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搀扶起来保护在中间，对上雪豹琥珀色的眸子，沈沐苦笑起来，“我没事。”
    高高在上、掌控全场、近乎全知全能……突然出现的状态叫人迷醉不已，他险些控制不住，好在终究在最后的时刻收手。沈沐能感觉到，他刚才，是真的能做到想象中的那一切的。
    但是，那真的是本人吗？
    孱弱的人类身体和强大的神格力量之间不能融为一体，造成了反噬吗？这些可以慢慢想，如今最重要的不是它们。不过……他按住了太阳穴。似乎是进入了更高层次状态的原因，少年察觉到，躯体里涌动着的、超过其目前能够承受程度的力量。
    他需要平衡。
    那么，如何将多出的力量用掉呢？
    临时拼凑的小队配合起来颇有章法，这要感谢路上的磨难提供了升级经验，当然，背后是知名不具的某人这点，暂时没有休伊斯以外的人知道，估计以后也不会有。
    再没有别的攻击，附近也没发现丧尸的踪迹，众人保持着高度戒备继续前进，而无法解释自己刚才情况的沈沐，则毫无心理压力地让小伙伴们脑补的“敌人”背锅了。
    一级丧尸战五渣，克服了恐惧再小心点不足为虑；二级丧尸会强化原本就有的某一方面的能力，遇到了恰巧克制会比较麻烦；三级丧尸开始有一些思维，在他人的配合下能够假扮成人类；四级丧尸有指挥一二级丧尸的能力（已经看见围城众里有二级丧尸了，三级不确定），这也算是一种异能，所以四级丧尸已经进化出了异能吗？智力大概也有一定程度的升高……
    那么，袭击小沐的，莫非就是四级丧尸？
    这次来的四级有几只，又为什么要袭击一个微不足道的人类？而且还是他大侄子！
    冷静。
    认真想，仅仅是偶然吗？
    作为一位经常带队、习惯了统筹全局的上校，沈扬一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边翻找着脑内的资料小本子思考着，还要避开垃圾话的干扰……
    “刚才打你的肯定是个能发射元气弹的异能丧尸！”这必须是沈浩。
    “等你看到赛亚人再说这句话。”这是在场人中唯一能接上梗的沈沐。
    尽管脸色仍然苍白，少年的精神看起来却挺不错，这多少让众人放下了些许担心。他们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担心了——离战场越来越近了。
    【走东边，偏转25度。】
    雪豹动作微微一顿，短暂到谁也没有察觉出来，而后继续姿态优美地走在前面，担当着领路的职责。
    让大猫带路，听起来十分不可思议，真的操作起来，即使到现在还算顺利，也依然让人捏了一把冷汗。毕竟，人没有办法和豹子沟通，谁知道它究竟在想什么呢？
    但提出这点的是沈沐。
    即是说，临时小队相信的是这个单薄的少年。
    这固然是对同伴的信任，但假设提出这点的换个人，就不一定能得到如此广泛的认可了。
    沈扬和李和光倒是可以，沈浩和尤新……有点悬。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大侄子已经成长为这样可靠的一个人了吗？沈上校突然觉得自己已经老了。
    思维最后摸鱼了一会，他绷紧了神经。
    【领头的四级丧尸在前方两百米处，其他丧尸的位置在不断变化，自己小心。】
    也许是大猫的视力比人类优秀太多？
    门前明明被堵得水泄不通，它却偏偏能带出一条相对安全的道路，路上的丧尸虽然看似恐怖，但基本都是一级的渣，对上穿着厚实衣服的三个军人，基本都是一个照面就被放倒。
    以双方的数量而言，这已称得上战争。
    而在这样的碰撞中，宣扬个人英雄其实是可笑的。——如果没有压倒性力量的话。
    眸子深了些，沈沐握紧了分配给他的枪，看向之前感应到的、四级丧尸的所在。月圆起丧尸围城，已经过去了三天，可以确定的是，城墙两边的人类和丧尸，都已经干掉了自身地盘里的敌人。
    城外这一圈都是丧尸，没有人类；城里那一圈都是人类，没有丧尸。
    而这场战斗之所以拖得这么长，不外乎是双方都奈何对方不得。四级丧尸藏在同类的汪洋大海中，做好了伪装，人类一方无法做到“擒贼先擒王”；而人类则在领导者的组织下有序地换防支撑，再加上榕城基地里本来就有大量的军方人员，如今还在支撑。
    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支撑不住。
    弹药的储备是有限的，人也需要休息，再者，长期处在焦虑恐惧的环境中，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沈沐等人一开始的设想，是找出四级丧尸，给里面的人送去这宝贵的消息。
    他们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至于如天神般从天而降拯救众生与水火之类的……那大概得有龙傲天的资质吧。
    沈沐摇头。
    如今麻烦的是，他刚才不知道为什么进入了“自然之神”的状态，已经开挂知道了boss所在的大致方位，却没法合情合理地将这个结论告诉队友……这可真是，麻烦极了。
    一道阴影在眼前一掠而过。
    速度型二级丧尸！
    在其他人反应过来之前，沈沐已经开枪。
    嘈杂掩盖了这声枪鸣，不知为何盯上了他们的丧尸跌倒在地，定睛看去，才发现那一枪恰巧打中了要害。
    在如此混乱的场景中，如此快速的敌人被……一击爆头？
    沈扬忍不住自豪，自豪着道：“小沐，你带一队，我带一队，我们分开找那只指挥的丧尸吧。”这样找到的可能性也更大些，抱团并不能保证安全，事实上，任何人看着眼前乌压压的一片丧尸，只怕都会想到“听天由命”四个字。
    沈沐垂下眸子，“小休可以带路。”
    豹子龇牙，晃了晃尾巴，似乎在赞同。
    真通人性。
    内心赞叹，沈扬露出了慈爱而欣慰的笑容，“那么你带队去跟着小休走吧，我试试别的方位。”
    不，不是这个问题。
    看着小叔的神情，沈沐皱起眉头。
    那是，做好了牺牲准备，没有后顾之忧的模样。
    如果两个侄子不成器，少了他护着活不下去，是不是就……不，那样小叔会拜托别人照顾他们。
    军人都这么有奉献精神吗？对他们的亲人而言，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烦躁。
    得赶紧想想办法。
    周围，逐渐有了丧尸的踪迹。空气的流动形成风，五个人类的味道随着风流淌到丧尸的身旁，和一墙之隔的众多人类气味比起来十分不起眼，却仍旧有些被吸引的丧尸往这边来。
    李和光用刀，干脆利落地插入丧尸的脑子，一搅后抽出；尤新戴着副有钢刃的拳套，近身打得干脆利落；沈浩的冰刃还不是很成气候，索性在地面上制造冰，致力于让赶来的丧尸一脚滑倒……
    冰面只有薄薄一层，但也覆盖住了不少小草呢，如果是真正的“自然之神”，肯定不答应吧？
    对了。
    “不用分队，”背景是混乱的战场，黑与红交织出原生的混沌，少年的微笑如同天地初开的虹光，“我想到个主意。”
    李和光闻言回头。
    他看到了沈沐的神色。
    高高在上，一个在战场上微不足道的人类，却显出种称得上悠闲惬意的漫不经心，仿佛总览全局，带着种不知何处而来的、理所当然的统治感，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作为最开始便和沈沐一起自小区出逃的人，李和光对少年这一路上的表现再清楚不过，很轻易地就可以得出结论：沈沐有秘密。而且，是了不得的秘密，和他能够如此迅速地成长有关。
    如果这个秘密能够推广普及，也许会给人类带去巨大的希望吧。
    那又如何呢？
    只是一种可能性而已。
    他只是想，守着自己的同伴啊。
    耳边似乎又想起那次任务中战友的嘶吼，“走，你走！不要管我们，完成任务！”
    他是凭借着战友们的断后活下来的。
    那是当时最优的选择，任务也顺利完成了，然而几张沾满了鲜血的熟悉面孔却在眼前挥散不去。战友们的神情是欣慰的，他却泪流满面……他患上了心理疾病。
    军人要保障的，是广大人民的利益，而非个别人的。
    这就是他退伍的原因。
    还是不适合当兵啊。
    李和光默默地站在了沈沐身后，给他增添砝码，“我听队长的。”
    抱歉，教官。
    他实在是厌倦，看到战友死去了。
    沈浩保持了他一贯的无脑迷弟作风，“哥，时间紧急你不用解释了直接说怎么做呗！”
    时间紧急还说那么长一句……鄙视。
    尤新百忙之中翻了个白眼，“教官？”
    他没发现，为了不和沈沐所代表的“队长”撞词，自己主动选择了“教官”这个称呼。
    沈扬叹了口气，“小沐，你说吧。”
    ***
    休息时间过。
    秦歌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眸子里一片清明，衣服本就没脱过，他穿好鞋子便站了起来，“情况怎么样了？”
    王武神色沉稳，“还在僵持。”
    “弹药……算了，我去看看情况。”
    秦少的心情一如压在他肩头的担子，格外沉重。
    军方现在是由他指挥，前线的其他人也是。至于秦司令？跑到前线去打，被几个速度型丧尸偷袭了，没感染上病毒，但也受了不轻的伤，正躺在床上在静养。秦歌明白，如果遇到重大情况，老爹肯定是坐不住要站出来。
    他深深呼吸。
    尽管很想展示自己胸中所学，一举定乾坤，但战场上并没有那么多奇谋，尤其是在对方已经兵临城下的时候。
    月圆的时候，才是最危险的，那时没有人知道丧尸大军会来，驻守人员的警惕心不够，为此，人们付出了很多不必要的代价。秦司令那时站到最前方，组建起了秩序，如今双方已经进入了平稳对耗时期，只要能撑住……指挥官算个无功无过吧？
    秦歌苦笑。
    他已经站在了城墙上。
    在士兵组成的血肉防线之后。
    被老爹比下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