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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节

      “原来如此。我却是孤陋寡闻,从没有听说过灵鹫宫、七十二岛、三十六洞之类的门派。如果段公子不介意,可否让我一同前去,也见识一下西夏的武林门派。”云善渊并不认为段誉会拒绝,她今日遇到了王语嫣,确认了这位王姑娘不会半丝武功。
    木婉清却说过王语嫣都能认出来天下武学的招式,这着实有些诡异。
    王语嫣不是武学宗师却能有如此见识,只说明她见过那些秘籍,那么她又是在何处见的秘籍,祖上究竟是什么来历。
    段誉并未多想就同意了,虽然他不介意送王语嫣回到慕容复身边,但此刻他亦是希望身边多一个认识的人,这样才能让他并不太过形单影只。
    “云公子当然可以一起去。只是,我看那七十二岛、三十六洞之人行事有些怪异,等会云公子还是小心一些更好。”
    云善渊自问不是惹是生非的性格,她甚少主动惹事。何况此生借着阿紫的尸体还魂,她的神魂与躯体之间维持着诡异的平衡。
    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内,即便她的境界高出此世绝大多数的高手,却也不可能一下子就练出几十年的内功,而且她也不能随意动用天人之境力量,所以一般来说,她不会轻易与人动手。
    “谢谢段公子提点,我就是去听个热闹,并不想惹事上身。”
    段誉点头后,就牵住了王语嫣的手腕,以凌波微步带着她折返万仙大会。
    王语嫣回头看向刚才相互简单认识了一番的云善渊,此人的轻功路数却是闻所未闻。
    云善渊感到了王语嫣打量的目光,但王语嫣不问,她也不会主动说什么。
    三人折返万仙大会之时,场面上的形势已经发生了变化。
    慕容复已然答应了乌老大帮助这些人打上灵鹫宫,让天山童姥交出生死符的解药。
    简单说来,所谓七十二岛、三十六洞的这些人都是灵鹫宫天山童姥的手下,他们却都被生死符控制着。生死符极为霸道,发作时生不如死,只有天山童姥可以化解。
    这段时间灵鹫宫似乎发生了某些变故,而乌老大以及其他洞主岛主发现了这一变故,于是就想着干脆集结起来杀上灵鹫宫,擒住天山童姥让她为他们解开生死符。
    “就在前几日,我冒险潜入了灵鹫宫,差一点就能抓住一个女童拷问她天山童姥的所在,可惜被她逃了。不过,我更加肯定灵鹫宫必然出事了。
    如果是一般情况下,那女童不会往山下逃去,势必会向童姥告状,我便也倒霉了。现在,只要我们团结起来,打上灵鹫宫解除了生死符,那么距离获得自由的日子就不远了。”
    乌老大这样说着看向了慕容复,“有了慕容公子的帮忙,这一战必然会赢!”
    慕容复闻言对着众人一笑,“各位被如此诡异的暗器控制,此番想要谋得自由,我自然不能坐视不理。我们需要拟定一个详尽的计划才能万无一失。”
    乌老大一众人当然也同意,这次攻打灵鹫宫对他们来说事关重大,是能不能恢复自由身的关键,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于是,云善渊就跟着这群人去了他们的集聚地落脚,因为她与段誉一同前来,众人都以为她是大理镇南王世子的朋友,也没有人对她的身份有所怀疑。而她男装的样子也不会引起这些人的怀疑,因为灵鹫宫中天山童姥身边都是女子,不会有男人出现。
    何况,云善渊自我介绍说是一名大夫,她来到西夏是想要找一位擅长用药之人,解决一位故人的小麻烦。她也给乌老大还有几位岛主诊了脉,无误地说出了生死符的症状。
    乌老大几人虽是遗憾云善渊无法解除生死符,但倒是一点都不意外这个结果,也是信服了她的医术还是不错,需知一般的大夫根本诊断不出他们中了生死符。
    慕容复从王语嫣处听闻了云善渊的来历,本是听闻此人的武功连王语嫣也不知道,心中起了一丝怀疑,需知王家藏了天下武学,若是王语嫣也没有见过的武功,那么这人的来历就太神秘了。
    不过,下一刻慕容复就又打消了这份防备。“表妹,你说这人是个瞎子?”
    “是的,云公子自己说的。我问起他怎么能在黑暗中行路顺畅,他便说了瞎子本就是看不到路,所以轻功练得好了一些,免得磕磕碰碰的。”
    王语嫣相信云善渊的话,因为段誉也知道云善渊是个瞎子。
    慕容复收回了要去探一探云善渊的想法。
    这人瞎了十多年,轻功比别人好一些便也正常,那么他习得医术也更正常就是久病成医了,更能解释为什么没见过他的武功,瞎子可不都是避世而居。此人看着就与段誉一般,没有什么威胁,这个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也不必去招揽一个瞎子。
    云善渊在三十六洞的聚集地住了一段时间,从乌老大这些人的行事上,她可以看出来这些人想要攻打灵鹫宫也非一天两天了,事前都画好了详尽的山林地图,包括了好几条路线。他们一直在等到一个时机,想要趁天山童姥的病要了她的命。可笑的是,虽然这些人都被种了生死符,却没有一个人见过天山童姥的真面目,只知道她长得矮小。
    云善渊记下了这些路线,她跟着乌老大等人为的就是弄清缥缈峰的情况。至于是否要与他们一同杀上灵鹫宫?她从未承诺过这一点,她对属下造反的大战不感兴趣。而那不见真容的天山童姥,只怕就是她所救的女童。
    在了解天山童姥的作为手段后,云善渊也理解为什么女童要离开山洞,女童不信任何男人,自是也不信她。
    不过,云善渊不与乌老大这些人一起上缥缈峰,并不意味着她不打算去灵鹫宫。既是知道了女童就是天山童姥,那么灵鹫宫就是她的门派所在,当然是要前一步前往灵鹫宫。
    云善渊找了一个借口,说在三十六洞的某一处发现了一株药草,想要守着它开花,这花有入药的奇效,所以她这几日就不回房了。
    乌老大几人都没有怀疑,他们都看出来云善渊多喜欢花草,在其来到聚集地之后,整天就是在花草堆里泡一整天,那种享受的样子不是装出来的。
    此刻,云善渊已然根据路线飘然上了灵鹫宫。
    虽然她的内功无法在短短几个月内达到天山童姥九十多年的程度,但是武学的境界不同,相差一个境界便是天壤之别。灵鹫宫无人能发现她隐藏在风中的身影,而她确定天山童姥并不在,宫中人都是有些愁绪。
    等到入夜后,灵鹫宫中人大都睡去之时,云善渊潜入了后殿,她在那里发现了石壁上的武功秘籍石刻。这里所留并非一两套武功,而是起码有十套以上的顶级武学,其中包括了女童的青春永驻的功夫,还有阿紫所学的龟息大法。
    这些武功与云善渊见闻过的一般武学大不相同,若是让她总结,它们是应和了天地道法之术。
    如此,云善渊便知道,她找到了逍遥派所在。
    第五章
    石壁上所刻的武功, 以北冥神功为逍遥派最特别的内功。
    有别与一般武学是由习武者自行修行而所得内功,北冥神功通过吸取旁人的内力, 以而积聚己身深厚的内力。区别与阿紫所知的化功大法, 北冥神功的奇妙之处在于它很好地处理了不同人内功的不相容,通过独到的运功方式可以中和成为北冥真气,便不用被异种真气相冲所困扰。
    除了北冥神功之外, 还记载了小无相功这种特别的内功心法,以不着形相,无迹可寻为武学精要。习得此功,则是摒弃了武学的外在招式,那么就可以运用其他门派的各招各式, 因为武学本是不拘泥招式,那么就能变化出千招万式。
    石壁之上还有诸如天山六阳掌、天山折梅手、不老长春功、白虹掌力、传音搜魂大法、凌波微步等等的顶级武学。
    云善渊一一摸过这些石刻, 她只需一遍就将这些武功都记了下来。
    逍遥派的武功正如她之前所想那样与众不同, 不是一般的后天武者的武学,而是试图进入先天武者境界的武学,所以才会取自道法,自成一派。
    可是, 她对于逍遥的武学路数并不完全认同。
    这些武学也许能使人走到先天武者的境界,但却也戛然止步于此, 正是因为它看则顺从道法, 却并未有更进一步探寻天地奥义的可能。
    好比北冥神功,它一改从自身修行内力的练功轨迹,改为吸取旁人的内力。
    这种与众不同的修行路数确实难得, 入门之际体内不得有其他多余真气,若本是高手想要习得北冥神功,就必然要学着放弃原本所有的一切。
    可是如果吸取旁人的内功,不论是不是解决了异种真气相容的问题,都是少了自行练习武功的那一个过程。
    内力固然可以在短期内得到提升,即便拓宽经脉容纳内功不再是问题,可是一旦缺乏了某个自行修行的过程,则是断了感悟的过程。
    北冥神功可以将旁人的内力化作己用,难道还能在将旁人的感悟也化作己用吗?当然,北冥神功提供了一条不同的习武之道,比如人不比一味拘泥于自身练习内力。
    云善渊觉得如果摒弃了吸取旁人内力的这一角度,将视野放得更广一些,是改为吸取天地之力,这才更加符合庄子所言‘穷发之北有冥海者,天池也’的描述。北冥之海为人的丹田之海,又不一定非蕴藏内力于丹田,而是可以在经脉各处,更是可以不拘泥于人本身,而是将人与天地相融合。
    石刻中除了不老长春功要吸取鲜血方能练成,使得它不太像逍遥一脉的武学之外,逍遥派的武学自是有其精妙的地方。
    尽管如今逍遥派的武学对云善渊的帮助已然不大,她早就走过了去学习这类武学的阶段,而天人之道的路上早就不是一两套武功便能使得她有所顿悟,但她也是通过石刻见识到了一个独特门派的武功,更是想要见一见这个门派的创始人。
    云善渊悄然来到灵鹫宫,又是悄然离开了灵鹫宫。
    她有八成的把握肯定一件事,天山童姥的师父并没有死去,尽管已经过去了近七八十年,可那人应该还活着。
    一如曾经见过的白眉老僧,当年云善渊的境界不到无法判断老僧的年岁,但如今她可以判断能习得逍遥派如此武学的人,势必还在人间,他已经突破了人百岁而亡的定律。
    至于剩下的两成可能,那就是总有意外存在,谁知道谁会遇到意外。如果那人得到机缘,说不定破碎虚空了,当然也有可能他因为某个变故已经死去。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有一点却是可以肯定,此人当真算不得有情之人。
    云善渊本以为天山童姥的师父可能遭遇了意外,或是说不定是境界不够,才会让天山童姥练了那种有致命心境缺点的武学,更是放任逍遥派几位弟子之间的明争暗斗。
    可是如今看来,对方能够修行如此高深的武学,绝不会是个蠢人,他必然看得透彻,却从不引导阻止自己的徒弟莫要误入歧途,他不是绝情又要做什么解释?
    在回到了三十六洞的聚集地之后,云善渊还是一如既往过着赏花弄草的日子,实则是在思考能否解除天山童姥孩童之身的状态。
    她之前没有见过不老长春功的心法,无法修正这套武功的缺陷,现在却是能设法对此做出一些改变。既是看了逍遥派的武学,也算是受到了一分恩惠,她从不白得恩惠,修整了此套武功的缺点也算是她能给的回报。
    天山童姥暂时不能使用武功,不知她去向如何,可是用不了太久,至多再等两个月,她势必就会回到灵鹫宫。
    乌老大一众人在精密准备了两个月之后,定下了攻打灵鹫宫的日子。
    这一天,一众人冲向了灵鹫宫,确实没有遇到有力的阻拦,但更也没有遇见他们往日视作恶鬼的天山童姥,而是见到了灵鹫宫的下一任宫主虚竹,他以高深的武功阻拦了一众人的进攻。
    虚竹看上去像个光头和尚,与曾对众人使用阴狠手段的天山童姥不同,他在止住众人之后,答应为他们消除身上的生死符。至此,灵鹫宫与七十二岛、三十六洞等人过去的恩怨就此了结。
    偏偏,因为虚竹真心实意地想要为众人解除生死符,以乌老大为首的一众人反而也是真心归顺了虚竹手下。
    这番戏剧性的变化出乎了慕容复的意料之外。
    慕容复答应帮助乌老大一众人攻打灵鹫宫自然不会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是想要将这一种势力都收归手下,最好是能占据灵鹫宫,如此种种都能为日后复国所用。可惜他谋划得再多,天山童姥虽然死了,却有武功与胸怀都为乌老大众人多敬佩的虚竹接人了灵鹫宫宫主之位。
    虚竹为乌老大众人解除了生死符,这一众人也就各回各的地盘了。
    因此,慕容复也是落了一场空,他只得愤然离开了缥缈峰,离开西夏回大宋。
    灵鹫宫之中便也只剩下了与虚竹结拜的段誉。段誉看到一场纷争就此消融,不喜争斗的他自是很开心,更是高兴认识虚竹。只是王语嫣也跟着慕容复离开了,这点就让他开心不起来了。
    除了段誉之外,云善渊也是留了下来。
    此时此刻,她也是感到了人世无常,天山童姥竟然死了。她已然想出了可以使其摆脱儿童之身的方法,可是天山童姥就不在了。
    “虚竹宫主,不知我可否问一句,天山童姥是如何死的?”
    云善渊看向了虚竹,刚才一触即发的大战中,虚竹用到了逍遥派的武功,他确实是逍遥派的传人,但是他身上的内功不对劲,这种深厚的程度绝不是二十多岁的青年人所有。
    若说虚竹趁着天山童姥散功,吸取她的功力,来做了这个灵鹫宫掌门,这恐怕与他表现的性格不符合。
    只是,虚竹适才并未说出前因后果,而云善渊想要知道那个有过一面之缘的女童为何而死,天山童姥可不是一般的高手,她不该就这样死了。
    “这是我们灵鹫宫的事情,依照宫规,不得告之外人知晓。”虚竹身边的梅剑先对云善渊如此说到。
    虚竹被无崖子传授了武功心法,并且被传以了逍遥派掌门指环之后,康广陵也是与他说过逍遥派古怪的门规。逍遥派弟子不得向外人透露师承,若是本门弟子无意得知了逍遥派的存在,即便是天涯海角也要将其杀灭。
    今日,灵鹫宫之变过后,虚竹不可能杀了前来的慕容复等人,可是其中具体的因果缘由,依照逍遥派与灵鹫宫的门规确实不能说出去。
    “云施主,不是,云公子,依照逍遥派门规所限,我并不能说起之中的因果。”
    “在一般的情况下,我并不会勉强旁人做他们不愿意的事情。”
    云善渊对虚竹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可是,逍遥派已经与我有了牵连,也就并非再是一般情况。”
    “三师妹偷袭了大师姐让她终身只能做女童。大师姐毁去了三师妹的面容,使得她只能做破相的女子。二师弟接人了掌门却是从无调停过门派纷争。
    如此种种,虚竹宫主,你听得懂我所言之意吗?
    我想要知道逍遥派究竟都发生了什么。如果门规所限让你不得轻易开口,那么你可以想一想需要我怎么做,才能让你将那段往事说出来。
    或者,逍遥派有无规定,若是赢了你,你是否就可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云善渊并不喜欢强人所难,但是她亦不喜欢眼看就能得到某些重要线索,却是在顷刻间,线索断在了眼前的感觉。
    在遇到了虚竹后,她便可以感觉到虚竹身上起码有三位高手的内功。
    她好奇逍遥派的变故,更好奇逍遥子若是真的尚在人间,为什么无动于衷,她想要验证心中的那个猜测。天山童姥的师父一共收了几个徒弟,除了她呓语中提到的两位外,是否还有第四位弟子,或者更多的弟子,而这些弟子有否牵扯到师兄姐的情仇中来。
    如果有的话,逍遥派这一辈可谓无一人逍遥,那么作为他们的师父是无动于衷,还是别有所求?
    “大胆!”梅兰竹菊四人都是没有想到,这个看上去温和无害的男人,竟是如此的狂妄之徒,“宫主,他知道得太多了,你不该让他离开灵鹫宫。”