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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节

      “哦!”乔亦柔狠狠捏紧手里的帕子,努力控制自己不把它捏碎。
    没?他竟然好意思说没!堂堂九五之尊连多的一柄伞都没有?骗鬼呢!
    乔亦柔五脏六腑被快被气得烧了起来,她脚步顿了一瞬,到底是怂,立即跟上他节奏。
    行,他不乐意带她出宫就不出去了呗,后悔许给她承诺就后悔算了呗,这样算什么?粉唇紧紧抿成一条线,乔亦柔别过头,冷冷瞪向别处。
    看,皇帝都是这幅德行,他高兴时喂她两颗枣,他不高兴时她连只猫都比不上,反正她靠他养着的嘛,还期冀什么人权……
    齐毓玠无语,怎么就牵扯到他不想带她出宫了?又怎么上升到德行人权这种高层次的问题上了?不就一柄伞嘛!
    给她给她给她!
    真是惹不起!齐毓玠出师未捷身先死,突然意识到伪装高冷淡漠也很难!他将伞全倾斜到她那边,整个人暴露在炽烈的阳光里。
    这下该满意了?他抿唇斜眼瞟去,霎时气了个半死,这女人竟不易察觉远离他几步走出伞外,宁愿晒太阳亦不愿老老实实待在他伞下……
    很好,齐毓玠沉下脸,快步走出几尺,他怒气未消,真觉得他把她娇惯坏了!
    她竟还敢与他置气?
    猛地收起油纸伞,齐毓玠转身将之塞入她手中,看都不看她一眼,回头匆匆朝城门行去。
    乔亦柔捧着油纸伞,她望着他渐远的步伐,忍住将伞扔在地上的冲动。
    二人出宫门,坐上一辆马车,相顾无言。
    车夫乃侍卫乔装扮成,他早得了陛下的旨意,将马车驾去洛阳城最为闻名的酒楼落霞庄,那儿的美食堪称洛阳一绝,来来往往的外地人必定会到此酒楼一坐。
    车轮轱辘轱辘行驶。
    帘外传来热闹的沸腾声,此时将近晌午,虽是乞巧,但日头过高,人并不多。
    乔亦柔靠坐在马车一侧,她这几日不知为何兴致本就不佳,遂陛下提出带她出宫这事儿时,她也没多期待。眼下,便更意志阑珊了!
    他心不甘情不愿,她又何尝愿意与他蹉跎时间?
    “停。”
    马车应声顿下,齐毓玠冷着脸掀开布帘,躬身跳下去。
    乔亦柔倒不想下车,她推开窗,见陛下一人单独行在街上,惹得左右行人四顾,似乎沉醉于他的一副好皮囊。她抿唇,拎起靠放在角落的油纸伞下车。
    她跟在他身后,内心摇摆不定,理智告诉她陛下或许生了气,她作为妃嫔,或许该上前讨好讨好他,为他撑撑伞之类。可也因为他是皇帝所以她才不得不妥协对么……
    集市上小摊儿繁多,人来人往,一张张面庞洋溢着喜怒哀乐。乔亦柔许久不曾见这种鲜活的人烟气,浑身不由放松下来。
    “乔……”身后略微耳熟的男音蓦然一转,“乔姑娘?”
    乔亦柔狐疑回眸,顷刻迎上一张淡淡的笑脸,“原来是……”她一时也不知该如何称呼敬王,难道叫公子?
    两人都有些词穷与尴尬,齐瑄拱手笑道,“刚送了一程故友,从郊外折返回来,却不知乔……”话语戛然止住,齐瑄望向她身后匆匆走来的齐毓玠,顿时了然,今日是民间乞巧,想来是陛下心情不错,特意带着乔贵人出来瞧瞧热闹!
    再度拱了拱手,齐瑄恭敬唤道,“大哥!”
    “嗯。”齐毓玠面色不怎么好,他扫了眼旁边的女人,对敬王挤出一丝笑意,“巧得很,竟能在此遇上,你这是要前往何处?”
    “与大哥貌似顺路。”
    齐瑄性子比他更不易接近,对人十分设防,眼下短短片刻功夫,却展颜了三四次,齐毓玠不至于自恋的认为他是遇到他高兴才笑的!
    既然避无可避,三人只好往前徐徐步行。
    气氛依然不冷不热。
    乔亦柔默默垂头跟着,耳畔偶尔传来几声他们的谈论,又突然夹杂起一串小贩叫卖冰糖葫芦的吆喝声。
    “乔……”齐瑄注意到她目光,一时不知当着陛下的面儿该叫她什么,姑娘定是不合适,嫂嫂么?但她位份不过是个贵人而已,想了想,他干脆略过称呼问题,“这季节冰糖葫芦口感爽脆,不如我去买几串儿过来尝尝鲜?”这话却是冲齐毓玠说的。
    “都是大人了,吃什么冰糖葫芦?”齐毓玠登时想也未想的冷声回绝,当着他面儿献殷勤?呵呵,能耐了啊……
    第59章
    齐瑄一怔, 下意识瞥了眼身侧的乔贵人。
    她红唇紧抿,纤长的睫毛覆住眼眸,依稀是在刻意隐忍。
    这……
    他都搞不清楚这两位了,莫非是陛下哪里责骂她了?这好端端的乞巧节,怎么她一副快要哭出来的神情?不是传闻她在宫中颇为受宠?
    然而当这陛下面儿, 他也不敢与她说说话,更不敢宽慰。
    齐瑄面色有些不忍,他瞥了眼那卖糖葫芦的小贩,给跟在身后的小随从使了个眼色。
    她想要什么, 他都很想给她, 算是尽他一点点心意!
    齐毓玠:“……”
    他竟然还敢给她买糖葫芦?什么叫她想要什么他都很想给她?
    这就真的很过分了!
    “听闻宋老将军近日身子有些不好,似乎是咳血的老毛病犯了, 为兄本想亲自去探望, 但今日多有不便, 想了想, 干脆麻烦你替为兄走这一趟。”齐毓玠冷着脸,语气平静,但隐约透着些许阴沉,“宋老将军功苦劳高, 你帮为兄劝他在家安心调养,不用再忧虑朝堂之事。”
    “是。”齐瑄应下,看了眼自始至终跟在一旁没什么言语的乔亦柔,微微蹙眉,转身离去。
    他人影消失在人群之中, 齐毓玠终于舒服了些,他负手在背,蓦然顿步,对她淡淡道,“你在这等等,我很快回来,懂?”
    乔亦柔点头,伫立不动。
    她枯站了片刻,无聊,往前走了两步,低眉看着小摊上兜卖的小玩意儿。
    刚伸手拿起一个拨浪鼓,眼前蓦地闪出一串冰糖葫芦,像是递给她的意思。
    她猛地侧眸,敬王齐瑄不知何时走了回来,他与陛下略微肖似的脸上含着极浅的笑意,“我没别的意思,只是见不得你求而不得,一串糖葫芦罢了!”见她不接,齐瑄收回手,用力将糖葫芦串上的第一颗红果拧下来,用油纸包着再度递给她。
    犹豫了会儿,乔亦柔伸手接过。
    齐瑄笑了笑,转头将糖葫芦送给过路垂涎的小女孩儿。
    “谢谢哥哥。”被娘亲牵着的小女孩蓦地眉笑颜开,露出了两颗豁牙。
    乔亦柔霎时被逗笑,她看敬王一眼,知道等下齐毓玠回来了,她这糖葫芦果子就藏不住了,虽然觉得敬王此举有些古怪,但如他所说,也就一颗葫芦果子罢了。
    她剥开油纸,啃了一口,酸酸甜甜,口感爽脆。
    拱手,齐瑄笑道,“那我先行一步,要去宋老将军府邸登门拜访。”
    “好。”乔亦柔看在葫芦果子的面儿上,朝他弯了弯眸。
    两人就此作别,乔亦柔朝四处望了眼,没看到陛下人影,她低眉继续瞧小摊位上的玩意儿,将剩下的半颗果子迅速吞咽入腹,消灭证据。心内不由感叹,看来敬王是小瞧她了,这一整串糖葫芦递给她,她也有信心趁陛下回来之前解决的干干净净啊……
    此时此刻,半隐在泥墙后双手各举着四串糖葫芦的齐毓玠内心真是……
    他低眉望着手上鲜红欲滴的圆葫芦果儿,觉得自己大概就是个傻帽。
    不是说好了冷冷她?瞧,不长记性是不是?还有那个齐瑄,吃了雄心还是豹子胆?
    想用力将八串糖葫芦全都仍在地上砸得粉碎,但浪费可耻。齐毓玠狠狠攥着糖葫芦,简直不想再多看一眼。
    他侧眸,胡同口打打闹闹的一群小孩此刻都停止动作巴巴望着他……手里的糖葫芦。
    齐毓玠递给他们,一脸阴霾地走出巷子。
    他走后,一群拿着糖葫芦的孩子才终于打破恐惧,兴奋的哄然嚷出了声……
    面色郁结,浑身僵硬。
    齐毓玠再露不出一丝笑脸,他漠然走到她身旁,用力捉住她右手手腕,扯着她就往外走。
    连忙将手里的木偶扔回到摊位上,乔亦柔不知道他莫名其妙的又发什么疯,他腿长步子大,走得雷厉风行,乔亦柔力气虽无穷,可这没法转换到走路速度上啊!她被他扯着走了一段,走到了一幢酒楼下,抬眸一看,牌匾上书“落霞庄”。
    “进去。”齐毓玠丢下二字,负手上台阶,没再擒住她。
    乔亦柔揉了揉手腕,跟上他步伐。
    今日却是巧,先在大街上邂逅敬王齐瑄,这会儿在楼梯上又撞见逸王齐修然与长乐郡主蓝如玉。
    他们二人亦一身便服,相比于她与陛下的穿着,更奢华精致一些。
    一番见礼后,瞧逸王这样儿,是要跟着他们进雅间,当然,不能独撇下长乐郡主。
    四人落座。
    雅间临窗,风景甚好。
    乔亦柔与长乐郡主在宫中算有些交情,谈起话来不算生疏,但彼此之间也没什么好聊的,席间主要是逸王齐修然在向齐毓玠说些朝堂政事。
    酒楼特色佳肴一道道呈上,齐毓玠觑了眼坐在边儿上低眉垂眼的女人,眉间略过一丝烦躁。
    逸王齐修然时不时抬眸望向窗外,在等待什么人。
    至于蓝如玉,她面容紧张,内心处于极其不愿的状态中。
    齐毓玠饮了半杯酒,借动作挡住厌恶之色,他不过出宫一趟,一个个都不消停,这乞巧节怕是没什么好过的了……
    不会是想刺杀他吧?
    齐毓玠放下酒杯,余光悄悄斜了眼窗外,又转回头望着逸王带笑的面庞。
    他并没有要害他的意思,最近逸王虽小动作不断,但齐毓玠是看透了他人怂怕死的本质,所以才睁只眼闭只眼罢了。
    因幼时那些事,他的确对齐修然放不下芥蒂,当年登基后给他的封地偏远穷苦,捞不着油水不说还操心操肺,一个不小心封地百姓还折腾不断。这段时日,他与大臣们考虑许久,觉得藩王制度不再可取,与其将他们放逐在眼皮之外不如拘在皇城之中,所以?
    “他们终于来了……”心中一动,齐修然从窗户处收回视线,他按压住内心的激动与忐忑,一边保佑着此举成功,一边主动给陛下斟酒,趁这个空档,他悄悄动了下右手小指,依稀是一种信号。
    瞥到他动作,蓝如玉抿唇,她眸色晦暗,心中五味陈杂。
    她多年未见齐毓玠,他不再是幼时长得唇红齿白羸弱瘦削的男孩了,如今他身居高位,她却要厚着脸皮来巴结奉承他。他这人……难道会忘却小时候的那些事?正是因为齐修然知晓他忘不掉,所以不得不出此下策,齐修然赌一个无忧前程,她呢?她自始至终都是他们手中的棋子,所以宁愿跟在齐修然身边被他随便赏赐给别人,倒不如豁出去赌了这一把……
    齐毓玠再饮下半杯酒。
    沾了酒液的唇瓣富有光泽。
    他们这二人思来想去,倒不给他个重点,或许,他们这是要?
    “陛下,小心!”陡然间,一支箭羽以凌厉之势从窗中飞来,齐修然拔出宝剑,挥去本来就不是朝齐毓玠飞去的箭羽。
    乔亦柔愣了愣,她倒是反应挺快,在箭羽从对面飞来之时就已经注意到空中的气息流动,只是对面的射手准头不好啊,这支箭注定放空,谁都射不着。
    四周顿时混乱,隐藏在暗处的侍卫纷纷出动,一部分留在雅间保护几人,一部分过去对面揪出刺杀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