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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5节

      泪水滴落青石砖上面,没有溅起一丝水花,便隐没于无形,当我以为是幻觉、再望过去的时候,发现他扭过了头去,没有再看我们这边。
    气氛是如此的凝重,只有此时此刻,我方才能够感觉得到,其实杂毛小道并非失败者。
    他执掌茅山宗并不算长的这段时间里,赢得了许多人的心。
    即便是不喜欢他的人,也都弯下了腰去。
    只有一人没有弯。
    那便是符钧。
    当杂毛小道目不斜视地走过他身边的时候,这位掌教真人开口了,冷冷地说道:“师父他老人家虽然不在茅山,但却并未过世,他还在天山之上看着我们呢,你就这样走了,想好怎么跟他交代了么?”
    杂毛小道停下了脚步来,他没有回头,而是平视着前方。
    沉默了几秒钟,杂毛小道开口说道:“我虽然自革门墙,与茅山无关,但从始至终,他都是我的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不认的,是你们这些人而已。至于交代,你还是好好想一想,如果日后有机会见他,该如何跟他交代吧……”
    符钧怒目圆睁,愤然说道:“我做的所有事情,问心无愧!”
    杂毛小道抬起了头来,微微一笑,说是么,我也是。
    说罢,他带着我扬长而去。
    三人一路走着,寻阶而下,一路上都有人躬身送别,不过大概是知道他的心情很差,没有人上前过来与他打招呼,我也不敢说话。
    出了清池宫,走到九曲十八弯的台阶之下,半山腰的时候,他方才收拾好心情,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脸上勉强挤出几分笑容来,冲我笑了笑,说对了,忘记问你有没有吃苦了。
    我摇头,说我倒是没事,只不过连累你这般……
    我语气低沉,而杂毛小道却是摇头苦笑,说无妨,其实自从掌教被撸之后,我就已经有了这样的心思,免得日后不尴不尬,对谁也没有好处——对了,这位是?
    我就慌忙给两人介绍:“这是屈三,又名屈胖三,我最好的朋友;这是萧克明,我师父最好的兄弟。”
    杂毛小道没什么心情,朝着屈胖三点了点头。
    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间有一个身影陡然冒出,朝着我们这边倏然扑来。
    我吓了一跳——难不成符钧反悔了?
    第三十五章 再无瓜葛
    我这边吓了一大跳,然而瞧清楚这人,方才发现并不是我预料之中的拦截。
    这是个姑娘,而且还是一个长得挺漂亮的女子。
    陶陶。
    我下意识地朝着旁边的杂毛小道瞧了一眼,发现他的脸上满是苦涩的笑容。
    陶陶拦住了杂毛小道,气呼呼地说道:“我听说你叛出茅山了?”
    杂毛小道苦笑不已,说真的是人言可畏啊,我这哪里叫做叛出茅山?我只不过是自革门墙而已,谈不上背叛吧?
    陶陶指着我和屈胖三,说因为他们?
    杂毛小道摇了摇头,说不是。
    陶陶又问,说那就是因为他们将你的掌教真人之位给弄下来了?
    杂毛小道说这位置我本就不想坐,弄下来正好。
    陶陶的眼圈一红,说那你到底是为什么呢,爷爷要是知道了这件事情,不知道该有多伤心啊……
    杂毛小道说这个事情,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
    陶陶哭了,说我不管,我要跟你一起走,你不在了,颜颜姐又闭了关,我在这茅山之上,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杂毛小道最见不得女孩子哭了,朝着我们说道:“你们且等等,我跟她有点事儿要说。”
    我们慌忙摆手,说你们谈,你们好好谈。
    杂毛小道拉着陶陶到了路边,低声交谈起来,我不敢凑近,拉着屈胖三先下了去,等过了一段距离,方才回过头来。
    我瞧见两人一开始还在激烈争执着,不过后来我看杂毛小道似乎说了一些什么,陶陶却是给他说服了,点了点头,好像应允了些什么。
    两人的争执消解,陶陶开始心疼起杂毛小道来。
    这家伙刚才磕头的时候,一脑门子的碎石和污血,下山来的时候心情激荡,倒也没有注意,此刻陶陶瞧见那镶嵌进皮肉里面的碎石块儿,心疼得不要不要的,踮着脚尖,给杂毛小道挑出那石块儿来,还嘟着嘴巴给他吹气。
    瞧这样儿,生怕他疼,那叫一个让人羡慕。
    我们在下面等了一会儿,两人方才分开,然后陶陶留在了原地,而杂毛小道走了下来。
    他脸上的血迹已经该给陶陶用手绢擦干净了,没有了先前那般狼狈,我瞧见他的表情好了一些,没有那般颓丧,忍不住笑了笑,说她不跟我们一起走么?
    杂毛小道摇头,说不,陆左的父母还在茅山,我小姑闭了关,如果她也走,只怕没人照顾。
    我这才想起还有这么一回事儿,说那怎么办?
    杂毛小道说无妨,陶陶是我师父的孙女,在茅山的地位尊崇,由她帮忙照看,问题应该不大,不过让他们长期留在茅山,也不是一回事儿,等陆左回来了,征询了他的意见,我们再想办法。
    我问道:“你去臧边,可曾有见到我堂哥?”
    谈及陆左的时候,我更多的会说起“堂哥”,而不是师父,倒不是说别的,而是更看重这种亲戚关系。
    当然,我与陆言之间的传承,也是我不能否认的。
    萧克明摇了摇头。
    这答案让我有些奇怪,说为什么?
    杂毛小道说陆左他现在在青藏高原腹地的地下世界茶荏巴错,那个地方你之前去过,应该也知道入口被堵死了,我曾经找了过去,发现被当地的有关部门封锁了,而后来溜过去的时候,发现根本无法进入,后来我们到了白居寺,找到宝窟法王才知道通向茶荏巴错的几条通道,都给封死住了。
    我说那可怎么办?
    杂毛小道说宝窟法王说通向茶荏巴错的通道总共也就几条,他知道的,都被封死住了,不过他倒是可以帮忙传讯。
    我说怎么传?
    杂毛小道说宝窟法王可以通过肉身与意识分离的办法,进入茶荏巴错——事实上他几十年来,一直都在地底传道,所以找到陆左,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我说那小妖姑娘呢,她有没有跟你一起回来?
    杂毛小道说没有,她留在了臧边,在那里守着呢,这段时间我曾经去过好几个地方,尝试着进入茶荏巴错的路途,但结果都以失败告终,后来宝窟法王跟我说了一件事情,说有一个人,或许会知道一条进入茶荏巴错的秘密通道。
    我眉头一扬,说谁?
    杂毛小道沉了一口气,说我大师兄。
    我一愣,说黑手双城?
    杂毛小道点头,说对,我这次从臧边回来,就是准备找我大师兄问一下的,结果半道上听到了你们这事情,怕你吃亏,所以就先跑过来找你了。
    我说对不起,因为我的事情,害得你自革门墙。
    杂毛小道苦笑了几声,说事实上从我被人阴到,堵在了黄泉路上,然后又给卸下这掌教真人之位,我就有这样的打算了;现在的茅山暗流涌动,很不正常,如果我不以退为进的话,很有可能会给人谋算到——说起这件事情,陆言,我有句话想要问你。
    我说你讲。
    杂毛小道说道:“我来的时候,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大概也是龙虎山在推波助澜的关系,不过我知道,你的确是会那神剑引雷术,这事儿你之前不肯说,我也不想问,不过想着,你能够给我一个答案么?”
    我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如何开口。
    那个老道士教授我的时候,曾经嘱咐过我,不要告诉任何人,以免惹上麻烦。
    事实上他的担心是对的,所以终究还是遇到了这一劫。
    然而此时此刻,杂毛小道为了我已经自革门墙了,这个时候,我如果再闭口不谈的话,连我自己都有些过意不去了。
    不管如何,我总得给他一个交代。
    至于老道士的吩咐……我答应了他,一定会看在他传道的情谊上,日后照顾茅山!
    当然,那也要我有能力照顾才行……
    我心中打定主意,也不再扭捏,将在望乡台对面那里昏迷之后的事情,跟他一一谈及。
    杂毛小道十分惊讶,问了我许多的细节,等我说到最后的时候,他闭上了眼睛,过了许久,突然笑了起来,揽着我的肩膀,说陆言,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那个老道人,应该就是我的师祖虚清真人?
    啊?
    我愣了一下,脑子没有转过来。
    杂毛小道知道我入这江湖不久,很多东西根本就是个白痴,于是要跟我解释,没想到这个时候屈胖三却开了口:“我擦,陆言你丫见过虚清真人?”
    我挠着头,说我不是很清楚啊,当时的时候迷迷糊糊的……
    屈胖三说道:“我跟你讲,百年前的时候,江湖上如果要论修为的话,茅山宗的虚清真人得是正道之中的第一人,天下间除了开创了邪灵教的沈浩波老总之外,无人是他的对手,就连牛逼哄哄的天王左使王新鉴,见到他也得绕路走;至于天下三绝,虽然名头响亮,但若真打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
    我说这么讲,他很牛咯?
    杂毛小道点头,说虚清真人是我师父的师父,也就是我的师祖,茅山上上一代的掌教真人,他在江湖上的名头其实并不响亮,也很少出山,反倒是我的师叔祖李道子名满天下,不过我觉得有一句话形容他很合适,叫做善战者无赫赫之功,讲的就是他。
    我听到这话儿,忍不住惊叹,说还真的看不出来。
    杂毛小道说道:“我入门的时候,师祖已经不在了,没想到居然给那个孟婆给囚禁在那牢笼之中,而且还是你救了他。”
    我连忙摆手,说不是我,不是我,他自己境界惊人,即便不是我,也不可能受困多久的。
    杂毛小道突然间捧腹大笑起来,说到那帮人要是知道传你神剑引雷术的,是我那师祖,只怕连个屁都不敢放了——只可惜他老人家不可能现身于世帮你解释了……
    三人边走边聊,杂毛小道想起一事儿来,说你给我提了一个醒,说不定用得上。
    我说什么事?
    杂毛小道说日后如果再有争执,我就用那茅山神打,将我们这位师祖请神上身,好好教训一下这帮不肖子孙。
    我瞧见他强作欢喜的样子,心中不由得一疼。
    尽管他再如何说不介意,但我还是知道,我面前这个男人,对于求师问道几十年的茅山宗,其实还是有着很深厚的感情,他甚至愿意为了这个宗门去死,现如今却被迫离开,让他如何能够释怀呢?
    但这事儿我只有放在心中,不敢跟他说起。
    因为我不知道如何安慰他,而且如同他心理这般强大的男人,只言片语的安慰,对他也是没有什么作用的。
    如此一路走,我们被礼送着离开了茅山宗,山门之前,有一个守门人,凝望了他许久,然后躬身拱手。
    这个男人,从此之后,再也不属于茅山了。
    出了外面来,杂毛小道说想要先回一趟家,问我们要不要一起。
    我自然是要跟着去,而屈胖三也跟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