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差别犯罪，宣称世界上存在完美犯罪，即是论坛上非常有名的一个人的主张，犯罪大师。
    齐晗和他有过几次交流。
    所谓天才，都是精神病。
    齐晗不觉得自己正常，但他也确认这位犯罪大师不正常。他辞藻得体，甚至口吐莲花，博学多识，敏锐聪明，如果不是知道他常去做一些极限运动，齐晗会认为他是一位久坐家中的老学者。
    但是在谈到人和社会的时候，这位“犯罪大师”表现出了极端地厌恶。
    他认为人群即是最无知最愚蠢的存在，人群最容易创造错误，也创造出了最多的错误。
    他认为大屠杀是有必要的削减人口的手段。
    他认为弱者不值得同情，认为杀人也不失为一种惩罚罪恶的方式，认为人与人之间的情感都是多余的……
    反社会人格。
    可惜他不是福尔摩斯，齐晗也没必要为这位天才手下留情。
    九哥在齐晗旁边的位置上坐了下来，齐晗顺手把水递给他。
    “你们俩这双簧唱得可真是绝了。”
    齐晗微微一笑，“你这一人分饰两角演得也挺出彩。”
    “你怎么知道我就是‘犯罪大师’的？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就连在和你交流的时候，我都从来没有混淆过这两个身份。”
    “过奖了。”齐晗不愿意被这种人当作同类，虽然他认可宁远的确实是举世无双的怪胎之一。
    他觉得，对于这种人，就不必说若要人不知的大道理了。
    “这个论坛上，使用国际ip的本来就不多，每小时更换一次定位的，就只有‘宁静致远’和‘犯罪大师’两个id了。而且你自以为别人不会注意到你的破绽，所以没有刻意更改两个账号的ip地址……不需要我多说了吧？”
    宁远笑起来，“实话说，我知道齐天将明要和我们一起活动的时候，我只是单纯地想终于能一睹真容而已。不过我有点失望，他对陌生人表现出的同情心和善意都是最无用的……不过，”
    齐晗表情冷了下来，“如果是我，也会选择中止那天晚上的活动。”
    宁远看着他，良久方像错失了什么似的，“你太让我失望了。我原本以为你会和我是一样的人。”
    “我倒是觉得很幸运，和你不是同一类人。而且，”他站了起来，“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完美犯罪，我本来以为你会懂这个道理，现在看来你并不懂：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很多恶名昭著的罪犯虽然逃过了一时的追捕，但因为后来的抢劫或是口角，被缉拿归案。齐晗一直相信法网恢恢疏而不漏，这次也不例外。
    “您帮了我们大忙了……”
    齐晗想到了他们会在门外听着，但是还是有点意外，“凶手不是他。”
    “啊？”
    齐晗抿抿嘴唇，“凶手是翟焱。不过你们应该可以凭借‘犯罪大师’在论坛上发的贴子给他定罪了。”
    犯罪大师在论坛上描写的凶杀案，即是他自己犯下的“完美犯罪”。
    确实“完美”，至少当时警方只能确认凶手在犯罪现场把被害人杀害之后，不但在被害人家里洗了个澡，还吃了一碗被害人家里的泡面。
    提取指纹和dna做对比后，才确认宁远就是这几起凶杀案的犯人。犯罪现场发生了什么，不需要警方再做过多的猜测，都已经写在了网络上。
    “你不必觉得自己离开的太早是害了吕子萍。”九哥一直沉默着，齐晗开口说道，“就算你没有回来，翟焱也会动手的。”
    “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宁远就是那个什么‘犯罪大师’？”
    “从你说起他是‘宁静致远’的时候。”齐晗无奈地耸肩，“我确实让技术队调查过‘犯罪大师’，但是无法确认他是谁，只知道他们是同一个人，仅此而已。”
    九哥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
    所谓因爱生恨，就是求而不得。这样形容翟焱是错误的，因为他一直都恨吕子萍，只是吕子萍不知道。
    翟焱的父亲因为工厂事故，意外去世。工厂老板拒不承认事实，也把上门讨个说法的翟焱的母亲拒之门外。
    那个时候他就认识了厂长的“小公主”，吕子萍。
    小孩子的爱与恨都与感受有关。翟焱恨让妈妈流泪的人，也就连带着这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小女孩儿一起恨了。
    这一恨就是十几年。
    特别是当他知道吕子萍因为喜欢他而伤害甄歆的时候，恨意比起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可以遗忘，但是他绝对不会。
    当年妈妈卑躬屈膝地绝望，给他留下了太过深刻的印象。
    新仇旧恨，他本来只想惩罚她。
    所以他故意在房子里做了手脚，故意让吕子萍把手伸进那个衣柜里，就是想要看她也和他一样痛，痛得让他看得见。
    他还要和甄歆藕断丝连，让她知道，让她痛。
    他不想让仇恨升级，所以他欣然同意齐天将明这位论坛大神一同前往，心底里，他希望齐天将明能看穿他的预谋，并能阻止他的恨意。
    九哥确实和他期待的一样，阻止了当晚的行动。
    但是翟焱没有想到的是，吕子萍居然以甄歆的前途做要挟，让翟焱以后都不要和她再联系，否则就要她的名誉扫地，让所有人都知道她以前在一些让人“浮想联翩”的地方打工。
    翟焱不想忍了。
    “齐天将明”提前离开，也让他的仇恨放大。
    “所以我说，不管你走不走，吕子萍都会遇害。”齐晗道，“因为我们不能把建立在心理学上的判断算作定罪的证据。也不可能对所有潜在的杀人犯进行监控或软禁。”
    九哥沉默着望向窗外，这一次齐晗的重现没有任何人佐证，但他非常希望这是真的。因为他第一次想要寄希望于“如果”和“或许”。
    如果他没有提前离开，吕子萍或许就不会被害。
    “我还是很好奇那家特殊病院为什么会突然关闭。”
    齐晗想了想，“我好像听说过一些传闻……”他看到九哥脸上的表情，补充道，“和闹鬼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