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国内，一部电影的拍摄周期往往是三个月左右，但每部作品从立项到上映的时长就很不确定，也没有太大的统计意义。
    因为，中间的意外因素实在太多。
    《青衣》就是这样的一部剧本，甘敬即便作为著名演员也被鸽了很久。
    事实上，业界之内像京城蓝光这样劳模式的电影公司才是少数，它仿佛是勤勤恳恳的老黄牛，除了偶尔来了脾气展示下犄角，其他时间都为影迷提供着高质量的电影作品。
    甘敬对于电影上前发生任何事情都是理解的，他早就可以推掉这部华盈影业立项的《青衣》，但一来因为题材、二来多少考虑到院线关系、三来则是习惯性的有始有终了。
    不过，现在坐在书房翻看剧本，他是忍不住皱眉，《青衣》剧本颇厚，翻开之后是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大段大段的旁白解释，似乎生怕阅读者看不懂。
    “这难道是专门给我准备的？”甘敬觉得有些奇怪，剧本里旁征博引，讲派别、论历史、谈唱法，像教科书多过剧本，等到这些内容过后才是正文。
    整个故事倒是不复杂，名为《青衣》，讲的也是在北剧称青衣、南剧称之正旦的这么一个行当角色，主角自幼随父学戏，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人。
    只是，虽学京剧，他却是在津门长大，少有和同行交流的机会。
    等到父亲去世，主角进京才知道父亲当年因为在签订屈辱合约时作为国粹登台表演被骂为汉奸，自此避世，迁居津门，教子京剧，最终还是郁郁而终。
    主角顶着汉奸之子的身份在京城亮相，他这个身份被当年父亲的仇人大肆宣扬，所以，一度落了个流落街头的境地。
    只是，主角和父亲性格有所不同，他父亲被指认汉奸就离开京城，他自己顶着汉奸之子的名头就偏要在四九城立稳脚跟。
    梨园不收，他就在街头卖艺，仇人作祟，他就别人园子里唱什么曲目，自己在街头跟唱什么曲目。
    性格坚韧，技艺超群，终遇知己。
    主角入了园子，开启连斗七家梨园，唱服同行，名满京华的路程。
    如此七年，主角有了“天下第一青衣”的美誉。
    只是，坊间闲话里，主角技艺无双，难以攻讦，这身份上仍旧被人有意无意的提及“汉奸之子”。
    剧本后面篇幅不算多，只讲国内战争爆发，日军入城，主角遇到了像他父亲一样的处境，不过，他远比他父亲取得了更大的成就和名声，也多了些回转的余地。
    面对这种情况，主角提出要在城楼上在满城百姓的瞩目下为日军献唱新近改良的京剧版《游园惊梦》。
    然后，众目睽睽之下，他唱了一出《满江红》，“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之后从城楼上一跃自尽。
    此去经年，天下再没有担起“天下第一青衣”的名号。
    这是《青衣》，一个主角名为程青衣的故事。
    甘敬花了一天细细看完了华盈影业最终递过来的剧本以及诸多旁白解释，总体还觉满意，虽然有些细节需要再磨一磨，但演起来应该还是比较有感觉的。
    最主要的，他喜欢那么一段名满京华的斗唱情节，挺畅快的。
    至于结尾，这个渲染做足也会有不错效果，最后一段在观众眼中应该是悲壮，但主角心里不知道会什么样的情绪。
    畅快？不用背负那么多，用自己的选择回击了从进京就萦绕在身边的窃窃私语？
    果决？慷慨赴死，从容就义。
    遗憾？好容易有了这样的成就，园子里还有徒弟和知己等着自己。
    甘敬情不自禁开始琢磨角色的情境，他第一感觉自己喜欢的片段未必是观众能欣赏到的，但结局的人物表演注定会被观众集中注意力的关注，由不得不慎重处理。
    “费制片。”甘敬看完剧本又思量很久之后打给了最开始联系、也是这次剧组的制片人费轩，“为什么我没听到剧组导演的消息？你们是没定吗？要是没定的话，我直接上手得了。”
    费轩在电话里陪着笑：“甘哥，甘哥，导演刚刚定下来，是钟安导演。”
    甘敬对这个名字不熟，问道：“他是最佳导演吗？”
    “……”费轩解释道，“钟安导演长于拍摄艺术片，在欧洲获得多好几次提名，这次和甘哥合作想必是能打造出一部优秀的作品。”
    甘敬笑了一声：“费制片，你好官方啊，看你这语气，我又不是非要当导演，你怕啥啊。”
    “哪里，我是最近压力大，忙晕了，嗓子有点哑。”费轩说道，“我现在就差去拜菩萨，祈求《青衣》能顺利开机了。”
    “噢，那我再琢磨琢磨本子，里面的戏我也得重新熟悉熟悉。”甘敬如此说道，又问了句，“开工前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直接和我说就行。”
    “谢谢，谢谢甘哥。”费轩连声感谢，现在的甘敬和那时刚拿下影帝的甘敬又有不同，除了新娱或者康润，任是谁都得给面。
    甘敬挂断电话，重新简略过了一遍剧本，沉思片刻打给李早瑜。
    “早瑜，干什么呢？”
    “在拳击馆，就要登台打拳了。”
    “嗯？行，那你先打，我考虑给你塞个角色。”
    “好，甘哥，我等下给你回过去。”
    甘敬再次挂断电话，稍觉奇怪，翻了翻公司艺人的群聊，发现李早瑜果然是看着很正式的在拳击馆副武装，只是，除了她之外，陈若清在晒她的骑马照，谢歆在晒她搂着许文打鼓的照片……
    一个个都既多姿多彩又显得有些奇怪。
    这种时候，自己这种窝在书房里安安静静看剧本的情况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甘敬放下剧本，直奔楼上，推开二楼书房的门。
    “爹爹，你出去，我在练歌呢！”甘学思正在听自己老爹的法语歌，专心致志的学习。
    “呃，好。”
    甘敬默默关门，忽然有种自己被世界抛弃了的感觉。
    他想了又想，打给老谢导演。
    “亲爱的谢导，你西部片的剪辑怎么样了？”
    “在忙，挂了。”
    “……”
    我把你儿子推到导演位置上之后你就这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