之不恭。”于他看来对弈并不分年龄,不过既然朱常溆有心,自己倒也不妨承了这个情。
    朱常溆知道对方找上自己必不是为了对弈。他默默地在棋盘上置下一子,等着朱载堉说话。
    “你是怎么想到的?”朱载堉下棋的速度很快,而且精准,一看便是个中高手。
    朱常溆不慌不忙地见招拆招,“万历十九年,皇叔父头次上疏的时候我就在想。若是皇叔父除了爵,偌大的郑藩后人该如何营生。要归还的可不仅仅是爵位,家财也一并归了私帑。郑藩虽不比楚藩富裕,但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朱载堉笑了笑,“所以是怕我被饿死吗?”他堵了朱常溆的眼,收了一大片的白子。
    “有的地方官强势些,借口藩地税赋不丰,克扣岁禄也是有的。会被饿死的并不独皇叔父。”朱常溆捏着棋子看了许久,在角落里下了一子。
    朱载堉已是没了几分对弈的兴致,将手中的棋子扔进棋罐中,双手交叉放于腹部,往后靠在圈椅上。“能入科场是条活路,但朝臣不会答应的。”
    “有何不可呢?”朱常溆狡黠一笑,“都已是白丁了,那一点与大明律法相悖?何况父皇定是会乐见。”
    “哦?”朱载堉装作不信的模样,“可我却觉得,光是朝臣对天子的施压就足以让陛下妥协了。休要忘了,大明朝的政令想要通达,内廷、外朝缺一不可。”
    朱常溆见对方没了下棋的意思,也就不再管棋盘上的战况。即便已是要赢了。“从改历便可看出,有志且聪明的人还是不少。除籍皇亲入朝的最大好处便是可以遏制当下的党争。”
    这是朱常溆前后两辈子加起来琢磨出来的事。前世他就已是下旨允许了,可惜没过几年就国破,没有时间让他静观其效。
    皇亲虽除籍,却还是朱家人。入了朝,不向着天子还会向着谁呢?于朱翊钧而言,这是多了一份稳固皇权的保障,同时也是牵制多方党争的手段。他们与党同伐异的东林党不同,倒是与内廷有几分相似,身家泰半系于天子手中。
    党争不会消失,随着一个国朝的年数越来越久,党争只会越演越烈。如何将其控制住才是需要深究的事。
    熟知后朝之事的朱常溆用了十几年的时间来思考如何扭转,现在终于勉强算是长成了,正好可以试验看看。皇亲除籍进入科场,不过是他设想中的第一步。遏制住党争,稳固了皇权,日后要继续走下去就会更容易些。
    当然,朱常溆想的还不仅仅如此。举国那么多的皇亲国戚,能吃饱饭的并不多,积累了大量钱财的也不过四藩。一旦此法推行,皇亲们都会惦念自己的好。这样于他日后冲击国本是有极大的好处的。
    从推行起,朱常溆就已经在宫外开始积累自己的人脉了。只要留着朱家血的人入了朝,不管愿不愿意都得承了他的这份情。
    朱常溆望着朱载堉,当下要紧的,是如何说服这位皇叔父站在自己这边,愿意日后为他在皇亲中说项。
    异人有异人的好处,有人瞧不起,就有人在心里把对方当作是楷模,愿意听其号令。
    朱载堉对此自然心动,他觉得自己如今这把年纪了要再去重拾八股,有些难度,但他的儿子们却是大有可为。科场只分优劣,不分嫡庶,算是个公平的地方。
    “你不打算自己去同你父皇说说?”朱载堉盯着他,不愿轻易上钩,“让我来做这个说客,怕是天子心里有所隔阂吧。”
    朱常溆面上不显,有几分满不在乎的样子,“皇叔父说不说都不打紧。我只是还是缺一个机会向父皇面呈此事。”
    “宜早不宜迟。”朱载堉在考虑良久之后,给出了自己能给的建议。
    朱常溆明白,这就意味着朱载堉答应了。“多谢皇叔父。”
    只有早日提出,朱载堉才可以趁着还留在京中的时候做些事情。一旦改历结束,他就要回藩地去。到时候天高路远,怕是不大管用。
    朱载堉找来内监将棋盘给收拾了。“我同皇贵妃见不得,还劳侄孙替我问个好。”他朝朱常溆看了眼,还是觉得有几分遗憾。
    朱常溆看出他的意思来,正色道:“皇叔父,溆儿并不认为自己不是嫡子就不好。”
    “哦?”朱载堉面上淡淡,以为这不过是朱常溆的客套话——谁能在人前说自己母亲的不好来呢。
    “皇叔父,溆儿的母妃,是天底下最好的母妃。对溆儿来说,就是最好的。”朱常溆望着从外头跑进来的两个弟弟,“对他们而言,也是最好的。”
    大汗淋漓的朱常洵拎着一杆长刀,跑到朱载堉跟前刹住脚步,恭恭敬敬地行了礼,而后才开始大喘气。他激动又得意地道:“皇兄,今日我又赢了蒋千户。”
    朱常治在一旁泼冷水,“那是蒋千户放了水才能赢的。我在一旁看得分明。最后那一招,蒋千户的脚特地崴了,被你寻着破绽才能横着刀子架人脖子上的。”
    “你就不能盼着我点好吗?”朱常洵叉着腰,手里的刀子都快拖到地上了,“有你这么整日给哥哥拆台的弟弟?我得了夸赞,你不觉得与有荣焉?再说了,哪次我得了彩头没分你?”
    朱常治脸一红,犟嘴道:“又不是我得了夸,有什么好光荣的!”
    朱常洵咬牙切齿,“小没良心的,以后再别想从我这里拿什么彩头了。”
    朱载堉笑眯眯地插话,“治儿若是愿意跟着我一道学些东西,指不定就能得了你父皇的夸赞。怎样?要不要同我一道学?”
    “学什么?”朱常治兴致勃勃地问道。
    朱载堉沉吟了几分,“你于算术上很有天分,历学、音律,都是能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