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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节

      以靖帝行事为人的风格,这定然是经历过许多事情才能积累起来的信任。那么敬嫔自己心里呢?经过了这几年在宫中的真真假假起起伏伏,还会再想着改头换面地出宫,与苏越再续前缘么?
    “萱嫔,好好用心服侍皇上,才对得起皇上的天恩。”夏太后终于在整场例行请安结束之前,叫了一次纪青盈,不过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和蔼,就好像之前什么冲突与尴尬都不曾发生过,只是长辈的寻常叮嘱一样。
    纪青盈垂目欠身:“是。”
    夏太后微笑着又望向宁妃等人:“今日也陪本宫说了好一会子话,是该回宫的时候了。”
    “是。臣妾告退。”妃嫔们一同起身行礼,按着进门的顺序依次退出,仍旧由德海公公侍奉陪伴到了慈仪殿的庭院外,软轿就已经在外相侯。而乘轿而行大约一盏茶的时间,就可以更换回宫的马车。
    按着仪制,这样的妃嫔车驾规格是要严格按着旧例的。高位妃嫔如宁妃与蕙昭仪英淑媛都是一人一车,而正四品的嫔位刚好是条分水岭,单独乘车与二人共车的例子前朝都有,所以本朝的置办就完全看靖帝的心情。
    那自然是毫不意外的,纪青盈这次前来天祈园给太后请安的时候是安排了单独的马车。只是当妃嫔们换乘马车的时候才听说,敬嫔的马车似乎有些问题,所以回程的时候需要与纪青盈同车。
    纪青盈闻言眉心便是一跳,但还是不动声色地应承了。
    这如果是意外,那与敬嫔同车也没什么。这若是存心,手握存档读档*的纪青盈刚好也可以探一探敬嫔的底。毕竟有些事情躲也是躲不开的,还是迎头正面接招才是王道。
    “萱嫔娘娘,听说您喜欢喝江州茶?”车马粼粼,当妃嫔们启程回宫后不久,敬嫔便开口问道。
    “还好。”纪青盈听到这句话,心里便是一沉,但也算不得如何意外,毕竟如今蘅芳宫的一切几乎都已经不再有太大的问题,真正能对她而言算是危机的就只有江州旧事。
    “臣妾原先不知萱嫔娘娘喜爱江州茶,”敬嫔娟秀的面孔上微微含笑,神态仍旧十分恭敬,“仔细想想,也觉得十分失敬,毕竟,娘娘也是名门之后呢。”
    “名门之后,并不敢当。”纪青盈摆了摆手,将心中的全部情绪尽皆强自掩盖在带了些讥诮的笑意之下,“认真说起来,还不如敬嫔你的师门有名望。”
    敬嫔的神色全无变化,只是颔首道:“萱嫔娘娘这样得到皇上的恩宠爱重,想来皇上也与娘娘提了些臣妾的往事。往事么,人人都有。皇上不仅英明,也傲气的很,眼睛里万万不揉沙子。有些事情若是叫皇上知道了,萱嫔娘娘觉得,皇上会是什么反应呢?”
    第112章
    纪青盈淡淡一笑:“皇上是什么反应,是敬嫔你该操心的事情么?一则,你以为有什么事情是你知道、但皇上不知道的?二则,敬嫔你也是聪明人,皇上如何处置枕边人,你真能拿得准?但是皇上如何处置欺瞒君上的下属,你应该很清楚的。”
    敬嫔神色完全不变,似乎是对纪青盈此时此刻的反应已经有了预备:“萱嫔娘娘您如此说,听着虽然有理,只是臣妾却知道,您这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江州的旧事,还有晏阁老与姚大人当年的罪状,那可不是蘅芳宫的一点子女眷把戏能够比拟的。您若是想着,皇上对您恩深爱重,便是有什么朝廷上的追究皇上也不在意,那您就是太小看自己的身世,也太不了解皇上的无情了。”顿一顿,薄唇边又浮起一丝自嘲笑意,“皇上如何处置下属,又如何对待枕边人,臣妾如何会不知呢。难不成萱嫔娘娘您还真的相信,臣妾每次的彤史留名,都只是虚名吗?”
    这最后一句话便如一柄利刃,纪青盈微微一震,强自镇定的神色终于有些崩塌。不过这个时候车马就已经快要到宫城,敬嫔也不再多说,只是将声音再度压低了一些:“娘娘,其实臣妾知道皇上爱重娘娘,皇上这些年来辛劳自苦,也是不容易。臣妾并无意要谋害娘娘,更不敢有什么逾越妄想,只不过希望能够继续留在宫里襄助皇上与娘娘一臂之力,还望娘娘成全。“
    纪青盈垂下眼帘,并没有多说什么。
    如果……如果她所说的话是真的,靖帝真的曾经假戏真做地临幸于她,其实也不算是太不符合情理。毕竟当初靖帝还在青宫做储君的时候,自己也是朝不保夕,谁知道敬嫔将来能不能走到完璧出宫、再续前缘的时候。再者按着这个时代的文化而言,有些人会将曾经收用的妾室发嫁出去,或者赏赐给下属,也不是很罕见的事情。
    所谓的从一而终、贞节牌坊其实在大盛真的没有那么看重。“一别两宽、各自欢喜”的和离案例反倒比比皆是,甚至在大盛皇室之中,都曾经有过亲王妃和离下堂而去的例子,最为传奇的是那位和离王妃正是如今的首辅英国公楼氏一族的贵女,其子后来甚至成为了大盛历代皇帝之中亲征军功最为彪炳的盛襄帝。
    总而言之,敬嫔所说的话并没有什么明显的逻辑问题,而这当中所隐含的巨大威胁则是让纪青盈又衍生出了无数怀疑。
    譬如,当年晏阁老在倒台之前,到底曾经做过什么事情足以让肃帝这样斩草除根地念念不忘,甚至让靖帝都无法消化?
    另外,敬嫔能够得知这些事情,会不会与蘅芳宫有关?毕竟如今傅妙庄还在,傅家人也没有完全倾覆。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傅妙庄怎么会坐看自己荣华安稳的过日子。
    “娘娘,您没事吧?”小苜蓿端了一盏热茶到纪青盈面前,“您自打从天祈园回来就好像有点恹恹的,要不要请露珠姑姑给您请个脉?”
    纪青盈摆了摆手:“且不必,叫我再静静。”将小苜蓿打发出去,便又垂目沉思。这事情说起来并不复杂,而她目前的最大难题并不是靖帝要如何处置,敬嫔有何想法,甚至也不在于靖帝对敬嫔的那9%里面有没有同床共枕的情分,而是——她不记得!
    虽然已经解锁的记忆到达了50%,可是有关江州旧事,以及自家的秘密,她总觉得那尚未解锁的记忆才是关键,说不定就会有什么惊天逆转或者大宝藏之类的藏在里面。
    最主要的是,那个有关家中的“兄弟姐妹”实在是让她很有些不安。按照目前所能想起来的部分,似乎当年在江州的时候她是很得到父母和兄长的疼爱照顾,可是因为离家的年纪太小,记忆又不完整,具体而清晰的事情能想起来的实在不多。
    要是从逻辑上推算起来,到底有什么能让敬嫔这样笃信她不会与靖帝直接推心置腹、说个明白呢?
    难不成……天下有情人都是兄妹?
    想到这里,纪青盈登时便一阵恶寒,仔细算了算,她印象里的兄长要比她大七岁,而靖帝不过大了她三岁而已,怎么想也是不可能的。
    那再撇开这一层,眼前到底要怎么办才好?
    纪青盈的目光不自觉地望向床头柜上的那一盒存档珠子,越发沉重。
    不知不觉,便是华灯初上的时分。
    六宫妃嫔们也毫不意外地听到了靖帝行幸如意轩的消息。说眼红,大约是有一点,可是也没那么多激烈的情绪。一方面是靖帝自从登基之后,对其他的妃嫔最多是白日里探望一趟,从未召幸其他人也未曾行幸其他宫苑,所以妃嫔们再落寞,也没有什么得而复失、或者一步之遥的感觉。应该说,靖帝亲近的样子,几乎是没有人见过。
    此刻唯一得以见到靖帝轻松模样的纪青盈却实在没有什么轻松的心情,虽然尽力含笑站在如意轩门前迎候了靖帝,却还是在一个照面之间就被靖帝看出了心思不属。
    “今日在天祈园还有什么德海没留意到的变故?”靖帝伸手揽了纪青盈的腰,一面向寝阁走过去,一面扫了德海公公一眼。
    德海公公在门外驻足躬身,只是将头更深低下,心里也在琢磨,夏太后虽然言语中仍旧免不了些许的讽刺意味,但比较前几次的正面冲突而言,今天已经可以算是和风细雨,哪里就值得让萱嫔娘娘还不痛快?
    “并没有。”纪青盈勉强弯唇,随手拿了靖帝的常服服侍他换上,“德海公公这样周到,上个月又刚刚敲打了慈仪殿,今日在天祈园一切都平安的。”
    “那是回来的路上出了什么事情?”靖帝一针见血,温言相询的同时便握住了她的手。
    纪青盈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垂着眼帘反问靖帝:“前次皇上提过,小苏将军这就回京了,那敬嫔有什么打算么?”
    靖帝淡淡叹了口气:“这事情还要看苏越的心思。毕竟敬嫔在宫中数年,苏越若是心无芥蒂,朕自当成全他们。朕会让敬嫔以燕氏族女的身份,风光出阁。但苏越若是有所介怀,朕也不愿意委屈了敬嫔,绝不会强行赐婚。到底这些年来,敬嫔在宫中也很是给朕尽忠出力。苏越若是不娶,也得择个好的,再将她嫁出去才是。”
    纪青盈听着靖帝的言语,心里那一片胡乱而复杂的情绪越发也谈不上有什么太大的波澜。果然是超越众人的情分,靖帝的意思还是很为敬嫔的好处打算的。不只是有没有将军夫人的名头,而且还有离宫之后是不是能过上好日子。
    不过么……
    纪青盈静了静,低声道:“皇上可曾想过,将敬嫔就留在宫里算了。这么些年了,敬嫔或许都已经习惯住在宫里,也习惯了伺候皇上。”
    “你这干醋又吃出新花样了。”靖帝轻轻捏了捏她的手,“不就是回宫路上敬嫔与你同车了一趟,朕又不曾如何抬举她,哪里来的‘伺候’朕。”
    “不是吃醋。”纪青盈想起靖帝登基前敬嫔上门的几番言语,再加上今日绵里含针一样的威胁,心下的委屈还是微微上涌,“敬嫔这样温顺本分,处处为皇上着想,臣妾哪里会……”
    “纪小怂。”靖帝伸手去挑起她的下颌,让纪青盈与他对视,“朕说过什么?有什么不痛快要直说,什么‘臣妾’,朕最近这样累,就不要打哑谜了。”
    纪青盈看了靖帝一眼,还是试着将目光移开:“我就是觉得……敬嫔自己或许不想出宫。皇上要是真的想让敬嫔过得开心,将她留在宫里也没什么。过去,皇上只来如意轩,以后,也不一定能总是这样。那与其去找别人,还不如找敬嫔。”
    其实这个思路非常合情合理,历朝历代再是专房专宠,也不过是占了皇帝的大半时间。除了明孝宗的张皇后是后宫真的没有妃嫔之外,其他的皇帝到底还是要偶尔换个花样,找一下不那么受宠的来睡一睡。纪青盈承幸这么多次都完全没有怀孕的迹象,说不定是什么系统的设定,好让她没有孩子,将来到了正一品贵妃的位置时,想要走也没那么多牵挂。那么靖帝迟早要睡别人,就真的是还不如睡敬嫔,至少敬嫔身后没其他势力,也不会太难掌控。
    但这个合情合理,只是对旁人而言。靖帝的长眉微微蹙起:“敬嫔与你说了什么?”
    纪青盈转身去将茶盏拿过来递给靖帝:“没说什么,皇上喝口茶罢。我也就是看着敬嫔觉得可怜,多少也有点兔死狐悲。人在宫中,都是身不由己。当初她因为给皇上办事才入宫,我也是因为受了蘅芳宫的命令。其实我到了现在头脑还不太清楚,许多旧事想不起来,可是心里还是觉得,说不得傅氏那里仍旧对我有什么辖制……”
    “德海!”靖帝眉头越发皱紧,目光也骤然转冷,忽然向外冷喝了一声,“传敬嫔过来!”
    第113章
    “皇上——”纪青盈一惊,伸手便去拉靖帝的袖子,“这样晚了,如意轩也不是说话的地方。”
    靖帝转身望向纪青盈,虽然没有将她甩开,然而那锋锐的目光看得纪青盈心里也是一跳,不由自主地放开了手。
    “朕回头再审你。”靖帝冷冷丢下一句,便直接向外走,到了明堂坐下。
    很快,一身素净月色宫衣的敬嫔便在德海公公的亲自陪同下赶到了如意轩,进门也是头皮一紧,眼看靖帝面色平静地坐在当中,而旁边的纪青盈神色似乎也有几分不安,心里的预感便不大好,当即躬身见礼,行动格外小心谨慎:“皇上,萱嫔娘娘。”
    “敬嫔,”靖帝随手将旁边的茶盏端起来轻啜了一口,“你如何开罪了萱嫔,竟然让萱嫔想要将你赶出宫去?”
    这句话一出,连纪青盈都瞳孔骤然散大了,本能就伸手去摸自己腰间的珠子。靖帝这是要强行催化鱼死网破?
    敬嫔那边更是惊惧,直接跪下躬身叩首。要知靖帝素来不是话多的人,那出口的每一句可都是掷地有声,这句话既然能说出口,那离变成行动已经是只差一步了。
    “皇上,臣妾惶恐。臣妾——”敬嫔不由望向纪青盈,“臣妾也不知如何开罪了萱嫔娘娘。今日从天祈园回宫的时候,臣妾的马车出了问题,便与萱嫔娘娘同车,不知道是不是臣妾态度不够恭敬……”
    “呵。”靖帝淡淡哼了一声,顺手将手中的茶盏向地上一掼,哗啦一声碎瓷飞溅。
    “皇上!”连纪青盈都身子一震,不由自主地便站起身来。
    门外的谢允与德海公公皆躬身更深,宫人则与敬嫔一样,跪了一地。
    “皇上……”真正直面靖帝这样发作的敬嫔已经面无血色,“臣妾——”
    “乔娥眉,”靖帝虽然摔了茶盏,脸上却没有明显的神情变化,只是眸子里杀机已现,“不要考验朕的耐心。”
    “皇上,臣妾对您是一片丹心,天日可鉴。”敬嫔咬了咬牙,“臣妾只是想着,如今天祈园里仍旧危机重重,皇上或许还用得到臣妾,臣妾也……也不想出宫,就恳求萱嫔娘娘怜悯。”
    纪青盈看着敬嫔那张苍白的清秀面孔上满是坚贞诚挚的模样,格外体会了什么叫做九真一假。理论上来说,敬嫔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只不过那个“恳求”就十分意味深长了。
    可是换个角度看,从敬嫔的心里来说,或许还真觉得自己的言语是“恳求”呢。
    “恳求萱嫔?”靖帝又哼了一声,便摆手吩咐道,“德海。”
    “皇上!”敬嫔立刻抬头,知道刚才那番话果然还是不足以应付,靖帝若是开口吩咐了德海公公什么,那就万万难以收回了,忙道,“臣妾是有私心的,臣妾万死!”
    德海公公原本就只是稍微转了个侍立的方向,并未当真迈步进来。此刻见靖帝并未继续吩咐,也就在外间垂首侍立,同时做了个手势,宫人內监纷纷躬身垂首退出,又在外间将门关了。
    敬嫔直起身子,正面望向靖帝,那熟悉的英俊面容上是惯常的华贵冷峻,只是目光中的寒意与威严着实让她心生畏惧。靖帝还在青宫的时候便是如此,但却不是对着她。此刻……全是因为眼前的纪青盈么?
    所谓背水一战、破釜沉舟,大约便是现在敬嫔的心情了。稍微清了清嗓子,才重又直视着靖帝道:“皇上,臣妾是有私心的,这私心也是臣妾对您的忠心。皇上您如今登基三月还不足,朝廷上这样多的议论纷纷。太上皇与傅太侍一直暗中动作不断,恭亲王又虎视眈眈,您何苦为了萱嫔一人,而得罪其他妃嫔的家人?皇上怜悯臣妾,想要让臣妾出宫,可是臣妾实在不放心您的后宫里,竟没一个知心得力的人。臣妾与小苏将军,到底是曾经的缘分了。如今他功成名就,也该另择贤妻。臣妾只想一心侍奉皇上,至少看着您的大业安稳,到时候皇上若实在厌烦臣妾,臣妾也是生死不惜,再无缺憾了。”说到最后,两行清泪终于滑落。
    如意轩的气氛凝固了一刻,纪青盈站在原地,竟有那么两分轻微的尴尬。靖帝与敬嫔,其实应当是患难中的主从,这样的多年情分哪里能说舍就舍。敬嫔就算是有千般的算计,大约也是出于对靖帝的感情。虽然纪青盈如今才是靖帝的枕边人,但是论起先来后到,甚至用心良苦,纪青盈忽然觉得自己大约还是不如敬嫔的。
    正在纪青盈有些动容的这一刻,靖帝开口了:“朕问的,不是你的忠心与否。朕问你的是,为什么要恳求萱嫔。”
    哎?对哦!
    纪青盈不由转头望向靖帝——这家伙果然思路超级清晰,居然一点也没有被敬嫔绕进去!
    “臣妾……臣妾是想着,萱嫔娘娘这样得到皇上宠爱,若是怜悯臣妾……”敬嫔自己那满含深情的目光也不由微微闪烁起来,声音越发低了。
    “朕若非留你在宫里办事,自然会留。”靖帝淡淡道,“朕若不留你,萱嫔开言,便能左右了朕的主意?”
    敬嫔此刻的心真是一沉三千里:“皇上,您如此沉迷于萱嫔,臣妾实在不明白,您明知她是蘅芳宫……”
    “乔娥眉。”靖帝冷冷打断她的话,“朕的枕边人,也是你能议论的吗?”
    这句话里的杀机如锋太过慑人,连纪青盈都本能地放轻了呼吸,敬嫔更是脸色再变,连连叩首:“臣妾失言,臣妾死罪,求皇上饶恕!”
    “德海,”靖帝站起身来,向外吩咐道,“传旨,敬嫔言行失仪,以下犯上,贬为才人,即日起闭门思过,无手谕不得出。”
    敬嫔脸色越发惨败,然而多年相处,也知道靖帝的性子,如何恳求哭泣也是定然无用的。当即收泪叩首三次:“皇上保重,臣妾去了。”
    靖帝并没有再看敬嫔一眼,而是转身便向寝阁里进去。外间德海公公与谢允竟一起进门,向敬嫔欠身道:“才人,请吧。”
    纪青盈看着一秒降三级的乔娥眉强自镇定地跟着德海公公去了,不觉微微松了一口气。原来这威胁果然就是威胁,不论乔娥眉知道什么,其实还是没有胆量在靖帝跟前鱼死网破的。
    那么,现在的问题就只剩了一个,寝阁里那位祖宗好像对她也生气了。
    “皇上?”纪青盈深呼吸了两次,才硬着头皮进去寝阁,果然靖帝正冷着脸等她。
    两人四目一对,纪青盈立刻感受到了最初刚刚与靖帝在重华殿独处之时的紧张,心里很是砰砰乱跳了两下才重新镇定下来,讪讪赔笑:“皇上,别生气了。”
    靖帝利如鹰隼的眼光盯着她又看了一刻,便起身进了净室,纪青盈心里觉得不妙,但还是吩咐小苜蓿等人赶紧送了热水过来服侍靖帝盥洗。
    原本看着那浴桶,纪青盈还有些紧张,谁知道靖帝盥洗之时竟然保持了全程的冷脸,一个字也没有多说,甚至直到换了寝衣躺在床上,都没有再和纪青盈说话。
    纪青盈就算再糊涂,也知道靖帝这是生气了。更何况她又不傻,只是心里委屈的很。若是可以,她哪里想要故意瞒着靖帝什么,可是偏偏这个破系统只给了她一半记忆,上次乔娥眉又说得那样严重,她怎么能完全不怂?
    更何况,就算要跟靖帝说,又能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