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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节

      深入敌阵,如此境遇在所难免。李从璟心中了然,只要他能带队杀穿梁军军阵,则大功可成。
    只不过围攻之下,他前进的速度难免减慢,若是如此下去,必被围困。解决之法,莫过于有人于他分担压力,作另一把尖刀。
    只是身后这五百人,何人能担此重任?思虑间,正准备点将,一人杀到他身侧,与他并驾齐驱,帮他分去不少压力,马上骑士,身形矫健,他大喊道:“将军,某为你掠阵!”
    李从璟看清来人,哈哈一笑,大声回应:“郭兄,我左你右,并作尖刀,杀穿梁军军阵,如何?”
    郭威长槊一横,扫倒数人,激扬道:“正有此意!”
    李从璟精神大振,正奋力拼杀间,身旁又冲出一人,与他同样相隔数步,帮他又分去一半压力。马上骑士身手之锐利,不下他与郭威,转瞬间连杀三人,那人呵呵一笑,笑声中充斥着难以言说的意味,“两把尖刀怎能迅速破阵,我来做那第三把!”
    那一袭长发飘舞,肆意而张扬,却是桃夭夭。
    李从璟将面前梁军一槊劈成两半,向前一步,与郭威桃夭夭两人成品字锋矢阵,大呼一声:“破阵!”
    身后百战军,齐呼一声“杀”,攻势更见凶猛。
    三人作尖刀,杀穿梁军骑兵阵,又杀入梁军步兵阵中,三把长槊所到之处,各自带起一阵腥风血雨,彼此交相呼应,又各带锐士护卫在侧,不断扩大战果。锋矢阵不断向前,一时之间无人能挡,三人手下几无一合之敌。
    一群群梁军扑上来,又被一个个斩杀,你来我往之间,突入梁军步军阵深处不知几何。李从璟抬头间,孟平已是近在眼前!
    两相会合,意味着众人已将梁军军阵拦腰折断。
    这时,李从璟身后又冲上前来一骑,他顿感再无半分压力,而己方气势又壮。
    李绍城跟上李从璟,大喊道:“大哥,梁阵已破了!”
    第91章 我比你强
    与孟平碰头,尤其是李绍城跟上来之后,李从璟身边已经没什么压力,他杀出战阵,到了场外,以便于能看清整个战场的局势。
    如李绍城若言,梁军军阵确实已经破了,其前阵首先被百战步军回身冲击,前部阵型溃散。百战步军一部,趁机突入阵中,以猛虎搏兔之势撕开阵型,稳步推进。更有步军两个指挥绕行两翼,将其前阵军士包围其中,有围而歼之之意。
    而拦腰斩断其阵的百战马军,是这一切工作的关键之刃,李从璟带队打开通道之后,最艰巨的任务已经完成,百战军各部持续冲杀,将战果扩大。
    但战事进行到此处,并不是说大势已定。
    梁军后阵,还有约莫三分之一的军力,在不断向前,拼命冲击百战马军阵型,意图为前阵梁军打开生门。
    战事胶着一阵,百战步军威势体现出来,在蒙三、吴钩等人带头卖命拼杀之下,步军大阵成功将梁军前阵从中间竖直撕开。各自汇合两翼步军,将前阵梁军分成两股,兜进了口袋。
    大势既成,百战军接下来要做的,便是聚歼这两股梁军。但梁军兵力占优,虽被困其中,激战之下,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梁军战鼓齐鸣,后阵梁军变幻攻击方式,不再沿中线冲阵,而是绕行两翼,试图将百战军反包围在其中。
    李从璟看清梁军动向,自然知道若是让梁军势成,百战军形势危矣,他果断下令:“马军放开中线,奔离两翼,将梁军放进阵中,反向包围!”
    李绍城等人得了令,立即撤离原本战线,放开道路,让梁军去包围百战步军。
    果然,百战马军放开阵线之后,梁军反而不敢再向前。
    由此,两军骑兵,为争夺两翼控制权,激战在一起。
    百战军总兵力并不占优,但骑兵却比梁军要多,这都归功于李从璟的“劫掠”之策,拢了不少战马。眼下,百战马军犹有余力,分出一部,去袭扰梁军后阵步军,以使其无法再从中线去冲击百战步军包围梁军前阵的阵型。
    李从璟嘴角带笑,又给投石车传令:“火石不断,轰击梁军大营!”
    军营目标大,投石车这下不用怕打偏,但凡有石块出手,必定悉数落入梁军大营,不多时,梁营火光大盛,营寨烧了起来。
    营寨被烧,梁军退路全无,一时大乱,百战军各部,趁机加紧攻势,争取战果。但梁军战鼓声不停,反而更有威势,梁军慢慢又稳住脚步,只是气势上却不可避免矮下去一截。
    有一队梁军骑兵,意图绕过战场,去摧毁投石车,被李绍城指挥一股百战马军拦下,厮杀一阵,只漏了几骑。那几骑还没冲到投石车跟前,就被护卫投石车的百战步军以弓箭射下马。
    “梁军进无可进,退无可退,攻无可攻,这下没辙了吧?”张小午抹了一把额头汗水,不无得意道。
    当下战场混战一块,又是黑夜,局势难辨,但每一处,都是百战军牢牢把控着掌控权。
    李从璟没他那么乐观,梁军确实一时无从着力,但百战军要赢得这场战斗,却也还没那么容易。河阳军的确训练有素,堪称精锐,即便是大营被烧,却仍旧没有败退,韧性极佳。各部依旧在抵抗,真要这么打下去,不知何时能完。
    战事陷入胶着。
    但李从璟不急。
    战场大势现在已尽入百战军之手,他相信朱铨周比他更急。梁军势尽,他相信朱铨周若是不想认输,定会穷则思变。梁军要扭转战场局势,眼下来看,只剩一条路。
    其实不只是梁军,百战军要想打破僵局,赢得这场胜利,其实也只剩一条路。
    梁军的路,和百战军的路,并非两条路,而是殊途同归。
    李从璟能看出来,他相信,朱铨周也能看出来。
    所以他在等,等朱铨周走这条路。
    朱铨周比他急,所以他就不急。
    他只是在身旁放了许多火把,火把照亮了他身后的大旗,也照亮了他的盔甲。
    李从璟甚至摸出干粮,就着清水,在马旁吃了起来。
    火光下,他盘膝坐在地上,吃的不紧不慢,肉干在嘴里咀嚼充分了,才会咽下去。
    在眼下这一刻,战场上已经没他什么事。
    李从璟举起肉干,对简直惊呆了的张小午等人示意:“你们要不要也吃点?”
    张小午等人机械性的摇摇头。
    李从璟笑了笑,一边咀嚼着干粮,一边发音不清道:“大战一场,难免消耗不少精力,接下来的战斗可是关键得很,补充些气力,胜算也大些。”
    在他身边,军情处三位统领和郭威寸步不离。因为他们不在百战军战阵编制之内,战场上他们可有可无,现在加入战场,作用也不过一个陷阵士罢了,倒不如跟在李从璟身边,护卫他周全,或者随他冲阵,充当尖刀的角色。
    桃夭夭靠着马肚,头盔下的长发散落在肩上,就着水囊有一口没一口喝着清水,她似乎不喜欢这种饮水的方式,脸上没什么愉悦的表情。
    郭威好奇的打量李从璟,眼神怪异,不消说,他心里肯定在诽谤:怪物。
    半刻之后,张小午指着梁营的方向,机警道:“有一群梁军马军杀过来了!”
    他说完这话,本是想提醒李从璟,但他话刚说完,转过头时,李从璟已在马背上。
    “好钢用在刀刃上,一锤定音,就看你我了。”李从璟取下马槊,握在手里,注视着遥遥奔来的梁军马军,他看不清对方面容,但他的话无比笃定,“杀过来的是梁军河阳节度使朱铨周,取下他的项上人头,此战就胜。”
    战事胶着,两军之力达到一个平衡点,唯一能改变这种均势的,就是主将之间的胜败生死。
    这一刹那,李从璟想起后世看过的无数战争场面:交战之前,大将阵前约战。以前李从璟觉得这种事情有些扯淡,后来才发现这样的事,并非子虚乌有。
    轻夹马肚,李从璟策马踏出,郭威和桃夭夭依旧护卫其两翼,呈品字阵,迎着朱铨周杀过去。
    两人身后,都只跟着百人,差不多就是亲卫一都人马。
    火光中,李从璟看清了梁军为首的将领:年纪不大,面色刚毅,双目如电,提一杆马槊。
    刚吃了干粮,李从璟力气充足,一照面,运足力气,挺槊直取朱铨周咽喉!
    长槊出手,李从璟立即发现不妙,因为朱铨周的身子并没以想象中的速度冲过来!
    朱铨周勒缰提马,竟然硬生生止住马速。这只是一瞬间,得到的也只是细微的距离差,但这个细微的差别,却已经足够他身旁两人,超过他本人,向李从璟刺出两槊!
    李从璟长槊刚出手,动作收不回来,且因失去了对距离的掌控,长槊纵然也能刺到朱铨周,却因为慢了半拍,足够朱铨周从容回避李从璟这一击!
    眨眼间,两槊杀到李从璟眼前!
    桃夭夭与郭威等人,无不大惊失色,心头狂跳。
    这朱铨周,明显是有备而来!
    手段可谓歹毒。
    可战场没有歹不歹毒,只有生死!
    更让人绝望的是,在朱铨周身后,几骑忽然加速向前一步,竟然不顾阵型,封死所有空挡,长槊齐齐刺出,组成第二层杀阵!那模样,便是李从璟能侥幸避过前面两槊,但其随战马前行,也避不过后面密集成阵的兵刃!
    朱铨周事先显然经过周密布置,打得便是一击必杀的主意!
    三千百战军,无人能阻拦梁军杀李从璟。
    眼看李从璟必死无疑。
    但有一人,不会允许李从璟死在这里。
    这个人,是他自己。
    在朱铨周勒缰的那一瞬间,李从璟已经松开了手中的长槊;两杆长槊到他眼前时,他的脑袋已经向后扬去,身子起离马背一寸;战马与战马平行时,李从璟的身子已经跃起;朱铨周睁大了眼睛满是惊讶时,他的屁股已经坐在朱铨周身后的马背上,长刀在手;朱铨周身后梁军长槊刺来之前,李从璟手中横刀刀锋,已经滑过了朱铨周的咽喉!
    他原本的战马仍旧在前奔,帮他挡下、破坏了两柄长槊的攻势,但仍有两柄长槊刺来!李从璟扭转腰身,避过要害,横刀扎在座下马屁股上,战马猛然冲出!
    战马带着李从璟冲出梁军队列,在他身前,朱铨周失去头颅的脖颈,冲起数尺血泉!
    一个人活在这个世上,应该永远记住,并且时刻提醒自己,他最能依仗的人,是他自己。
    迎面而过的百战军将士,看见李从璟,无不震惊、错愕、呆滞,而后这些情感化为满腔愤怒,鞭策他们不要命也似,杀入梁军阵中!
    冲出军阵,李从璟停马回身,一身是血。他松开朱铨周的尸体,无头尸身掉落马下,他手握朱铨周的人头,一刀将冲破百战军军阵到眼前的一名梁军骑士斩落。
    李从璟拿起朱铨周的人头,对着自己,看着他瞪大的双眼,冷哼一声。
    你要杀我,可惜,我比你强。
    最终,死得是你,不是我。
    第92章 折了筷子
    魏州。
    自天佑二十年正月以来,魏州四月无雨,城外大片良田庄稼枯死,水渠断流,市井之内议论纷纷,人心莫不忧恐。
    四月己巳,魏州的天,依旧万里无云,艳阳高照,看上去与平常无异。但不止魏州,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今天并非是一个寻常日子。魏州城内,万人空巷,无数百姓,汇聚牙城之南。
    牙城之南,有帝坛。
    帝坛周边,荆旗蔽空,帝坛左右,卫士林立,帝坛之前,百官俯首。
    放眼望去,一道道紫、绯、绿、青颜色的官袍,汇集成一片,分外光鲜耀眼。
    有人着黄龙袍,立于帝坛之上,祭拜昊天上帝。
    祭拜毕,此人转过身,坐上龙椅,俯瞰群臣。
    臣民跪拜,齐声称贺,呼声直上九霄,“恭贺陛下即皇帝位,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