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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

      ☆、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秋日的柴房散发着干枯柴火的气味, 味道并不难闻,就是有些冷。
    桃花送饭过来时将里头收拾了一遍,将干草都拿了出来, 给阿卯铺了个床, 叮嘱道:“睡觉的时候记得把草往身上盖,这样就不会冷了, 甚至呀,比盖被子还要暖和。”
    阿卯笑了笑:“你以前睡过干草被子?”
    “睡过呀, 穷嘛。”桃花看着面色苍白的她, 白得都让她心疼, 差点在她面前落泪,“阿卯你不要怕,二少爷其实挺聪明的, 他要是真去查,一定能查出来。而且谢管家肯定也会帮忙的,你看看门口那两个人,也是看在二少爷和管家的面子上, 才让我进来。”
    阿卯没有再反驳她提谢放的事,又笑了笑,想用笑来安慰明明担心的不行的桃花:“你也不要怕才好, 我一点也不怕,没有做过的事,老天爷不忍心要我的命,否则就太过分了。”
    “这是彩月给你求的符。”桃花说着就将一个包成三角形的后黄符塞她香囊里, 认认真真道,“一定会平安无事的,不过那三姑娘也真是,平日我就知道她不是个好人,性子刁钻,但没想到这么恶毒,她的丫鬟也是瞎子,乱说。”
    “嘘。”阿卯低声制止了她,“不要说这种气话,否则让别人听见,你就要遭罪了。”
    “我不怕。”桃花还想多跟她说两句,可外头的人已经在敲门,她气道,“我就待了一会,不要催我。”
    外面的人为难道:“桃花,我们也是奉命行事,你不要为难哥哥们啊。”
    阿卯说道:“回去吧桃花,你再不走,他们也难做。”
    “你就知道忍忍忍,就知道为别人着想,真是个软柿子!”桃花愤慨不已,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觉懊恼,只能嘴上说几句狠话。
    她出去时还念念叨叨让她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又拜托了守门的人,若阿卯有事务必告诉她。
    阿卯在柴房里听着桃花的声音越来越远,心也越来越沉落,最后心头空空荡荡,感觉自己像个缥缈人。
    她把桃花带来的药喝了,准备睡一觉,她得养好身体,免得证明清白后,身体却垮了,那就顺了韩嫣的意。
    她睡得正迷糊,门口微有动静,像是有人在跟守门的两人说话。声音很耳熟,是她认识的,还是她记挂的人。
    谢放。
    阿卯没想到他会来,她立刻坐起身,见身上都是稻草,忙把它们拨走,刚清理完了,就见门被打开,谢放背光而立,面上神情看得不清,但脸色明显不太好。
    “他们暂时走开了。”谢放蹲在她面前,说道,“三姑娘为什么要杀你?”
    “大概是因为她真以为我杀了雪儿。”
    谢放微顿,眸光熠熠,渐如锐利刀子:“你告诉我,为什么三姑娘要杀你?”
    阿卯没有吭声。
    谢放忽然察觉到自己问的语气不对,他在命令她说出真相,强势而又完全没有感情。他习惯了这样的方式,但这样对阿卯不行,他也不能对阿卯这样。
    他轻轻握了她的肩,小心得像怕碰碎她:“阿卯,我想帮你,所以需要知道真相。”
    阿卯忽然笑了笑,眼里却浸了泪:“为什么要帮我?管家不是最怕跟人扯上关系么?两次三番都说我们彼此两清,这次您可以不必牵扯进来的。”
    谢放怔了怔。
    阿卯觉得自己质问他是无理的,谢放是要来帮她,她为什么要问清楚这件事?
    她见他不语,没有再忍心质问,低声:“这件事管家不要知道得好,横竖是对您没有任何影响和帮助,所以不要知道得好,不要像我一样,招来杀身之祸。”
    “你仍是不信我,我也不奢求你会信我。”谢放说道,“毕竟我并没有做一件真正让你信任我的事。只是你真的想死么?如果你想,我这就走。”
    阿卯怔神,她不想死,无论是老死还是病死她无怨无悔,但死在这种屈辱的污蔑中,她如何能甘心?
    谢放俯身靠近,以极轻极轻的声音跟她说道:“告诉我,阿卯。”
    一直在眼眶打转的泪扑簌滚落,打破了阿卯对他的最后一道防线。她抬眼看他,看不清,看不清,可就是信了他:“我发现,三姑娘……和护院苟合。”
    饶是谢放想过百种可能,也没有想到是这个。韩嫣的举止的确不算端庄,但也只是看起来恶劣了些,没想到她会做出这种事,还是跟护院,跟她最不屑的下人。
    “那晚夫人责罚我到半夜,我从院子穿过,忽然听见动静,虽然没看到人,但我肯定那是三姑娘的声音。那个时辰正是护院交替巡夜的时候,他们大概也没有想到那个时辰会有人经过,所以胆大妄为……”
    谢放更是意外:“他们在院子里……”
    毕竟是说这种事,阿卯微觉脸上发烫:“是。当时我不动声色离开,谁想嬷嬷追来喊我名字,我想,三姑娘肯定也听见了,所以她要杀了我灭口。”
    谢放默了默,说道:“你方才没有当众说出这件事,是对的。”
    得他夸奖,阿卯觉得开心:“嗯,说了,反而会被她反咬一口说我为了活命污蔑她,而且这事关韩家小姐的清誉,我要说了,只怕现在已经被乱棍打死,说我造谣。”
    “如今不说,日后也不要说。”谢放低眉细想片刻,说道,“这几日的饭菜我会让桃花来送。”
    阿卯睁大了眼:“你是说……三姑娘可能会在饭菜里下毒?”
    “不一定,但要做好防范,这总不会错。”谢放这才仔细地将她看了一遍,脸还肿着,发上也都是干草碎屑。他缓缓抬手拨去她发上枯草,“你再等等。”
    阿卯懊恼自己忘了脸上干不干净,怎么就忘了弄掉枯草,一定丑得不行。
    “管家为什么要这么帮我?”阿卯问他,但谢放没有答话,他还是不说。阿卯真觉他如蚕茧,不肯剖开了给她看。
    谢放待的时间太长,要走了,阿卯坐在草团上看他,他每走一步,阿卯就怕再也看不见他,待他快走到门口,置身那门外灯火下,阿卯突然喊他。
    “管家。”
    谢放身形微顿,那声音很低,很轻,喉咙甚至能听出哽音:“我愿意将这些事告诉你,是因为……我喜欢你,管家。”
    突然的柔情让谢放一愣,重重击在他孤清了十余年的心上,冰山遇火,即融大半。他微微屏气,没有偏身看她。
    阿卯的胆子很大,也愈发直率,或许这才是她,但……谢放还无法承受这种柔情。
    如今的他不需要柔情,人一旦有了情,做事就会犹豫。甚至可能成为他棋盘上,最大的变数。
    他担得起,但他背负的仇恨担不起。
    计成,于阿卯无碍;兵败,阿卯也要死。
    他担不起,所以无法回应,也不能回应。
    他驻足长立,身影在灯火下摇摆不定,最后他终于提步,离开了这柴房,在阿卯的眼里消失。
    阿卯的脸脸发烫,又渐渐恢复惨白,她答应过自己,要和他表露心意,但她没想到,谢放会就这么走了。
    她坐在地上久久不能动弹,眼中堆起的眼泪啪嗒落下。
    此生最痛苦的事,大概就是喜欢上一个凉薄的人,而你却根本连他为什么凉薄都不知道。
    谢放从后厨院子出来时,脚步很快,快得让人觉得他像夜里的一抹孤影,连在等他的韩光都觉得他失神了,不像那个可以运筹帷幄的谢放。
    “喂。”韩光见他要疾步掠过的模样,赶紧喊停他。
    谢放一顿,这才看见韩光。韩光见了他的神情,突然就懂了,叹道:“阿卯是挨了不少苦,你也不要这么着急,有你在,她不会有事的。”
    “不过……”韩光笑笑,“平时见你对她有些冷淡,没想到用情倒深。”
    谢放没接话,只是问道:“那猫你可拿好了?”
    “这个就是了。”韩光虽然恶心这小尸体,但谢放特地叮嘱的事,他也该做好。难得谢放来求他一次,作为回报,他总要将事情做好。
    而且姨娘说了,这次看似在帮谢放,实则是在帮他自己在父亲面前博个好印象。
    所以他更是尽心办这件事。
    谢放接过笼子,看了看里面那可怜的小猫儿,说道:“听说养了两年了,去哪里都带着,她也真是狠心。”
    韩光问道:“你确定是我三妹杀的?她为什么要杀了猫儿还嫁祸阿卯?”
    谢放没有直接告诉他,说道:“劳烦二少爷转告大姨娘一句话,就说是我说的——‘韩寿偷香’。她若要夫人在老爷面前失去宠信,借三姑娘这件事,足以让大夫人颜面全无,毕竟管教不严,是主母之过。就看大姨娘如何掌控,凭她的本事了。”
    韩光一时没有想明白,但还是回去和母亲说了。琴姨娘听后细想片刻,顿时诧异,韩光问及是何事,琴姨娘摇头:“光儿不必知道,你只要尽心听谢放的就好。”
    点醒了韩光之后,谢放就拿着有猫儿尸体的笼子去找一个人。
    一个能替阿卯翻案的人。
    宋大夫。
    他本想将博得的信任用在日后,但如今提前了。
    走着走着,谢放才意识过来,阿卯的事他本不必管,这件事本是让琴姨娘取代大夫人地位的助力。
    但如今他才惊觉,救阿卯是主,助力是次。
    何时如此?
    他也不知道。
    他想将阿卯置身棋局之外,让她安身。可不曾想,阿卯早已入局,就在局中,甚至与他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
    再也斩不断。
    “我喜欢你,管家。”
    姑娘的声音萦绕心头,谢放的心,乱了。
    ☆、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阿卯的心同样很乱, 想到自己和谢放说了那几个字,就觉不安。
    到了深夜,木门半开, 有人送了饭菜来。阿卯饿了, 过去拿饭。送饭的人不是桃花,她再看饭菜, 有肉,有菜, 十分丰盛。
    门外的婢女说道:“阿卯, 是管家让我送来的。”
    阿卯心有欢喜, 谢放没有忘了她,或许只是被她吓着了。她拿了筷子就要吃,菜几乎到了嘴边, 突然就停下了。
    不对,谢放说过会让桃花送过来,绝对不会是别的下人。
    她惊出冷汗来,将筷子放回原来的地方, 肚子也不饿了,回到了草堆上。
    “阿卯,你吃完了就把饭盒拿出来, 我等会拎回去。”
    阿卯微顿,答了一声好。她紧盯那饭菜,色泽诱人,荤素搭配, 但看得久了,阿卯更觉得不对劲。
    平日下人的饭菜都不见一点油,那现在她“犯事待审”,怎么可能还给那么一大碟的肉?
    眼前的饭菜,已然成了□□。她看看四下,索性将饭菜倒在角落,用干草遮掩,过了半刻,她才把空食盒放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